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三個人和頻頻道歉的輔助監督趕去了原定目的地。


    “好偏僻!!”灰原雄看著荒敗的小路發出了感歎,“他們到底是怎麽聯絡到高專的?”


    “好像是有一位走出村莊的學生對警察舉報了,之後在連續出現了幾次被害人以後,轉到了高專。”


    輔助監督盡職盡責的報告了情況。


    琉璃看著路邊閃過的神龕皺了皺眉,對輔助監督伸出了手:“任務資料給我看一下。”


    “怎麽了?”


    輔助監督疑惑的將手旁的文件放到了琉璃的手中,有些摸不清自己哪裏說錯了。


    七海建人環顧了一下周圍,看向輔助監督:“您就在這裏等我們吧,之後的路並不好開車了。”


    “好的!”


    輔助監督踩下刹車,目送三人兩前一後的朝著目標村莊走去。


    七海建人伸手拽了一把險些崴腳的琉璃,歎了口氣:“家入先生,請您認真走路。”


    “七海君有注意到路邊的異常嗎?”


    “您是指什麽?”七海建人迴憶了一下路邊破落的風景,“雜草生長的異常茂盛,每隔一段距離,道路的兩旁就會有一個帶著殘穢的奇怪石堆,還有一些破舊的彩旗?”


    灰原雄愣愣的聽著七海建人的闡述:“七海好厲害!!”


    “神龕呢?”琉璃合起文件夾,這裏麵的內容基本和輔助監督說的一樣,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七海建人一愣:“我沒有看到疑似神龕的東西。”


    他看了一眼同樣一臉茫然的灰原雄,神情嚴肅了起來:“您確定有神龕嗎?”


    “就算有神龕,”灰原雄疑惑的歪歪腦袋,“那不就是說明這裏有神明大人的保護嗎?”


    琉璃勾起唇角,眼中有著些許興味:“這裏可是遠離現代文明的大山。”


    “嗯?”


    七海建人迅速掏出手機:“我把這邊的情況轉告給夏油前輩和五條前輩,希望隻是我們想多了。”


    灰原雄可能沒有理解琉璃的話語,但七海建人一下子就知道琉璃是什麽意思了。


    在落後地帶產生的古老信仰、擁有著與世隔絕的天然屏障、供奉山神,這些要素組合在一起,往往意味著血液、祭祀、和殺害。


    “山神啊,好想看一看。”琉璃期待的摩挲著袖口中的解剖刀,“會擁有什麽樣的詛咒呢?”


    七海建人突然拽住打算繼續向前走的琉璃,認真的問:“您之前說您的到來是打亂別人計劃的事情,指的是什麽?”


    琉璃看向七海建人:“那隻是個猜測。”


    “那也請您說出您的猜測。”


    七海建人皺起眉,在情況不明的情況下貿然進去是很危險的,無論是什麽樣的情報他們都很需要。


    在七海建人麵前,琉璃總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矮了一頭。


    這不是身高層麵上的意思,而是一種自知無能的上司麵對勤奮的員工油然而生的虧欠感。


    可能是七海建人在解剖咒靈提供的幫助對琉璃來說實在珍貴,在麵對很多事情時,琉璃總是有意識地尊重並采納七海建人的意見。


    再加上七海建人又真的很可靠,所以琉璃也很樂意有問必答。


    “你知道咒術高層之間有鬥爭嗎?”


    “隻聽說過保守派和激進派會在處理事情上有衝突。”


    灰原雄困惑的看了看這個,看了看那個,決定安靜聽講。


    “那就好說了,”琉璃抱起胳膊,淡淡地說,“簡單來說,保守派想我死慢點,激進派想我快點死。”


    七海建人:?


    琉璃伸手打斷七海建人的發言,清冷的聲音沒有絲毫波動:“首先,這次送你們來到這裏的輔助監督是保守派那邊的,但是你們任務的交接負責人是激進派那邊的;


    第二,激進派的人在知曉我的到來以後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讓原本昨天就該到達的輔助監督今日才能進城。”


    沒有去追問琉璃到底是怎麽知曉的勢力分布,七海建人迅速整合著這兩天的信息,把古怪的事情和琉璃的推測一一對應上。


    “因為您出行沒有報備,所以激進派的人在看到您以後調整了原本的計劃推遲了輔助監督的到達時間······還切斷了歸程的公共交通?他們想把您留在這裏?”


    為了什麽?


    讓琉璃在咒靈任務中意外死亡?


    之前的計劃又是什麽?


    “留下來的原因,”琉璃指了指那個破落的村莊,“馬上就知道了。”


    七海建人冷靜的把原本走在前麵的琉璃拉到身後:“請您站在我和灰原雄的身後,擁有山神性質的詛咒,盡管隻是二級,我們也有可能陷入苦戰。”


    而且現在二級咒靈的情報也不一定準確了!


    “也就是情況很嚴峻的意思吧!!家入先生必須要加倍小心才行!!”


    灰原雄在七海建人言意簡駭的解釋中迅速進入了狀態。


    琉璃神色冷淡的點點頭:“我會努力的。”


    踏入村莊之後,一股濃重的陰氣就撲麵而來,三個人眉頭緊鎖,隨手敲了一家的門。


    灰原雄大聲的問著:“您好?有人在嗎?”


    少年清澈明亮的聲音並沒有得到迴應。


    在之後接連幾家的敲門之後,琉璃看向了七海建人:“有信號嗎?”


    他們在進山時信號就已經很差了,七海建人在信號站下發出最後一條消息,確認信號還有一格,能夠緊急聯係之後,才進入的村莊。


    七海建人聞言一愣,迅速掏出了手機,手機屏幕上,信號格直接顯示了一個大大的叉:“糟了!”


    “灰原君,不需要再繼續敲門了。”


    琉璃仰著頭,皺了皺眉,基本可以確認他們是踏入了咒靈的結界術了。


    詛咒的結界術和術師的結界術不同,一般是不可視的,甚至有的可能是要達成特殊條件才能進入的。


    帳那種擁有咒力者可視的模式,是為了方便術師劃定警戒範圍。


    但是咒靈可不會好心的提醒周圍人躲避,它們的結界甚至可能根據其咒力的總量和智慧的高低具有不同的特性。


    隱蔽性更強的結界術,很多時候都是要進入以後才能察覺得到,三個人現在闖入的就是這種等級的詛咒結界。


    琉璃看著黑下來的天幕突兀的問:“灰原君,你兩千米的跑步成績是多少?”


    “哎?”灰原雄一愣,乖巧的迴答,“五分十三秒。”


    “七海君呢?”


    “五分五十八秒。”


    琉璃看向灰原雄,勾起了一個溫潤的淺笑:“可以麻煩灰原君迴去找輔助監督讓他打電話給特級術師嗎?”


    “不要!!”


    灰原雄嚴肅的拒絕了琉璃,這個一向乖巧聽話的娃娃頭少年眸中滿是認真。


    他不是沒有聽懂那兩人的談話,琉璃在這種時候說出這句話的意思灰原雄也再明白不過。


    但是不該是他!


    “這明顯不是二級咒靈能做到的程度,該從這裏撤退的是家入先生才對!!”


    一直明快積極的少年不是懵懂的孩子,他和七海建人一樣是一名合格的準一級術師。


    “我會和七海為您創造機會的!!”


    灰原雄感受得到逐漸靠近的詛咒氣息,也看得出來聰明的兩位同伴已經判斷出力不能敵,但是這不是他臨陣逃脫的理由。


    “我的體力不足以支撐我離開這裏,灰原君。”


    琉璃抬手指向村莊的尾巴,那裏的樹木像是活過來一樣,在不規律的搖曳著。


    “在這個結界內,我的價值是輔助留下的主戰術師拖慢咒靈的速度。”


    灰原雄瞪大眼睛,大聲反駁:“您不該用價值來衡量自己的性命!!”


    “我不是選擇了你作為幸存者,”琉璃冷淡的看著灰原雄,沒有理會少年的爭辯,“你是我們獲救的火種。”


    琉璃沒有那種舍己為人的心思,他想活,但他獨自逃離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讓灰原雄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七海建人也很快意識到了這件事,他放下了手中的包裹,取出了武器。


    遠方的土地如同像素塊的海浪一樣怪異的凸起又落下,沉重的泥土味道傳入了三人的鼻尖,伴隨著令人作嘔的詛咒的氣息。


    一級咒靈!!


    七海建人做出了這個判斷以後迅速決定按照琉璃的方案走。


    腳下的地麵逐漸開始顫動了,這意味著那個山神正在極速向他們接近!


    “灰原,你的體能很好,”七海建人冷靜的看著翻湧而來的道路,站在了琉璃的身前,“拜托你了!”


    看著視野中逐漸開始因為震動跳躍起來的泥塊,灰原雄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猶豫的時間,詛咒暴虐的尖叫聲已經侵入了他們的耳中。


    灰原雄沒有再迴應,而是轉身以最快的速度遠離了七海建人和琉璃!


    跑起來!!用最快的速度!!要喊到特級術師的救援!!


    但已經把儲備糧吃完了的山神並不想放跑難得的獵物。


    灰原雄的麵前道路迅速向上鼓起,錯落的方形土地一下下的把靈巧的灰原封死,很快就讓他沒了可以再繼續躲避的地麵。


    被包圍了!


    灰原焦躁的猛踏地麵,直接就想借著慣性想要衝出這旋轉的土地海浪!


    他緊盯著幾乎出現殘影的方塊土地,精神十分緊張。


    跳起來!別踩空!要賭對!!


    踩空就要掉下去了!!我要救他們!!


    “【領域展開·匪朝伊夕】。”


    琉璃清冷的聲音傳入了灰原雄的耳中,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清脆的哢噠聲,像是時鍾的時針指向了整點的數字。


    “鐺——”


    灰原雄麵前迅速變化的道路迅速在這一聲鍾擺聲中進入到了慢鏡頭。


    他能看清落腳點了。


    機敏的少年迅速抽出了險些踩進陷坑的腿,三步並作兩步跨過猙獰的道路。


    餘光中,路邊飄落的枯葉,正在下降的泥塊,和飄在半空中房屋的殘骸都像是進入了電影的迴憶篇章,緩慢的,沒有任何攻擊力的下落著。


    隻有灰原雄一個人,維持著最快速度在扭曲的道路上一路前衝。


    “請一定要等我迴來!”


    在他衝出了村莊之後,緊跟在他身後的球形鍾表緩緩的合上了最後一個縫隙。


    領域的構建完成了。


    七海建人調整著唿吸,保證自己能不錯過出手的時機:“您竟然已經掌握了領域。”


    “減緩可不是停止。”


    穿著高專製服的琉璃單手結印,神情肅穆的看著前方,從他腳下蔓延出的形狀各異的指針對應著世界時間和經緯度。


    琉璃站在球形鍾表的中心,維持著領域的運轉。


    拿著電鋸的琉璃可以在實驗台上解剖甚至袚除詛咒,那是因為能上實驗台的咒靈都是被夏油傑和五條悟打殘的削弱狀態。


    減緩殘缺咒靈脫離虛弱狀態進行試驗是琉璃的強項,但那不代表他擁有和一級咒靈對戰的實力。


    他隻是個輔助係,就算是和七海建人配合,領域展開也隻能是拖延時間。


    “能堅持多久?”七海建人看著已經逐漸接近的咒靈,深唿一口氣。


    “直徑百米,群體減速能維持一分鍾,局部能多撐一會,但是我沒試過。”


    至今為止,琉璃的領域從未被用於和詛咒戰鬥過。


    七海建人活動了一下手腳,神色冰冷的看著距離他們不到二十米的詛咒。


    它現在的尖叫聲被琉璃必中的術式攔截拉長,聽著尖利且刺耳。


    “縮短到五十米,改成隻針對詛咒的局部減緩,請您觀察我的行動配合我。”


    琉璃抬起空著的雙手,像是拿著一個虛幻的指揮棒,他冷靜的說:“不用擔心我的安危,放手去做。”


    “那我就不客氣了。”


    七海建人腳步一踏,迅速衝向了從地底爬出的半截山神!


    在琉璃將群體減速解除的一瞬間,少年矯健的在空中轉過腰身,狠狠的對著咒靈三七分的位置砸下了自己的術式:“【十劃咒法·瓦落瓦落】!”


    琉璃迅速隨著七海建人的攻擊豎起手指,三個長短不一的指針驟然出現在了七海建人的周圍。


    最短的時針攔下了從側方攻向七海建人的觸手,那個攻擊就差一點就要把七海建人從空中攔腰截斷!


    七海建人腳步不停的踩踏在了凸起的道路上,那上邊刻著纖細的秒針,被痛苦刺激到的咒靈剛剛想直接掀動土地把這個礙眼的蟲子直接掀飛!


    趁著古樸的分針還沒從詛咒的身上消失,七海建人迅速揮下第二次攻擊!


    速度快!製造弱點!揮出暴擊!


    一道黑色的閃電出現在了七海建人的視野中,他冷靜的帶著這縷異常的咒力對著腳下的山神將武器猛地砸了下去!


    黑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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