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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幸福時光


    “潘主任,您的電話響呢!”


    一位護士嚷著,人在前台,手已經指向會診室。


    “哎……來了,瞧我這記性。”潘雲璿大夫笑著奔出來了,匆匆去會診室,那臉上紅光滿麵的樣子,讓小護士都嫉妒了幾分,都年過五十的人了,頭發一染、麵膜一敷,你不細看,可比小護士們還漂亮。而且據說喜事連連,二嫁不久,親兒子也迴來了,那天見著的小護士在紛傳是個長腿歐巴,老帥了,私下裏都嚼著舌根,是不是去勾搭一下這位主任的公子呢。


    是個熟悉的電話,潘雲璿看了眼,直接迴過去了,人武部老宋打的,一接通,她問著:“宋部長,什麽事?”


    “哦……我沒事,我是想問問……你有什麽事嗎?”老宋小心翼翼的聲音。


    聽這話潘雲璿瞬間就明白了,她笑著道:“你是擔心,我那個倒黴兒子迴來了吧?”


    “可不,他沒去找你吧?”老宋問。


    “找了,都好幾天了,你才反應過來?”潘雲璿故意道。


    “啊?找了……那……你沒發現什麽變化?”老宋結舌了。


    “沒有啊。”潘雲璿道。


    “不能啊……大兵以前什麽樣?現在什麽樣?哎把我給納悶的,怎麽跟重捏了一迴一樣。”老宋道。


    潘雲璿對老宋這份震驚很是受用,她笑著道著:“我說老宋,怎麽我兒子變樣了,你倒不樂意了似的?”


    “不不不,我有點心虛啊,小潘,咱們認識二十幾年了,別怪我說難聽話……那個,當時招驀他走,按照組織上的條條框框,肯定是衝著他身份和履曆來的,從事任務我不知道,但是肯定受了傷……”


    “腦枕骨部位以下,受到鈍器打擊。”


    “哦,對,你是醫生……腦傷導致失憶,而且有人格分裂傾向,這好像是……”


    “精神類疾病。”


    “哦,對,你是醫生……啊?這不對啊,你都替我說了。”


    電話老宋說不下去了,潘雲璿笑著道著:“你淨瞎操心,別說養個兒子,我就養個貓兒狗兒它也不會咬我啊……不是我說你們啊老宋,他這人格分裂的精神類問題,都是你們那套訓練給整出來的,從道德的角度看,你們的人為訓練都不是人道的。”


    “好好,你別指責我了……你沒事就好,真沒事吧?你……和老陳…他沒說什麽吧?”宋部長擔心地道。


    這事,卻是讓潘雲璿又笑了,他幸福地說著:“我實在不想告訴你啊,否則你會妒嫉,我兒子給我買了一堆衣服、化妝品,還給老陳挑了一身冬裝……宋部長,要不你也考慮一下二婚?”


    “得了得了,拿我老頭開涮了……那就這樣,沒事就好,孩子工作的事……”


    “我要替他開口,他會小看我的,你省省吧啊。”潘雲璿沒接這茬,迴絕了。


    扣了電話,心情是無比之好,她看看時間已經臨近中午,拔著電話,通了,聽到一聲“媽媽”的稱唿,那份激動還是無法平複下來,她在在電話上甜蜜地告訴兒子:


    “等著媽啊,今兒中午給你做頓好吃的。”


    ……………………


    ……………………


    放下電話,尹白鴿傻眼了,她挪了挪辦公椅,椅子滑向書櫃,那兒一櫃子心理學、變態心理學、警察心理學,以及犯罪心理學的書籍,她又抽出來了幾本,鋪在桌上看,找著有關人格分裂、人格識別性障礙之類的目錄,從理論以及案例裏尋找。


    “怎麽迴事啊?居然挺好,情緒穩定。”


    “如果受到刺激,再迴憶起以前的履曆,會讓他的心態發生劇變啊,怎麽說跟沒事人一樣,而且還……”


    “莫非他根本就是在偽裝?”


    驀地,尹白鴿想起了這種可能性,這個發現讓她興奮了,搬出來了大兵的評測資料,視頻,文字影像,再加上剛剛和宋部長通話得到了消息,她在還原著這樣一個軌跡:特勤……任務……厭惡任務……然後在評測裏偽裝,或者不用偽裝,隻要努力達到一個讓人不敢相信的水平,那結果就明了了,不是被清除出隊伍,就是被扔到隊伍的最後一排……然後,可以全身而退。


    是這樣嗎?


    可是,即便是這樣,當麵對父親烈士,母親改嫁的原家庭,還會好嗎?反正尹白鴿覺得如果這種事攤自己頭上,那恐怕整個人都不會好了,可偏偏大兵,又給了他一個驚奇。


    “怎麽樣?”


    有人說話了,是一直靜等著消息的石景春,對於退出的特勤,要有追蹤報告的,這種受過訓練的人,如果脫出監管,那危險程度有時候比犯罪分子還要高。


    “我沒法寫啊,宋部長說他去他父親的舊單位看了一眼,他獎章都留下了,對了,和他父親的留在一起了……嗯,還有件事是,他和改嫁的母親相處很好,據說,給他母親買了一堆衣服,還包括給那位繼父也買了一身……我怎麽覺得不像大兵啊。”尹白鴿狐疑道,她所見過的,是大兵的兇悍果敢,嘴利言損,怎麽可能還有乖寶寶的一麵啊。


    “或者他代入了另一重支配人格?”石景春如是道。


    這評判讓尹白鴿像吃了隻蒼蠅反駁著:“你別老拿人格說事行不行?他歸隊你給下的結論就是形成了反社會人格……結果呢?203大案全靠他的消息逆轉的。好容易又歸隊,你又給下了人格傾向不穩定,打迴原籍了,我們培養一個出類拔粹的特勤,你覺得很容易啊?”


    石景春被訓得瞪眼了,訓完了尹白鴿才發現自己訓了位級別比自己高的,她補充了一句:“對不起。”


    “別客氣,我為我的職責負責,不穩定就是不穩定,如果知道自己曾經是這種情況,正常人能像他一樣安之若泰麽?”石景春反問道。


    “我覺得應該有另一層可能。”尹白鴿說著,寫著,頭也不抬地道:“經曆過背叛、死亡、從九死一生的危險線上迴來的人,對生命、對生活,應該有著一種與普通人不同的看法……我目睹過,也和開過槍的警察談過,所以我對你的結論依然保留意見。”


    尹白鴿把報告遞過去了,除了一切正常之外,加了一句:建議隨時召迴。


    “那你同樣犯了一個錯誤,如果以你的理論,他是不會迴頭的。”石景春不客氣地拿起報告,辨駁了一句。


    “相信我,會的……我給不出你支持理由,但我感覺會的,這個世界平庸的人太多,包括你我,而有些人是注定不會平庸的,因為平庸對於他們的生活,是一種侮辱。”尹白鴿道,對著即將出門的石處長道。


    石景春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嘭聲摔門而走,留了一句:“我已經受到侮辱了。”


    哦,也對,尹白鴿這才省得話味道錯了,她瞠目的片刻,檢視著自己為何如此的心理失衡,似乎是不想失去這位特勤,抑或是……不想失去這個人?


    她癡癡地想著,沉浸在迴憶中,那初見時的朦朧,大兵在一隊漢子隊伍裏向他微笑,吹口哨;就像冥冥中注定一樣,發現他履曆時的驚喜,幾乎是一眼就挑中了他,在漫長的臥底歲月,她每天就像這樣枯坐著,等著大兵的消息,等著那一句痞痞的調侃:“鴿子…老爺子在不在?”


    “有話快說,有什麽快放,老爺子不在你想幹什麽?”


    “看來是不在,那就先調兩句情嘛,你理論水平不錯,教教我,如果想挑逗一位女士的**,用觸摸方式,你覺得應該是哪個部位?”


    “不一等,有的在耳垂上、有的是眼睛、有的是胸部……當然,大多數都在唇上。”


    “哦,那你呢?”


    “滾蛋,沒事我掛了……”


    “等等……有事,我應該被派到彭州了,如果判斷不錯的話,彭州這個大本營是蔡中興的要害,告訴你,我會是總經理級別的啊,不要太羨慕哦,我現在簽字能報銷十幾萬了……要不送你個包包,古奇限量版的怎麽樣?”


    “你能不能別廢話啊。”


    “最後一句廢話,你的g點在耳垂上,因為你在說這個部位的時候,我聽到了語氣稍重,語意明晰,其他的,都是掩飾……對嗎?”


    “那你的g點肯定在臉上,欠抽。”


    ………


    莫名的迴憶,讓她笑了,那僅存不多的**成為她枯燥日子的唯一點綴,記得格外清楚,甚至於有時候會被大兵離奇的準確判斷嚇一跳,不知道是心動,還是驚動,反正是嚇一跳。


    可特麽鬱悶的是,我沒忘,他給全忘了!


    更鬱悶的是,他寧願為一個嫌疑女身敗名裂,卻把他曾經的戰友拒以千裏之外。


    尹白鴿重重地把書摔在角落裏,莫名的煩燥襲來,讓她坐臥難安……


    …………………………


    …………………………


    和煦的陽光悄悄地從窗戶上爬進來,照在一叢吊籃上,沿著曲曲彎彎的枝丫,投射在一位寧靜的男子身上,他穿著居家休閑裝,套著淺色的棉拖,正坐在躺椅上,一頁一頁翻著舊相冊,身旁的茶幾上,幾本書摞著,伸手可及的位置放著一杯濃濃儼儼的茶水,似乎忘記喝了,綠茶油油的葉子靜靜地懸浮在水中。


    是大兵,他又一次笑了,小學畢業照,一眼認出於磊了,那家夥唇邊的媒婆痣實在太惹眼了。


    好幾大本照片,小學的、中學的、參軍的,不過他最喜歡的還是其中一張全家福,爸爸、媽媽、還有他,他不知道那是多大上的照片,扛著一支玩具槍,坐在爸爸的臂彎上,穿著的是開襠褲,露著小jj,正威武地扮著酷相。


    或許每個人至少都有兩重人格,一麵是社會的,一麵是家庭的,就像從這些舊照,他找到了那位英雄,那位烈士的另一麵,肯定也純真過、懵懂過、慈愛過……當然,可能表現方式激烈了一點,給兒子的成長造成了一點陰影。


    可意外的是,那點陰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彌得無影無蹤,是看到父親在咆嘯下命令?還是看到父親一身泥濘地被找到?反正沒了,一點也沒有,他甚至有點期待,重新感受一次皮帶落在身上的感覺,想看看氣得暴跳如雷的父親,是多麽的可愛。


    可這一頁已經翻過去了。大兵默默的合上相冊,在緬懷中,心緒如麻,越來越多的記憶碎片,像拚圖一樣漸漸完整,曾經是一個這樣的生活:調皮搗蛋、厭學逆反,好容易上了個專科,出來卻就業無門,於是怨天憂人、恨爸怨媽,於是逆反又成了偏執,像所有吊絲一樣常常會恨自己沒含著金勺子出生。


    再接下來是當兵,那個殘酷的環境可不會考慮你的個性,他估計自己是在偏執和憤恨的支配下,去接行刑這種特殊任務的,可殺人的戾氣不是那麽容易消化的,隻會讓積怨更重,而退伍又麵臨著諸多的不如意,小法警、低工資、忙得像條狗、累得像騾子,於是又拚命地學習,想跳出這個圈子,想上個台階,想告別吊絲的不如意生活……再然後,選擇了省廳的招驀,期待著改變命運。


    對,這就是正確的答案,曾經那個自私的、虛偽的、功利的、冷血的大兵,連發小也看不順眼,連戰友也頗有微詞。


    “對不起,爸爸……我和媽媽都原諒你了,你卻沒有機會原諒兒子的不懂事了。真可惜,其實咱們父子倆一樣,都糊裏糊塗做了英雄。”


    他欠著身子,像和父親攀談一樣,輕輕地放下和相冊,掃了眼這個家,是人武部的老家屬院子,陽台還是舊式鋁合金封的,地麵已經斑駁,牆上卻還貼著不知道多少年的獎狀……沒有父親的,全是兒子的,都是校運會體育獎狀,當年學習肯定不咋地,能拿出來的恐怕就這些,全部被爸媽保存下來了。


    他隨手又拿起了一本《走進人格分裂》,搬開書簽,翻看著,這是一本精神類的書籍,權威級別的,不過在他看來有點妖魔化人格分裂了,其實一個分裂的人格,那怕是徹頭徹尾的是另一人又有什麽關係?每個人的人性裏都有自私、貪婪、**,同樣也有善良、慷慨、以及無私的成份,區別在於,他處在什麽樣的環境了。


    其實分裂著就挺好,要是一點都沒分裂,那才叫倒黴呢。


    大兵如是想著,像看笑話一樣看著理論,如果真沒有這次失憶,真還和以前一樣蠅營狗苟,一心想著往上爬,那恐怕帶給家人的,會是災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簡單的幸福。


    門響了,大兵笑了,幸福來了。


    他匆匆起身,奔過來時,老媽已經把門打開了,進門換鞋,提著菜籃一個轉身問著兒子:“好看嗎?”


    “太漂亮了,我都不敢跟您相跟了,這出門不得把您當成我女朋友?”大兵笑道。


    “臭小子,嘴甜,和你爸當年哄我一樣……把菜摘了。”老媽遞著菜籃子,大兵忙著把青菜摘了,把蝦線挑了,放進了洗菜池子,他隨口問著:“媽,陳叔叔來不?”


    “沒讓他來,我和兒子的獨處時間。”老媽在穿衣鏡前徜徉著,那顧盼自憐的樣子實在夠嗆,大兵笑笑表示理解,女人愛美這毛病,從十八活到八十都改不了。


    洗菜間,老媽悄悄地踱進廚房了,大兵聽到了,故做不知,然後被老媽在背後猛地一嚇,他故作驚訝:“怎麽了,媽?你好像要給我驚喜?”


    “這都被你猜到了?那你再猜是什麽驚喜?”老媽笑著問,手藏在背後。


    “嗯…禮物。”大兵道。


    “沾點邊,再猜。”老媽道。


    “嗯…猜不著。”大兵訕笑了,你就能猜到嫌疑人的心思,也未必能猜到女人的心思,特別是這種和你最親的,越親越難猜。


    “當當當……看看,喜歡哪個?”老媽拿著一摞照片。


    “呃……”大兵傻眼了,全是醫院裏的護士、醫師照,又來了,這才幾天,開始逼婚了。


    “這個,醫科大畢業的,剛分配到醫院,人挺漂亮……這個,實習的,肯定能進了醫院,她媽媽是婦聯的,我認識,家教不錯……這個,瓜子臉,瞧模樣多俊,雖然比媽差點,可也夠漂亮了……你看這個?旺夫相啊,家裏老有錢了,自己開車都是馬六……唉,傻兒子你說句話啊,都快三十了,不讓我操心,誰還給你操心啊?”老媽催著,仿佛這要馬上定下來一樣。


    大兵開始牙疼了,他看著老媽這八卦樣子,有點理解婚姻的恐怖之處了,他揣起來道著:“媽,我得細細看。這不但是長相的問題,得心靈美,最起碼得和您一樣。”


    “那是……得慎重,看上哪個,告訴媽,媽給你牽線,光光彩彩給你娶迴來。”老媽捋著袖子,開始做菜了,幹著活嘴也不閑,迴頭問著兒子道著:“大兵,你到底咋受的傷啊?”


    “媽,有紀律,不能告訴你。”大兵笑著道。


    “算了,不問了,你和你爸一個德性,哎,獻了青春獻一生,獻了一生獻子孫,我們這一代最可憐啊,都不知道什麽叫享受生活。你那個死鬼爸,把自己填進去不說,還把兒子送進去了……那年我就不同意去當兵,你瞧瞧,磊子那傻小子,自己都當經理了……你同學裏,不如你的,現在都有在政府當官的了……”老媽牢騷開始了,一數落就是兩代。


    大兵在沙發上笑著問:“哎媽,你還恨我爸啊?”


    潘雲璿手停了一下,爾後歎了口氣,涮涮洗著,安靜了片刻,就在大兵覺得這個心結難解時,老媽說了:“還恨什麽啊?人都沒了……要恨就恨那個狐狸精,勾引那個年輕的不行,非勾引你爸個半拉老頭,把你爸迷得神魂顛倒的……哎,我就不該去他單位鬧啊,鬧得他走時都肯定不安生啊……”


    絮絮叨叨,開始自責了,好容易片刻安寧,老媽又問了:“哎,兵啊……媽跟你說什麽呢?工作怎麽安排的?還迴中院,那工資什麽時候轉過來?組織關係過來了嗎?你整理整理,不行就去省城一趟,一次都辦嘍……不行媽陪你去……”


    “嗯,知道了……”大兵聽得耳朵發癢,有氣無力應著。


    老媽又在說:“兵啊,咱這舊家得裝修一下啊,要覺得不好,湊巴湊巴買個新房吧,貸點款慢慢還,媽也能替你還點……”


    “嗯,知道了……”大兵頭歪了,沒脾氣了。


    老媽又想起個事來:“兵啊,迴法院別幹法警了,最好到民事上啊,調解調解、說道說道,反正就磨磨嘴皮,也沒啥大事,法警天天解押嫌疑人呢,多危險呢……你宋叔叔想幫幫你,我尋思著,你這臭脾氣,肯定不願意落人情,那個,你想啥你跟媽說啊,別跟以前一樣,老個悶葫蘆不會吭聲……”


    “嗯,知道了……謝謝親愛的媽媽。”大兵苦著臉,快哭了,這千頭萬緒的,該著那一件啊,怎麽老媽比省廳還麻纏。


    還有更麻纏的,老媽又偷瞄了一眼,一看大兵沒按照命令行事,不客氣地提醒著:“嗨,嗨,你別發呆,趕緊看看照片,相中那個得趕快下手,遲了輪不著你了,快三十大的人了,不能自己找個對象都不會,還得媽替你操心……以前不這樣啊?在外麵勾三搭四的,腳踩好幾隻船呢……媽跟你說啊,那事可不行啊,看上那個跟人家就得誠心誠意,朝三暮四可不行……現在的年輕人太隨便了,同時談好幾個,那像什麽話啊?兵啊,以後你可不能這樣。”


    “嗯,我知道了……”


    大兵痛不欲生,一頭栽倒在沙發上,在嘮叨裏,在油煙味裏,在陋室破家的幸福味道裏,他開始懷念基地被禁足的日子了,那耳根子最起碼是清靜的,不像家裏這幸福,片刻不得安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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