程海被拖了下去,衛旻和郭仁跪在地上臉色微白。


    林妄暫時沒管他們,黑沉著臉想了好一會兒,這才抬抬手,讓衛旻和郭仁起身。


    如今查出的線索就隻有程海一人,可程海卻並非慈幼院一案背後的主謀者。


    能將程海算計的入套,想來對方並非南國以及琴國之人,且在月國能力極大。


    想做到這些,可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對方必定潛伏在月國已久。


    “爾等可有什麽要說的?”


    此次是為了給衛旻翻案,他自然比誰都用心。


    對方既然算計了程海,如今程海暴露,對方肯定會打探消息,亦或是將此事推到琴國頭上。


    到時必定會露出蛛絲馬跡來。


    他們隻需要暫時隱瞞住這個消息,再順藤摸瓜,不愁抓不到對方。


    “郭愛卿,既然你也深陷此案中,不如就由你來徹查此事,至於衛愛卿,還要委屈你繼續待在牢獄中,也好引蛇出洞。”


    郭仁是個剛正不阿的性子,這麽多年雖有能力,卻一直不瘟不火。


    結果衛旻剛出事沒多久,他就被人推到了他麵前。


    若是衛旻真的因為慈幼院一事被他斬首示眾,隻怕接下來等著郭仁的也將是個死局。


    衛旻若死,背後那人勢必會打著為他翻案的旗號將郭仁再推出來,各種證據也必定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接連除掉衛旻和郭仁,月國雖不至於動蕩,可朝堂之上的可用之人卻大大減少。


    甚至因為衛旻和郭仁一事,必定會寒了那些忠臣的心……


    衛旻和郭仁顯然都想到了這一層次,兩人對視一眼,齊齊叩頭謝恩。


    林妄則伸手扶額,心中的感覺越來越詭異。


    對方似乎對月國的這些朝臣了解的一清二楚,竟做出相應的圈套引得他們不知不覺往裏麵鑽,這布局手段也太恐怖了。


    待衛旻和郭仁離開後,喬柒這才起身,聲音淡漠:“與其在這裏胡亂猜疑,不如去查查你真正所懷疑的人,還是說,你對她還念有舊情,不敢去查?”


    這世上所有的好和壞幾乎都和利益綁定。


    背後的人既然這麽做了,那肯定在某件事上是既得利益者。


    既然如此,那就不妨猜猜。


    對方在月國攪風攪雨,想引得月國和南國以及琴國相互對立爭鬥起來。


    一旦三國打起來,既得利益者大概率就是那些附屬小國。


    從這些小國中再尋找答案也就不難了。


    “我記得你當初甚是寵愛的玥貴妃就來自南召國吧。”


    哦,她雖然死了,但卻被貶為最末等的才人了,該叫嵐才人才是。


    當時林妄之所以中毒,其中也和嵐才人有關係。


    “她已經死了那麽多年,不可能再有此算計……”


    林妄張了張嘴,聲音沙啞。


    喬柒卻嗤笑出聲:“怎麽?舊情難忘?你腦子被驢踢了?在這裏搞什麽深情這一套呢。”


    “想必你自己也早已經有所懷疑,當初嵐才人的死,未必不是以身飼局。”


    林妄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的那絲感情已經消失不見。


    不需要喬柒提醒,他也知道,嵐才人當初死的蹊蹺。


    如今想來,未必不是以身飼局。


    “可是老三一直被我幽禁,他哪裏來的勢力做這些?”


    林妄早就開始懷疑起三皇子了,畢竟他當初為了南召可是甘願毀了月國的。


    可他派了幾波人手,卻全都沒查出有什麽問題。


    “且不說這些,我一直想不明白,他的身上不僅流著南召國的血,同樣也流著月國的血,他為何這般痛恨月國?”


    “他為何這般痛恨月國,那也得問你才是,你問我有什麽用。”


    要不是為了慈幼院一案,她根本不會插手這些事。


    “國師……”


    林妄抬頭可憐巴巴地看向喬柒。


    喬柒臉色一變,隨手拿起桌上的硯台就丟了過去。


    “老大不羞的,你多大了,還在這裏裝嫩。”


    都四十大幾的人了,也不害臊,在她這個小姑娘麵前裝可憐,裝也不裝的好看點。


    林妄避開砸過來的硯台,不自在地咳嗽了兩聲。


    “我正因為查不出來,才來求助你啊國師。”


    他雖貴為一國之主,可許多事情也不是想查就能查出來。


    “把他帶過來。”


    既然要徹查慈幼院一案,還衛旻一個清白,有了嫌疑人自然要查清楚。


    三皇子被幽禁在大牢裏,日子並不好過,相比較以前不僅消瘦許多,人也頹廢了下來,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模樣。


    如今得知皇上要見他,眼底閃過驚喜之色。


    “蘇總管,不知父皇他為何要見我?可是原諒我了?”


    三皇子眼底帶著些許期冀,裝的一副渴望父愛的模樣。


    蘇總管搖了搖頭:“三皇子,皇上的意思,哪裏容得奴才多嘴呢,您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三皇子犯下那等大罪,能活著都是皇上看在二人之間父子的情分上,哪裏還容得他抱有什麽幻想。


    蘇總管心中暗歎,很快便將三皇子帶到了禦書房。


    禦書房內除了坐在桌案後的皇帝外,一旁還坐著一個女子。


    看到喬柒的瞬間,三皇子瞳孔微微一縮,很快卻又恢複如常。


    饒是隻有一瞬間的變化,卻依舊讓喬柒給捕捉到。


    “草民給皇上請安……”


    三皇子跪在地上給林妄行了個大禮。


    當初他被貶為了庶人,早就不再是什麽皇子。


    蘇總管還能稱他一句三皇子,可到了皇上麵前,他自然不能再如此說。


    且此番情深意切地請安,說不定還能喚醒他父皇心底的一絲憐憫。


    “嗯。”


    林妄淡淡地嗯了聲,沒讓起也沒和他多說什麽,轉而卻和喬柒談了起來。


    “國師,你看他如何?”


    “先不談別的,我記得他從未見過我,可我觀之,他似乎對我極為熟悉……”


    剛見麵時,他眼底的那絲忌憚可沒來得及半分作假,很顯然,他不僅早就認識她,且還知道她的一些手段。


    隻怕幽禁是假,趁機躲在陰影裏攪風弄雨是真。


    喬柒靠在椅背上悠閑地品著剛泡好的花茶,幽香撲鼻,令人神清氣爽。


    反觀跪在地上的林慕闌,額頭卻不受控製地沁出了一層冷汗。


    ?


    不過是刹那,三皇子複又磕了幾個頭,聲音哽咽。


    “皇上,兒臣從未見過國師,隻是觀她一個女子卻如此從容地坐在禦書房中,心中下意識的一驚罷了。”


    許是情急之下,‘兒臣’兩個字再次脫口而出。


    林妄也沒計較這些,仍舊將希望放在喬柒身上。


    喬柒站起身緩步走到林慕闌麵前,緩緩將手放在了他的頭上。


    “也不知是你太過謹慎,還是我猜錯了的緣故,我觀禦書房周圍沒有任何氣息波動啊。”


    若猜測為真,就連林妄都查不到什麽有用的線索,那麽林慕闌手底下必定有武功和謀算都極為恐怖的存在。


    這才能瞞得過林妄的眼線,一次次給身在大牢裏的他傳遞消息。


    此次被帶到禦書房,他同樣謹慎地沒有將手底下的人帶來。


    不過還有兩個可能,傳喚他的消息來的太急,他還未來得及將消息傳遞出去。


    至於第二個可能,就是她猜測失誤。


    喬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林慕闌的唿吸沒有絲毫紊亂,眼底甚至閃過一絲迷茫之色。


    林妄若非遇上他,保不準還真會死在林慕闌手裏。


    “林慕闌,放輕鬆……”


    一縷靈氣滲透進林慕闌的腦海中,此人心性太過堅定,堅持了幾息時間,他的心底也從一開始的掙紮到後麵逐漸沉淪。


    約摸一刻鍾後,喬柒收迴手,看向林妄的目光帶了一絲同情。


    林妄直覺不妙,聲音都帶上了一絲顫音。


    “國師,這……如何啊?”


    旋即看到跪在地上的林慕闌,低喝了聲就讓人將他先拖下去。


    直到禦書房中再無旁人,林妄才敢繼續詢問。


    他覺著,接下來喬柒要說的事情,很可能很嚴重。


    喬柒沉吟了瞬,組織了下語言才開口。


    “之前的猜測沒錯,慈幼院一案背後的幕後黑手的確是林慕闌,除了慈幼院一案,最近發生的不少事情,背後都是他在推動。”


    “就連程海一事,也是他在背後推動。”


    林妄的臉白了青,青了白的。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當初他已經清剿了林慕闌的絕大部分人手,為何他還有那麽恐怖的勢力?


    “他哪裏來的人手?”


    “南召國提供給他的人手,當初你清剿的隻是明麵上的一部分,他暗地裏還留有不少人手……”


    都說狡兔三窟,林慕闌從頭到尾都沒把自己真正的後手暴露出來,輸贏未定之時,他必須保留輸時足夠反擊的手段。


    這些都是催眠時從他記憶深處中提取出的片段。


    “南召,好一個南召!他們就這般認定老三會偏向他們,而非是月國嗎?”


    林妄被氣的狠了,咬牙切齒地低吼出聲。


    南召隻是一個小國,能為林慕闌提供這諸多支持,肯定是攜舉國之力才能辦到。


    可他們就不怕他反水嗎?


    明明月國才是生養他的地方,他有這般手段,竟如此婦人之仁地偏向母族。


    更何況自他母親入宮,他對南召可有半分不仁?


    他自認對他母親,對他甚至是南召都無半分的不是。


    為何他這般痛恨他、痛恨月國?


    “他一個南召人,竭盡全力地為南召謀劃,又有何不可?”


    “他身上可還流著我月國血脈!”


    林妄氣急怒吼出聲。


    可平靜下來後卻察覺到了不對。


    “國師,你、你說他是南召人?這是什麽意思?”


    林慕闌明明是他和她的孩子,怎麽就成了南召人,難道她背叛了他?


    一想到這個可能,林妄的臉色都黑成了豬肝色。


    特別是想到剛剛喬柒那個明晃晃的同情的目光,他更是氣的想殺人。


    他堂堂一國之主,竟被人戲耍至此?!


    “奸夫是誰?”


    “奸夫是誰!”


    林妄喘著粗氣,頭上青筋冒起,雙眼也變得通紅。


    喬柒無奈地扶額:“沒有奸夫。”


    林妄:“……???”


    “沒、沒有奸夫?那、那國師你剛剛說的……”


    “林慕闌不是你的孩子,也不是嵐才人的孩子,他是嵐才人的弟弟。”


    林妄傻眼了,喬柒說的她都能聽懂,可連在一起他卻聽不明白了。


    他那麽大的一個兒子,怎麽就成了小舅子了?


    “你可還記得一件事?當初嵐才人生產時,你後宮的一個貴人也同時生產,隻是孩子剛生下就夭折了。”


    “這和這件事有什麽關係?”


    當初嵐才人被送來後,他一心迷戀嵐才人,根本就不去後宮其他妃嬪那。


    後來還是嵐才人苦苦相勸,他才勉強去了其他嬪妃那。


    同期有幾個嬪妃有了身孕,最後隻有那一個貴人的孩子和嵐才人的孩子無事。


    可惜那孩子剛生下來也沒了,就連那個貴人都死於產後血崩。


    那時候他全心思都放在嵐才人身上,哪裏有心思關注別人。


    “那個貴人的孩子沒死,不過剛生下來就被嵐才人命人送了出去。”


    “當初嵐才人得知她母妃懷孕後,就聯合南召王準備給你下套,而你後宮懷孕的嬪妃也隻是她做的兩手準備。”


    “畢竟那時候嵐才人還不知道她母妃懷的是男是女,時間又太過倉促,也容不得她等下去。”


    嵐才人想要的是個男孩,所以在她母妃懷孕後,她也假裝有了身孕,同時又勸林妄臨幸後宮。


    她給後宮的那些女人都偷偷下了上好的坐胎藥。


    畢竟這裏是月國,把她母妃偷偷帶進來已經是千難萬難,更別說準備多手準備。


    她隻能偷偷在那些嬪妃身上打主意,先確保她‘生’出的是個男孩,以後再想別的法子。


    後來確認她母妃懷的是男孩後,嵐才人又把後宮懷孕嬪妃的胎又給打了,隻留下了一個貴人肚子裏的女孩兒以確保萬一……


    聽完這些,林妄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仿佛全部精氣神都被抽走一樣。


    他恨嵐才人是真,可當初愛她也是真。


    卻沒想到,她對他竟然隻有算計。


    “她……竟恨我至此,連個我們之間的孩子也不願要……”


    看著林妄深受打擊的模樣,喬柒又丟下一個重磅消息,把他砸的直接噴出一口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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