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因橋的另一端,其實並不是深藍教堂,而是蘇必烈湖畔的一處別墅當中。


    這裏屬於初雲市的範圍,但末日降臨後,築起高牆的初雲市早已將這片別墅隔絕在外。


    並非這裏位置荒僻,而是因為這裏的條件太過優越——湖光山色、交通便捷,昔日人們周末休閑、旅遊度假最喜歡來的地方,幾乎天天都是遊人如織的狀態。


    這種優勢在喪屍肆虐的末日之中就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重災區。


    交通便捷意味著這裏無險可守,風景優美又意味著這裏人滿為患,或者說,屍滿為患。


    所以現在,即便距離首次喪屍在初雲市爆發至今已經過去了很久,但這裏依然是人類所無法涉足的禁地,此起彼伏的嘶吼聲和遠遠近近的嗚咽聲無不訴說著這裏的危險。


    而對陶得來說,這個已經被廢棄許久的別墅,就是他曾經的家,是他除了天啟教會的修道院和各個教堂之外,最熟悉的地方。


    所以在打開克萊因橋的瞬間,他近乎本能的將目標點位選在了這裏。


    這也是他能做到的極限距離了。


    陶得聽著窗外的聲音,無奈地歎了口氣。


    若不是陶得對克萊因橋的掌握還十分有限,他一定會想辦法將大家轉移到更加安全的地方。


    雖說普通喪屍對悠翎、鶴憐和甄秀兒幾個人來說,並不算什麽大不了的威脅,但現在,所有人的戰鬥力都已經在圖書館的一戰之中遭受了重大損耗,身體狀態並不好,應付起圍攏的屍群無疑會費一番苦功夫。


    更何況根據這些感染喪屍病毒的怪物的習性,在屍群聚集到一定規模之後,幾乎必然的會出現掠食者。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不是他們現在所能夠應付的局麵了。


    伴著別墅外的背景音,所有人都是一副麵無血色的模樣,再也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


    院長死了,修道院淪陷了。


    這幾個信徒就像是無家可歸的棄兒,眼神空洞的望著自己暗淡的未來。


    甄秀兒左看看←←,右看看→→,見所有人都沉默著,如同一尊尊蠟像般一動不動,覺得這樣耗下去沒有任何意義,忽然開口來了一句:“我肚子餓了。這有吃的沒?”


    陶得像是忽然接通了電源的機器人,他木然的抬起頭,麵朝甄秀兒的方向,但眼神幾乎難以聚焦的問:“啊?你說什麽?”


    甄秀兒很討厭自己說話的時候別人心不在焉的樣子,頓時氣鼓鼓的又重複了一遍。


    “冰箱在廚房,幹糧儲物櫃在地下室,你想要什麽,自己去找。”陶得說完這句話,又恢複了蠟像模式。


    甄秀兒瞬間無語了:“你家冰箱斷電多久了,裏麵還有能吃的嘛??益?”


    陶得又一次木然抬頭:“啊?什麽?”


    甄秀兒感覺自己的血壓都要控製不住了:“你們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樣子真的好討厭啊!!ヽ(ˋДˊ)ノ”


    這句話沒有控製好音量,在別墅區寂靜的夜晚,聲音傳出去很遠。


    外麵吵擾不休的喧鬧和嘶吼聲停頓了一瞬,好像附近逡巡的喪屍們都支起耳朵,試圖找到聲音的來源。


    甄秀兒的聲音落在饑腸轆轆的喪屍們耳中,就像是聽到了美食小可愛的啾鳴。


    “喂,現在這個地方,好像不可以大聲說話啊。”童楓甕聲甕氣的插了一句:“別把喪屍們招來了,咱們就麻煩了。”


    聽得出來他已經在極力控製自己的音量了,但是他刻意壓低的聲音依然和別人大聲說話時差不了太多。


    陶得聽著窗外明顯增多的雜遝腳步聲,臉色明顯又差了幾分。


    一樓無疑已經暴露了,他準備帶大家向二樓轉移。


    可當陶得起身打算牽悠翎的手時,卻被後者觸電般收了迴去。


    鶴憐看到悠翎的反應,原本就罩上了寒霜般的表情更加冷厲,她盯著悠翎的雙眼,替陶得問:“什麽意思?”


    鶴憐的話進入悠翎耳中,就像星火落進了油桶,悠翎跳起來,顫抖的手指指著鶴憐、甄秀兒和童楓。


    甄秀兒似乎剛意識到氣氛的不對勁,但她的腦子並沒有跟上直覺,而直覺也沒有跟上嘴巴:“就是啊,悠翎,你什麽意思?”


    “你們要是早一點從壁畫裏麵出來,院長就不會死了!”悠翎放棄了所有的矜持,歇斯底裏地尖叫。


    “早一點出來?笑話。”鶴憐雙手抱在胸前,不甘示弱地冷冷開口:“你控製著顧非煙去跟那個喪屍比拚精神汙染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對你來說,勝負比我們所有人都更重要唄?還有,院長死的時候,離他最近的是你吧?那你又為什麽能活著?你做什麽了?”


    “就是!”甄秀兒也受到了刺激,嘴巴都變得比平時利索了:“那張破畫根本抵擋不了那種強度的精神汙染,你在外麵倒是耍開心了,可是壁畫中的時流特別快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麵短短十分鍾,我們在穀倉裏活活忍受了兩年,沒瘋掉簡直就是天啟神庇佑!虧我們還冒險出來幫你。”


    陶得聽著窗外越聚越多的腳步聲和嘶吼聲,張了張嘴想提醒些什麽,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圖書館是他的地盤,本想著能給所有人提供一個潛心修行的庇護之所,沒成想自己卻在能夠改寫現實的主場被一個喪屍摁在地上狠狠摩擦。


    所有的夥伴都或明或暗吃了大虧,他已經沒有資格再說什麽了。


    童楓看到陶得的模樣,似乎有些於心不忍,試著勸解:“好了好了,現在爭吵再兇,院長也迴不來了。其實冷靜想想,郭晩當初推演這些事情之後,隻說讓鶴憐全力練習用風刃對付李找的方法,而當時悠翎正在磨滅李找的自由意誌,咱們大家都以為郭晩是為了防止李找意識的蘇醒,但也許,他已經看到了現在這種結局。”


    童楓一口氣說了這麽多,遠遠超出他應有的口才。所有人都望著這個素來沉默的大肌霸,臉上浮現出刮目相看和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們這麽看著我幹什麽?我說錯了?”童楓又露出了他招牌式迷茫,不自信的發問。


    “混蛋!混蛋啊!”甄秀兒毫無征兆地崩潰大哭:“該死的混蛋啊!”


    童楓以為甄秀兒又在罵自己,以為自己說錯了,急得抓耳撓腮,不知道怎麽跟甄秀兒解釋。


    但所有人都知道,童楓的推測幾乎完全無錯。


    而甄秀兒罵的其實是郭晩。


    隻告訴你需要做什麽,怎麽做,但從來不說這樣做的原因和結果。


    這的確像是郭晩的行事風格。


    所以說,極有可能郭晚早就看到了院長會死在修道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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