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蘇魯在格鬥中是手下留情了的。


    連外行都看得出來,鎖耳自從受到感染完成屍變之後,其刀法有所精進。


    這樣的活死人對上肉質鮮美且手無寸鐵的人類,按理說應該是分分鍾拿下。


    怎麽可能耗上這麽長時間,卻硬是拚出了個大致的五五開?


    主要是托尼身上時隱時現的光線箭矢吸引了蘇魯。


    之前的所有對決中,蘇魯從來沒有見過明滅不定的光線箭矢。


    光線箭矢總是穩穩當當,十分明確地指向對方的致命弱點。


    這種指向在之前的所有對決中從來沒有變動過。


    在托尼身上,蘇魯頭一次見到這樣閃爍狀態的光線箭矢。


    這說明在個體對戰時,經曆了千錘百煉的格鬥招數,擁有經驗和臨場應變所不具備的優勢。


    格鬥招數能夠隱藏自身的弱點,使光線箭矢的出現成為一種閃爍不定的變量。


    所以蘇魯操控兩個活死人,與托尼周旋了很久。


    引得托尼將畢生所學都展示了出來。


    蘇魯借此機會默默觀察光線箭矢的明滅,對刀法的理解達到了新的高度。


    要想在戰鬥中不斷變強,旗鼓相當的對手十分重要。


    因為手下留情,沒有對托尼造成致命傷害,但是托尼渾身浴血的模樣看上去十分慘烈。


    觀眾席上麵已經沒有了聲音。


    連押注活死人的醉鬼們都難得的睜開了醉眼。


    托尼在格鬥場中並不占上風。


    大家不由得緊張起來,同為人類的立場使得所有人都希望托尼能逆風翻盤。


    托尼心中一萬匹神獸奔湧。


    他後悔不該來這個格鬥場。


    原以為自己來到和平小鎮,就已經找到了安全區,東躲西藏的日子終於要結束了。


    沒想到賺錢這麽難,隻好撿起自己的老本行。


    打拳。


    剛好和平小鎮的支柱產業就是活死人格鬥比賽。


    所以這就是托尼能找到的來錢最快的途徑。


    簽合約的時候,格鬥場給了托尼一筆豐厚的薪水。


    又說明這是觀賞性質的,幾乎沒有什麽致命危險。


    都是扯淡。


    你看前一個登場的鎖耳,那張獠牙差互的嘴裏,黑紅色的哈喇子就沒停過!


    這叫沒風險?


    再看現在的自己,一身刀傷,鮮血淋漓,哪裏還有拳霸威風八麵的模樣。


    這叫沒風險?


    如果能活到離場,這格鬥賽以後再也不參加了。


    托尼不由得後悔。


    小時候,父母對他的人生規劃在取名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


    其實是想讓他做個發型師的。


    發型師沒有危險,不用跟人打生打死,唯一的目標就是給別人做個美美噠發型。


    而且技術精湛之後,會有大把的富婆等著挨個被他做頭發。


    隻要身體強壯,精力旺盛,那麽軟飯硬吃,走上人生巔峰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年少輕狂的托尼則認為,身體強壯精力旺盛的話,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的雙拳打下一片天。


    此時身處活死人格鬥場,被失血搞得頭昏腦漲,逐漸喪失思考能力的托尼卻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父母究竟是多麽的高瞻遠矚。


    或許在另一個平行世界的托尼已經在做頭界闖出一片藍天,端起一鍋軟飯,被人尊稱一聲“托尼老師”。


    而不是在兩個幾乎媲美人類思維能力的活死人配合中,隨時會丟命的昔日拳霸。


    漸漸的,觀眾席上又傳來加油鼓勁的呐喊聲。


    托尼迴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又一次擺出了最經典的格鬥起手式。


    大概是身體的本能吧。


    也或者是潛意識中最後的倔強。


    總之不可能是自己此時的本意。


    因為剛才的一番對戰,托尼知道自己沒什麽贏麵並不大。


    鬥誌幾乎都已經隨著熱血流淌一空。


    不過無所謂。


    既然觀眾們想看,就奉獻最後一次漂亮的表演吧。


    托尼大喊一聲,主動向鎖耳衝去。


    他目前的作戰計劃是,以快打快主動出擊。


    先用霸拳密招將鎖耳繳械,再切換目標,迅速製服隻有上巴沒有下巴的斷臂活死人。


    然後再換迴鎖耳,用一套組合拳告訴他,誰才是今晚的主角。


    鑒於之前的戰鬥經曆,這番計劃把握並不大。


    但究竟是輸是贏,總歸要試試才知道。


    電光火石之間,托尼的雙拳一橫一直,先後轟向鎖耳。


    蘇魯看到托尼打來的拳頭,心中不由得讚歎一聲。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進攻軌跡線。


    從托尼拳頭上發出的紅色進攻軌跡線有明有暗,分別指向鎖耳的麵門和脖頸。


    隨著蘇魯操縱鎖耳的躲避動作,托尼拳頭上的兩條軌跡線明暗互易,交替閃爍。


    這似乎是表明,托尼的兩個拳頭一個是實招,一個是虛招。


    並且實招虛招在隨著蘇魯動作的反饋而自由轉換。


    好在蘇魯能察覺進攻軌跡線,料敵先機,並且還有新習得的解牛刀法加持,沒理由敗給托尼。


    蘇魯心念一動,鎖耳按照他的心意,舉刀反撩托尼。


    托尼雙拳虛實變換,改變進攻方向,直拳迴收,擺拳變勾拳,攻向鎖耳下巴。


    鎖耳仰頭,廟泥橫攔,去斬托尼手腕。


    托尼縮手,另一拳砸向刀背,要迫使廟泥變向,從而自救。


    鎖耳不給他機會,廟泥倒轉,將刀刃迎向托尼的拳頭。


    這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兩個互相搏殺的對手像是在配合對方的招式,看得觀眾幾乎都忘記了唿吸。


    兩個身影打得難解難分之際,蘇魯分心二用,同時控製著隻有上巴的活死人繞到托尼背後,準備偷襲。


    托尼餘光見到對方的動作,無奈自己正在使出渾身解數與鎖耳周旋,實在無法顧及身後的危險。


    唯一的解決方式就是逼退鎖耳,迴身自救。


    於是托尼的雙拳舞得更快了。


    鎖耳以快止快,牢牢牽製著托尼的攻勢。


    猛然間,托尼將重心挪到右腿,騰起左腿飛速後踹,打算將後麵的活死人一腳踹出去。


    哪知道這一招曾經屢試不爽,讓無數對手吃虧的隱秘殺招竟然踹了個空。


    那個沒有下巴和雙臂,看上去不太聰明的活死人竟然靈巧的躲開了。


    高手過招本來就在一瞬。


    托尼略一錯愕,鎖耳手中的廟泥就斬中了他的胸膛,留下一道斜斜的猙獰刀痕,鮮血又一次迸濺。


    托尼踉蹌後退,手捂胸口,卻徒勞的沒有任何止血效果。


    若不是蘇魯起了愛才之意,想要感染並收編托尼,這一刀砍重一點,托尼必然已經分成了上下兩端。


    托尼身體微彎,大口喘息,他的弱點又一次出現,光線箭矢指向穩定。


    身後躲開他蹬踹的活死人趁勢撲上他後背,一排參差的上牙瞄準光線箭矢的指引,狠狠鑲進托尼的側頸。


    無數摩拳擦掌的病毒跟著毒牙上的黏液狠狠注入托尼體內。


    托尼掙紮著推開沒有下巴的活死人,一手捂著胸口,另一手捂著脖子,失去力氣般栽倒在地。


    疫苗似乎也在這一刻失去了招架之力,托尼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陣陣發白。


    拳手的敏感體質讓他能夠清晰感受到病毒的感染過程。


    他渾身抽搐著,仰麵望著顛倒的天地和擁擠的觀眾席。


    他的意識越來越渙散,漸漸的,觀眾席上的呐喊聲變成了無意義的音節。


    漸漸的,心中暴虐嗜血的欲望再也難以遏製。


    漸漸的,他的瞳孔放大,整個眼球帶上蒙翳的鉛灰色。


    漸漸的,壓抑的痛吼聲消失了,獨屬於活死人的嘶吼從他口中發出。


    下一刻,托尼的身體不再抽搐。


    他站起了身。


    鉛灰色的雙眼中充滿迷茫,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他環顧四周的視線投映在蘇魯的意識之中,逐漸清晰。


    蘇魯的第三個活死人小弟,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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