夬卦六爻講述了鍾相、楊幺提出“等貴賤、均貧富”,率眾在洞庭湖地區起義的曆史故事。


    鍾相本是鼎州武陵(今湖南常德)的一個小商人。生逢北宋末年,他趁亂世在家鄉搞起了宗教活動,當地老百姓隻需繳納一點錢糧,就能加入他的組織,大家互助共濟。他提出“等貴賤,均貧富”的主張,表示要讓老百姓在財富上平均,在社會地位上平等。這個主張贏得了無數老百姓的擁護,周圍數百裏的貧苦農民紛紛加入,影響遍及洞庭湖周圍各縣。


    宋高宗本有機會在起義的萌芽時期,將這支力量收歸己有。公元1127年初,鍾相命長子鍾子昂組織三百民兵北上勤王,被剛剛登基的宋高宗命令就地遣返。其時金兵殘暴,所過之處燒殺搶掠寸草不生,南宋朝廷也是橫征暴斂,百姓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各地相繼爆發農民起義。


    公元1130年,金兵攻入潭州(今湖南長沙)屠城,鼎州危在旦夕,鍾相於是率眾起義以保衛家鄉,建國號楚,自稱楚王。起義軍把誅殺官吏稱為行法,把平分地主富豪的財產稱為均平,凡是參加起義軍的人,一律免除賦稅徭役。於是洞庭湖周圍人民紛紛來投。起義軍很快攻占十九縣,擁兵數十萬。


    南宋官兵派出奸細混入義軍內部,隨後內應外合大舉進攻。義軍“壯於前趾,往不勝,為咎。”雖然人數眾多,終因軍事水平有限而吃了敗仗。鍾相、鍾子昂父子先後被俘殺。


    鍾相死後,雇工出身的楊幺(1108年-1135年)率領數十萬義軍轉入洞庭湖區,利用河湖港汊安營紮寨,繼續與官兵抗爭。義軍據湖區造車樓大船,嚴密設防,“惕號,莫夜有戎,勿恤。”陸耕而水戰,實力一天天增強。


    三年後,楊麽立鍾相幼子鍾子義為太子,自號大聖天王,重建楚政權。“壯於頄,有兇。”沿洞庭湖一帶義軍營寨林立,戰船鱗次櫛比,聲勢大壯。他們活躍在洞庭湖地區,扼住了南宋王朝的交通大動脈:長江水道。朝廷將其視為心腹大患,不得不興兵討伐,以平內憂。


    官兵雖然勢大財雄,但與義軍相比存在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他們對洞庭湖及長江流域複雜的地理水文情況一無所知。當宋軍水路並進來到洞庭湖地區時,發現從水道縱橫的陸路發動進攻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而當他們計劃沿水路進逼義軍營寨時。又發現部分航道狹窄,體型巨大的戰船難以通行。


    從公元1133年10月開始,楊麽“君子夬夬”,率靈活快捷的車船水軍多次與宋軍在洞庭湖中短兵相接,連敗宋軍。翌年六月長江汛期,大雨如注,楊麽“獨行遇雨,若濡有慍,無咎。”他趁乘江水暴漲,率水軍出洞庭湖打響反擊戰,盡殲社木寨(今湖南常德東)宋軍,兵勢越發強盛。就連李綱精心謀劃的四路圍剿之策,也被義軍毫不留情的粉碎。


    此時的義軍勢力範圍東達巴陵郡,南至潭州,西臨鼎澧(今湖南常德、醴陵一帶),北抵湖北公安,鋒芒一時無兩。但受自身才能、見識的局限,楊幺沒有意識到義軍強大背後的隱憂。其中最大的問題是,楊幺沒有能力將數量龐大的義軍糅合成一個整體。各個水寨之間雖然遙相唿應,卻都保持著相對的獨立自主權,類似於多個水鄉村落之間組成的臨時聯盟。


    這個弱點,被奉命前來平叛的中興名將張俊和嶽飛利用到了極致。


    公元1135年,宋高宗命張俊為諸路兵馬都督,嶽飛為荊湖南北路置製使,調集二十萬大軍圍剿義軍。大軍封鎖沿湖要津,截斷了義軍的生活、戰備物資的供應渠道。與此同時,嶽飛率領大軍壓境,對鼎州圍而不戰,卻不斷使用離間計和誘降計,逼使士氣低落的義軍陸續投降。多位義軍大頭目在投靠嶽飛後,甚至成了平定楊幺的軍事參謀和先鋒官。嶽飛采納降將建議,開閘放水使洞庭湖水位下降以遏製車船的機動性,同時用巨大的木筏堵塞港汊水道防止楊幺設置伏軍,又在湖麵大量投放雜草後,這才揮軍進擊楊幺水寨。楊幺本已損兵折將如“臀無膚”,他倉促率水軍迎戰,結果因為湖水低淺,車船機輪又被雜草纏住,“其行次且”,難以發揮車船水軍優勢。義軍節節敗退,持續六年之久的鍾相楊幺起義被鎮壓。


    楊幺發明的車輪船,代表了當時世界船舶的最高技術水平。船左右兩側和船尾裝有能轉動的槳輪,槳輪數量從2個到24個不等。槳輪與轉軸相連,輪軸上裝有踏腳板,通過人力驅動,以輪激水,在水麵上來去如飛。嶽飛鎮壓義軍後,按照繳獲的車船式樣將其建造成為南宋水軍的主力戰艦,一度在采石磯上擊敗了渡江南犯的金兵。元末明初,陳友諒的水軍也使用過這種車船。而歐洲發明使用的明輪船,要比楊幺車船晚了四百多年。


    義軍失敗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失去了民心。義軍強大之後,楊幺等人漸漸背叛了“等貴賤,均貧富”的宗旨,開始變得窮奢極欲,就連睡覺的床都要鑲金嵌玉。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部下士卒和百姓日益困苦潦倒。當地位和貧富變得懸殊,嶽飛的平叛行動如“莧陸夬夬,中行無咎,”反而變成了鏟除雜草的正義之舉,這才吸引心有不平的義軍和百姓爭相投附。


    楊幺不但自己耽於享樂,而且還濫用兵威,濫殺無辜。當他將野蠻殺戮與反抗朝廷混為一體時,“無號,終有兇。”不僅導致了義軍覆滅,而且還給當地造成了極大的災難。反倒是嶽飛鎮壓起義後,下令分給老弱百姓米糧,允許他們迴鄉耕種。經過五十多年休養生息,洞庭湖地區的居住環境才逐漸恢複,到明朝時田蠶興旺,成為國家極其重要的糧倉。


    而嶽飛將歸附的起義軍納入麾下,將他們訓練成為北上伐金的重要軍事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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