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個大人搗亂的笑鬧中,釘崎野薔薇總算從同齡人那裏,知曉了琉璃年齡與外貌對不上的原因。


    “哎?那奶奶和您是?”


    為什麽奶奶會和天與束縛的高專術師扯上關係啊?


    “我以前開診所的時候,遇到過當時作為術師行動的老太太,救了她一命。”


    雖然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她當時沒有選擇支付醫藥費,而是答應我哪怕隱退也會出手幫我一次。”


    畢竟是可以實現遠程攻擊的芻靈咒法,還是詛咒紮小人這種有趣的方式,琉璃自然同意了,並交換了通信地址。


    “但那個狡猾的老太太之前可沒說過自己隱退後,會讓繼承衣缽的小孩來幫我。”


    琉璃麵無表情地打量著連高專入學年齡都未達到的釘崎野薔薇,嚴重懷疑那個老太太是在對他二十年後才討債的行為表示抗議。


    “明白了,”釘崎野薔薇點了點頭,叉腰,自信的詢問道,“所以,要解決的對象是誰?”


    雖然這位琉璃大人似乎有些看不上她的實力,但是她好歹是奶奶芻靈咒法繼承人,隻要知道目標,那她自然——


    “你們今天已經遇到了,”琉璃抬手指了指地麵的幾個巨大腳印,淡淡地說,“那個縫合腦袋就是。”


    “……我奶奶欠了您多少錢?”


    那她自然會識時務的選擇放棄委托。


    “哈哈哈,不用這麽快就選擇放棄,畢竟你也是高專的預備役嘛。”


    硝子眼疾手快地按下琉璃準備查賬的手,推著他轉向另外一邊,麵向已經停下對虎杖悠仁試探的五條悟,給好奇的夏油傑使了個眼色。


    那個賬單她已經從孔時雨那裏看到了,那個離譜的金額,絕不是釘崎野薔薇這種還未入行的術師能負擔得起的。


    而且,孩子都大老遠跑到這裏來,轉學手續都進入到流程了,怎麽能就這麽讓人家打道迴府。


    “琉璃,悟和兩麵宿儺打完了哦,”夏油傑笑眯眯的推著琉璃走向兩麵宿儺,不動聲色的收起了他的手機,“我們去看一看吧。”


    瞥了一眼懶散和釘崎野薔薇解釋委托具體內容的硝子,又抬頭看了一眼笑容溫和的夏油傑,琉璃試圖為自己爭辯一下。


    “我不至於直接趕她迴去的。”


    信賴呢?


    “但你會毫無遮掩的將賬目算清楚的對吧。”


    這方麵他們對琉璃信賴不了一點。


    “她問了。”


    “問了也不行,”夏油傑歎了口氣,推著琉璃站在了五條悟的身邊, 一同將視線轉移到了抱怨著腦海很吵的虎杖悠仁身上,“適當的隱瞞是很重要的哦。”


    琉璃皺了皺眉,姑且先把這句話記在了心裏。


    “怎麽樣?”


    “悠仁超級棒哦~”五條悟歡快的和粉發的大男孩擊掌,笑盈盈的宣告了結果,“能在被受肉的狀態下保持清醒不說,甚至能壓製兩麵宿儺意誌的侵占。”


    “唔,之後記得去我研究——我研究室修好了嗎?”


    琉璃的話語頓了頓,後知後覺的想起他沉睡了兩天,似乎沒人負責監工他的研究室重建。


    “七海有在關注哦~”五條悟了然的拽過琉璃,動作熟練的將下巴放在琉璃腦門上,抓著琉璃的手戳了戳虎杖悠仁的臉頰,笑盈盈地說,“來,琉璃,快對你新的實驗體說——嗯???!”


    咯!


    夏油傑眉頭一皺,迅速伸出手攔在了琉璃的身前,疑惑的看著麵容變化的虎杖悠仁。


    那是什麽?嘴巴?


    琉璃詫異的眨眨眼睛,看了看他被五條悟拽迴半空的手,又看了看虎杖悠仁臉頰上剛剛突然閉合的牙齒,興致盎然的掙開了兩人的攔截。


    怎麽迴事?


    這是咒力的擬態?還是肉體的變異?


    看著明顯興奮的琉璃,五條悟和夏油傑對視了一眼,無奈的聳了聳肩。


    不分場合的研究狂魔。


    “切,躲得可真夠快的。”


    虎杖悠仁臉頰的一側,不符合人體構造邏輯出現的嘴巴悻悻的舔舐了一下牙床,滿是對五條悟拽走琉璃手指的不滿。


    啪!


    意識到剛剛發生什麽事的虎杖悠仁陰沉下臉,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臉頰上,試圖把那個突然冒出的嘴巴按迴去。


    “為什麽要咬琉璃哥哥?!”


    怎麽能直接上嘴就咬別人,太不禮貌了!


    “怎麽,他不是你們高專唯一的弱雞嗎?”


    帶著嘲諷和惡意的聲音再度傳入幾人耳中,竟是那被虎杖悠仁捂住的嘴巴在他的手掌上顯現了。


    “我隻是好奇你記憶中這個隻有腦子好用的哥哥到底是什麽味道而已。”


    這個壞人怎麽還挑撥離間呢?!


    虎杖悠仁眉頭一皺,立馬就想反駁迴去:“琉璃哥哥才不是——”


    “悠仁,張開嘴巴。”


    “是!”


    在思考跟上之前,虎杖悠仁已經迅速在那冷淡聲音的命令下張開了自己的嘴巴,沒有絲毫的猶豫和迷茫。


    琉璃瞥了一眼虎杖悠仁不知何時變平滑的手背,虛握起拳頭,在夏油傑不讚同的目光下,用大拇指的指節卡住男孩的下牙,將指腹按在了虎杖悠仁泛著粉紅的舌尖上。


    察覺到琉璃以身作餌的舉動,五條悟挑了挑眉,饒有興致的將注意力挪到了虎杖悠仁的身上。


    查探兩麵宿儺對虎杖悠仁身體的影響嗎?


    在琉璃莫名被當作食物盯上的現狀,也確實是有這個必要的。


    感受到異物進入口腔的虎杖悠仁茫然地眨眨眼睛,沒去理解琉璃這奇怪的舉動是怎樣的含義,而是在傳入大腦的糖霜和奶油味覺信號下,下意識的吞咽了一下被刺激產生的口水。


    是剛剛的大福哎!


    在過分平靜的兩秒等待後,琉璃微微眯起眼睛,將托著少年下巴的四指伸展開來,順著他分明的下頜線上滑,輕柔的路過其下巴和頸部的接連、初具棱角的骨骼和那泛著運動後紅暈的柔軟臉頰。


    就在琉璃的手指即將觸及虎杖悠仁的鼻梁骨時,他期待的變故發生了。


    哢噠!


    “嘖!”


    突兀從虎杖悠仁臉頰上冒出的唇齒明顯煩躁的咂嘴一聲,一個怪異的眸子從虎杖眼下的紋路顯現,帶著惡意的瞥了一眼平靜的琉璃,未發一言的和那沒能咬到獵物的尖牙再度隱去。


    他察覺到琉璃的試探了。


    琉璃隨意地瞥了一眼自己翹起的手指,迴頭看向了未曾錯開視線的五條悟。


    看著口水快流出來的虎杖悠仁,五條悟笑嘻嘻的搖了搖頭。


    沒有咒力的波動?


    那是單純的肉體變異嗎?


    琉璃皺了皺眉,將按著虎杖悠仁的手指收迴,從夏油傑手中接過手帕,在細致的擦完手指之後,直接將手帕塞進了虎杖悠仁張開的嘴巴中。


    “亂吃垃圾是高專隱藏的某種傳統嗎?”


    被嫌棄的虎杖悠仁:……


    就,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也不是他樂意吃的!


    “嘛嘛,悠仁別難過啦,這還有個愛吃垃圾的人在哦!”


    “你是想打架嗎,悟。”


    誰愛吃垃圾了?


    “嗚嗚嗚唔唔唔唔唔唔!!”


    “把手帕拿下來再說話,悠仁。”


    不,不用還給他,這手帕他不要了。


    琉璃思索著剛剛觀察到的變化,有些困惑的退後兩步,打量著被五條悟和夏油傑安慰的虎杖悠仁。


    在伏黑惠剛才的轉述中,似乎提到虎杖悠仁是模糊聽到了羂索對咒物的稱唿後,才脫口而出的“兩麵”二字。


    從他主動將手指送到虎杖悠仁口中,其也未曾合起牙齒的克製來看,被受肉的虎杖悠仁無疑是掌握著身體控製權的。


    但從麵頰和手背上冒出的唇齒,卻明顯不受虎杖悠仁的控製。


    這種異常的身體變化,是主導身體的虎杖悠仁對“兩麵”的接受與理解促成的嗎?


    虎杖悠仁接受了自己被受肉的現狀,並在無意識間被兩麵宿儺過於強大的意識影響,接受了“共生”的事實,使身體呈現了“一體雙麵”的狀態?


    琉璃皺眉看著外表並無異常的虎杖悠仁,有些困惑的點了點抱起的胳膊。


    可從剛剛的身體轉換來看,兩麵宿儺在侵占虎杖悠仁肉體的時候,是並未呈現兩麵四手模樣的,是單純的咒力不足嗎?


    還是說,兩麵宿儺其實對自己原本的姿態沒有執著,甚至對人類的正常形態適應良好,無意改造虎杖悠仁的身體?


    有著“兩麵四手”形容的虛構鬼神兩麵宿儺是何種模樣,在已經缺失的古籍文獻中無跡可尋,如果隻是單純從字麵意思來理解,人類慣用邏輯下產生的想象畫麵裏,對無需特意考慮合理性就可以呈現“兩麵”形象的接受程度,遠高於需要具體骨骼和肌肉支撐的“四手”。


    如果兩麵宿儺並沒有改造身體的想法,那剛剛明顯不受控的軀體呈現,是虎杖悠仁出於個人的判斷,將不同於自己的另外一麵展現到了外界嗎?


    琉璃皺起眉,越發好奇羂索選擇虎杖悠仁的理由了。


    不過在那之前——


    “悠仁,”琉璃輕喚了一聲虎杖悠仁,用他習慣的冷淡語調叮囑道,“兩麵宿儺之後仍會在你的臉頰和手上冒出,記得多少有些防備。”


    不需要帶有困惑和懷疑,也不需要強烈的肯定和命令,像是日常閑談一般,不經意的、平淡的將“兩麵宿儺無法給虎杖悠仁帶去除此以外的身體改造”這一信息,種植在他的意識深處,抑製那個特級詛咒的成長,限製虎杖悠仁對“兩麵四眼”的思維發散。


    將這個隨時可能會對他露出獠牙的食人鬼限製住,讓被刻意製造出的虎杖悠仁,認定自己是正常的“人類之子”,而非可控的容器。


    虎杖悠仁愉快的眯起眼睛,大聲的迴答:“好的!”


    嘿嘿,琉璃哥哥果然是關心他的!


    生得領域內,唯一一個意識到琉璃給虎杖悠仁布下身體限製的兩麵宿儺睜開眼睛,嘴角揚起了帶著兇厲和殺意的笑容。


    “哈!讓人反胃的家夥!”


    這誇張的警惕和謹慎,他是有什麽被害妄想症不成?


    五條悟瞥了一眼再次沉默下來的琉璃,悠閑地補充上最後一句講解:“……這就是兩麵宿儺的全貌,他是當之無愧的詛咒之王。”


    是解決了嗎?看起來安心了許多。


    “詛咒之王啊……”虎杖悠仁聽完了夏油傑和五條悟對兩麵宿儺的講解,毫無陰霾的綻放笑容,“但是,如果我真的被那個詛咒侵占身體的話,夏油老師和五條老師會贏的吧?”


    夏油傑挑了挑眉,看向撥弄著眼罩的五條悟,眯眼笑:“哎呀,恢複力量的兩麵宿儺哎,應該很難對付吧?”


    “哦呀?”五條悟伸手環住夏油傑的肩膀,將亮色的唇瓣靠近那個被頭發遮掩的耳朵,惡劣的淺笑,“傑,你不會是怕了嗎?”


    “嗬嗬,悟才是,可別拖我後腿哦。”


    五條悟囂張的哼了一聲,掀開眼罩的衣角,手指翹起,露出那比星辰還要耀眼的湛藍眼眸。


    “哼,真是傲慢的家夥,聽好了,悠仁,就算是麵對詛咒之王這種聽起來好像很強大的壞家夥!”


    夏油傑微微低垂視線,暗金色的眸子溫柔的注視著眼神亮晶晶的虎杖悠仁,帶著淺笑續上了五條悟未盡的話語。


    “我和悟也一定會贏的。”


    “因為我們——”


    五條悟伸手拽過硝子,將那個剛走過來沒搞清楚狀況的好友環到身邊,笑嘻嘻的和攬過琉璃的夏油傑同時開口。


    “可是最強啊!”


    不過是借宿他人的詛咒之王而已,在他們麵前怎麽會夠看!


    “好耶!!!”


    老師們的最強宣言真的是太酷啦!


    “你們突然發什麽瘋,”硝子懶散的抱起胳膊,在五條悟的臂彎中和嘿嘿傻笑的虎杖悠仁打了個招唿,隨口問候了一下,“身體有什麽其他需要治療的嗎?”


    “謝謝硝子老師!沒有哦~”


    雖然確實有受傷,但是那些傷口在兩麵宿儺剛附身的時候,就被他全部治好了。


    琉璃抬手拍了拍攬著自己肩膀的手,淡淡地發出提醒:“最強們,我們該迴去了。”


    天色漸晚,但需要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是時候去找夜蛾老師報告情況了。


    夏油傑召喚出的咒靈上,虎杖悠仁歡快的撲到靠近的伏黑惠身上,對著仍沒緩過神的釘崎野薔薇笑得開懷,像是炫耀一樣指了指並肩而立的四人。


    “我們的老師,很帥吧!!”


    “哼,看在你說的是我們的份上,我就認可你好了!”釘崎野薔薇撇撇嘴,看著被月光籠罩的四人,心情很好的勾起嘴角,“賞心悅目倒是真的。”


    有這麽帥的老師教導,看著就讓人心情愉悅~


    伏黑惠推開礙事的虎杖悠仁,伸手拽了一把爬上來的菜菜子,看了一眼被砸得看不出原樣的地表,突然想起一件事。


    “……帳,有人放過嗎?”


    “啊!”


    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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