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沉沉月西沉,日色暮暮日東暮。


    在這朦朧的色彩中,雲氣飄忽略帶雨水,電光不時閃動穿插其中,遠處黑霧已來逐漸蠶食。


    在虛空龍神麵前龍玄無疑是渺小的,哪怕現在也是如此,隻是螻蟻最後的餘暉罷了,可就是這點餘暉在曠野之中點燃星火,生生不息。


    這一刻方為笑突然明白了,蘊星河有一道火焰,名為救贖之火,此刻,此番無不映照著這句話。


    如果說永罪之中真有救贖,那麽救贖之火一定是其一,人生莫不如曠野,世人莫不過雜草,在天地麵前,在強者麵前,彈指可破,隨意曲折。


    一火不足以燎原,但天若幹,地若旱,你我之微火,便是燦爛。


    身邊雷霆之怒,遠處虛空翻滾,那高居在天上的神明要讓世間隨祂喜怒,要生靈不得不跪俯,要讓你我之生命盡付,要讓情感使人束縛,要讓這規則常駐,要讓這秩序往複。


    可我偏不。


    我就是要讓他們看看,秩序如何被顛覆。


    感受到方為笑的決心,星晚來到他身邊。


    “如果說世人如雜草,那麽生命本身所渴望的不過是幸福。”


    “那些微小的願望卻如此難以實現,我不懂這是為何。”


    黑霧沸騰而來,方為笑看著隻是一笑。


    “那就是答案,宇宙在人的眼中本就黑暗,哪有什麽黑霧襲來,那隻是來自內心的觀感。”


    “就像很久之前我不明白為什麽會有苦難,如果真有神仙,有那種超脫一切的存在,在他們手中抹除苦難這一概念豈不是很輕鬆,直到後來我才清楚,不是不能,隻是不想而已。”


    “所謂苦難,從不是單一個體的苦難,在文明角度,苦難隻是成長之中的縮影,就好像小孩成長總會磕磕絆絆,這無法避免,如果可以避免,那麽也就意味著心境將掌握不了那股力量。”


    “所以善惡,沒有標準。”


    “如果非要有,那麽隻有立場,對於自己有利的就是善,對於自己有害的就是惡。”


    “無關他人,無關個體,僅此而已。”


    “所以世間之善惡,隻在平衡間。”


    “原罪定義世人皆惡,我卻說君子論跡不論心。”


    方為笑與星晚並肩而立,黑霧已至身前。


    “所以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何為秩序。”


    “我希望人們能握住那些謹小慎微的幸福,而他們卻不,隻想以各種規則使人辛苦,難以滿足。”


    “我想這就是老師為何要讓你來到我身邊的理由,我們與他們是天然不合的兩種觀念。”


    “在兩種秩序之間,隻能存在一種,我想這就是你我存在的理由,因為無法消除,所以我們便來承擔,便來抹除,使其秩序長存,不斷前進。”


    “終有一日我們也是其中被抹除的一員,限製他人命運,剝奪生命權利,所以我們終究為魔。”


    黑霧不見盡頭,在他們的麵前是接連天地的黑暗,而他就像一點燭火往前走去,四周的黑暗仿佛要將他吞沒,可黑暗在光明麵前就是會被逼退。


    或許在這一刻方為笑深刻的理解到了蘊星河的想法,不管是神明還是強者都在不斷的給人定義,施加標準,劃分類別,以權威,以知識,以規矩,以利益……。


    此刻方為笑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麽蘊星河會寫道源經,哪怕是被魔族知道他也不在乎。


    因為當他們能明白理解後,他們就是天然的一方,若非如此也隻不過是一部很普通的修道功法罷了,始終無法領會其中奧秘。


    所以君子論跡不論心,懶惰是人的天性,欲望是人的根係,所謂貪婪化作求知,懶惰化為休息,便是求道求德。


    所以黑暗不可怕,可怕的是,祂們手握光明而來。


    於自由而言,限製就是牢籠,法律是公平的底線,雜草在天地之間隨風飄舞,歲月榮枯,依天時地利,隨風而動,若大日當空,至此光明,圓月之夜,光明引動。


    曠野之上,烈日灼灼,天理永恆,但歲月榮枯,沒有不變的真理,天理隨時代而生,隨時代而滅,也隨時代而建。


    虛空龍神手中此刻所握正是光明,借天命之子,動天道之力,駁命運之輪,祂的形象光明正大,一言一行如同天理降世。


    此謂光明。


    神啟亦不是現在的世界泡所能抗衡的,祂將細數方為笑的罪惡,但欲加之罪,人何無錯。


    此刻光明盡匯聚於此,黑暗避退,光芒刺眼的讓人眼睛睜不開。


    蘊星河曾言,絕對的光明也是一種黑暗,此刻虛空龍神的行為仿佛驗證了這句話。


    “現在似乎有些理解為什麽叫與人戰其樂無窮,與天戰妙趣橫生,與己戰方為縱橫了。”


    多年以後,方為笑不知道自己能否不忘初心,但現在至少他沒忘。


    虛空龍神低眉,星空之中一道帶著光芒的巨大的掌影落下。


    正如黑霧不是黑霧,眼前的光明也不是光明,而是一種概念,作為最頂尖的神明之一,虛空龍神已經可以使用概念,當祂完全掌握一道概念後,就有了衝擊六階的資本。


    看著蘊含光明的掌影落下,方為笑並沒有因此心生罪惡,反而隻是平推出一掌,與掌影對抗。


    虛空龍神有些不可置信。


    “這不可能。”


    按理來說,方為笑應該有一種自己的罪惡被太陽暴曬的感覺才對,他會因此難以忍受,會退避才對。


    而對此方為笑隻是微微一笑。


    “沒什麽不可能。”


    “你手中所握不過是光芒,而我心中所行才是光明。”


    光明?


    人很複雜,哪怕是那些渺小如塵埃的人也有著難以企及的大道理,人的角度不同,但也相同,大部分人都是在自己的角度看待世界,區別就在於有人明白,有人不明,所以道才是真正的沒有高下之分,道平等的給予所有人。


    所有人都有機會,所有人都有自己的道,所謂規矩,知識,類別等,都不過是他人所加,後天所製,人求其心,方得其真,所以以德行道,方為道德。


    方為笑清楚,世界必須要有一個思想,必須要有一種文明,否則秩序何存,既然世界需要文明,世人需要思想。


    那麽為何不能是他所在的文明,他所認可的思想。


    所以,在這一刻,他將播種文明。


    在觀看這一幕的生命有很多,聯盟,魔族,工程師,以及其他宇宙文明,他們就像是台下的觀眾,看著這被精心布置的舞台,看著這精彩展出的一幕幕。


    不管是台前還是幕後,還是已經登台的人,他們都在自己登台的那一刻是主角,宇宙的舞台從來不會拒絕任何人。


    每個人都可以留下自己的精彩,留下自己的高光。


    因此所有人都以為他是要帶領光明,卻沒想到他居然隻是想將權力歸還生命。


    他方為笑是惡魔,無可否認,但又如何。


    “千年已逝浮光晚,今朝踏歌夢中還。”


    此刻大幕漸起,邀你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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