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建人收起亮屏的手機,看向突然迴溯到身邊的美美子和菜菜子。


    “……受傷情況?”


    “迴溯的很快,還算能堅持,”從未消的痛楚中迴神,菜菜子和美美子喘息著看向七海建人,“但是豬野先生沒能迴來!”


    情況緊急,沒來得及把他一起照進去!


    “他不需要你們的擔心。”


    降靈術的使用者可沒有脆弱到需要孩子救援的地步。


    帶著護目鏡的正經社會人拍過女孩們的腦袋,走向了他們剛剛分離的方向。


    “哎呀,又來了一位不認識的客人?”


    感覺到和剛剛不同的氣息,臉上有著怪異縫合線的男子笑盈盈的將變化成鑽頭的手臂收起,將視線從剛剛被他擊飛的蒙麵男身上收迴。


    “真是奇怪,你們是怎麽掌握我的行蹤的?”


    七海建人瞥了一眼從廢墟中爬起的豬野琢真,淡淡地說:“清洗害人的詛咒還需要匯報這種事情嗎?”


    看起來是沒什麽大事。


    “那也是以我害了人留下殘穢為前提的吧?”


    縫合臉的清秀男人推開遮掩視線的頭發,露出青筋暴起的笑臉,陰陽怪氣的說:“但問題是,那個該死的特級女人,還沒有給我留出接觸人類的時間呢?”


    他今天不過是讀書讀膩了打算出門看個電影,才剛隨便選了個影院進門,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熒幕放的是啥呢,那個纏人的女人騎著摩托車就撞過來了!


    你們人類不是講究法製的嗎?


    那個提著頭盔就把爆米花機砸到他腦袋頂上的女人,到底遵循的是哪國的法製?!


    七海建人:……


    哦,難怪九十九女士說家入先生根本不把她當人看。


    ————


    兩分鍾前。


    “七海嗎?”九十九由基看著和米蓋爾對峙的詛咒,煩躁的將手機貼在耳邊,“那個叫真人的家夥鑽去你們那邊了,我們被漏瑚絆住了腳,你們想辦法拖延一下時間。”


    哪怕知道這個火山頭是術師的友軍,哪怕知道這家夥的出現就意味著他們的停戰。


    但親眼看著敵人逃跑,對一直所向披靡的特級術師來說,仍然不是什麽好受的滋味。


    “我明白了。”


    抬手示意跟在身後的小隊各自散開,七海建人和豬野琢真對視了一眼,迅速從巷道和下水道開始,謹慎的排查著詛咒的殘穢。


    “都已經追半個月了,你們還不打算告訴我計劃的具體內容嗎?”


    聽著明顯帶著煩躁和抱怨的女聲,七海建人冷靜的說:“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九十九女士,我並不知曉計劃的詳情。”


    他們每個人,都隻是某一環節的齒輪,並不負責全局的掌控和航向的調整。


    九十九由基看著坐在建築邊緣吧嗒吧嗒抽煙的漏瑚,摁下腦門上跳躍的青筋,咬牙切齒地說:“那個混蛋,根本不把我當人來用是嗎?”


    什麽稀有特級的逮捕計劃……既然讓她執行逮捕行動,就別設定什麽暫停條件啊!


    為什麽她遇到友方特級的時候就必須讓那個混帳縫合臉逃脫啊,又是為什麽她不能用全力直接把那個混帳咒靈給祓除啊!?


    煩!!


    “九十九女士,您先別激動,”七海建人對跟來的姐妹花指了指豬野琢真的方向,示意她們不用擔心自己,“家入先生不止是不把你當人看。”


    參與計劃的所有人,都隻是他達成目的的道具而已。


    九十九由基:……


    你們高專人是不是有病?


    把這句話說出來的你們能從中得到半點安慰嗎?


    “我趕過去的時候,你們最好是別有一個人犧牲,”九十九由基看著離開的漏瑚,惡狠狠的掛斷了電話,“不然我和那家夥的賭約就完蛋了!”


    七海建人困惑的看著被掛斷的電話,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犧牲和賭約這兩者的關聯。


    ————


    觀察著明顯惱怒的真人,七海建人瞥了一眼身後行動起來的雙胞胎姐妹,抬手鬆了鬆領帶。


    通過零傷亡和不允許追擊的要求來限製九十九女士的發揮,用於防止初生詛咒被意外祓除嗎?


    被隱瞞的憋屈和難掩煩躁的憤怒……沒有比發自內心產生的情感更好的煙霧彈了。


    他們家的魔鬼軍師依舊是這般算無遺策。


    “不過那邊的事情和我們這邊的應對方式不同,處理結果應當也是不衝突的吧。”


    七海建人將被符紙包裹著的咒具拿出,走向了赤著腳原地蹦躂的敵人。


    如果有衝突的話,他會想辦法讓家入先生通融一下,別太苛刻的對待九十九由基。


    雖然平等的歧視所有人類,但那人對身為好友的他們,姑且還能算得上是寵愛。


    “那是什麽?對我的迴答嗎?”真人困惑的歪了歪腦袋,輕浮的迴應著,“可我不關心你們是不是同一股勢力呀?”


    他隻想知道自己的行蹤為什麽會暴露而已。


    “隻是我的自言自語而已。”


    抬手推了推護目鏡,七海建人和不知何時爬起的豬野琢真,呈前後夾擊的站位,將真人的咒力鎖定。


    “告訴被抓捕敵人我們所用的追蹤方式……術師還沒有單純到連這種情報也可以隨意泄露的地步。”


    真人看著包圍自己的兩個術師,撅嘴拉出一個不滿的長音:“切~真是沒意思的家夥們。”


    快點撤退和漏瑚匯合吧,他已經不想和他們繼續玩了。


    “不管對手是誰,我的術式都能強製製造弱點。”


    在男人驟然接近的冷淡聲音中,真人下意識的原地一跳,躲開了七海建人兇猛的攻擊。


    “嗚唿~可怕的家夥!普通來講,會有人在說話的時候就發起攻擊嗎?是不是有些太不講禮貌了?”


    七海建人後退一步,躲開了瞬間變化出馬蹄蹬向腰側的真人,平淡的迴應道:“和詛咒保持友好的社交關係,對我似乎並無益處。”


    更何況這樣的人高專已經有一個了。


    “我繼續了。”


    迅速用武器擋開真人揮上麵門的拳頭,七海建人抬腿一踢,將真人徑直踹向了召喚出獬豸的豬野琢真。


    “7:3,將目標以該比例劃分,通過擊中兩者分界點觸發有效攻擊,對敵人造成真實傷害。”


    豬野琢真看著瞬間把手臂變化成鏈鋸用於打碎一號瑞獸的真人,緊張的踏著牆壁越至半空,試圖空出召喚第二個瑞獸的時間。


    但在他結出降靈手印之前,視野的餘光裏,一個從飛舞的鏈鋸中伸出的手,伸向了豬野琢真的身體。


    嗤!


    “就像這樣。”


    在那怪異的手掌觸及豬野琢真之前,七海建人揮舞的咒具已經先一步砍斷了真人的肩膀。


    “即便是比我高格的敵人,也可以對其造成一定的傷害。”


    在被七海建人不間斷的第二道攻擊劃到之前,真人毫不猶豫地縮小了身體,以一種古怪的模樣避開了七海建人的咒力。


    “術式的公開嗎?”


    輕盈的落地轉身,真人眼疾手快地避開豬野琢真召喚的靈龜,恢複成了原本的模樣。


    “哎呀呀,我是不是也應該說點什麽配合你們才好呢?”


    真是奇怪,這種奇妙的怪異感…那兩人,是在警惕他的手嗎?


    是從那個女人那裏知曉了他的術式?


    還是說——


    “你們覺得,是先有靈魂?還是先有肉體?”


    稍微,試探一下吧。


    “是靈魂寄宿在肉體上,還是肉體寄宿在靈魂上?”


    沒有破綻,不能輕易攻擊,隻能迴答了嗎?


    豬野琢真謹慎的半蹲在七海建人的身邊,有些不確定的迴答道:“前者?”


    他的手臂這麽快就愈合了!?沒感覺到咒力的波動啊?


    觀察著真人愈合重長的傷口,七海建人微微眯起眼睛:“……我和同伴保持同一意見。”


    豬野琢真一愣,下意識的做了個“耶斯!”的加油手勢,又後知後覺的想起他現在是在戰場上,不是在膜拜七海建人的飯桌上。


    “那位蒙臉的術師說的是錯誤的答案,但是三七分術師——”真人看著視野中平靜過頭的七海建人,愉快的彎起眼睛,“你,是在說謊吧?”


    雖然不是特別明顯,但那突然陷入思索的狀態……這個人,曾聽到過什麽人提出的靈魂理論嗎?


    七海建人歎了口氣,在豬野琢真“錯付了”的視線中,抬手看了一下左手手腕上的表盤。


    “十八點半,今天是十一點左右開工的。”


    雖說是不得已,但他果然不該貿然出現在這個三位前輩都推定為棘手的敵人麵前。


    “不管有什麽狀況,十九點都必須要下班。”


    連靈魂引領的情緒都可以輕易看透的“新人類”——他們基於這位初生詛咒能力的推測,未免也太過準確了。


    意識到時間的提示,豬野琢真迅速整理好心情,將第三個瑞獸的降靈手印擺好,隨時準備發起攻擊。


    “你對我的能力是有推測…不,是高專中,有人對我的能力是有推測的對嗎?”


    雖然聽漏瑚說過高專中有個對咒靈研究頗深的家夥,但是他在外界活動應該隻限於那個神秘勢力的女人交手過才對,為什麽第一次見麵的高專術師會對他了解到這種地步?


    真人在地下空間中靈活的躲避著兩個術師的攻擊,時而變化四足,時而長出雙翼。


    “肉體的形態會被靈魂的形態所牽引,而我的術式就是對靈魂的幹涉……”


    咦?


    真人伸手拽住角落的管道,將身體卡在了牆壁之上,困惑的看向了七海建人。


    這家夥,剛剛他靈魂產生的奇怪動搖是怎麽一迴事?


    幹涉靈魂術式的公開,讓那個術師在短短一瞬就同時升起了欣喜和遺憾兩種矛盾的情緒?


    ……為了什麽?


    察覺到真人探究的視線,七海建人無奈的歎了口氣:“…真是棘手的能力。”


    情緒波動太大果然是會被看透的嗎?


    這裏還是轉移話題,別透露太多情報為好。


    “雖然你說九十九女士沒有給你留出害人的時間,”看著真人一直隱藏在背後的雙手,七海建人冷淡的問,“但那隻限於你被她鎖定的時候吧?”


    在該咒靈誕生的初期就為了計劃退場的他們,將“發現”和“追擊”特級詛咒的舞台,交給了因特殊任務被召迴的九十九由基。


    但是這個他們“看著長大”的詛咒的成長……嘖,不該用這種說法來表述的,胃裏都有些犯惡心了。


    看著落地到身旁的豬野琢真,七海建人把沒用的思緒甩開,分析著真人的實力。


    不單隻是咒力量上的變化,在戰鬥過程中對環境和敵人實力的分析與把控,和對靈魂幹涉術式的運用,都比半月前成熟了太多。


    ……已經可以進入下一階段的計劃了嗎?希望九十九女士一會能順利放過他才好。


    “什麽嘛,你們果然是認識的呀,”真人悠然的在休憩的管道上翹起雙腿,無辜的歪了歪腦袋,“麵對要袚除自己的術師還需要匯報這種事情嗎?”


    把最開始的話迴敬迴來了?


    在性格惡劣程度上,和五條先生可真是相似。


    “我們最近清洗了不少具備實體的咒靈。”


    今天也是,他們本是為了追擊敵人才來到這裏,結果一直共享位置的九十九女士突然向七海先生發出了求援。


    豬野琢真看著笑的隨性的真人,冷冷的問:“那些詛咒,不,那些人……原本是高專的術師們吧?”


    如果不是家入醫生的解剖和七海先生與九十九女士的情報共享,在和美美子她們一同發現詛咒的時候,他甚至可能會對驟然靠近的詛咒發起近身戰!


    那樣危險的情況下,他能不能撐到七海先生的救援都不好說!


    “嘻嘻,被發現了呀!”真人愉快的踮腳轉了個圈,“你們術師,雖然會用咒力保護身體,但卻不會保護靈魂呢~”


    如果不是那個女人的幹涉,他本可以再多製造一些庫存。


    “連‘意識到靈魂’都無法實現的你們,雖然能無意識的讓咒力覆蓋靈魂,卻無法實現有效的保護。”


    他的珍稀收藏們在被轉變之前,也是掙紮著抵擋了許久,但最終仍然沒能維持住原本的人類形態,被他盡情玩弄了一番。


    哎呀,這樣想不太好,是實驗啦,實驗~對人類靈魂探索的實驗。


    “要好好的感謝你們才行呢~”


    雖然兩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動搖,但卻沒有影響到心態嗎?


    真是了不起的心理素質。


    七海建人看了一眼腕表,抬手扯住了身旁的豬野琢真,冷淡的說:“差不多了吧。”


    這個摩托車的轟鳴聲——九十九女士到了。


    “是呢,差不多該撤退了。”真人笑盈盈的跳下管道,快樂的把所有的庫存灑出,“那麽,下次再見哦!三七分的術師~”


    砰!


    真人輕浮話語落地的瞬間,快成殘影的九十九由基已經對著那個真人逃脫的管道口揮出了兇殘的一拳!


    轟!!!


    在殘磚碎瓦的落地聲中,金發女郎憤怒的吼聲順著崩塌的管道傳出了顫抖的迴響。


    “那個混賬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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