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非煙本能地停下了腳步。


    但蘇魯和李找卻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還在不停往前走。


    好像這個奇怪的園丁完全不存在一般。


    顧非煙看著蘇魯的背影,毫不猶豫,隨即小跑跟上。


    電磁視域中,無數的花粉隨著園丁手中剪刀的哢嚓聲揚起,彌漫在空氣中,隨即四散飄落。


    有一些落到了蘇魯和顧非煙的身上。


    還有的花粉試圖接近李找,但卻被李找體表的黑炎所焚滅,瞬間化作飛灰。


    與葉千秋打過交道,並學了許多掌控植物手段的蘇魯,一下子明白了園丁的意圖。


    他想將蘇魯幾個的體表當做花粉的營養基。


    雖然這個園丁其貌不揚,長得挺醜,但是人家想得卻是挺美。


    蘇魯抬手一揮,盤旋在他周圍空氣中的花粉瞬間被電離,解體成為更細小的帶電粒子。


    園丁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顧非煙像是剛發現園丁的不對勁,紅袍無風自動,一股無形音浪夾裹著精神汙染,如同一堵高牆,朝園丁壓過去。


    園丁察覺到不對勁,趕忙扔下剪刀和噴水壺,瘋狂捂上耳朵。


    但音浪的壓製並不僅限於精神層麵,還有實體層麵本身。


    本來蹲在地上的園丁隻撐了數秒,就被音浪壓到崩潰,無力地跪倒在地。


    “汙染……要……清理……”一個含混不清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一把枯枝捆紮而成的掃帚淩空拍下,將園丁身前的音浪狠狠拍散。


    音浪消失,手拿掃把的人才現出身形。


    這是一個清道夫模樣的人,臉上掛著一副皺皺巴巴的口罩,幾乎擋住了全部的頭臉,隻能看到他空洞的眼神。


    這清道夫頭頂戴橙黃色長簷帽,身穿同款材質的清潔服,手裏拿著清掃工具,正用直勾勾的眼神盯著蘇魯等三個。


    顧非煙的臉上顯現出蘇魯從沒見過的凝重。


    李找的表情上也閃過一絲迷茫。


    對他二者來說,這個清道夫是突然出現的。


    但在蘇魯的電磁視域中,這個清道夫實質上是屏息靜氣,躡手躡腳而來。


    而清道夫擁有類似徐毅的【萬物忽略】這種能力,以至於在他說話前,李找和顧非煙都無法發現他罷了。


    不過這個清道夫手中的掃帚卻能拍散顧非煙的精神汙染攻擊,的確有些東西。


    電磁視域中,這掃帚看起來平平無奇,不知道哪來的這麽大威能。


    這時,園丁已經緩過勁來,他起身與清道夫並排站立,隨手一招,園藝剪和澆水壺就迴到了他手中。


    “這是要攔路攔到底了?”李找向前一步,盯著對麵二人冷冷地說。


    在李找眼裏,天啟教會全是敵人。


    敵人,皆可殺。


    清道夫和園丁麵無表情地望著這邊,李找身上黑炎大熾,揮拳出擊。


    園丁甩手將澆水壺倒置,一股濃稠的液體波蕩而出。


    這液體看似濃稠,但經過壺嘴再一遇見空氣,就變成了一團致密的灰色霧氣,彌漫了兩側高牆間的整個小巷。


    這霧氣在空氣中翻滾流溢,看似柔軟,卻像一道無法穿越的牆,將李找的黑炎之拳擋在了霧氣之外。


    李找收拳,將黑炎聚成長槍,上前刺探霧氣。


    然而詭異的是,傳說中永不熄滅的黑炎,在火焰長槍刺入霧氣後,刺入的部分竟然熄滅了。


    隻有當李找將火焰長槍拔出霧氣時,黑炎才會重新聚攏成槍頭模樣。


    在掠食者李找進化到金屍品階後,他手中的火焰幾乎可以凝成實體,但霧氣卻能消解黑炎的威力。


    看來這是一種天然的壓製。


    而它的屬性大概率也已經超過了園丁自身的能力上限。


    畢竟從剛才的照麵來看,園丁本身的實力極其低微,根本入不了蘇魯三個的法眼。


    在李找試探迷霧同時,蘇魯也從電磁視域中掃視這片迷霧。


    如同他第一次進入顧非煙被囚困的血肉走廊一樣。


    “垃圾……要……打掃……”


    這時,清道夫的聲音從霧氣中隱約傳出來。


    顧非煙抬頭輕笑,露出了然之色。


    既然聲音能夠穿透迷霧,這就好辦了。


    於是,顧非煙抬起玉手,輕輕解開自己的紅袍。


    紅袍之中,除了血絲子結成的繩藝還緊緊捆縛著她之外,什麽衣服都沒有。


    蘇魯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血絲子捆縛的,一直以來都是顧非煙的本體,而在地下走廊中,自己之所以看到血絲子將顧非煙的共生體皮膚一並捆縛,隻是顧非煙阻止血絲子直接接觸自己,所采取的一種自我保護手段而已。


    共生體皮膚,可以在血絲子的捆縛下無礙穿行。


    所以才能擴張鋪滿整條走廊,並在兩側生長出腔室,也就是將掠食者當做營養來源的消化器官。


    顧非煙雙手將紅袍的前擺向兩側張開,露出紅袍內側,朝向迷霧,若有若無的絮語聲嘈雜著穿入迷霧之中。


    原來紅袍內側長滿了嘴巴,像極了蘇魯第一次踏入血肉走廊時的情境。


    看樣子,這是顧非煙給自己留的底牌。


    現在擺脫囚禁,迴到了修道院,顧非煙已然化身複仇天使, 她不再保留,將自己的手段都拿了出來。


    絮語聲充滿了憤恨和失落。這兩種情緒化作無形的精神汙染,源源不斷地灌注到迷霧當中。


    園丁痛苦的聲音傳出迷霧之外, 迷霧也發出了痛苦般的戰栗。


    顧非煙的紅唇輕輕開合,並成一個“喔”的形狀,然後向前輕輕一吹。


    整個迷霧像是遭遇了狂風,開始猛烈地震動翻滾起來,行將消散。


    “垃圾!垃圾!垃圾!”清道夫急切而又憤怒的聲音又一次從迷霧中傳出來,那把由枯枝捆紮而成的掃帚突兀出現,像一個大風車一樣舞動飛旋,攪碎了迷霧,也攪碎了顧非煙對園丁施加的精神汙染。


    園丁又一次低著頭,冷汗涔涔而下。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渾身顫抖,像是剛剛對抗完一隻高階變種獸。


    準確的說,像是剛剛從高階變種獸的爪牙之下逃出生天。


    清道夫的目光從三個不速之客的臉上掃過,咬牙切齒的口中不停念叨:


    “垃圾……垃圾!”


    清道夫手中緊緊攥著枯枝掃帚,手上的青筋隔著很遠依然清晰暴起,將他內心的怒意展露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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