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是屬於超凡者的舞台,唯有三階才能登場。


    三階名規則,即為道,亦為無盡壽命。


    星空混沌,恆星點綴在宇宙之中,星河遍布,宇宙用畫筆描繪畫卷。


    星係的尾跡如絲帶飄動,引力的波紋如水波蕩漾,看似平靜的宇宙中,向來不太安靜。


    粒子海中一片沸騰,而逃離到此的魔鳴和蘇無暮則有些心有餘悸,遠處時間波動劇烈,那是柯羅諾斯·伊恩幾人在追殺他們。


    魔鳴透過手心的魔紋聯係魔欲卻未有迴答,這是件很糟糕的事,就像是交戰到最後的雙方開始使用有線通訊一樣,這是最有效的通訊方式,可結果卻是沒法接通。


    魔鳴心情有些煩悶,倒不是擔心魔欲會死,而是對於接下來的不安,事情超出控製會使人惶恐,但不安的源泉卻來自未知。


    遠處星空的光輝匯聚成繭,一道恐怖的氣息在其中孕育,驀然閃動的光澤遠比遠處的恆星更加耀眼,那驚人的光亮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泡都點亮一樣。


    如此浩然龐大的氣息拂過星空讓人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但魔鳴與蘇無暮明白,這樣更容易引起柯羅諾斯·伊恩他們的注意。


    但他們卻不得不去,因為不少巨龍揮動著翅膀開始向繭聚集,那一雙雙眼睛裏全是貪婪和暴戾。


    星光匯聚的繭極其龐大,如同一顆巨大的恆星,如此龐大的體量雖然遠超其他恆星,卻也代表了它將會很快“死去”。


    過於劇烈的內部反應就是它不停爆發光芒的原因,它似乎正在演化著一顆恆星的一生。


    以一種極其迅速的方式,以一種難以掩藏的波動,來向世間宣告他的到來。


    星變體,不滅體中最重要的一個階段,納萬物以修己身,體成之日,不死不滅,踏盡星空,與宇宙同歲。


    難以想象的力量,其中孕育的是連魔鳴也不敢相信的東西,他想不到會是什麽,以這顆世界泡的層次而言根本就不會,也不應該出現這種東西。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因為一道身影站在星空之中,直麵著包圍而來的巨龍。


    她一襲白衣,或者應該說是白金色的鎧衣更加合適,全覆式白色衣服包裹軀體,其中有著白金色的類似鎧甲的東西點綴在衣服之上,雖然像是古代鎧甲卻即為輕便,也顯露出較好的腰線,而垂下來的裙擺蓋住被褲子包裹的雙腿,直達膝蓋下一點。


    而其餘的白金色盔甲則組成手臂以及小腿以下的護臂與戰靴,看起來像是角色扮演所穿的衣服。


    這是聯盟為天理化身們設計的戰鬥服,它不華麗,卻充滿美感,它顯露身材卻並無魅感。


    它隻展現作為生命的美,以及每一位天理化身所不同的氣質,雖然是同一套戰鬥服,但每一位天理化身所穿之後都會有不同的展現。


    這也是秉持事物初心所製,也一度登上設計類第一名之作。


    但現在,在魔鳴與蘇無暮眼中,向星晚衝去的巨龍們卻發出怒吼,星空無聲?止於規則。


    每一隻從星辰內匯聚而來的巨龍都是三階,雖然大都不入階,但龐大的數量依舊是一個嚴重的問題。


    它們鼓動在一起形成的能量波動極其劇烈,在它們共同運動以及釋放能量之時,四周星辰自身的磁場都被迫擊穿,來自宇宙的高能粒子流被定向收束,從而被輕易觀察到,那是一幅絕美的畫卷,極光恢弘在星球之上,每一顆星球都在散發微光,以及構成那五顏六色的瑰麗花紋。


    雖是絕美,但不敢作歎。


    因為那代表著一整顆星球生命的逝去。


    生命逝去,以血肉為筆,靈魂為墨,痛苦為色,逐一作畫,規則級,與神明無異,亦與魔鬼無異。


    星晚立於星繭之上,站立在最先衝來的巨龍麵前,隔著數萬公裏的距離她抬手揮出一劍。


    劍氣一閃而逝,第一頭巨龍被劍氣斬為兩半化作光點消失,而劍氣依舊飛出,在洞穿數隻巨龍後才被躲開。


    見此巨龍們齊齊發出怒吼,道道龍息布滿星空,在規則之下,以超光速飛出,龍息五顏六色,像是一道道虹彩,映照在粒子之上,仿佛蒙蒙微光散發在外表。


    星晚抬頭,手中並指成劍,審判之刃懸空,一道道陣紋開始擴散而出,將龍息隔斷,也將繭保護了下來。


    陣紋密布,逐漸布滿星空,將巨龍擋在外麵。


    巨龍們揮動雙翼,齊齊抬頭咆哮,規則彼此勾連組合,一道規則顯化而出。


    它像是宇宙空間中的一道裂縫,可它極為細小,隻有氫原子核半徑的十倍,卻包含著極其龐大的能量,隻需一立方厘米便可有著十萬噸的質量,它被稱為“宇宙弦”,任何物體都會被其壓縮成平麵。


    這本該是存在於理論之中的物體,但現在卻被巨龍們以規則顯化而出。


    而最先遭殃的就是一整片星係,它被整個分割開來,看上去就像是被切開了一樣。


    玩弄宇宙規則,即為三階,規則即道,道即萬物。


    謂之登階之力,而所有巨龍的一同聯手就鑄就了此等景象。


    在某些登梯巨龍的牽引下,這道橫跨宇宙空間的弦開始向陣法移去,而沿途的一切都開始消失不見。


    不入階的巨龍雖然可以使用規則,但卻不理解這種力量,於是他們為其命名,光明規則,黑暗規則,毀滅規則,時空規則等等。


    但規則隻是規劃事物運動的顯化,法則隻是宇宙必不可少的基礎規則,它們不理解這些,因為他們隻是動用宇宙原本的力量。


    宇宙弦為時空夾縫,可以想象成兩個大質量時空塊的接觸麵,在彼此吸引與擠壓間這條線匯聚著兩個超大質量時空的力量,這類似物體之間維持形狀一樣,收束著例如人類,星球等等存在。


    而這道宇宙弦不管從何種角度看去都是一條線,一條無法以肉眼看見的線,一條橫在於宇宙空間的線。


    宇宙弦正麵劃過陣法,星晚將劍放平,遠處包括此刻的星際空間開始移動,他們排列成一道占據二十億光年的巨弧,而這道巨弧占據了這顆世界泡十五分之一。


    如此劇烈的波動驚醒了這顆世界泡內的所有巨龍,它們齊齊發出咆哮,在龍吼遍布中,魔鳴開口。


    “真有意思,這麽大的動靜啊。”


    蘇無暮看著不斷從星球內飛出的巨龍適時開口。


    “看來這處世界泡似乎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居然引來了這麽多人的窺探。”


    蘇無暮目光閃動,似是有些意動,舊貴族,魔族,工程師,以及蘊星河都對此有著目的。


    他很好奇究竟是為了什麽,能引得這麽多人爭搶的東西,想必也對他大有益處。


    直到手中內的魔紋閃動,一陣熾熱的感覺出現,魔欲的聲音出現在魔鳴與蘇無暮的腦中,聽著魔欲的吩咐,蘇無暮皺著眉頭,卻對此心驚不已。


    此刻也正是四大魔將與蘊星河交手之時。


    而星晚通過早已布好的大陣引動星際排列,以此而出秩序之理頃刻布滿戰場,仿佛有一道看不見的網將宇宙弦擋下。


    四周默然無聲,但隨即又喧鬧滔天,星繭之上浮現血雷,自虛空中湧現,隻一眼巨龍們目光泛紅,鼻息劇烈如雷。


    見此蘇無暮嘴角含笑,眼中的貪婪更甚,隻見他微微勾手,一顆兩光年外的星球上,浮現一股波動,刹那間星球內的所有生命就被他攝了過來。


    接著他鼓動著笑意,將一顆星球內的生命向星晚扔去,一道流光在規則化的加持下瞬間到達戰場。


    一顆星球內有多少生命?不可計數,但在星繭麵前如同蚊蟻,但蘇無暮相信,星晚一定看得見。


    不僅看得看見,更是看得清楚,她將會看見每一個生命死之前的恐懼和掙紮,看見父子之間的相互安慰,母女之間的相互拯救,以及那些麵臨末日依舊不放棄的堅持。


    何其感人,何其有幸。


    麵對一顆星球的所有生命死亡,星晚抬頭微微皺眉,不知道是誰出的手,對方很聰明,也很了解天理化身。


    她們執行天理,尤其是審判之職所降下的力量來自於對秩序的破壞程度,而對方將一顆星球的生命送來,卻不動星球絲毫,這很難有強大的秩序反應。


    星晚轉頭,看著被扔向陣法的生命,在未接觸之時,便被陣法與巨龍的力量覆滅。


    死者之哀嚎,生者之痛苦,那劇烈襲來的複仇欲望化作黑氣想要反撲,卻被一道龍息湮滅。


    吐出龍息的巨龍瞳孔中滿是不屑,顯然它對此並不在乎,隻不過這個方法似乎意外的有效,因為星晚好像在猶豫。


    巨龍眨了眨,似乎有些驚訝,畢竟星晚與方為笑在世界泡內斬殺巨龍近千年,他們的名頭早已被巨龍們知曉,原以為對方隻是惡魔,沒想到居然也有軟肋。


    “沒想到號稱千幻魔王的你們,居然也會在乎生命的逝去,看來,你們輸定了。”


    巨龍們早已清楚,於是不斷有生命被攝來,將其砸向陣法,而越來越多的黑氣也逐漸匯聚在星空之中,而在無數巨龍的壓迫下,黑氣開始對星晚虎視眈眈了起來。


    或以弱者以懼強,而以強者以積弱,不以惡者以為敵,隻以善者以為惡。


    何以,善惡由人不在心,以善不以製人,方以往複,乃懼惡以欺善,唯弱方懼惡。


    星晚持劍,陣紋收縮匯聚於劍柄,白金色的鎧甲自體表浮現,天理構象顯化,隨後她舉劍遙指巨龍,天理匯聚劍身,一劍斬出,劃過近萬光年。


    巨龍沉默而陰鬱,一大片的巨龍在這一劍下隕落,但在無數巨龍的補充下,再次向星晚飛去。


    這處世界泡實在脆弱,星晚明白她現在能靠的隻有自己,審判之權柄被她暫時放棄,但哪怕取迴也無什麽益處。


    就像法官隻有在開庭時才能代表法律,而下了法庭還如此行使就是背叛了法律。


    人世間或許可行,但天道不允,天道眼中無親疏,亦為善惡對錯。


    星晚可以求取天道化身玄女的幫助,可這處世界泡已經被一道更加龐大的世界所排離,那其中湧動的魔氣,她清楚的知道是魔界降臨。


    星晚抬手拂過劍身,天理匯聚將星繭包裹,隨後她持劍向巨龍衝去。


    或以為人,反以為親,不以己度,何以度人。


    她究竟在做什麽,她不知道,思緒從未有現在這樣混亂,也從未有現在這樣迷茫。


    手中的劍刃雖利,卻無法給她答案,身旁的巨龍鮮血灑落,歸於宇宙也無法給她感觸。


    這究竟是為何,仿佛如一場沒有意義的殺戮,這不應該是她。


    可她為什麽還要這樣做,星晚問著自己,亦是迷茫。


    戰場波及數十萬光年,無數生命在餘波下隕落,而不少星球在交戰下被毀,而她卻無法動用審判的力量。


    她是不是已經被天道摒棄,亦是被天道厭惡。


    可天道明明無善惡,尤此為何。


    天道明明無親疏,因此而做。


    巨龍在劍下隕落,遠處的黑氣不斷匯聚,直到再也無法壓抑,筆直的往星晚衝來。


    是以因果所成,或以萬物所生。


    第一次星晚嚐試扯斷秩序,可命運早已將她摒棄,或者說她從未逃離命運。


    這股秩序的力量如此堅韌,她所扯斷的究竟是什麽。


    如果天道無親無疏無善無惡亦無道德,那所做的又是什麽。


    星晚不懂,天道或許是她的母親,卻終究不是母親,因為於天道而言誰又不是祂的孩子。


    星晚再次抬頭,心中一片迷茫,星空無限,她的身影如同塵埃,時光無盡,她的存在如同浮雲,那麽生此天地之間又是為了什麽,她又為何行審判之職。


    第一次她產生了渴求,她渴望這個答案。


    作為生命的渴求,作為生命的欲望。


    第一次,她似乎不想死,第一次她似乎想離去,想要去尋求答案。


    方為笑同她說過,不懂苦難何以審判苦難,不懂罪惡何以審判罪惡,不懂人心何以審判人心,不懂天地何以審判天地。


    而蘊星河也曾傳她一道功法,名曰,應道化元身,若是凡人所修便是應元道化身。


    她應道而生,化元所在,她是屬於宇宙的生命,生來便掌握審判。


    但天道何須審判,世間無善無惡。


    那她為何執掌審判,因為世間渴望善惡。


    “或許,我心思在,於此難安。”


    星晚放棄抵抗,任由黑氣灌體而入,她卻展開翅膀。


    黑氣染黑羽翼,侵蝕鎧甲,潔白羽翼飄落而出,星晚張手接下一片羽毛,卻在手中逐漸變黑。


    世間所行,方為因果,若持審判,必罰己惡。


    若想審判世間,那就得先審判自己,審判之刃由心口而入,天地之間轟鳴作響。


    天道將過往梳理,在審判的引動之下展現。


    自身所覺之善惡,不為天地之善惡。


    天地既無善惡,善惡自在道德,道德自在人心。


    一片雷霆落下,穿過星晚,此刻破滅因果,審判罪惡。


    是痛苦,如此愉悅,我自問心無愧,諸界罪惡盡加此身。


    人生仿佛如一夢,而一夢即千年。


    星晚迴望過往,竟是一片空白,而這本該空白的千年卻如夢根深。


    手中血雷跳動化作一顆星辰,隨之融入鎧甲。


    【永罪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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