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1、嘉禾公館客廳 夜 內
宋良玉背著手，圍著嚴俊夫繞了一圈，幸災樂禍地：“嚴俊夫，我看你也該免職了吧!”
嚴俊夫伸手抹去額上的汗：“呃，夫人，實在對不起！我也是一時糊塗，我給你認錯還不行嗎?再說，我是初犯，請夫人原諒!”
宋良玉：“哼！你做出這等肮髒事來，你認為我能原諒你嗎?”
嚴俊夫拱手作揖：“夫人，我們都是老夫老妻了，有什麽事過不去的呢？再說了，這事鬧出去，你我的麵子都不好看。夫人，你不要做得過分了啊!”
宋良玉：“哼!你還真好意思說，是我過分，還是你過分？那好，你想不把這事鬧出去也行!我今天要斷了你的想頭。冷秘書，你去把燕雙飛那個狐狸精給我抓來，叫吳四派人把她弄到後子門人市上去賣了!”
冷秘書跑步進來，向宋良玉立正敬禮：“是！”
嚴俊夫：“夫人，千錯萬錯，是我的錯!你不要禍及燕雙飛嘛！無論怎麽說，她也是成都戲園子裏有頭有臉的人……”
宋良玉冷笑：“哼!我把她一個婊子賣了，你心疼了？你還想為她說情!老不要臉的東西！”
宋良玉揚起手，順手給了嚴俊夫一個響亮的耳光。
嚴俊夫伸手捂住臉，把頭扭向一邊，不敢再開腔。
2.成都城門洞 日ネ
雷老大手握酒瓶，正在喝幹酒，吃幹葫豆，小秧雞匆匆忙忙跑來報告。
小秧雞氣喘籲籲地：“雷老大，劉局長被嚴專員撤職了，我們現在對太和洋行動不動手?”
雷老大驚異：“啊！劉局長被撤了?你搞清楚沒有?他手頭有電警棍囉!”
小秧雞：“我搞清楚了!成都大街小巷的人都在這樣說。他手裏沒電警棍了，也該跟我們一起來討飯了!”
雷老大猛喝一口：“好消息!看樣子，弟兄們今後要發財了。走，老子今天專搶二鬼子趙耀祖!”
小秧雞興奮地笑著：“那老子今天就專搶他的漂亮婆娘王惠香!”
雷老大仰起頭，把瓶子裏的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猛地摔碎了酒瓶。
小秧雞對乞丐們一揮手，唿喊著跑出了城門洞。
3.賈胖子的“萬貫當鋪” 日ツ
趙洪順抱著一件皮袍，探頭探腦地走進當鋪。
賈胖子坐在桌子邊喝茶。他看見趙洪順進來，假裝沒有看見。
趙洪順客氣地：“賈縣長，我再來當一件皮袍子。”
賈胖子輕蔑地：“趙鎮長，你咋落到這步田地了嘛?”
趙洪順陪笑：“哎，我的煙癮發了。我手頭一時有點緊，趙耀祖這個娃娃被他媳婦管得緊，又不肯給我錢。”
賈胖子：“那你還是迴去當鎮長嘛!”
趙洪順反唇相譏：“那你咋不迴去當縣長呢?”
賈胖子：“當縣長?那個縣長有什麽當頭，我還要倒賠錢。華陽那個窮地方，土匪實在太多了!”
趙洪順：“還不是你有錢，他們才來搶你啊!”
賈胖子：“那你沒錢啊？土匪咋也搶了你呢？”
趙洪順語塞，半天答不上話來。
4、成都街上 日 外
街上，藍貴龍率城防部隊跑步前進。
5、賈胖子“萬貫當鋪” 日 內
趙洪順望著城防隊伍：“賈老板，今天又出了啥事了?”
賈胖子望著門外：“啥事?這街上天天在搶人。”
趙洪順的目光從街上轉迴來：“唉，這是個啥世道哦!別說有錢人，連我這號人，都活得提心吊膽的!”
賈胖子翻看皮袍：“趙鎮長，你這件皮袍當兩塊錢!你當不當啊?”
趙洪順跳了起來，：“才當兩塊錢啊?虧你說得出口！你這是活搶人喲!我這件皮袍嘛，成色這麽新，少說點，至少也要當五個大洋嘛！”
賈胖子把皮袍攤在鋪台上，用手摸了摸毛質，又俯下身，對準毛吹了一口氣，說：“你這皮袍成色啥新啊？隻值兩個大洋。你不當就拿迴去好了！”
趙洪順把皮袍提起來，抖了抖，說：“吔，賈老板，你打發討口子嘛，也該給我三個大洋。你添一個大洋嘛！”
賈胖子：“算了！算了！我看這筆生意做不成。你不當，拿迴去嘛！”
賈胖子轉身走開，不再理會趙洪順。
趙洪順拿著皮袍發愣，對賈胖子無可奈何，最後一咬牙：“賈老板，我當！我當！”
賈胖子重新迴到櫃台，白了趙洪順一眼：“趙鎮長，不是我壓你的價！你的皮袍實在太舊了，我如果多當給你錢，未必然我虧本啊？”
賈胖子從錢櫃裏拿出兩個銀元，遞給趙洪順手裏，順手拿過皮袍，扔在角落裏。
趙洪順拿著銀元，看了又看，又吹了一口氣，放在耳邊聽一陣。
賈胖子不耐煩：“嗨，趙鎮長，我給你的銀元，未必然是假的？”
趙洪順：“是真是假，我總要看一看嘛！賈老板，你開當鋪，黑吃別人，你以為我不知道啊！”
賈胖子生氣：“算了！像你這種人，哪個龜兒子才給你打交道啊!”
趙洪順走出門外，扭過頭來：“你以為，我想跟你打交道啊！”
6.城防司令部辦公室 日ツ
冷秘書把燕雙飛帶了進來，吳四忙迎上前去。
冷秘書：“吳副官，奉宋太太的命令，我把人給你帶來了。”
吳四不卑不亢地問：“冷秘書，宋太太是怎麽吩咐的?”
冷秘書：“宋太太說，叫你派人把燕雙飛帶到後子門人市上把她賣了。”
燕雙飛圓瞪雙眼，“哼”了一聲，自己找了一個椅子坐下來，看著窗外。
吳四一本正經：“好嘛!冷秘書，宋太太說要把燕雙飛賣好多錢呢?”
冷秘書：“她說，賣貴賣賤，由你說了算。”
冷秘書放低聲音：“呃，吳副官，我們商量一下嘛!你就把燕雙飛賣給我好了!”
吳四愣了一下，看了看冷秘書：“冷秘書，這咋行呢？你這個主意使不得!燕雙飛是嚴專員的紅人，你是嚴專員的秘書。你這樣一個身份，要是接手燕雙飛的話，以後你怎麽麵對嚴專員呢？”
冷秘書歎了一口氣，上前摸了摸燕雙飛的臉：“哎呀，太可惜了!看到一個大美人兒，我卻沒有這個福份哦!再見，美人兒!”
冷秘書盯著燕雙飛好半天，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吳四喊：“土叔，給燕班主端一杯茶來!雙飛，你先在這裏坐一會兒。等會兒，我讓土叔把你帶到我家裏去。”
土包子低著頭進來，給燕雙飛端來一杯茶。
燕雙飛有些氣憤：“吳四，你這是搞的什麽名堂喲?”
吳四平心靜氣：“雙飛，你沒慪氣。我知道，你心裏對我有氣。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我今天把實話告訴你吧！嚴專員的婆娘，就是宋太太，把你恨死了。本來，她要把你和嚴專員一起抓住，把你們綁去遊街，好好羞辱你們一頓。是我叫藍鳳事先通知了你，你才躲過了這一劫。”
燕雙飛盯著吳四，端著茶杯靜靜地聽他說話。
吳四警惕地看了看門外，繼續說：“你的第二劫呢，宋太太要把你弄到後子門人市上去賣了。”
燕雙飛激動起來：“她憑什麽把我賣了？我又不是她家的傭人，就憑她一個潑婦，她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嗎？”
吳四壓低聲音：“這就是當今的社會現實！她憑什麽？就憑她是嚴專員的太太，她的強大的後台！她真要與你較勁的話，她可以隨便找個借口要了你的命。在宋良玉麵前，你是沒有任何辦法可以維護自己安危的！”
燕雙飛氣餒了一些：“我不相信，現在中國還有沒有王法？”
吳四冷笑：“雙飛，你跟她談王法？王法是有權、有錢的人對老百姓的。現在，這天底下哪有什麽真正的公道啊！這就是現在的中國社會現實，誰也無法一時半載把它扳過來！”
燕雙飛低下頭，沉默了。
吳四：“話說迴來，你的這第二劫呢，我已經給你想過了，總會有辦法躲過的。”
燕雙飛眼含淚水：“吳大哥，你要幫幫我啊！……”
吳四：“雙飛，這一劫呢，你也可以躲過。不過，要委屈你幾天。你就當在我家裏作客嘛，不要去想那麽多。人活一世，哪個不遇到一些坡坡坎坎呀？”
燕雙飛抽泣著：“吳大哥，我聽你的。”
吳四：“好哪，你先和藍鳳去消消氣，等我迴來再給你壓驚。土叔，你把燕班主送到我家裏去，隨便幫我做幾個菜給燕班主。”オ
土包子點頭，領著燕雙飛走了。
吳四坐在椅子上，沉默地看著門外發愣。
7.專員公署辦公室 日ツ
嚴俊夫坐在搖椅上搖著身子。
劉善奎已經換了便衣，站在他麵前求情。
劉善奎低三下四：“嚴專員，我真的不是故意去肇你皮的，你就饒了我這一迴嘛!”
嚴俊夫氣鼓氣脹：“你遲不來，早不來，偏偏在我婆娘在的時候來。再說，你說的那些話也說得好呀!你的禮行也送得好呀!這下子好了，燕雙飛馬上就要弄到後子門人市去賣了，你想送啥東西，你就送呀！你何必來找我呢?你去找燕雙飛好了。”
劉善奎低著頭訴苦：“嚴專員，我也是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啊!我要是知道宋太太在那裏，打死我也是不敢去的。”
嚴俊夫氣得坐直身子：“哼!我看你們是裏應外合，還配合得挺好的。你有什麽難言的?”
劉善奎：“嚴專員，燕班主啥時在家，是郭駝背早就打聽好了的。哪知道，昨天二太太她沒有來，而是宋太太來了。嚴專員，你有沒有想過，昨天燕班主一直沒有迴來，是不是有人故意想害你啊？”
嚴俊夫驚了一下，思忖了一會兒：“嗯，這倒有可能。燕雙飛昨天為什麽一天都沒有迴家呢？如果有人要害我，是哪個出的主意呢?”
劉善奎：“嚴專員，這個我沒有拿到證據，不好說。”
嚴俊夫站起來，背著手轉圈子：“你呀，你是一個不中用的木腦殼！我就該撤你的職！”
劉善奎：“嚴專員，你撤我的職，實在是冤枉我了!”
8、太和洋行 日ツ
趙耀祖的太和洋行，已經被搶劫一空，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物。
趙耀祖向藍貴龍訴說。
趙耀祖：“藍司令，那些丐幫一窩蜂地擁進店裏，把商店的貨物全搶了，連我的老婆王惠香也被他們搶走了。藍司令，你要為我作主呀!”
藍貴龍站住：“有這種事?這成都的丐幫也太猖狂了！”
趙耀祖：“就是城門洞的那個丐幫，為首的叫雷老大，小秧雞……”
藍貴龍：“他們搶你的東西，還搶你的老婆幹啥呢?”
趙耀祖：“我哪裏知道呀？說不定是拉肥豬，敲詐銀子嘛!”
藍貴龍：“也是你有錢，人家才眼紅嘛!”
趙耀祖：“我哪有錢啊？這開洋行的錢，還是我向爹借的。藍司令，你一定要為我作主呀!我求求你，幫我把商店裏的貨物追迴來!”
藍貴龍：“嗨，你這個人，咋隻心痛東西哦!我給你說，那批丐幫個個都是餓鬼，搶去的東西可能早就進肚子裏了。這樣，我去把你的老婆找迴來。算了，你今後也不要賣日本貨了。這年頭，日本鬼子打中國，日貨逗人恨呀!你賣日本貨，你這不是漢奸行為嗎？他們不搶你，搶誰啊？”
趙耀祖向藍貴龍拱手：“藍司令，那就謝謝你哪!”
藍貴龍揮手：“你別著急喲!我得抽出時間去調查調查啊！”オ
9、城門洞扯謊壩 日ネ
陳半仙擺開算命攤子，見沒有顧客便趴在攤子上看書。
趙洪順無精打采地走到陳半仙麵前：“半仙，請你給我算算命！”
陳半仙抬起頭，把老花眼鏡向額上推了一推，看了趙洪順一陣，說：“喲！如果我沒有認錯人的話，你不是華陽縣龍門鎮鎮長趙鎮長嗎？”
趙洪順笑道：“正是！正是！算你還有眼力！半仙，我今天來，想請你給我算算，我今後的運程如何？”
陳半仙手扶眼鏡，又把趙洪順的麵相看了一遍，說：“趙鎮長，你的命孬。我問你，我過去給你算的結果，靈驗了嗎？”
趙洪順：“靈驗了！靈驗了！今天，我請你給我算一下，我的運程有轉機沒有呢？”
陳半仙：“哎喲，趙鎮長，你這個命沒有算頭！你看，你頭上一團華蓋罩頂，怕是還要蝕財哩!”
趙洪順有些驚詫：“我又要蝕財呀?老天爺，你咋這麽不公平啊?”
陳半仙：“不過，你這迴蝕財值得，你在走桃花運哩!”
趙洪順又興奮起來：“什麽桃花運?那你給我仔細說說!”
陳半仙認真地：“就是說，你會遇到你心儀的女人哩！”
郭駝背一拐一瘸地走過來。他看見趙洪順坐在陳半仙攤子前算命，停住了腳步。
郭駝背笑嘻嘻地叫道：“趙太爺，你又在算命啊？”
趙洪順扭頭看著郭駝背，很不高興，說：“是你啊！喪門星！”
郭駝背嘻嘻一笑：“趙太爺，你不要說的那麽難聽嘛！我看，你也比我好不到哪裏去！”
陳半仙抬頭看了郭駝背一眼：“郭駝背，你咋把丘八皮（憲兵服）脫了呢?”
郭駝背：“哎呀，如今我走黴運啦！現在，我連丘八都當不成了!哎喲!”
趙洪順有些幸災樂禍：“喲，你怎麽啦!你不是說，你隻差丁點兒就要發財了嗎?如今咋又背時了呢?”
郭駝背唉聲歎氣：“唉！運氣不好啊！本來呢，隻差一丁點兒那麽遠就發財了，哪知道半路遇到鬼了。現在呀，怕是有一座山那麽遠了!我這迴是掉進十八層地獄了啊!”
趙洪順冷笑：“我知道了，你這是歡喜老鴰打破蛋。你說，你現在咋掉進十八層地獄了?”
郭駝背：“說來話長哪！我本想約劉善奎、劉局長一道去給燕雙飛送禮，讓燕雙飛在嚴專員麵前給我美言幾句，給我提個少尉排長，那知道撞見宋太太了。她到嘉禾公館捉奸，就是捉嚴專員和燕雙飛的奸。你說，我和劉局長倒不倒黴？……
趙洪順更來勁了：“那你和劉局長咋倒黴了？”
郭駝背：“那嚴專員一發火，打了我二十軍棍，還脫了我的軍裝，說是開除我的軍籍!劉局長呢，也被嚴專員撤了職！如今，我是連個吃飯的地方都沒有了。哎喲!……”
趙洪順：“那燕雙飛呢？”
郭駝背：“嗨，她就更慘了！宋太太叫冷秘書派人把她抓了，要弄到後子門人市上去賣了！”
趙洪順思慎了一下，好奇地問：“宋太太要把燕雙飛賣了呀？這事是真的假的？”
郭駝背越說越起勁：“趙太爺，我還能騙你？我騙你，是地下爬的！（比劃）”
趙洪順興奮起來：“那燕雙飛賣了沒有呢？”
郭駝背：“我咋知道呢？我估計，沒有那麽快！總得先找個主啊！”
趙洪順暗自高興：“啊！我知道了！唉，這一迴，你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啊!活該!”
郭駝背：“趙太爺，我還是迴來幫你嘛!你看我，連晚飯錢都沒有了!肚子都餓得咕咕叫。”
趙洪順：“我哪能請得起你呢?你還是另尋豪門吧!”
趙洪順背著雙手，急忙溜走了。
郭駝背望著趙洪順的背影喊：“趙太爺，你不要跑嘛!”
陳半仙也趕忙收招牌,準備收攤子。
郭駝背：“陳半仙，我現在是走投無路了，你就收我當個徒弟嘛！你行行好!”
陳半仙盯了郭駝背一眼：“你一臉黴相，鬼都害怕!”
陳半仙收起攤子，也溜走了。
郭駝背站在原地，氣鼓氣脹地抱怨：“唉，我現在真是一砣狗屎了啊!”
郭駝背把臉一沉，提起腳一腳踢去，恰好踢著一塊石頭，痛得抱起腳直叫。オ
10、城防司令部辦公室 日ツ
藍貴龍走進辦公室，一麵解武裝帶，一麵對吳四說話。
藍貴龍：“吳大哥，有件事，煩勞你去跑一趟。”
吳四抬頭：“啥事呀?”
藍貴龍走到吳四麵前：“雷老大、小秧雞一夥，把王惠香搶了。現在，嚴專員把劉善奎的職撤了，正在物色成都警察局局長人選。他通知我，治安的事，先由我們城防部隊來管。這青天白日搶走一個大活人，我不好向嚴專員交待呀!”
吳四：“這事，我估計多半是小秧雞幹的。雷老大愛財，他對王惠香沒有那個意思。”
藍貴龍：“你快去一下，叫小秧雞不要做得過份了!再說，王惠香在那裏過了夜，話就不好說了。”
吳四：“好嘛!我就為藍司令去跑一趟。”
藍貴龍調侃：“你哪裏是為了我跑喲?她是你的香妹妹哩!”
藍貴龍得意地笑了起來。
11、專員公署辦公室 日ツ
冷秘書筆直地站著，正在向嚴俊夫報告。
冷秘書：“嚴專員，宋太太今天晚上約了一個牌局，她要你參加。”
嚴俊夫：“他要我參加?她是不是要當眾羞辱我啊?我沒有那樣傻，去參加她的鴻門宴!”
冷秘書：“那我就迴稟太太了，說專員有要務在身，不能迴去。”
嚴俊夫：“這迴，真的是有要務在身！西安爆發事變了，蔣委員長被張學良、楊虎城抓起來了。你可以對她明說。”
冷秘書嚇了一跳：“蔣委員長被人抓起來了！這不是犯上作亂嗎？”
嚴俊夫：“聽說，張學良、楊虎城要蔣委員長停止剿共，出兵抗日。”
冷秘書：“這事咋解決呢？”
嚴俊夫：“我這不是在等消息嗎？”
冷秘書:“那我就對宋太太明說。”
嚴俊夫：“冷秘書，我想聽聽你的意見。那個劉善奎，為什麽昨天去給燕雙飛送禮，而燕雙飛為啥昨天一直沒有迴家?非常湊巧，我老婆來了。劉善奎是不是故意給我通漏子?”
冷秘書：“這事，卑職不知道內情。”
嚴俊夫：“那麽，我還要問你，劉善奎是不是在跟我作對呀?”
冷秘書想了想，搖頭：“嚴專員，依我看，劉善奎笨是笨，可是，他絕對不敢和你作對的。”
嚴俊夫沉吟片刻：“那你說，這個人還能不能用呢?”
冷秘書：“如果要我說，他就是一條看家的狗。當然，你是上司，你喂哪一條都是喂。這事，得由你作決定，卑職不好多嘴。”
嚴俊夫：“嗯，你先辦事去吧！”オ
12、成都城門洞 日ツ
丐幫們正在狂飲，吳四穿著軍裝找上門來。
吳四：“雷老大，你搶到財喜了?”
雷老大站起來：“哎喲，是吳大哥來了?來來來，正好今天我可以陪你喝兩杯。”
吳四扳著臉擺手：“對不起，我今天是為公務而來，我們改日再喝好了。”
雷老大握著酒瓶笑：“啊,我知道，你是來找王惠香的。”
吳四：“她現在在哪裏?”
雷老大：“你看小秧雞那個饞相，他和王惠香恐怕已經生米煮成熟飯囉!”
吳四轉身就走：“他真是膽大包天了！”
13、成都東門棚戶房 日 外
趙洪順站在一片棚戶房的通道口，向棚戶裏張望。
趙洪順拉長聲音喊：“郭駝背！郭駝背！”
郭駝背在棚戶房裏應聲：“誰呀？”
趙洪順：“是我！你聽不出我的聲音哪？”
郭駝背一邊扣著衣服扣子，一邊打著嗬欠走了出來。
趙洪順：“哎，太陽都升到房頂上了，你還在攤屍啊？”
郭駝背：“趙太爺，你說話文明點嘛！你咒我死啊！我是臭狗屎，你不是不理我了嗎？你來找我做啥？”
趙洪順：“哎呀!我那是逗你耍呢！你現在落難了，我來看看你不行嗎？”
郭駝背又打了一個嗬欠：“趙太爺，你別假惺惺的，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趙洪順放低聲音：“郭駝背，你昨天說，宋太太把燕雙飛抓了，要弄到後子門人市上去賣了，這事確實嗎？”
郭駝背：“嗨，我昨天就給你說了，要是假的，我是地上爬的！嘿，趙太爺，你又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趙洪順陪笑：“郭駝背，你不要把話說的這樣難聽嘛！你看，燕雙飛能賣多少錢？”
郭駝背：“我哪知道呢？這麽一個漂亮婆娘，想必賣得不會賤。你準備買燕雙飛？”
趙洪順忸怩地：“我是想聽聽你的意見。如果能買得到，我準備把祖屋賣了。郭駝背，如果你能幫我活動一下，我會重謝你。”
郭駝背嘻嘻一笑：“趙太爺，我就說嘛，沒有急事，你哪會來找我郭駝背呢？”
趙洪順：“你在我家鍋裏舀了那麽幾年飯，我們沒有感情嘛，也有人情嘛！我給你承諾，如果你幫我買到了燕雙飛，我給你五個大洋酬金！“
郭駝背冷笑：“趙太爺，你哪麽摳啊？給你明說，這事，算你找對人了！如果你不給我十個大洋酬金，我不如在家裏睡覺！”
趙洪順思忖了一下：“你娃娃是癩蛤蟆打嗬欠，口氣也太大了嘛！”
郭駝背欲走：“你那麽摳，這筆生意我不參與了！”
趙洪順：“好好好！十個大洋就十個大洋，這該可以了嘛！”
郭駝背:“你說話算數啊？……”
趙洪順發誓：“哪個龜兒子說話才不算數！”
13.城門洞另一間 日ツ
小秧雞把王惠香捆在一張肮髒的床上。
小秧雞求情似的：“小美人，你就答應我這一迴吧！我二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情的。”
王惠香怒斥：“呸！你想得好美!真是叫花子想吃天鵝肉!你敢動我一下，你是不想活了？”
小秧雞死皮賴臉：“大少奶奶，天鵝肉燒熟了，也是叫花子雞呀!”
小秧雞上前，伸手摸王惠香臉蛋，又俯下身，聞了聞王惠香身上的香氣。
王惠香拚命掙紮：“小秧雞，你別亂來！你知不知道，你這是犯的死罪!”
小秧雞解開衣服扣子：“大少奶奶，我從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就想你啊！你成全我這一次，我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王惠香氣極：“你真敢亂來啊？來人啦！……”
小秧雞得意地：“大少奶奶，這裏是我們丐邦的地盤，你就是把嗓子喊啞了，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小秧雞撲上去，壓在王惠香身上。
王惠香拚命掙紮著，勸道：“小秧雞，你起來！讓我給你說清楚！你聽我說完，你再做也不遲。你這麽做，可知捆綁不成夫妻啊?你要女人，也是應份的。可是，你這是搶人哪！”
小秧雞遲疑了一下，站起身來。
小秧雞有些猶豫：“大少奶奶，我也不是一個不聽招唿的人，你就成全我一次！就一次！”
王惠香：“你把我捆著，能成事嗎？”
小秧雞：“大少奶奶，那我來給你解開繩子。”
小秧雞給王惠香解開繩子，雷老大敲門。
小秧雞驚異：“誰呀?嗨，來人也不看一下日子!”
雷老大再敲門：“小秧雞，是我!你開門呀！”
小秧雞：“啊，是雷老大?來了來了!”
小秧雞開門。
雷老大帶著吳四走進屋裏。
吳四帶著怒氣：“哎，小秧雞，你這是在做啥呀?”
小秧雞有些畏縮：“吳大哥，你來了啊?我、我、我想和大少奶奶睡覺，她不幹，我給她解開繩子。”
吳四嚴肅地：“哦，你想捆人成親!這倒是新鮮事兒。”
小秧雞把繩子給王惠香解開：“我又沒有估倒和她成親！”
王惠香滿臉怒氣，跳下床，揚起手掌，扇了小秧雞一個響亮的耳光。
吳四：“你知不知道，你這是犯死罪的勾當啊？”
小秧雞：“吳大哥，剛才，大少奶奶也是這樣說的，所以，我就給她解了繩子。”
吳四：“算你醒悟得早！如果你今天把大少奶奶睡了，我也保不了你的命！”
小秧雞：“吳大哥，我都三十幾歲的人了，連個婆娘都沒有，你說我遭不遭孽嘛?”
吳四：“小秧雞，大少奶奶是人家的婆娘，她又不是涼粉攤的涼粉，你想吃就吃啊!”
小秧雞向王惠香作揖：“大少奶奶，我對不起你，你原諒原諒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對你動手動腳了！”
王惠香撲哧一笑：“小秧雞，你知錯能認錯，我看在吳四的麵上就原諒你這次了。你想娶老婆，這是男人應份的。但是，你不能胡來！今後，你如果改邪歸正了，我給你介紹一個就是!”
小秧雞又作揖：“那謝謝大少奶奶了。”
王惠香：“吳四，你如果給小秧雞找個正當的工作，我就給他介紹一個黃花大姑娘。”
吳四上前拍了拍王惠香的肩：“你受驚了啊!”
王惠香抹去了眼淚。
吳四：“雷老大，小秧雞，我還是那句話，你們要記住：丐幫隻能偷，隻能討，就是不能搶。”
吳四帶王惠香走出屋去。オ
14.吳四宅飯堂 夜ツ
吳四和藍鳳準備了一桌比較豐盛的飯菜。
吳四、藍鳳為燕雙飛、王惠香壓驚，土包子上菜。
吳四舉起酒杯：“來來來，今天我們專門準備了幾個菜，為雙飛、惠香壓驚。這一杯，我們幹了!”
燕雙飛、王惠香舉起酒杯，跟吳四一起幹了。
土包子吆喝著：“讓一下，響堂鍋巴來了!”
土包子放下大盤子，在鍋巴上潑油，果然響堂。
藍鳳微笑著招唿：“燕姐姐、少奶奶，趁熱吃，請!”
王惠香：“吳四，我今天差點被那個小秧雞嚇死了!”
吳四假裝咳嗽，不讓王惠香說出實情。
燕雙飛：“你假咳做什麽——惠香，今天，我們讓吳大哥下不了台!”
王惠香：“吳四，今天多虧你了，不然，我這個啞巴虧就吃定了……”
燕雙飛：“哼!這個世界，也太瘋狂了！那些叫花子，也想捆綁成夫妻呀?”
吳四：“嗨，天底下的事，無奇不有！說不定，天底下就有捆綁能成夫妻的事哩!”
燕雙飛：“你這是打胡亂說！天底下哪有那種事？罰你一杯酒!”
吳四：“好嘛，我認罰!不過，要是我說準了，我是要罰迴來的喲!”
燕雙飛：“我才不信你那一套!要是真有那麽一迴事，罰迴來我就喝了。呃，吳大哥，我問你，你要把我帶去賣給誰啊?我不相信，你吳大哥能對我做出那等缺德事！”
吳四：“雙飛，說句實話，我也難哪!宋良玉對你恨之如骨，巴不得把你賣得越遠越好。至於你賣給誰，全憑天意，我也說不準啊!”
燕雙飛：“你不是會算嗎？你就給我算一下。”
吳四：“好嘛！我來給你算一下。你伸手!男左女右，伸右手!我來看一下。”
燕雙飛伸出右手。
吳四抓住燕雙飛的右手，看了看。
王惠香、藍鳳都一齊看著吳四。
吳四笑著：“哎，你的命好得很啊!”
燕雙飛認真地：“你快說呀！不準你胡說喲!”
吳四：“這麽大的事，我絕對不敢胡說!雙飛，你命中注定，要嫁給一個大富大貴之人。不過，的確是捆綁夫妻。這是天意!”
燕雙飛抽迴手，有些急了：“你油嘴滑舌的，我不聽!我的事，你如果辦不好，我就賴在你這裏不走了，把藍鳳給氣死!”
藍鳳盯了燕雙飛一眼：“燕姐，你又說笑話啦！你留在我們這裏，正好有人陪我說話了，我哪裏會生氣呢?”
燕雙飛：“你那麽大方呀?那我就把惠香也留著，我們三個人搭鋪睡。”
門外傳來敲門聲。
幾個女人相互看了看，頓時緊張起來。
吳四向大家擺了擺手：“我出去看看！”
15.吳四宅室門外 夜 ツ\/外
吳四輕手輕腳地從屋裏走到大門後，從門縫裏往外看。門外，夜色濃重，什麽也看不清楚。
吳四大聲問：“誰呀？這麽晚了。”
郭駝背（畫外音）：“吳副官，是我，郭駝背！”
吳四把門打開，用身子擋著門，跟郭駝背在門外說話。
郭駝背：“吳副官，我思前想後，我認為，這迴我是被你整了冤枉啊!我這次掉進十八層地獄裏了！”
吳四故作正經：“郭駝背，你酒喝多了?我咋整了你的冤枉啊?”
郭駝背帶著怒氣：“喝酒?我連飯都沒有吃的，還有錢喝酒嗎?我餓得肚皮都巴背了!嗨，這一餓就餓出記性來了。吳副官，我記起來了。我去給燕雙飛送禮的日子，隻對你一個人說過。不是你整我冤枉，又會是哪個呢?”
吳四：“郭駝背，你才說得怪喲!你說我整你的冤枉，怎麽我又沒有去呢?”
郭駝背：“我隻想著去給燕雙飛送禮，沒想到碰到了宋太太。她正在和嚴專員吵架。結果，嚴專員一發火，叫人打了我二十軍棍，還開除了我的軍籍！劉局長和我一同去，也被嚴專員撤了職。你說，不是你在背後使壞，我能得到現在的下場嗎？哎喲！”
郭駝背伸手摸著腰，呻吟著。
吳四忍不住笑了起來：“郭幺爸，這事，你冤枉我了！”
郭駝背生氣：“嘿，你是水田裏的泥鰍——滑得很哩!你整人嘛，也看個對象嘛！再怎麽說，我和你曾經也共過患難啊！吳四，我要到嚴專員那裏去告你。整爛就整爛!我要你也當不成副官!”
吳四笑道：“你去告嚴專員?就憑你那副聖相，還進得了專員公署?恐怕你還沒有進門，早被亂棒把你打出來了!”
郭駝背：“我不管，反正餓死是死，打死也是死!要不然，我就賴在你這裏，我給你當看門狗，你總要賞我一碗飯吃!”
吳四：“好嘛！你要真的想當看門狗，那我就讓你賺幾個，你看怎樣?”
郭駝背望著吳四：“你說，我從什麽地方賺呢？”
吳四：“嗨，賺錢的門道多哪！你隨便給人介紹一筆買賣，多少也賺幾個大洋嘛！”
郭駝背似乎有些醒悟：“現在有啥買賣啊！啊,我記起來了，宋太太要把燕雙飛弄到後子門人市上去賣了，現在有買主嗎？”
吳四：“那哪裏知道燕雙飛有沒有買主啊？郭幺爸，你想買呀？”
郭駝背：“我連飯都吃不起，還買得起燕雙飛呀？”
吳四：“那你想給燕雙飛找個主啊？”
郭駝背：“算了！我怕你又整我的冤枉啊!”
吳四笑：“郭幺爸，反正你是被人整慣了的，去不去由你!”
郭駝背：“那你先借給我兩個大洋吃飯嘛!”
吳四從衣兜裏掏出兩個銀元，遞給郭駝背：“最近，我手頭也緊得很！你賺了錢，你要還給我啊!”
郭駝背接過銀元，馬上揣了起來，笑眯眯地一拐一瘸地走了。
吳四看郭駝背消失在夜色中，立刻關上大門，用頂門杠把門頂死了。
16.王惠香客廳 日ツ
趙耀祖、王惠香正在吃茶。
趙洪順拿了屋裏的東西，正要溜走。
趙耀祖看見趙洪順偷偷摸摸地出門，把他叫住了。
趙耀祖：“爹，你要上哪裏去?”
趙洪順站住，訕訕地：“我今天有事，有幾個朋友在等我……”
趙耀祖扳起臉：“爹，你不要把我屋裏的東西，都拿去當了哦?”
趙洪順理虧：“哪個當了你屋裏的東西?你平空誣你爹清白!”
趙洪順低著頭，急急忙忙地溜走了。
王惠香懷疑地走進屋內，內聲：“耀祖，你那個背時的爹，把我的首飾都偷光了!”
趙耀祖：“不會吧?”
王惠香拿著空首飾盒出來，朝趙耀祖麵前一攤：“你自己看嘛！他比成都的丐幫還要兇!”
趙耀祖難堪：“嗨！我這個爹呀，他哪像我的爹啊?”オ
王惠香把空首飾盒往地上一扔，扳著臉坐在椅子上生氣。
趙耀祖看了看王惠香，搖了搖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17.後子門人市 日ネ
成都後子門人市，在一條小街邊上的空地上。空地的邊上有一些小商鋪，靠角落裏的“仕義商行”，在這些小商鋪中顯得氣派些。
郭駝背領著趙洪順，躡手躡腳地走到“仁義商行”櫃台前。
店小二坐在櫃台後，正在打算盤對賬。
郭駝背：“李二娃，請你給我叫一聲溫老板！”
李二娃抬起頭來，笑道：“啊，郭班長來了啊！請你稍等一下，我去叫溫老板！”
李二娃轉身走進裏屋。
身材雍腫、牛高馬大的溫老板走了出來，笑臉迎著郭駝背和趙洪順。
趙洪順向溫老板笑了笑，欠了欠身子。
郭駝背：“溫老板，我把買主給你帶來了。你看，就按原先說的價錢，把契約簽了吧！”
溫老板把早已寫好的契約交給趙洪順。
趙洪順拿著契約，興奮地看了一遍。
趙洪順仰起頭：“溫老板，你讓我十個大洋嘛！”
溫老板不溫不火：“哎呀，這個價，都是最低價了！如果你嫌貴，那就算了。我給你說實話，這筆買賣，想做的人多著哪！不是看在郭班子麵子上，我不會留給你的。”
趙洪順看了看郭駝背，郭駝背：“趙太爺，溫老板已經讓了你的價，你就不要再遲疑了。你不下決心，恐怕夜長夢多啊！”
趙洪順想了想，終於下定了決心：“好好好！這個契約我簽了！”
趙洪順在溫老板指導下，在兩份契約上劃了“十”字，又按了指姆印。
趙洪順從腰間取出錢帶，把銀元數給了溫老板。
溫老板低聲：“一共三百個大洋，錢票兩清。”
溫老板把一份契約遞給趙洪順：“下午三時，拿契約來，對約領人！”
趙洪順手捏契約，向溫老板躬了躬身子，跟著郭駝背離開了“仁義商行”。
18、成都街上 日 外
藍貴龍全副武裝，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帶著一隊城防士兵巡邏。
1、嘉禾公館客廳 夜 內
宋良玉背著手，圍著嚴俊夫繞了一圈，幸災樂禍地：“嚴俊夫，我看你也該免職了吧!”
嚴俊夫伸手抹去額上的汗：“呃，夫人，實在對不起！我也是一時糊塗，我給你認錯還不行嗎?再說，我是初犯，請夫人原諒!”
宋良玉：“哼！你做出這等肮髒事來，你認為我能原諒你嗎?”
嚴俊夫拱手作揖：“夫人，我們都是老夫老妻了，有什麽事過不去的呢？再說了，這事鬧出去，你我的麵子都不好看。夫人，你不要做得過分了啊!”
宋良玉：“哼!你還真好意思說，是我過分，還是你過分？那好，你想不把這事鬧出去也行!我今天要斷了你的想頭。冷秘書，你去把燕雙飛那個狐狸精給我抓來，叫吳四派人把她弄到後子門人市上去賣了!”
冷秘書跑步進來，向宋良玉立正敬禮：“是！”
嚴俊夫：“夫人，千錯萬錯，是我的錯!你不要禍及燕雙飛嘛！無論怎麽說，她也是成都戲園子裏有頭有臉的人……”
宋良玉冷笑：“哼!我把她一個婊子賣了，你心疼了？你還想為她說情!老不要臉的東西！”
宋良玉揚起手，順手給了嚴俊夫一個響亮的耳光。
嚴俊夫伸手捂住臉，把頭扭向一邊，不敢再開腔。
2.成都城門洞 日ネ
雷老大手握酒瓶，正在喝幹酒，吃幹葫豆，小秧雞匆匆忙忙跑來報告。
小秧雞氣喘籲籲地：“雷老大，劉局長被嚴專員撤職了，我們現在對太和洋行動不動手?”
雷老大驚異：“啊！劉局長被撤了?你搞清楚沒有?他手頭有電警棍囉!”
小秧雞：“我搞清楚了!成都大街小巷的人都在這樣說。他手裏沒電警棍了，也該跟我們一起來討飯了!”
雷老大猛喝一口：“好消息!看樣子，弟兄們今後要發財了。走，老子今天專搶二鬼子趙耀祖!”
小秧雞興奮地笑著：“那老子今天就專搶他的漂亮婆娘王惠香!”
雷老大仰起頭，把瓶子裏的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猛地摔碎了酒瓶。
小秧雞對乞丐們一揮手，唿喊著跑出了城門洞。
3.賈胖子的“萬貫當鋪” 日ツ
趙洪順抱著一件皮袍，探頭探腦地走進當鋪。
賈胖子坐在桌子邊喝茶。他看見趙洪順進來，假裝沒有看見。
趙洪順客氣地：“賈縣長，我再來當一件皮袍子。”
賈胖子輕蔑地：“趙鎮長，你咋落到這步田地了嘛?”
趙洪順陪笑：“哎，我的煙癮發了。我手頭一時有點緊，趙耀祖這個娃娃被他媳婦管得緊，又不肯給我錢。”
賈胖子：“那你還是迴去當鎮長嘛!”
趙洪順反唇相譏：“那你咋不迴去當縣長呢?”
賈胖子：“當縣長?那個縣長有什麽當頭，我還要倒賠錢。華陽那個窮地方，土匪實在太多了!”
趙洪順：“還不是你有錢，他們才來搶你啊!”
賈胖子：“那你沒錢啊？土匪咋也搶了你呢？”
趙洪順語塞，半天答不上話來。
4、成都街上 日 外
街上，藍貴龍率城防部隊跑步前進。
5、賈胖子“萬貫當鋪” 日 內
趙洪順望著城防隊伍：“賈老板，今天又出了啥事了?”
賈胖子望著門外：“啥事?這街上天天在搶人。”
趙洪順的目光從街上轉迴來：“唉，這是個啥世道哦!別說有錢人，連我這號人，都活得提心吊膽的!”
賈胖子翻看皮袍：“趙鎮長，你這件皮袍當兩塊錢!你當不當啊?”
趙洪順跳了起來，：“才當兩塊錢啊?虧你說得出口！你這是活搶人喲!我這件皮袍嘛，成色這麽新，少說點，至少也要當五個大洋嘛！”
賈胖子把皮袍攤在鋪台上，用手摸了摸毛質，又俯下身，對準毛吹了一口氣，說：“你這皮袍成色啥新啊？隻值兩個大洋。你不當就拿迴去好了！”
趙洪順把皮袍提起來，抖了抖，說：“吔，賈老板，你打發討口子嘛，也該給我三個大洋。你添一個大洋嘛！”
賈胖子：“算了！算了！我看這筆生意做不成。你不當，拿迴去嘛！”
賈胖子轉身走開，不再理會趙洪順。
趙洪順拿著皮袍發愣，對賈胖子無可奈何，最後一咬牙：“賈老板，我當！我當！”
賈胖子重新迴到櫃台，白了趙洪順一眼：“趙鎮長，不是我壓你的價！你的皮袍實在太舊了，我如果多當給你錢，未必然我虧本啊？”
賈胖子從錢櫃裏拿出兩個銀元，遞給趙洪順手裏，順手拿過皮袍，扔在角落裏。
趙洪順拿著銀元，看了又看，又吹了一口氣，放在耳邊聽一陣。
賈胖子不耐煩：“嗨，趙鎮長，我給你的銀元，未必然是假的？”
趙洪順：“是真是假，我總要看一看嘛！賈老板，你開當鋪，黑吃別人，你以為我不知道啊！”
賈胖子生氣：“算了！像你這種人，哪個龜兒子才給你打交道啊!”
趙洪順走出門外，扭過頭來：“你以為，我想跟你打交道啊！”
6.城防司令部辦公室 日ツ
冷秘書把燕雙飛帶了進來，吳四忙迎上前去。
冷秘書：“吳副官，奉宋太太的命令，我把人給你帶來了。”
吳四不卑不亢地問：“冷秘書，宋太太是怎麽吩咐的?”
冷秘書：“宋太太說，叫你派人把燕雙飛帶到後子門人市上把她賣了。”
燕雙飛圓瞪雙眼，“哼”了一聲，自己找了一個椅子坐下來，看著窗外。
吳四一本正經：“好嘛!冷秘書，宋太太說要把燕雙飛賣好多錢呢?”
冷秘書：“她說，賣貴賣賤，由你說了算。”
冷秘書放低聲音：“呃，吳副官，我們商量一下嘛!你就把燕雙飛賣給我好了!”
吳四愣了一下，看了看冷秘書：“冷秘書，這咋行呢？你這個主意使不得!燕雙飛是嚴專員的紅人，你是嚴專員的秘書。你這樣一個身份，要是接手燕雙飛的話，以後你怎麽麵對嚴專員呢？”
冷秘書歎了一口氣，上前摸了摸燕雙飛的臉：“哎呀，太可惜了!看到一個大美人兒，我卻沒有這個福份哦!再見，美人兒!”
冷秘書盯著燕雙飛好半天，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吳四喊：“土叔，給燕班主端一杯茶來!雙飛，你先在這裏坐一會兒。等會兒，我讓土叔把你帶到我家裏去。”
土包子低著頭進來，給燕雙飛端來一杯茶。
燕雙飛有些氣憤：“吳四，你這是搞的什麽名堂喲?”
吳四平心靜氣：“雙飛，你沒慪氣。我知道，你心裏對我有氣。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我今天把實話告訴你吧！嚴專員的婆娘，就是宋太太，把你恨死了。本來，她要把你和嚴專員一起抓住，把你們綁去遊街，好好羞辱你們一頓。是我叫藍鳳事先通知了你，你才躲過了這一劫。”
燕雙飛盯著吳四，端著茶杯靜靜地聽他說話。
吳四警惕地看了看門外，繼續說：“你的第二劫呢，宋太太要把你弄到後子門人市上去賣了。”
燕雙飛激動起來：“她憑什麽把我賣了？我又不是她家的傭人，就憑她一個潑婦，她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嗎？”
吳四壓低聲音：“這就是當今的社會現實！她憑什麽？就憑她是嚴專員的太太，她的強大的後台！她真要與你較勁的話，她可以隨便找個借口要了你的命。在宋良玉麵前，你是沒有任何辦法可以維護自己安危的！”
燕雙飛氣餒了一些：“我不相信，現在中國還有沒有王法？”
吳四冷笑：“雙飛，你跟她談王法？王法是有權、有錢的人對老百姓的。現在，這天底下哪有什麽真正的公道啊！這就是現在的中國社會現實，誰也無法一時半載把它扳過來！”
燕雙飛低下頭，沉默了。
吳四：“話說迴來，你的這第二劫呢，我已經給你想過了，總會有辦法躲過的。”
燕雙飛眼含淚水：“吳大哥，你要幫幫我啊！……”
吳四：“雙飛，這一劫呢，你也可以躲過。不過，要委屈你幾天。你就當在我家裏作客嘛，不要去想那麽多。人活一世，哪個不遇到一些坡坡坎坎呀？”
燕雙飛抽泣著：“吳大哥，我聽你的。”
吳四：“好哪，你先和藍鳳去消消氣，等我迴來再給你壓驚。土叔，你把燕班主送到我家裏去，隨便幫我做幾個菜給燕班主。”オ
土包子點頭，領著燕雙飛走了。
吳四坐在椅子上，沉默地看著門外發愣。
7.專員公署辦公室 日ツ
嚴俊夫坐在搖椅上搖著身子。
劉善奎已經換了便衣，站在他麵前求情。
劉善奎低三下四：“嚴專員，我真的不是故意去肇你皮的，你就饒了我這一迴嘛!”
嚴俊夫氣鼓氣脹：“你遲不來，早不來，偏偏在我婆娘在的時候來。再說，你說的那些話也說得好呀!你的禮行也送得好呀!這下子好了，燕雙飛馬上就要弄到後子門人市去賣了，你想送啥東西，你就送呀！你何必來找我呢?你去找燕雙飛好了。”
劉善奎低著頭訴苦：“嚴專員，我也是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啊!我要是知道宋太太在那裏，打死我也是不敢去的。”
嚴俊夫氣得坐直身子：“哼!我看你們是裏應外合，還配合得挺好的。你有什麽難言的?”
劉善奎：“嚴專員，燕班主啥時在家，是郭駝背早就打聽好了的。哪知道，昨天二太太她沒有來，而是宋太太來了。嚴專員，你有沒有想過，昨天燕班主一直沒有迴來，是不是有人故意想害你啊？”
嚴俊夫驚了一下，思忖了一會兒：“嗯，這倒有可能。燕雙飛昨天為什麽一天都沒有迴家呢？如果有人要害我，是哪個出的主意呢?”
劉善奎：“嚴專員，這個我沒有拿到證據，不好說。”
嚴俊夫站起來，背著手轉圈子：“你呀，你是一個不中用的木腦殼！我就該撤你的職！”
劉善奎：“嚴專員，你撤我的職，實在是冤枉我了!”
8、太和洋行 日ツ
趙耀祖的太和洋行，已經被搶劫一空，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物。
趙耀祖向藍貴龍訴說。
趙耀祖：“藍司令，那些丐幫一窩蜂地擁進店裏，把商店的貨物全搶了，連我的老婆王惠香也被他們搶走了。藍司令，你要為我作主呀!”
藍貴龍站住：“有這種事?這成都的丐幫也太猖狂了！”
趙耀祖：“就是城門洞的那個丐幫，為首的叫雷老大，小秧雞……”
藍貴龍：“他們搶你的東西，還搶你的老婆幹啥呢?”
趙耀祖：“我哪裏知道呀？說不定是拉肥豬，敲詐銀子嘛!”
藍貴龍：“也是你有錢，人家才眼紅嘛!”
趙耀祖：“我哪有錢啊？這開洋行的錢，還是我向爹借的。藍司令，你一定要為我作主呀!我求求你，幫我把商店裏的貨物追迴來!”
藍貴龍：“嗨，你這個人，咋隻心痛東西哦!我給你說，那批丐幫個個都是餓鬼，搶去的東西可能早就進肚子裏了。這樣，我去把你的老婆找迴來。算了，你今後也不要賣日本貨了。這年頭，日本鬼子打中國，日貨逗人恨呀!你賣日本貨，你這不是漢奸行為嗎？他們不搶你，搶誰啊？”
趙耀祖向藍貴龍拱手：“藍司令，那就謝謝你哪!”
藍貴龍揮手：“你別著急喲!我得抽出時間去調查調查啊！”オ
9、城門洞扯謊壩 日ネ
陳半仙擺開算命攤子，見沒有顧客便趴在攤子上看書。
趙洪順無精打采地走到陳半仙麵前：“半仙，請你給我算算命！”
陳半仙抬起頭，把老花眼鏡向額上推了一推，看了趙洪順一陣，說：“喲！如果我沒有認錯人的話，你不是華陽縣龍門鎮鎮長趙鎮長嗎？”
趙洪順笑道：“正是！正是！算你還有眼力！半仙，我今天來，想請你給我算算，我今後的運程如何？”
陳半仙手扶眼鏡，又把趙洪順的麵相看了一遍，說：“趙鎮長，你的命孬。我問你，我過去給你算的結果，靈驗了嗎？”
趙洪順：“靈驗了！靈驗了！今天，我請你給我算一下，我的運程有轉機沒有呢？”
陳半仙：“哎喲，趙鎮長，你這個命沒有算頭！你看，你頭上一團華蓋罩頂，怕是還要蝕財哩!”
趙洪順有些驚詫：“我又要蝕財呀?老天爺，你咋這麽不公平啊?”
陳半仙：“不過，你這迴蝕財值得，你在走桃花運哩!”
趙洪順又興奮起來：“什麽桃花運?那你給我仔細說說!”
陳半仙認真地：“就是說，你會遇到你心儀的女人哩！”
郭駝背一拐一瘸地走過來。他看見趙洪順坐在陳半仙攤子前算命，停住了腳步。
郭駝背笑嘻嘻地叫道：“趙太爺，你又在算命啊？”
趙洪順扭頭看著郭駝背，很不高興，說：“是你啊！喪門星！”
郭駝背嘻嘻一笑：“趙太爺，你不要說的那麽難聽嘛！我看，你也比我好不到哪裏去！”
陳半仙抬頭看了郭駝背一眼：“郭駝背，你咋把丘八皮（憲兵服）脫了呢?”
郭駝背：“哎呀，如今我走黴運啦！現在，我連丘八都當不成了!哎喲!”
趙洪順有些幸災樂禍：“喲，你怎麽啦!你不是說，你隻差丁點兒就要發財了嗎?如今咋又背時了呢?”
郭駝背唉聲歎氣：“唉！運氣不好啊！本來呢，隻差一丁點兒那麽遠就發財了，哪知道半路遇到鬼了。現在呀，怕是有一座山那麽遠了!我這迴是掉進十八層地獄了啊!”
趙洪順冷笑：“我知道了，你這是歡喜老鴰打破蛋。你說，你現在咋掉進十八層地獄了?”
郭駝背：“說來話長哪！我本想約劉善奎、劉局長一道去給燕雙飛送禮，讓燕雙飛在嚴專員麵前給我美言幾句，給我提個少尉排長，那知道撞見宋太太了。她到嘉禾公館捉奸，就是捉嚴專員和燕雙飛的奸。你說，我和劉局長倒不倒黴？……
趙洪順更來勁了：“那你和劉局長咋倒黴了？”
郭駝背：“那嚴專員一發火，打了我二十軍棍，還脫了我的軍裝，說是開除我的軍籍!劉局長呢，也被嚴專員撤了職！如今，我是連個吃飯的地方都沒有了。哎喲!……”
趙洪順：“那燕雙飛呢？”
郭駝背：“嗨，她就更慘了！宋太太叫冷秘書派人把她抓了，要弄到後子門人市上去賣了！”
趙洪順思慎了一下，好奇地問：“宋太太要把燕雙飛賣了呀？這事是真的假的？”
郭駝背越說越起勁：“趙太爺，我還能騙你？我騙你，是地下爬的！（比劃）”
趙洪順興奮起來：“那燕雙飛賣了沒有呢？”
郭駝背：“我咋知道呢？我估計，沒有那麽快！總得先找個主啊！”
趙洪順暗自高興：“啊！我知道了！唉，這一迴，你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啊!活該!”
郭駝背：“趙太爺，我還是迴來幫你嘛!你看我，連晚飯錢都沒有了!肚子都餓得咕咕叫。”
趙洪順：“我哪能請得起你呢?你還是另尋豪門吧!”
趙洪順背著雙手，急忙溜走了。
郭駝背望著趙洪順的背影喊：“趙太爺，你不要跑嘛!”
陳半仙也趕忙收招牌,準備收攤子。
郭駝背：“陳半仙，我現在是走投無路了，你就收我當個徒弟嘛！你行行好!”
陳半仙盯了郭駝背一眼：“你一臉黴相，鬼都害怕!”
陳半仙收起攤子，也溜走了。
郭駝背站在原地，氣鼓氣脹地抱怨：“唉，我現在真是一砣狗屎了啊!”
郭駝背把臉一沉，提起腳一腳踢去，恰好踢著一塊石頭，痛得抱起腳直叫。オ
10、城防司令部辦公室 日ツ
藍貴龍走進辦公室，一麵解武裝帶，一麵對吳四說話。
藍貴龍：“吳大哥，有件事，煩勞你去跑一趟。”
吳四抬頭：“啥事呀?”
藍貴龍走到吳四麵前：“雷老大、小秧雞一夥，把王惠香搶了。現在，嚴專員把劉善奎的職撤了，正在物色成都警察局局長人選。他通知我，治安的事，先由我們城防部隊來管。這青天白日搶走一個大活人，我不好向嚴專員交待呀!”
吳四：“這事，我估計多半是小秧雞幹的。雷老大愛財，他對王惠香沒有那個意思。”
藍貴龍：“你快去一下，叫小秧雞不要做得過份了!再說，王惠香在那裏過了夜，話就不好說了。”
吳四：“好嘛!我就為藍司令去跑一趟。”
藍貴龍調侃：“你哪裏是為了我跑喲?她是你的香妹妹哩!”
藍貴龍得意地笑了起來。
11、專員公署辦公室 日ツ
冷秘書筆直地站著，正在向嚴俊夫報告。
冷秘書：“嚴專員，宋太太今天晚上約了一個牌局，她要你參加。”
嚴俊夫：“他要我參加?她是不是要當眾羞辱我啊?我沒有那樣傻，去參加她的鴻門宴!”
冷秘書：“那我就迴稟太太了，說專員有要務在身，不能迴去。”
嚴俊夫：“這迴，真的是有要務在身！西安爆發事變了，蔣委員長被張學良、楊虎城抓起來了。你可以對她明說。”
冷秘書嚇了一跳：“蔣委員長被人抓起來了！這不是犯上作亂嗎？”
嚴俊夫：“聽說，張學良、楊虎城要蔣委員長停止剿共，出兵抗日。”
冷秘書：“這事咋解決呢？”
嚴俊夫：“我這不是在等消息嗎？”
冷秘書:“那我就對宋太太明說。”
嚴俊夫：“冷秘書，我想聽聽你的意見。那個劉善奎，為什麽昨天去給燕雙飛送禮，而燕雙飛為啥昨天一直沒有迴家?非常湊巧，我老婆來了。劉善奎是不是故意給我通漏子?”
冷秘書：“這事，卑職不知道內情。”
嚴俊夫：“那麽，我還要問你，劉善奎是不是在跟我作對呀?”
冷秘書想了想，搖頭：“嚴專員，依我看，劉善奎笨是笨，可是，他絕對不敢和你作對的。”
嚴俊夫沉吟片刻：“那你說，這個人還能不能用呢?”
冷秘書：“如果要我說，他就是一條看家的狗。當然，你是上司，你喂哪一條都是喂。這事，得由你作決定，卑職不好多嘴。”
嚴俊夫：“嗯，你先辦事去吧！”オ
12、成都城門洞 日ツ
丐幫們正在狂飲，吳四穿著軍裝找上門來。
吳四：“雷老大，你搶到財喜了?”
雷老大站起來：“哎喲，是吳大哥來了?來來來，正好今天我可以陪你喝兩杯。”
吳四扳著臉擺手：“對不起，我今天是為公務而來，我們改日再喝好了。”
雷老大握著酒瓶笑：“啊,我知道，你是來找王惠香的。”
吳四：“她現在在哪裏?”
雷老大：“你看小秧雞那個饞相，他和王惠香恐怕已經生米煮成熟飯囉!”
吳四轉身就走：“他真是膽大包天了！”
13、成都東門棚戶房 日 外
趙洪順站在一片棚戶房的通道口，向棚戶裏張望。
趙洪順拉長聲音喊：“郭駝背！郭駝背！”
郭駝背在棚戶房裏應聲：“誰呀？”
趙洪順：“是我！你聽不出我的聲音哪？”
郭駝背一邊扣著衣服扣子，一邊打著嗬欠走了出來。
趙洪順：“哎，太陽都升到房頂上了，你還在攤屍啊？”
郭駝背：“趙太爺，你說話文明點嘛！你咒我死啊！我是臭狗屎，你不是不理我了嗎？你來找我做啥？”
趙洪順：“哎呀!我那是逗你耍呢！你現在落難了，我來看看你不行嗎？”
郭駝背又打了一個嗬欠：“趙太爺，你別假惺惺的，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趙洪順放低聲音：“郭駝背，你昨天說，宋太太把燕雙飛抓了，要弄到後子門人市上去賣了，這事確實嗎？”
郭駝背：“嗨，我昨天就給你說了，要是假的，我是地上爬的！嘿，趙太爺，你又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趙洪順陪笑：“郭駝背，你不要把話說的這樣難聽嘛！你看，燕雙飛能賣多少錢？”
郭駝背：“我哪知道呢？這麽一個漂亮婆娘，想必賣得不會賤。你準備買燕雙飛？”
趙洪順忸怩地：“我是想聽聽你的意見。如果能買得到，我準備把祖屋賣了。郭駝背，如果你能幫我活動一下，我會重謝你。”
郭駝背嘻嘻一笑：“趙太爺，我就說嘛，沒有急事，你哪會來找我郭駝背呢？”
趙洪順：“你在我家鍋裏舀了那麽幾年飯，我們沒有感情嘛，也有人情嘛！我給你承諾，如果你幫我買到了燕雙飛，我給你五個大洋酬金！“
郭駝背冷笑：“趙太爺，你哪麽摳啊？給你明說，這事，算你找對人了！如果你不給我十個大洋酬金，我不如在家裏睡覺！”
趙洪順思忖了一下：“你娃娃是癩蛤蟆打嗬欠，口氣也太大了嘛！”
郭駝背欲走：“你那麽摳，這筆生意我不參與了！”
趙洪順：“好好好！十個大洋就十個大洋，這該可以了嘛！”
郭駝背:“你說話算數啊？……”
趙洪順發誓：“哪個龜兒子說話才不算數！”
13.城門洞另一間 日ツ
小秧雞把王惠香捆在一張肮髒的床上。
小秧雞求情似的：“小美人，你就答應我這一迴吧！我二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情的。”
王惠香怒斥：“呸！你想得好美!真是叫花子想吃天鵝肉!你敢動我一下，你是不想活了？”
小秧雞死皮賴臉：“大少奶奶，天鵝肉燒熟了，也是叫花子雞呀!”
小秧雞上前，伸手摸王惠香臉蛋，又俯下身，聞了聞王惠香身上的香氣。
王惠香拚命掙紮：“小秧雞，你別亂來！你知不知道，你這是犯的死罪!”
小秧雞解開衣服扣子：“大少奶奶，我從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就想你啊！你成全我這一次，我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王惠香氣極：“你真敢亂來啊？來人啦！……”
小秧雞得意地：“大少奶奶，這裏是我們丐邦的地盤，你就是把嗓子喊啞了，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小秧雞撲上去，壓在王惠香身上。
王惠香拚命掙紮著，勸道：“小秧雞，你起來！讓我給你說清楚！你聽我說完，你再做也不遲。你這麽做，可知捆綁不成夫妻啊?你要女人，也是應份的。可是，你這是搶人哪！”
小秧雞遲疑了一下，站起身來。
小秧雞有些猶豫：“大少奶奶，我也不是一個不聽招唿的人，你就成全我一次！就一次！”
王惠香：“你把我捆著，能成事嗎？”
小秧雞：“大少奶奶，那我來給你解開繩子。”
小秧雞給王惠香解開繩子，雷老大敲門。
小秧雞驚異：“誰呀?嗨，來人也不看一下日子!”
雷老大再敲門：“小秧雞，是我!你開門呀！”
小秧雞：“啊，是雷老大?來了來了!”
小秧雞開門。
雷老大帶著吳四走進屋裏。
吳四帶著怒氣：“哎，小秧雞，你這是在做啥呀?”
小秧雞有些畏縮：“吳大哥，你來了啊?我、我、我想和大少奶奶睡覺，她不幹，我給她解開繩子。”
吳四嚴肅地：“哦，你想捆人成親!這倒是新鮮事兒。”
小秧雞把繩子給王惠香解開：“我又沒有估倒和她成親！”
王惠香滿臉怒氣，跳下床，揚起手掌，扇了小秧雞一個響亮的耳光。
吳四：“你知不知道，你這是犯死罪的勾當啊？”
小秧雞：“吳大哥，剛才，大少奶奶也是這樣說的，所以，我就給她解了繩子。”
吳四：“算你醒悟得早！如果你今天把大少奶奶睡了，我也保不了你的命！”
小秧雞：“吳大哥，我都三十幾歲的人了，連個婆娘都沒有，你說我遭不遭孽嘛?”
吳四：“小秧雞，大少奶奶是人家的婆娘，她又不是涼粉攤的涼粉，你想吃就吃啊!”
小秧雞向王惠香作揖：“大少奶奶，我對不起你，你原諒原諒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對你動手動腳了！”
王惠香撲哧一笑：“小秧雞，你知錯能認錯，我看在吳四的麵上就原諒你這次了。你想娶老婆，這是男人應份的。但是，你不能胡來！今後，你如果改邪歸正了，我給你介紹一個就是!”
小秧雞又作揖：“那謝謝大少奶奶了。”
王惠香：“吳四，你如果給小秧雞找個正當的工作，我就給他介紹一個黃花大姑娘。”
吳四上前拍了拍王惠香的肩：“你受驚了啊!”
王惠香抹去了眼淚。
吳四：“雷老大，小秧雞，我還是那句話，你們要記住：丐幫隻能偷，隻能討，就是不能搶。”
吳四帶王惠香走出屋去。オ
14.吳四宅飯堂 夜ツ
吳四和藍鳳準備了一桌比較豐盛的飯菜。
吳四、藍鳳為燕雙飛、王惠香壓驚，土包子上菜。
吳四舉起酒杯：“來來來，今天我們專門準備了幾個菜，為雙飛、惠香壓驚。這一杯，我們幹了!”
燕雙飛、王惠香舉起酒杯，跟吳四一起幹了。
土包子吆喝著：“讓一下，響堂鍋巴來了!”
土包子放下大盤子，在鍋巴上潑油，果然響堂。
藍鳳微笑著招唿：“燕姐姐、少奶奶，趁熱吃，請!”
王惠香：“吳四，我今天差點被那個小秧雞嚇死了!”
吳四假裝咳嗽，不讓王惠香說出實情。
燕雙飛：“你假咳做什麽——惠香，今天，我們讓吳大哥下不了台!”
王惠香：“吳四，今天多虧你了，不然，我這個啞巴虧就吃定了……”
燕雙飛：“哼!這個世界，也太瘋狂了！那些叫花子，也想捆綁成夫妻呀?”
吳四：“嗨，天底下的事，無奇不有！說不定，天底下就有捆綁能成夫妻的事哩!”
燕雙飛：“你這是打胡亂說！天底下哪有那種事？罰你一杯酒!”
吳四：“好嘛，我認罰!不過，要是我說準了，我是要罰迴來的喲!”
燕雙飛：“我才不信你那一套!要是真有那麽一迴事，罰迴來我就喝了。呃，吳大哥，我問你，你要把我帶去賣給誰啊?我不相信，你吳大哥能對我做出那等缺德事！”
吳四：“雙飛，說句實話，我也難哪!宋良玉對你恨之如骨，巴不得把你賣得越遠越好。至於你賣給誰，全憑天意，我也說不準啊!”
燕雙飛：“你不是會算嗎？你就給我算一下。”
吳四：“好嘛！我來給你算一下。你伸手!男左女右，伸右手!我來看一下。”
燕雙飛伸出右手。
吳四抓住燕雙飛的右手，看了看。
王惠香、藍鳳都一齊看著吳四。
吳四笑著：“哎，你的命好得很啊!”
燕雙飛認真地：“你快說呀！不準你胡說喲!”
吳四：“這麽大的事，我絕對不敢胡說!雙飛，你命中注定，要嫁給一個大富大貴之人。不過，的確是捆綁夫妻。這是天意!”
燕雙飛抽迴手，有些急了：“你油嘴滑舌的，我不聽!我的事，你如果辦不好，我就賴在你這裏不走了，把藍鳳給氣死!”
藍鳳盯了燕雙飛一眼：“燕姐，你又說笑話啦！你留在我們這裏，正好有人陪我說話了，我哪裏會生氣呢?”
燕雙飛：“你那麽大方呀?那我就把惠香也留著，我們三個人搭鋪睡。”
門外傳來敲門聲。
幾個女人相互看了看，頓時緊張起來。
吳四向大家擺了擺手：“我出去看看！”
15.吳四宅室門外 夜 ツ\/外
吳四輕手輕腳地從屋裏走到大門後，從門縫裏往外看。門外，夜色濃重，什麽也看不清楚。
吳四大聲問：“誰呀？這麽晚了。”
郭駝背（畫外音）：“吳副官，是我，郭駝背！”
吳四把門打開，用身子擋著門，跟郭駝背在門外說話。
郭駝背：“吳副官，我思前想後，我認為，這迴我是被你整了冤枉啊!我這次掉進十八層地獄裏了！”
吳四故作正經：“郭駝背，你酒喝多了?我咋整了你的冤枉啊?”
郭駝背帶著怒氣：“喝酒?我連飯都沒有吃的，還有錢喝酒嗎?我餓得肚皮都巴背了!嗨，這一餓就餓出記性來了。吳副官，我記起來了。我去給燕雙飛送禮的日子，隻對你一個人說過。不是你整我冤枉，又會是哪個呢?”
吳四：“郭駝背，你才說得怪喲!你說我整你的冤枉，怎麽我又沒有去呢?”
郭駝背：“我隻想著去給燕雙飛送禮，沒想到碰到了宋太太。她正在和嚴專員吵架。結果，嚴專員一發火，叫人打了我二十軍棍，還開除了我的軍籍！劉局長和我一同去，也被嚴專員撤了職。你說，不是你在背後使壞，我能得到現在的下場嗎？哎喲！”
郭駝背伸手摸著腰，呻吟著。
吳四忍不住笑了起來：“郭幺爸，這事，你冤枉我了！”
郭駝背生氣：“嘿，你是水田裏的泥鰍——滑得很哩!你整人嘛，也看個對象嘛！再怎麽說，我和你曾經也共過患難啊！吳四，我要到嚴專員那裏去告你。整爛就整爛!我要你也當不成副官!”
吳四笑道：“你去告嚴專員?就憑你那副聖相，還進得了專員公署?恐怕你還沒有進門，早被亂棒把你打出來了!”
郭駝背：“我不管，反正餓死是死，打死也是死!要不然，我就賴在你這裏，我給你當看門狗，你總要賞我一碗飯吃!”
吳四：“好嘛！你要真的想當看門狗，那我就讓你賺幾個，你看怎樣?”
郭駝背望著吳四：“你說，我從什麽地方賺呢？”
吳四：“嗨，賺錢的門道多哪！你隨便給人介紹一筆買賣，多少也賺幾個大洋嘛！”
郭駝背似乎有些醒悟：“現在有啥買賣啊！啊,我記起來了，宋太太要把燕雙飛弄到後子門人市上去賣了，現在有買主嗎？”
吳四：“那哪裏知道燕雙飛有沒有買主啊？郭幺爸，你想買呀？”
郭駝背：“我連飯都吃不起，還買得起燕雙飛呀？”
吳四：“那你想給燕雙飛找個主啊？”
郭駝背：“算了！我怕你又整我的冤枉啊!”
吳四笑：“郭幺爸，反正你是被人整慣了的，去不去由你!”
郭駝背：“那你先借給我兩個大洋吃飯嘛!”
吳四從衣兜裏掏出兩個銀元，遞給郭駝背：“最近，我手頭也緊得很！你賺了錢，你要還給我啊!”
郭駝背接過銀元，馬上揣了起來，笑眯眯地一拐一瘸地走了。
吳四看郭駝背消失在夜色中，立刻關上大門，用頂門杠把門頂死了。
16.王惠香客廳 日ツ
趙耀祖、王惠香正在吃茶。
趙洪順拿了屋裏的東西，正要溜走。
趙耀祖看見趙洪順偷偷摸摸地出門，把他叫住了。
趙耀祖：“爹，你要上哪裏去?”
趙洪順站住，訕訕地：“我今天有事，有幾個朋友在等我……”
趙耀祖扳起臉：“爹，你不要把我屋裏的東西，都拿去當了哦?”
趙洪順理虧：“哪個當了你屋裏的東西?你平空誣你爹清白!”
趙洪順低著頭，急急忙忙地溜走了。
王惠香懷疑地走進屋內，內聲：“耀祖，你那個背時的爹，把我的首飾都偷光了!”
趙耀祖：“不會吧?”
王惠香拿著空首飾盒出來，朝趙耀祖麵前一攤：“你自己看嘛！他比成都的丐幫還要兇!”
趙耀祖難堪：“嗨！我這個爹呀，他哪像我的爹啊?”オ
王惠香把空首飾盒往地上一扔，扳著臉坐在椅子上生氣。
趙耀祖看了看王惠香，搖了搖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17.後子門人市 日ネ
成都後子門人市，在一條小街邊上的空地上。空地的邊上有一些小商鋪，靠角落裏的“仕義商行”，在這些小商鋪中顯得氣派些。
郭駝背領著趙洪順，躡手躡腳地走到“仁義商行”櫃台前。
店小二坐在櫃台後，正在打算盤對賬。
郭駝背：“李二娃，請你給我叫一聲溫老板！”
李二娃抬起頭來，笑道：“啊，郭班長來了啊！請你稍等一下，我去叫溫老板！”
李二娃轉身走進裏屋。
身材雍腫、牛高馬大的溫老板走了出來，笑臉迎著郭駝背和趙洪順。
趙洪順向溫老板笑了笑，欠了欠身子。
郭駝背：“溫老板，我把買主給你帶來了。你看，就按原先說的價錢，把契約簽了吧！”
溫老板把早已寫好的契約交給趙洪順。
趙洪順拿著契約，興奮地看了一遍。
趙洪順仰起頭：“溫老板，你讓我十個大洋嘛！”
溫老板不溫不火：“哎呀，這個價，都是最低價了！如果你嫌貴，那就算了。我給你說實話，這筆買賣，想做的人多著哪！不是看在郭班子麵子上，我不會留給你的。”
趙洪順看了看郭駝背，郭駝背：“趙太爺，溫老板已經讓了你的價，你就不要再遲疑了。你不下決心，恐怕夜長夢多啊！”
趙洪順想了想，終於下定了決心：“好好好！這個契約我簽了！”
趙洪順在溫老板指導下，在兩份契約上劃了“十”字，又按了指姆印。
趙洪順從腰間取出錢帶，把銀元數給了溫老板。
溫老板低聲：“一共三百個大洋，錢票兩清。”
溫老板把一份契約遞給趙洪順：“下午三時，拿契約來，對約領人！”
趙洪順手捏契約，向溫老板躬了躬身子，跟著郭駝背離開了“仁義商行”。
18、成都街上 日 外
藍貴龍全副武裝，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帶著一隊城防士兵巡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