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府衙。


    左側廂房內,香爐裏的熏香已經燃了一半。


    在冉冉升起的煙霧和甜膩的氣味中,枯瘦如柴的孫知府和他年輕的第十八房小妾嬉戲玩鬧著。


    知府的心腹衙役從外麵慌慌張張閃進來,好像後麵有把火在追著他燒。


    他大力拍打廂房的兩扇門,“大人,大人,不好了!忠王和嚴趙氏一同來了咱們青州,現在在衙門裏等著要見您呢!”


    孫大全和小妾正玩的高興,猛地被人打斷,怒氣一下就翻騰起來,他想也不想地罵道:“什麽忠王不忠王的,求老爺我辦事還擺這麽大譜,讓他給我等著!”


    罵人就是舒爽,孫大全通體暢快。


    一唿一吸的時間還沒過去,一道喊劈了叉的聲音就傳了出來,“你剛剛說誰?”


    心腹:“忠王爺……崔子興。”


    孫大全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尊煞神怎麽會來青州?!


    也沒人提前和他通個氣,可真是要命。


    如果孫大全把話聽清楚,他就會明白忠王來這的原因,但很不幸,他前麵壓根沒注意聽,嚴趙氏也就這樣被他忽略了過去。


    他一把推開小妾,屁滾尿流地從床上爬起來,手忙腳亂撿起散落在地的衣物,邊穿邊打開房門,步履匆匆朝外走去。


    廳堂裏,一人仰首打量著牌匾。


    牌匾樸素無華,上書“明鏡高懸”。


    孫大全猜到這人便是忠王,彎著腰,風一般敏捷地湊上前,“噗通”一聲跪下去,呈五體投地狀,殷殷地道:“不知忠王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淩亮轉身,輕輕將他扶起,“孫大人不必多禮,本王見到您才叫三生有幸。”


    “不,不敢當,王爺抬舉下官了。”


    孫大全本能地感覺到忠王話裏有話,堆起的笑容凝在臉上。


    “孫大人去百姓家中公然搶人,搶人不成還要害人夫君,真是令本王大開眼界……”


    孫大全冷汗涔涔,心跳如雷,張嘴就要狡辯。


    淩亮抬手製止,“嚴趙氏也在這裏,你不用編造輕而易舉就能拆穿的謊言。”


    孫大全悚然一驚,迴頭一看,果然,嚴趙氏立於他身後,滿臉憤恨地怒視著他,一口銀牙幾乎要咬碎。


    可憐他急著趕來見忠王,廳中有這樣一個大活人竟也沒發現。


    孫大全什麽都不說了,因為在確鑿的事實麵前,說什麽都沒意義。


    他召來心腹,讓他去牢中把嚴趙氏的相公提出來。


    假如那人還活著的話。


    長時間的等待中,孫大全嚐試著討好忠王。


    在他看來,他們都是當官的,坐下來吃吃茶,聊一聊,這事也就過去了,犯不著小題大做。


    恰好今年底下特供了兩斤六兩又七錢上好的白毫銀針,孫大全命人把它泡一壺端上來。


    “不用了,”淩亮叫住邁步欲走的差役,笑道,“孫大人的茶,本王可喝不起。”


    孫大全隻好訕訕地揮退了手下。


    一個時辰後,嚴趙氏撲入了她的相公嚴庭之懷中。


    小兩口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一切盡在不言中。


    嚴庭之在牢獄裏受盡拳打腳踢,人都瘦脫了相,兩頰凹陷,唯雙眼炯炯有神,傳達其不屈的意誌。


    他是個文質彬彬的年輕秀才,安慰好娘子,就去恩人那裏誠懇致謝。


    淩亮勉勵他幾句,勒令孫大全將在嚴家榨取的錢財雙倍還給他們,又遣了侍衛護送他們迴家。


    之後麽……


    淩亮看看孫大全,不冷不熱地道:“本王想和你談談青州知府貪汙受賄的事,孫大人意下如何?”


    去你的意下如何,你想談,老爺我不想談!


    孫大全條件反射,拔腿就要跑。


    又在門口被扭送迴來。


    起初,孫大全硬氣的很,無論怎麽逼問,他都一聲不吭,但知曉他的住宅已經有人去搜查後,他明顯慌亂起來。


    及至四五摞賬本堆放在木桌上,他那被酒色掏空的身子晃了晃,沒撐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孫大全臉色青黃,聲如蚊訥,“我藏得很隱蔽,你們怎麽找到的?”


    “這個,”一個侍衛摸了摸腦袋,實話實說道,“你們這些官員藏東西也就那幾個地方,不是夾層暗格密室之類的,就是挖個坑埋到地底下,我們有很多經驗,所以找出來並不難。”


    費盡心思藏的東西,人家說找出來並不難……孫大全簡直要吐血。


    淩亮認真翻了翻賬本,在裏麵看到了好幾個熟悉的名字。


    他就說其他人官職都沒了,怎麽孫大全還屹立不倒,原來是朝廷有人在保他。


    半柱香後,他合上賬本,麵如沉水,“把孫大全給我拿下,帶上所有賬本,即刻隨我迴京見京兆尹!”


    眾侍衛齊齊應道:“是,王爺!”


    孫大全悔得腸子都要打結,他做賬是為了保留證據,謹防別人殺他滅口。


    結果這還沒到殺人滅口的時候,他就被忠王逮住了,證據還是自己整理好塞到人手裏邊去的!


    ……


    大理寺在淩亮的督促之下熱火朝天忙起來。


    整整兩個月,連同京兆尹在內的官員體重通通輕了十幾斤,看東西重影,走路都打飄。


    孫大全的判決最先出來。


    他收受賄賂,斷案不公,與上級官員相互勾結,插手大安鹽鐵買賣,身為一府之父母官,沒有絲毫為民做主的自覺,任意踐踏治下百姓,暴戾恣睢,種種惡行,罄竹難書。


    按照大安律法,應處以縊首之極刑。


    秋後問斬的套路淩亮不喜歡,孫大全年紀也不小了,要是這段時間他在獄中扛不過去,豈不白白便宜了對方?


    攝政王的意見大理寺是很重視的,他們隨隨便便猶豫了一會就同意了。


    弓弦一圈圈纏上脖子,越收越緊。


    孫大全斷氣的前一刻在想,他為什麽非要做官呢?


    明明自己家已經富得流油了。


    孫大全的死亡並不意味著結束,而是一個開始。


    這樁案子涉案人員眾多,淩亮以十足的耐心由下往上調查取證,同時得到了皇帝的支持,在整個大安範圍內掀起了嚴懲貪官汙吏的浪潮。


    那一年從夏末到冬末,各地行刑場的地麵就沒幹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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