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1、趙家客廳 夜 內
郭駝背扶趙洪順坐在椅子上。
趙洪順伸開袖子遮住臉。
趙洪順：“哎喲，你不要急著給我端茶，你先把抽屜裏的狗皮膏藥拿來，給我貼傷。”
郭駝背從抽屜裏拿出狗皮膏藥：“你傷著哪兒啦?”
趙洪順齜牙咧嘴：“哎喲，你瞧著貼嘛！好像渾身都要貼，哎喲!……”
郭駝背邊貼膏藥邊問：“趙太爺，那你今天晚上還去看不看戲呢?”
趙洪順生氣：“看，看他媽個鬼——哎喲!”
2、趙洪順臥室 日ツ\/外
郭駝背正伺候趙洪順喝藥。
趙洪順躺在床上，皺著眉頭：“郭駝背，你好好給我看一下，老爺的傷好些沒有?”
郭駝背俯下身，鼓起眼睛看趙洪順的臉：趙洪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郭駝背：“趙太爺，你的內傷好沒好，我不知道，你的臉腫得像個胖官。”
有人敲門。
郭駝背向門外：“誰呀?”
趙耀祖外聲：“爹，是我們。我和惠香來看你。”
趙洪順坐起身來：“看就免了。你們有話就站在門外說，我正在睡哩!”
王惠香忍不住暗笑，趙耀祖迴頭向她揮手，示意她不要笑。
趙耀祖外聲：“爹，我們想迴成都去，先把洋行開起來。”
趙洪順：“那好！你們千萬要小心，不要蝕本了!”
王惠香外聲：“爹，你老人家保重哦!我們有時間就迴來看你。你老人家一個人在家，倒讓我們放心不下！”
趙洪順：“啊，還是惠香有孝心哦!”
趙耀祖外聲：“爹，那我們走了!你老人家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趙耀祖拉著王惠香的手，兩人對視一笑，走了。
趙洪順：“走嘛走嘛!”
趙洪順轉臉對郭駝背:“他媽的，裝得倒挺孝順哪!”
3、趙宅門口 日 外
吳四、土包子、藍鳳在為趙耀祖拿行李。
趙耀祖和王惠香在一旁看著。
藍鳳：“少奶奶，這兒你還剩兩塊香皂!”
王惠香：“啊，不要了！我說過，要送給你的，你拿去用嘛!”
藍鳳向王惠香鞠躬：“謝謝少奶奶!”
王惠香走過去，拍了一下吳四的肩膀：“吳四，以後，你有時間到成都來玩啊!”
吳四愣了一下，抬頭望著王惠香：“多謝少奶奶的美意!不過，我兩手空空，到城裏玩不起呀！”
王惠香對趙耀祖：“這還不容易嗎？耀祖，你給吳四在城裏謀個事嘛!”
趙耀祖嘟著嘴：“啊，好說!好說!”
燕雙飛與管事登門拜訪。
燕雙飛臉上堆著笑：“大少爺!少奶奶!怎麽，你們要走呀?留下來看幾天戲嘛!”
王惠香笑：“好戲都看完了，我們該走了!”
趙耀祖：“燕班主，今後你到成都來，我們一定去看你的戲。”
趙耀祖、王惠香分別坐上滑竿走了。
眾人向他們揮手道別。
吳四：“燕班主，你今天來，好像不是來給大少爺、大少奶奶送行的吧？”
燕雙飛：“當然不是。吳四，我有事要見趙鎮長。”
吳四一呶嘴：“他好像得了什麽病，在屋裏睡哩！”
4、趙洪順臥室 日ネ
吳四領燕雙飛和管事到了趙洪順臥室門外。
趙洪順臥室的門關著。吳四上前敲門。
吳四外聲：“趙太爺，燕班主有事要見你!”
趙洪順慌亂地：“啊，請她等一下!”
趙洪順急忙坐起來，對郭駝背:“快，你把我臉上的膏藥撕下來!”
郭駝背給趙洪順撕膏藥。
趙洪順呻喚：“哎喲!還撕不得——你把蚊帳放下來!你去開門，請燕班進來吧！”
郭駝背放下蚊帳，把門打開：“有請燕班主!”
吳四、燕雙飛、管事入室。
燕雙飛柔聲笑道：“喲!聽說趙太爺偶染貴恙，我今天是專門來看你老人家來了!”
趙洪順：“多謝多謝!我昨天偶感風寒，正在吃藥，一時不能起來，多有得罪啊!”
燕雙飛：“沒有關係!我來給趙太爺摸摸脈!”
一隻粉嫩的手伸進蚊帳，趙太爺欣喜若狂地伸手接住，一陣亂捏。
燕雙飛皺起眉頭：“我看，趙太爺的脈象很亂，是不是有些狂躁啊?”
趙洪順在蚊帳內捏著燕雙飛的手不放：“這些日子，天旱太陽毒，我有點上火了!”
燕雙飛：“趙太爺，你看我們的戲還演嗎?”
趙洪順：“你接著演，接著演！我保證不少你分文!”
燕雙飛：“那就謝謝趙鎮長了!你看，我們今天演啥戲呢?”
趙洪順：“既然是酬謝龍王爺，那你們就演《白蛇傳·水漫金山》嘛!”オ
燕雙飛使勁抽迴手，望著吳四。
吳四點了點頭。
5、成都郊外路上 日ネ
王惠香和趙耀祖在鄉間路上行進，他們在滑竿上大聲交談。
王惠香用扇子扇著涼：“趙耀祖!是你逼著把我叫迴來的喲!我本來不想走!”
趙耀祖半趟在滑竿裏：“你不走，還想給爹難看呀?”
王惠香坐起來：“我玩我的，關他屁事!”
趙耀祖抬起身子：“哎哎，我們還是離開那個是非之地好些!”
一輛福特車開來，在窄路處相逢。
王惠香雙手抓住轎幹，罵道：“奔喪哪?跑得這麽快!”
福特車內有人迴罵：“傻瓜婆娘，找死啊?看我軋死你!”
趙耀祖：“惠香!算了，你不要罵!”
王惠香：“我就要罵——奔喪哪!”
福特車內：“傻瓜婆娘!”
福特車開了過去。
趙耀祖：“哎呀，你咋這麽不聽勸喲！那車裏坐的人，是我們的親戚哩!”オ
王惠香愣了一下：“誰呀！”
6、福特車 日ツ
趙菲菲，趙洪順的女兒，忍不住大笑。
張雲天邊開車邊問：“菲菲，你笑啥呀?”
趙菲菲：“我笑水淹龍王廟——自家人不識自家人!”
張雲天轉過臉：“那個傻瓜婆娘是誰?”
趙菲菲：“她是我嫂子——旁邊那個是我哥!”
張雲天：“啊，那個假洋鬼子啊!我們見過麵，他還到商會來求過我哩！”
趙菲菲：“我哥要開一個洋行，你要多幫助他喲!”
張雲天：“這裏是內地，洋貨不好賣!”オ
7、成都郊外路上 日 外
趙耀祖給王惠香說：“是我妹妹迴來了！”
王惠香：“啊！就是在《新新新聞》當記者的趙菲菲呀！”
趙耀祖：“我們開洋行，說不準，我們還會找她幫忙哩！”
王惠香沒有說話。
8、趙家廚房 日ツ\/外
郭駝背邊吃飯邊和吳四、土包子、藍鳳閑談。
郭駝背：“老爺死要麵子，硬撐著要起來。他的傷還沒有好，就要我替他撕膏藥，撕得他哎喲哎喲直叫喚。”
藍鳳忍住笑：“郭幺爸，那你給老爺撕完了沒有?”
郭駝背：“哪能撕完喲!他渾身都貼著膏藥，我隻把他臉上的膏藥給撕了。撕去膏藥的地方，青一塊紫一塊的，好嚇人啊！”
吳四開玩笑：“郭幺爸，你對老爺那麽貼心，老爺一定會賞你一頓好飯吃。”
郭駝背搖頭：“老爺是個吝嗇鬼！他咋舍得?——呃，也不知道是誰，故意安個圈套讓老爺鑽。這迴可把他整慘了喲!”
土包子：“你知道，究竟是咋迴事嘛?”
郭駝背放下碗，舉起筷子：“老爺也說得不明不白，反正是少奶奶叫他鑽的穀桶。他一鑽進去，就被人滾來滾去，把他整慘了!”
吳四歎了一口氣：“哎呀，這個事也怪趙太爺！他在穀桶裏向外吱個聲嘛!他吱個聲，我們就不會滾穀桶了，還把我們累得不行!”
郭駝背：“我說，大家都說你吳四聰明，其實你憨得很！你說，公公藏在兒媳婦屋裏，還敢吱聲嗎?”
吳四：“啊，還是郭幺爸聰明!”
郭駝背：“所以，要我說，那個讓老爺去鑽穀桶的人，才聰明得很哩！他整了老爺，還讓老爺打不出噴嚏來!依我看，不會是你吳四吧?”
吳四：“你說到哪裏去了，我能有那個本事嗎?當時，大少爺喊抓賊，我們才進屋去的。大少爺叫我們把穀桶搬出去，我們才把穀桶搬出去。我們哪裏知道趙太爺鑽在穀桶裏呢?”
郭駝背：“你說得也是。隻是我弄不明白，大少奶奶為啥叫老爺鑽穀桶……”
吳四：“趙太爺跑到大少奶奶屋裏去，碰到大少爺迴來了，趙太爺不鑽穀桶又藏在哪裏呢？”
過道上，張雲天、趙菲菲提行李往裏走。
郭駝背：“是誰啊?站著!別亂鑽呀?”
郭駝背馬上衝了出去。
吳四等人相視大笑起來。オ
9、趙家客廳 日ツ
郭駝背帶張雲天、趙菲菲(一直在笑)進客廳。
郭駝背向趙洪順表功：“老爺，我逮著兩個可疑的人了!”
張雲天，趙菲菲站在一邊笑。
趙洪順：“郭駝背，你瞎了狗眼哪!你給老子跪著!”
郭駝背向趙洪順哈著腰：“老爺，我又做錯啥事嘛?”
趙洪順：“你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打!”
郭駝背轉過身，拍了一下巴掌：“哎喲，我硬是撞見鬼了!”
趙洪順：“你也不問一聲，這位是張姑爺，這位是我家二小姐!”
郭駝背：“哎喲，我該死!我該死!”
郭駝背走到張雲天麵前：“張姑爺，對不起啊!這是你的大洋，我還給你!”
趙洪順：“嗨!你的手腳倒是麻利啊?到天井裏去跪著，頭上頂三炷香!”
郭駝背：“我是順手牽羊，還給了他嘛!”
郭駝背悻悻地退出。
趙菲菲大笑：“爹!你屋裏請些啥人嘛!咋個把賊也請進屋裏來了呢?”
趙洪順：“這個郭駝背，雖然有些小毛病，不過，對我還是巴心巴腸的。你就原諒他這一次啊!張會長，這麽大熱的天，你還專程來看我，我真是擔戴不起呀!”
張雲天：“哪裏哪裏!本來早就該來看你，因為商會裏有些俗務，所以就耽擱了。我這次順便給你帶了幾樣東西，不成敬意。”
張雲天從包裏拿出禮物，一件一件地遞上：“這是一盒高麗參。這是兩瓶綿州大曲，都窖藏了十年了。這是一本《貞觀政要》，送給你讀讀，以後你好治理天下……”
趙洪順喜笑顏開：“雲天啊，多謝多謝!你這本《貞觀政要》太深了，隻怕我這個當鎮長的用不上啊!”
張雲天笑：“用得上，用得上！”
趙菲菲：“嗨，爹，你們這些人，當了屁大個官，把老百姓管得死死的!中國就是被你們這些人管死了。其實，最好的政府，還是不管事的政府!”
趙洪順皺起眉頭：“二姑娘，你懂個屁!你要多向張會長學習!”
張雲天圓場：“菲菲是個無政府主義者，我也說服不了他。”
趙菲菲：“張雲天，你不要跟我爹這個鄉巴佬說，他頑固得很，起碼落後時代二百年!”
藍鳳端茶進來，遞給張雲天和趙菲菲。
趙洪順：“藍鳳，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你姑姑，這位是你姑爺!”
藍鳳拱手：“姑姑、姑爺，請用茶!”
張雲天盯著藍鳳看：“喲，沒有想到，鄉裏也有這樣清秀的妹子? 菲菲，你也不要把鄉下人看扁了!”
藍鳳垂下手，退到了一邊。
趙菲菲：“中國的問題，說到底就是農民問題，他們愚昧、自私、落後……”
趙洪順：“二姑娘，你沒讀幾天大學，讀得連祖宗也快忘了。你說鄉裏人笨?我這裏聰明人多得很!再說，你沒上大學前，也還不是一個鄉下人!”
趙菲菲噘起嘴巴：“哼，鄉下人就是鄉下人！他們大字認不到一籮筐，知道什麽是國家大事？我讀了書，就不是鄉下人了。你說鄉下人中聰明人多，那你找一個出來，我考一考看!”
趙洪順：“好。藍鳳，你去把吳四、吳師爺請來!”
10、趙家廚房 日 內
吳四和土包子正在廚房擇菜。
藍鳳跑進廚房：“吳大哥，老爺請你到客廳去一下。那個姑姑說，要考一下你。”
吳四站起來，拍了拍手：“她要考我啥？我一個下人，還怕她？”
吳四跟著藍鳳走出廚房。
11、趙家客廳 日ツ
吳四走進客廳，垂手站著：“二小姐，聽說你要考我，把我嚇得額上直冒冷汗!”
趙菲菲背著手，圍著吳四轉了一圈，上下打量著他：“吳四，聽爹說，你還是一個師爺。你這句話，倒滿含智慧。吳四，我就先考你一副對聯。你知不知道，成都望江樓有個絕對：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流千古江樓千古——你能把它對出來。”
吳四開玩笑：“這個容易！你聽我對：接牛屎先接牛尿，牛尿大筏牛屎大筏。”
張雲天搖頭：“你這下聯，對的太粗野了!”
趙菲菲笑：“嘻嘻!我喜歡!吳四，算你對出來了。我再問你：你爸有個兒子，既不是你哥也不是你弟，他是誰呀?”
吳四笑道：“就是我呀！”
趙菲菲笑：“你又答對了。”
趙菲菲拿過《貞觀政要》，在上麵蓋上一張黃紙。
趙菲菲：“吳四，你看過《三國》沒有?”
吳四搖頭：“隻看過三國戲。”
趙菲菲：“這是三國中的哪兩個人，你猜!”
吳四伸手摸著腦袋：“我想一下——是黃蓋、李典!”
趙菲菲：“你又答對了。吳四，你真是一個人才!”
吳四不卑不亢：“二小姐，中國有句古話，叫做來而不往非禮也。你考過我了，我也想考考你。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請你別介意，當開個玩笑。可以嗎？我也想考考你!”
趙菲菲高興地拍手：“考我?好哇!”
吳四：“那我出上聯：荷葉蓮花藕……”
趙洪順搶答：“這個我知道：老子父親爹。”
吳四笑道：“不對，是蠶兒繭子蛾!”
張雲天、趙菲菲大笑起來。藍鳳也笑了起來。オ
12、龍王廟戲台 日ネ
吳四陪張雲天、趙菲菲參觀龍門鎮戲台。藍鳳跟在他們的身後。
趙菲菲四處觀望：“這鄉村裏的風景，倒是滿有情趣的!”
張雲天點頭：“好，你迴去又好給《新新新聞》寫一篇稿子了。”
趙菲菲：“這次我寫呀，就要揭穿這裏求雨的封建迷信活動。中央氣象台明明發布了通知，今明兩天就要下暴雨，但他們肯定會說，這是他們求雨感動了龍王才下的雨!”
吳四：“二小姐，你說今明兩天要下暴雨啊?”
趙菲菲：“對呀!你們還不知道?”
吳四：“哦，怪不得天氣這麽悶熱!”
13、龍王廟戲台後台 日 內
三人走進後台，藍鳳依然跟著。
燕雙飛正在練功。
吳四笑著，喊：“燕班主，貴客來了。這位是趙二小姐，這是成都商會會長張雲天先生。”
燕雙飛停住練功，拱手：“久仰久仰!”
燕雙飛繼續練。
旁邊的人，紛紛停下來，一起注視著他們。
趙菲菲：“吳四，你過來!”
吳四：“二小姐，有事嗎?”
趙菲菲招手：“來，我們留一張合影!”
合影時(用的是自拍機)，吳四對趙菲菲說著什麽。
趙菲菲挽住藍鳳：“好，就讓藍鳳陪我!”オ
14、龍王廟戲台 夜ネ
趙洪順站在戲台上，麵對觀眾，清了清嗓子，開始演出前致詞：“咳咳!哎，父老鄉親們!龍王爺不肯下雨，我們隻有演大戲三天，求它普降甘霖!啊，大家的心一定要誠，心誠則靈，靈則顯聖嘛！啊，還沒交戲錢的，明天一定要補上來。不然，我趙太爺就要辦他了!……”
戲台下的觀眾，麵無表情地聽著。
有人起哄：“又要收錢呀？我們都交了好幾迴了！”
有人附和：“演戲啊！說那麽多做啥……”
趙菲菲用單次閃光燈拍照，趙洪順忙抬手遮眼睛，針刺般後縮。オ
15、戲台後台 夜ツ
燕雙飛正在化妝(飾川劇《白蛇傳》白娘娘)。吳四給他遞首飾。
吳四微笑：“雙飛，你真會醫病，幾句話就把趙鎮長從床上醫起來了。”
燕雙飛：“哼，他那種人，我見得多了。你讓他聞點女人的氣味，他也要攆三灣!”
吳四忽然想起天氣預報：“雙飛，我跟你說，聽氣象站預報，今晚上要下雨。一下雨，你們就抬龍王爺遊街，明天好向趙鎮長討賞錢!”
燕雙飛歪著頭：“啊，有這等好事呀?”
吳四：“我咋會騙你!”
燕雙飛上前，感激地親了吳四一口。吳四趕緊往後退了一步，讓開了。
吳四有些尷尬：“雙飛，一年不見麵了，你是越來越大方了!”
燕雙飛：“哎，要在江湖上混下去，沒有十八般武藝不行!”
吳四：“我記得，當年我們演《十八相送》時，你還羞羞答答的。”
燕雙飛：“呃，吳大哥，你今天晚上來，不來搭班子飾演小青?”
吳四：“今天晚上，我就不來了。今後，我走投無路時，我肯定會來投靠你!”オ
燕雙飛微笑：“那好啊！我們一言為定！”
吳四：“一言為定！”
兩人相視一笑。
16、戲台下 夜ネ
觀眾伸長脖子，津津有味地看戲。
郭駝背帶著鄉丁在觀眾外麵巡邏。
戲台上在演川劇《白蛇傳·水漫金山》。オ
17、戲台旁大榕樹上 夜ネ
小秧雞騎在樹枝上，壓低聲音對藍貴龍說：“老大，今天晚上 ，賈胖子的胖墩沒有來!”ダ豆罅爬在樹杈上，輕聲應道：“別著急，好事不在忙上。我想再弄幾條槍，湊成一個排，要做就他媽的大做，一鳴驚人!”
小秧雞：“大哥，你現在是山寨老大了，我們都聽你的。你叫我們朝東，我們不會朝西!”
藍貴龍：“好!大家抱成一團，才能幹大事。有了二三十條快槍，再加四五十支火銃，就是官軍也奈何我們不得!”
小秧雞：“對，我們幹脆扯起梁山大旗，招兵買馬，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藍貴龍看看四周：“呃，小秧雞，如果我們將來搞到了錢，你想做啥?”
小秧雞傻笑：“吃啊!從早吃到晚!你知道，我是從餓牢裏爬出來的!挨餓的滋味，我是受夠了！”
藍貴龍：“沒出息!你就光知道吃呀?”
小秧雞：“那不吃還能做啥呢?”
藍貴龍閉上眼睛：“不瞞你說，我首先要討個漂亮的婆娘，再用錢到官府裏去買個不大不小的官當，快活一輩子!”
小秧雞：“你想得多美啊!我問你，你想討誰做你的婆娘?”
藍貴龍伸手指戲台：“你看，我想討的婆娘，就是戲台上演戲的那個女戲子!”オ
舞台上，燕雙飛飾演的白娘子舞袖發大水。
小秧雞譏笑：“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做夢去吧！”
18、龍王廟戲台 夜ネ
(特寫鏡頭)白娘娘（川劇腔）：“來呀!水漫金山!”
魚龍蝦蟹水漫金山的舞蹈。
戲台下，趙菲菲還在拍照。
張雲天欣嚐著戲台上的演出，不時點頭。
張雲天側過臉對趙洪順：“我早就聽說，這個燕班主，在資陽河一帶很出名，真是名不虛傳，演技高超呀!”
趙洪順眼睛一直盯著燕雙飛：“那當然！這個燕班主扮相好，討人喜歡!”
張雲天：“那也不見得！也許人不咋樣，穿戴起來，就扯人眼睛。哈哈!”
郭駝背走過來，見主子高興，把頭湊過去想說什麽。
張雲天嫌他臭，把頭歪過去。
在戲台下麵的僻靜處，藍鳳把頭靠在吳四懷裏。
藍鳳：“以後，我不準你和別的女人，拉拉扯扯的!”
吳四：“嗨，我哪會呢?有時是應付場麵!”
藍鳳：“反正，你要當心些，否則我不理你!”
吳四：“好好好!我答應你!”
藍鳳：“你說話算數啊!”
吳四：“當然算數啊!”
吳四親藍鳳的頭發。オ
19、夜空 外
一陣狂風吹過，突然雷電交加，豆大的雨滴，瓢潑一般地落下地來。
雨滴在戲台前的泥地上，濺起一個一個的水花。
觀眾紛紛站起來，有的仰頭接著雨水，有的抹著臉上的水珠，高興地喊著、跳著。
20、舞台上ネ
(特寫)白娘娘（川劇腔）唱：“我感天動地天有報，瓢潑大雨降雲霄。洪水齊天你哪裏逃?法海呀!你不還夫君命難饒!……”
小青（川劇腔）：“娘娘!龍王助陣來了!我們快給龍王披禮掛彩，抬街遊行!”
鑼鼓變成喜慶調，嘍囉們抬龍王上台，隨後又上街遊行，人群擁擠歡唿。オ
21、遊行隊中 夜 外
趙洪順抹一把臉上的水珠：“嗨，我說，龍王靈驗，果不其然!哈哈哈……”
趙洪順在雨中展開雙臂，轉著圈，冒雨歡唿。
趙菲菲趕上去，用袖子遮著頭：“爹，這算你的運氣好!”
趙洪順：“啥運氣好啊！這叫感天動地!你不懂!”
22、龍門鎮街上 夜 外
大雨仍在不停地下著，街麵上積滿了水。
燕家班的人抬著龍王在街上遊行。鄉民們尾隨其後，跟著龍王歡唿、奔跑、跳躍。
吳四拉著藍鳳在遊行隊中跑。
藍鳳像個小孩似的，接著雨水喝。
張雲天脫下長衫，給趙菲菲披在身上。
藍貴龍和小秧雞也混在隊伍中遊行，臉上卻流著淚。
22、趙家客廳 日 內
燕雙飛帶著管事向趙洪順討嚐錢。
燕雙飛滿麵春風，坐在趙洪順太師椅上。管事垂手站在一旁。
趙洪順笑著，望著燕雙飛：“燕班主，你總共演出了兩場，每場20個大洋，總計40個大洋。你點一點，我趙某人說話是算數的喲！”
燕雙飛向趙洪順拋去媚眼：“哎喲，趙鎮長，你要我們坎坎班演戲求雨，我們硬是從龍王爺那裏把雨求下來了哦！你總得再添幾個錢呀？”
趙洪順眯起眼：“哎，已經不少了，你還要添？好好好，我添！我添10個大洋，你該滿意了吧！”
燕雙飛站起來，繞到趙洪順身後，伸手扶住他的肩頭，俯在趙洪順耳邊說：“啊呀，趙太爺，還有抬龍王遊街呢？你看，我淋了雨，今天鼻子還塞哦！”
趙洪順扭頭笑：“燕班主，我知道你在編我！”
燕雙飛一隻手抓住趙洪順的手，另一隻手伸進趙洪順口袋裏掏錢：“哎喲！哪個敢編你趙太爺呢？這是趙太爺心甘情願地賞給我們的，是不是？”
趙洪順樂不可支：“燕班主，你、你這是活搶人哦！”
燕雙飛從趙洪順口袋裏掏出10個大洋，放在手裏掂了掂。
趙洪順乘機抓住燕雙飛的手揉著，又放到嘴邊親了親：“燕班主，你一共拿了我70個大洋了，迴去都修得起大瓦房了！”
管事從桌子上收起大洋，裝進衣袋裏。
燕雙飛又搖晃著趙洪順的肩膀：“趙鎮長，我們跑江湖的，四海為家，掙口飯吃已經不錯了。以後，你要把我記在心頭啊！你將來嫁女、接媳婦、求龍王，都不要把我搞忘了啊？”
趙洪順的身子隨著燕雙飛的手動搖晃：“忘了誰，我也不會把燕班主搞忘嘛！你是我留都留不住的貴客！”
燕雙飛笑道：“那趙太爺有心留我，我們就再演一場嘛？”
趙洪順：“好嘛！我留！我留燕班主再演一場。不過，這一場戲，我要票戲啊！”
燕雙飛：“那好啊！不知趙鎮長要票哪場戲？”
趙洪順：“不管票哪場戲，反正我要你在台上當著觀眾喊我一聲夫！”
燕雙飛笑盈盈地：“喊一聲，你給多少錢嘛？”
趙洪順：“喊一聲，給一個大洋！”
燕雙飛：“好嘛，我喊你就是了！”
燕雙飛又從趙洪順另一個口袋裏，掏出幾個大洋：“這迴，我要先收你的定金！”
趙洪順站起身來：“你看，你都把我的口袋摸空了。你說話要算數啊！”
燕雙飛：“趙太爺，你放心，我保證，這次一定把你趙太爺喊得舒舒服服的！”
23、趙家廚房 日 內
土包子劈柴，吳四幫他堆碼柴塊。
土包子停住活路，問吳四：“聽說，藍貴龍現在當了黑風寨的龍頭老大，他手下有一百多號人，日子過得好啊！”
吳四望了望門外，見沒有人，壓低聲音：“土叔，你咋知道的呢？”
土包子撐著斧頭柄：“我聽李癩子悄悄對我說的。李癩子天天要進山打柴，經常碰見他們。他跟我說，藍貴龍不搶窮人的東西。有一次，他們見了麵，藍貴龍還給了他一個大洋哩！”
吳四撐著斧頭柄：“曆代以來，綠林好漢都有這個規矩。”
土包子：“哎！藍貴龍命大，當時沒有被淹死，現在還過著好日子。隻有我們這些人無用，膽小怕事，永遠受人欺負！”
吳四搖了搖頭：“土叔，你不要唉聲歎氣。常言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我相信，你我總有出頭的日子！”
土包子歎氣：“我是沒有那個福氣，今後，隻有仰仗你老弟提攜啊！”
趙洪順不聲不響地推門進來：“吳四，你今天沒事，跟我去跑一趟！”
吳四抬頭問：“是不是去拆戲台？”
趙洪順：“戲台不拆，今天晚上我要加演一場。你看，如今雨也下了，河水也漲了，正好放河燈。往年我放河燈，總放不贏賈胖子。我的河燈是紙紮的，他的河燈用的是木碗，當然我放不過他。今年，我也要用木瓢放河燈，比垮他賈胖子。說不定，時來運轉，我今後也會買個縣長來當當！”
吳四：“你是說，我跟你趙太爺去訂做木瓢？”
趙洪順：“啊！你去鄉下訪一訪，看哪家在做木瓢，給我訂做300個木碗，一定要他做好！”
吳四伸手比劃著：“那錢呢？”
趙洪順：“錢嘛，當然我會出，隻是你給我做個主嘛！我給你說清楚，你不要騙我，錢給多了，我不認賬！”
吳四笑道：“老爺，我能騙你嗎？”
吳四跟趙洪順向外走去。
24、龍門鎮街上 日 外
郭駝背提一瓶酒，拿了一包鹵菜，興匆匆地朝戲台起來。
25、龍門鎮戲台後台 日 內
吳四背著手，走進後台。
燕雙飛正在練功，見吳四進來，笑盈盈地站起身來。
燕雙飛說：“吳大哥，正好你來了，我給你說個事兒。趙洪順那個老色鬼，今天晚上要來票我的戲。她讓我在台上喊他一聲‘夫’。我們講好了，我喊一聲，他給我一個大洋。”
吳四：“他想占你的便宜，你答應了？”
燕雙飛：“這麽好的事，我當然答應了——這又有啥嘛！就是喊他一百聲夫，我又不蝕本，還賺錢。”
吳四笑：“好！你發財的機會來了！你準備讓他票啥戲呢？”
燕雙飛：“我還沒有想好——你看，《駝子迴門》好不好呢？”
吳四思索：“不大合適！哎，雙飛，你怎麽沒有想到演《春陵台》呢？”
燕雙飛狂喜：“對呀！我記起來了，演《春陵台》好！嗨，你的一句提醒，真是一字千金啊！就你腦殼靈光，虧你想得出來！”
燕雙飛抱住吳四親了一口：“來，你把這杯茶喝了！”
郭駝背提著酒，拿著鹵菜走進後台。他正好看到燕雙飛摟著吳四，假咳了幾聲。
燕雙飛扭頭問：“誰呀？”
郭駝背笑著：“燕班主，是我哦！”
燕雙飛：“哎喲，我當是哪一個，原來是郭大哥呀！你來找誰啊？”
郭駝背神秘地：“燕班主，今天趙太爺賞了我兩個大洋，我去給燕班主打了點酒……”
燕雙飛：“哎喲，我沒有想到，你郭大哥還有這番孝心哩！不過，我這裏還有吳大哥啊！你看，怎麽辦呢？”
郭駝背有些語塞：“我今天隻買了這點酒菜，你要賞臉哦，我就心滿意足了！”
燕雙飛：“郭大哥，我問你，你巴結我做什麽？未必然想和我睡覺？你也不想一下，你在床上放不放得平！”
吳四看著郭駝背，不禁笑出聲來。
郭駝背把臉一沉：“嗨！燕班主，你打人沒打人臉嘛！”
郭駝背提著酒瓶和鹵菜走開，嘴裏罵道：“王八蛋！有的人，有幾個婆娘喜歡，老子一個都沒有，這是啥世道啊！”
吳四、燕雙飛望著郭駝背的背影，相視大笑起來。
1、趙家客廳 夜 內
郭駝背扶趙洪順坐在椅子上。
趙洪順伸開袖子遮住臉。
趙洪順：“哎喲，你不要急著給我端茶，你先把抽屜裏的狗皮膏藥拿來，給我貼傷。”
郭駝背從抽屜裏拿出狗皮膏藥：“你傷著哪兒啦?”
趙洪順齜牙咧嘴：“哎喲，你瞧著貼嘛！好像渾身都要貼，哎喲!……”
郭駝背邊貼膏藥邊問：“趙太爺，那你今天晚上還去看不看戲呢?”
趙洪順生氣：“看，看他媽個鬼——哎喲!”
2、趙洪順臥室 日ツ\/外
郭駝背正伺候趙洪順喝藥。
趙洪順躺在床上，皺著眉頭：“郭駝背，你好好給我看一下，老爺的傷好些沒有?”
郭駝背俯下身，鼓起眼睛看趙洪順的臉：趙洪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郭駝背：“趙太爺，你的內傷好沒好，我不知道，你的臉腫得像個胖官。”
有人敲門。
郭駝背向門外：“誰呀?”
趙耀祖外聲：“爹，是我們。我和惠香來看你。”
趙洪順坐起身來：“看就免了。你們有話就站在門外說，我正在睡哩!”
王惠香忍不住暗笑，趙耀祖迴頭向她揮手，示意她不要笑。
趙耀祖外聲：“爹，我們想迴成都去，先把洋行開起來。”
趙洪順：“那好！你們千萬要小心，不要蝕本了!”
王惠香外聲：“爹，你老人家保重哦!我們有時間就迴來看你。你老人家一個人在家，倒讓我們放心不下！”
趙洪順：“啊，還是惠香有孝心哦!”
趙耀祖外聲：“爹，那我們走了!你老人家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趙耀祖拉著王惠香的手，兩人對視一笑，走了。
趙洪順：“走嘛走嘛!”
趙洪順轉臉對郭駝背:“他媽的，裝得倒挺孝順哪!”
3、趙宅門口 日 外
吳四、土包子、藍鳳在為趙耀祖拿行李。
趙耀祖和王惠香在一旁看著。
藍鳳：“少奶奶，這兒你還剩兩塊香皂!”
王惠香：“啊，不要了！我說過，要送給你的，你拿去用嘛!”
藍鳳向王惠香鞠躬：“謝謝少奶奶!”
王惠香走過去，拍了一下吳四的肩膀：“吳四，以後，你有時間到成都來玩啊!”
吳四愣了一下，抬頭望著王惠香：“多謝少奶奶的美意!不過，我兩手空空，到城裏玩不起呀！”
王惠香對趙耀祖：“這還不容易嗎？耀祖，你給吳四在城裏謀個事嘛!”
趙耀祖嘟著嘴：“啊，好說!好說!”
燕雙飛與管事登門拜訪。
燕雙飛臉上堆著笑：“大少爺!少奶奶!怎麽，你們要走呀?留下來看幾天戲嘛!”
王惠香笑：“好戲都看完了，我們該走了!”
趙耀祖：“燕班主，今後你到成都來，我們一定去看你的戲。”
趙耀祖、王惠香分別坐上滑竿走了。
眾人向他們揮手道別。
吳四：“燕班主，你今天來，好像不是來給大少爺、大少奶奶送行的吧？”
燕雙飛：“當然不是。吳四，我有事要見趙鎮長。”
吳四一呶嘴：“他好像得了什麽病，在屋裏睡哩！”
4、趙洪順臥室 日ネ
吳四領燕雙飛和管事到了趙洪順臥室門外。
趙洪順臥室的門關著。吳四上前敲門。
吳四外聲：“趙太爺，燕班主有事要見你!”
趙洪順慌亂地：“啊，請她等一下!”
趙洪順急忙坐起來，對郭駝背:“快，你把我臉上的膏藥撕下來!”
郭駝背給趙洪順撕膏藥。
趙洪順呻喚：“哎喲!還撕不得——你把蚊帳放下來!你去開門，請燕班進來吧！”
郭駝背放下蚊帳，把門打開：“有請燕班主!”
吳四、燕雙飛、管事入室。
燕雙飛柔聲笑道：“喲!聽說趙太爺偶染貴恙，我今天是專門來看你老人家來了!”
趙洪順：“多謝多謝!我昨天偶感風寒，正在吃藥，一時不能起來，多有得罪啊!”
燕雙飛：“沒有關係!我來給趙太爺摸摸脈!”
一隻粉嫩的手伸進蚊帳，趙太爺欣喜若狂地伸手接住，一陣亂捏。
燕雙飛皺起眉頭：“我看，趙太爺的脈象很亂，是不是有些狂躁啊?”
趙洪順在蚊帳內捏著燕雙飛的手不放：“這些日子，天旱太陽毒，我有點上火了!”
燕雙飛：“趙太爺，你看我們的戲還演嗎?”
趙洪順：“你接著演，接著演！我保證不少你分文!”
燕雙飛：“那就謝謝趙鎮長了!你看，我們今天演啥戲呢?”
趙洪順：“既然是酬謝龍王爺，那你們就演《白蛇傳·水漫金山》嘛!”オ
燕雙飛使勁抽迴手，望著吳四。
吳四點了點頭。
5、成都郊外路上 日ネ
王惠香和趙耀祖在鄉間路上行進，他們在滑竿上大聲交談。
王惠香用扇子扇著涼：“趙耀祖!是你逼著把我叫迴來的喲!我本來不想走!”
趙耀祖半趟在滑竿裏：“你不走，還想給爹難看呀?”
王惠香坐起來：“我玩我的，關他屁事!”
趙耀祖抬起身子：“哎哎，我們還是離開那個是非之地好些!”
一輛福特車開來，在窄路處相逢。
王惠香雙手抓住轎幹，罵道：“奔喪哪?跑得這麽快!”
福特車內有人迴罵：“傻瓜婆娘，找死啊?看我軋死你!”
趙耀祖：“惠香!算了，你不要罵!”
王惠香：“我就要罵——奔喪哪!”
福特車內：“傻瓜婆娘!”
福特車開了過去。
趙耀祖：“哎呀，你咋這麽不聽勸喲！那車裏坐的人，是我們的親戚哩!”オ
王惠香愣了一下：“誰呀！”
6、福特車 日ツ
趙菲菲，趙洪順的女兒，忍不住大笑。
張雲天邊開車邊問：“菲菲，你笑啥呀?”
趙菲菲：“我笑水淹龍王廟——自家人不識自家人!”
張雲天轉過臉：“那個傻瓜婆娘是誰?”
趙菲菲：“她是我嫂子——旁邊那個是我哥!”
張雲天：“啊，那個假洋鬼子啊!我們見過麵，他還到商會來求過我哩！”
趙菲菲：“我哥要開一個洋行，你要多幫助他喲!”
張雲天：“這裏是內地，洋貨不好賣!”オ
7、成都郊外路上 日 外
趙耀祖給王惠香說：“是我妹妹迴來了！”
王惠香：“啊！就是在《新新新聞》當記者的趙菲菲呀！”
趙耀祖：“我們開洋行，說不準，我們還會找她幫忙哩！”
王惠香沒有說話。
8、趙家廚房 日ツ\/外
郭駝背邊吃飯邊和吳四、土包子、藍鳳閑談。
郭駝背：“老爺死要麵子，硬撐著要起來。他的傷還沒有好，就要我替他撕膏藥，撕得他哎喲哎喲直叫喚。”
藍鳳忍住笑：“郭幺爸，那你給老爺撕完了沒有?”
郭駝背：“哪能撕完喲!他渾身都貼著膏藥，我隻把他臉上的膏藥給撕了。撕去膏藥的地方，青一塊紫一塊的，好嚇人啊！”
吳四開玩笑：“郭幺爸，你對老爺那麽貼心，老爺一定會賞你一頓好飯吃。”
郭駝背搖頭：“老爺是個吝嗇鬼！他咋舍得?——呃，也不知道是誰，故意安個圈套讓老爺鑽。這迴可把他整慘了喲!”
土包子：“你知道，究竟是咋迴事嘛?”
郭駝背放下碗，舉起筷子：“老爺也說得不明不白，反正是少奶奶叫他鑽的穀桶。他一鑽進去，就被人滾來滾去，把他整慘了!”
吳四歎了一口氣：“哎呀，這個事也怪趙太爺！他在穀桶裏向外吱個聲嘛!他吱個聲，我們就不會滾穀桶了，還把我們累得不行!”
郭駝背：“我說，大家都說你吳四聰明，其實你憨得很！你說，公公藏在兒媳婦屋裏，還敢吱聲嗎?”
吳四：“啊，還是郭幺爸聰明!”
郭駝背：“所以，要我說，那個讓老爺去鑽穀桶的人，才聰明得很哩！他整了老爺，還讓老爺打不出噴嚏來!依我看，不會是你吳四吧?”
吳四：“你說到哪裏去了，我能有那個本事嗎?當時，大少爺喊抓賊，我們才進屋去的。大少爺叫我們把穀桶搬出去，我們才把穀桶搬出去。我們哪裏知道趙太爺鑽在穀桶裏呢?”
郭駝背：“你說得也是。隻是我弄不明白，大少奶奶為啥叫老爺鑽穀桶……”
吳四：“趙太爺跑到大少奶奶屋裏去，碰到大少爺迴來了，趙太爺不鑽穀桶又藏在哪裏呢？”
過道上，張雲天、趙菲菲提行李往裏走。
郭駝背：“是誰啊?站著!別亂鑽呀?”
郭駝背馬上衝了出去。
吳四等人相視大笑起來。オ
9、趙家客廳 日ツ
郭駝背帶張雲天、趙菲菲(一直在笑)進客廳。
郭駝背向趙洪順表功：“老爺，我逮著兩個可疑的人了!”
張雲天，趙菲菲站在一邊笑。
趙洪順：“郭駝背，你瞎了狗眼哪!你給老子跪著!”
郭駝背向趙洪順哈著腰：“老爺，我又做錯啥事嘛?”
趙洪順：“你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打!”
郭駝背轉過身，拍了一下巴掌：“哎喲，我硬是撞見鬼了!”
趙洪順：“你也不問一聲，這位是張姑爺，這位是我家二小姐!”
郭駝背：“哎喲，我該死!我該死!”
郭駝背走到張雲天麵前：“張姑爺，對不起啊!這是你的大洋，我還給你!”
趙洪順：“嗨!你的手腳倒是麻利啊?到天井裏去跪著，頭上頂三炷香!”
郭駝背：“我是順手牽羊，還給了他嘛!”
郭駝背悻悻地退出。
趙菲菲大笑：“爹!你屋裏請些啥人嘛!咋個把賊也請進屋裏來了呢?”
趙洪順：“這個郭駝背，雖然有些小毛病，不過，對我還是巴心巴腸的。你就原諒他這一次啊!張會長，這麽大熱的天，你還專程來看我，我真是擔戴不起呀!”
張雲天：“哪裏哪裏!本來早就該來看你，因為商會裏有些俗務，所以就耽擱了。我這次順便給你帶了幾樣東西，不成敬意。”
張雲天從包裏拿出禮物，一件一件地遞上：“這是一盒高麗參。這是兩瓶綿州大曲，都窖藏了十年了。這是一本《貞觀政要》，送給你讀讀，以後你好治理天下……”
趙洪順喜笑顏開：“雲天啊，多謝多謝!你這本《貞觀政要》太深了，隻怕我這個當鎮長的用不上啊!”
張雲天笑：“用得上，用得上！”
趙菲菲：“嗨，爹，你們這些人，當了屁大個官，把老百姓管得死死的!中國就是被你們這些人管死了。其實，最好的政府，還是不管事的政府!”
趙洪順皺起眉頭：“二姑娘，你懂個屁!你要多向張會長學習!”
張雲天圓場：“菲菲是個無政府主義者，我也說服不了他。”
趙菲菲：“張雲天，你不要跟我爹這個鄉巴佬說，他頑固得很，起碼落後時代二百年!”
藍鳳端茶進來，遞給張雲天和趙菲菲。
趙洪順：“藍鳳，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你姑姑，這位是你姑爺!”
藍鳳拱手：“姑姑、姑爺，請用茶!”
張雲天盯著藍鳳看：“喲，沒有想到，鄉裏也有這樣清秀的妹子? 菲菲，你也不要把鄉下人看扁了!”
藍鳳垂下手，退到了一邊。
趙菲菲：“中國的問題，說到底就是農民問題，他們愚昧、自私、落後……”
趙洪順：“二姑娘，你沒讀幾天大學，讀得連祖宗也快忘了。你說鄉裏人笨?我這裏聰明人多得很!再說，你沒上大學前，也還不是一個鄉下人!”
趙菲菲噘起嘴巴：“哼，鄉下人就是鄉下人！他們大字認不到一籮筐，知道什麽是國家大事？我讀了書，就不是鄉下人了。你說鄉下人中聰明人多，那你找一個出來，我考一考看!”
趙洪順：“好。藍鳳，你去把吳四、吳師爺請來!”
10、趙家廚房 日 內
吳四和土包子正在廚房擇菜。
藍鳳跑進廚房：“吳大哥，老爺請你到客廳去一下。那個姑姑說，要考一下你。”
吳四站起來，拍了拍手：“她要考我啥？我一個下人，還怕她？”
吳四跟著藍鳳走出廚房。
11、趙家客廳 日ツ
吳四走進客廳，垂手站著：“二小姐，聽說你要考我，把我嚇得額上直冒冷汗!”
趙菲菲背著手，圍著吳四轉了一圈，上下打量著他：“吳四，聽爹說，你還是一個師爺。你這句話，倒滿含智慧。吳四，我就先考你一副對聯。你知不知道，成都望江樓有個絕對：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流千古江樓千古——你能把它對出來。”
吳四開玩笑：“這個容易！你聽我對：接牛屎先接牛尿，牛尿大筏牛屎大筏。”
張雲天搖頭：“你這下聯，對的太粗野了!”
趙菲菲笑：“嘻嘻!我喜歡!吳四，算你對出來了。我再問你：你爸有個兒子，既不是你哥也不是你弟，他是誰呀?”
吳四笑道：“就是我呀！”
趙菲菲笑：“你又答對了。”
趙菲菲拿過《貞觀政要》，在上麵蓋上一張黃紙。
趙菲菲：“吳四，你看過《三國》沒有?”
吳四搖頭：“隻看過三國戲。”
趙菲菲：“這是三國中的哪兩個人，你猜!”
吳四伸手摸著腦袋：“我想一下——是黃蓋、李典!”
趙菲菲：“你又答對了。吳四，你真是一個人才!”
吳四不卑不亢：“二小姐，中國有句古話，叫做來而不往非禮也。你考過我了，我也想考考你。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請你別介意，當開個玩笑。可以嗎？我也想考考你!”
趙菲菲高興地拍手：“考我?好哇!”
吳四：“那我出上聯：荷葉蓮花藕……”
趙洪順搶答：“這個我知道：老子父親爹。”
吳四笑道：“不對，是蠶兒繭子蛾!”
張雲天、趙菲菲大笑起來。藍鳳也笑了起來。オ
12、龍王廟戲台 日ネ
吳四陪張雲天、趙菲菲參觀龍門鎮戲台。藍鳳跟在他們的身後。
趙菲菲四處觀望：“這鄉村裏的風景，倒是滿有情趣的!”
張雲天點頭：“好，你迴去又好給《新新新聞》寫一篇稿子了。”
趙菲菲：“這次我寫呀，就要揭穿這裏求雨的封建迷信活動。中央氣象台明明發布了通知，今明兩天就要下暴雨，但他們肯定會說，這是他們求雨感動了龍王才下的雨!”
吳四：“二小姐，你說今明兩天要下暴雨啊?”
趙菲菲：“對呀!你們還不知道?”
吳四：“哦，怪不得天氣這麽悶熱!”
13、龍王廟戲台後台 日 內
三人走進後台，藍鳳依然跟著。
燕雙飛正在練功。
吳四笑著，喊：“燕班主，貴客來了。這位是趙二小姐，這是成都商會會長張雲天先生。”
燕雙飛停住練功，拱手：“久仰久仰!”
燕雙飛繼續練。
旁邊的人，紛紛停下來，一起注視著他們。
趙菲菲：“吳四，你過來!”
吳四：“二小姐，有事嗎?”
趙菲菲招手：“來，我們留一張合影!”
合影時(用的是自拍機)，吳四對趙菲菲說著什麽。
趙菲菲挽住藍鳳：“好，就讓藍鳳陪我!”オ
14、龍王廟戲台 夜ネ
趙洪順站在戲台上，麵對觀眾，清了清嗓子，開始演出前致詞：“咳咳!哎，父老鄉親們!龍王爺不肯下雨，我們隻有演大戲三天，求它普降甘霖!啊，大家的心一定要誠，心誠則靈，靈則顯聖嘛！啊，還沒交戲錢的，明天一定要補上來。不然，我趙太爺就要辦他了!……”
戲台下的觀眾，麵無表情地聽著。
有人起哄：“又要收錢呀？我們都交了好幾迴了！”
有人附和：“演戲啊！說那麽多做啥……”
趙菲菲用單次閃光燈拍照，趙洪順忙抬手遮眼睛，針刺般後縮。オ
15、戲台後台 夜ツ
燕雙飛正在化妝(飾川劇《白蛇傳》白娘娘)。吳四給他遞首飾。
吳四微笑：“雙飛，你真會醫病，幾句話就把趙鎮長從床上醫起來了。”
燕雙飛：“哼，他那種人，我見得多了。你讓他聞點女人的氣味，他也要攆三灣!”
吳四忽然想起天氣預報：“雙飛，我跟你說，聽氣象站預報，今晚上要下雨。一下雨，你們就抬龍王爺遊街，明天好向趙鎮長討賞錢!”
燕雙飛歪著頭：“啊，有這等好事呀?”
吳四：“我咋會騙你!”
燕雙飛上前，感激地親了吳四一口。吳四趕緊往後退了一步，讓開了。
吳四有些尷尬：“雙飛，一年不見麵了，你是越來越大方了!”
燕雙飛：“哎，要在江湖上混下去，沒有十八般武藝不行!”
吳四：“我記得，當年我們演《十八相送》時，你還羞羞答答的。”
燕雙飛：“呃，吳大哥，你今天晚上來，不來搭班子飾演小青?”
吳四：“今天晚上，我就不來了。今後，我走投無路時，我肯定會來投靠你!”オ
燕雙飛微笑：“那好啊！我們一言為定！”
吳四：“一言為定！”
兩人相視一笑。
16、戲台下 夜ネ
觀眾伸長脖子，津津有味地看戲。
郭駝背帶著鄉丁在觀眾外麵巡邏。
戲台上在演川劇《白蛇傳·水漫金山》。オ
17、戲台旁大榕樹上 夜ネ
小秧雞騎在樹枝上，壓低聲音對藍貴龍說：“老大，今天晚上 ，賈胖子的胖墩沒有來!”ダ豆罅爬在樹杈上，輕聲應道：“別著急，好事不在忙上。我想再弄幾條槍，湊成一個排，要做就他媽的大做，一鳴驚人!”
小秧雞：“大哥，你現在是山寨老大了，我們都聽你的。你叫我們朝東，我們不會朝西!”
藍貴龍：“好!大家抱成一團，才能幹大事。有了二三十條快槍，再加四五十支火銃，就是官軍也奈何我們不得!”
小秧雞：“對，我們幹脆扯起梁山大旗，招兵買馬，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藍貴龍看看四周：“呃，小秧雞，如果我們將來搞到了錢，你想做啥?”
小秧雞傻笑：“吃啊!從早吃到晚!你知道，我是從餓牢裏爬出來的!挨餓的滋味，我是受夠了！”
藍貴龍：“沒出息!你就光知道吃呀?”
小秧雞：“那不吃還能做啥呢?”
藍貴龍閉上眼睛：“不瞞你說，我首先要討個漂亮的婆娘，再用錢到官府裏去買個不大不小的官當，快活一輩子!”
小秧雞：“你想得多美啊!我問你，你想討誰做你的婆娘?”
藍貴龍伸手指戲台：“你看，我想討的婆娘，就是戲台上演戲的那個女戲子!”オ
舞台上，燕雙飛飾演的白娘子舞袖發大水。
小秧雞譏笑：“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做夢去吧！”
18、龍王廟戲台 夜ネ
(特寫鏡頭)白娘娘（川劇腔）：“來呀!水漫金山!”
魚龍蝦蟹水漫金山的舞蹈。
戲台下，趙菲菲還在拍照。
張雲天欣嚐著戲台上的演出，不時點頭。
張雲天側過臉對趙洪順：“我早就聽說，這個燕班主，在資陽河一帶很出名，真是名不虛傳，演技高超呀!”
趙洪順眼睛一直盯著燕雙飛：“那當然！這個燕班主扮相好，討人喜歡!”
張雲天：“那也不見得！也許人不咋樣，穿戴起來，就扯人眼睛。哈哈!”
郭駝背走過來，見主子高興，把頭湊過去想說什麽。
張雲天嫌他臭，把頭歪過去。
在戲台下麵的僻靜處，藍鳳把頭靠在吳四懷裏。
藍鳳：“以後，我不準你和別的女人，拉拉扯扯的!”
吳四：“嗨，我哪會呢?有時是應付場麵!”
藍鳳：“反正，你要當心些，否則我不理你!”
吳四：“好好好!我答應你!”
藍鳳：“你說話算數啊!”
吳四：“當然算數啊!”
吳四親藍鳳的頭發。オ
19、夜空 外
一陣狂風吹過，突然雷電交加，豆大的雨滴，瓢潑一般地落下地來。
雨滴在戲台前的泥地上，濺起一個一個的水花。
觀眾紛紛站起來，有的仰頭接著雨水，有的抹著臉上的水珠，高興地喊著、跳著。
20、舞台上ネ
(特寫)白娘娘（川劇腔）唱：“我感天動地天有報，瓢潑大雨降雲霄。洪水齊天你哪裏逃?法海呀!你不還夫君命難饒!……”
小青（川劇腔）：“娘娘!龍王助陣來了!我們快給龍王披禮掛彩，抬街遊行!”
鑼鼓變成喜慶調，嘍囉們抬龍王上台，隨後又上街遊行，人群擁擠歡唿。オ
21、遊行隊中 夜 外
趙洪順抹一把臉上的水珠：“嗨，我說，龍王靈驗，果不其然!哈哈哈……”
趙洪順在雨中展開雙臂，轉著圈，冒雨歡唿。
趙菲菲趕上去，用袖子遮著頭：“爹，這算你的運氣好!”
趙洪順：“啥運氣好啊！這叫感天動地!你不懂!”
22、龍門鎮街上 夜 外
大雨仍在不停地下著，街麵上積滿了水。
燕家班的人抬著龍王在街上遊行。鄉民們尾隨其後，跟著龍王歡唿、奔跑、跳躍。
吳四拉著藍鳳在遊行隊中跑。
藍鳳像個小孩似的，接著雨水喝。
張雲天脫下長衫，給趙菲菲披在身上。
藍貴龍和小秧雞也混在隊伍中遊行，臉上卻流著淚。
22、趙家客廳 日 內
燕雙飛帶著管事向趙洪順討嚐錢。
燕雙飛滿麵春風，坐在趙洪順太師椅上。管事垂手站在一旁。
趙洪順笑著，望著燕雙飛：“燕班主，你總共演出了兩場，每場20個大洋，總計40個大洋。你點一點，我趙某人說話是算數的喲！”
燕雙飛向趙洪順拋去媚眼：“哎喲，趙鎮長，你要我們坎坎班演戲求雨，我們硬是從龍王爺那裏把雨求下來了哦！你總得再添幾個錢呀？”
趙洪順眯起眼：“哎，已經不少了，你還要添？好好好，我添！我添10個大洋，你該滿意了吧！”
燕雙飛站起來，繞到趙洪順身後，伸手扶住他的肩頭，俯在趙洪順耳邊說：“啊呀，趙太爺，還有抬龍王遊街呢？你看，我淋了雨，今天鼻子還塞哦！”
趙洪順扭頭笑：“燕班主，我知道你在編我！”
燕雙飛一隻手抓住趙洪順的手，另一隻手伸進趙洪順口袋裏掏錢：“哎喲！哪個敢編你趙太爺呢？這是趙太爺心甘情願地賞給我們的，是不是？”
趙洪順樂不可支：“燕班主，你、你這是活搶人哦！”
燕雙飛從趙洪順口袋裏掏出10個大洋，放在手裏掂了掂。
趙洪順乘機抓住燕雙飛的手揉著，又放到嘴邊親了親：“燕班主，你一共拿了我70個大洋了，迴去都修得起大瓦房了！”
管事從桌子上收起大洋，裝進衣袋裏。
燕雙飛又搖晃著趙洪順的肩膀：“趙鎮長，我們跑江湖的，四海為家，掙口飯吃已經不錯了。以後，你要把我記在心頭啊！你將來嫁女、接媳婦、求龍王，都不要把我搞忘了啊？”
趙洪順的身子隨著燕雙飛的手動搖晃：“忘了誰，我也不會把燕班主搞忘嘛！你是我留都留不住的貴客！”
燕雙飛笑道：“那趙太爺有心留我，我們就再演一場嘛？”
趙洪順：“好嘛！我留！我留燕班主再演一場。不過，這一場戲，我要票戲啊！”
燕雙飛：“那好啊！不知趙鎮長要票哪場戲？”
趙洪順：“不管票哪場戲，反正我要你在台上當著觀眾喊我一聲夫！”
燕雙飛笑盈盈地：“喊一聲，你給多少錢嘛？”
趙洪順：“喊一聲，給一個大洋！”
燕雙飛：“好嘛，我喊你就是了！”
燕雙飛又從趙洪順另一個口袋裏，掏出幾個大洋：“這迴，我要先收你的定金！”
趙洪順站起身來：“你看，你都把我的口袋摸空了。你說話要算數啊！”
燕雙飛：“趙太爺，你放心，我保證，這次一定把你趙太爺喊得舒舒服服的！”
23、趙家廚房 日 內
土包子劈柴，吳四幫他堆碼柴塊。
土包子停住活路，問吳四：“聽說，藍貴龍現在當了黑風寨的龍頭老大，他手下有一百多號人，日子過得好啊！”
吳四望了望門外，見沒有人，壓低聲音：“土叔，你咋知道的呢？”
土包子撐著斧頭柄：“我聽李癩子悄悄對我說的。李癩子天天要進山打柴，經常碰見他們。他跟我說，藍貴龍不搶窮人的東西。有一次，他們見了麵，藍貴龍還給了他一個大洋哩！”
吳四撐著斧頭柄：“曆代以來，綠林好漢都有這個規矩。”
土包子：“哎！藍貴龍命大，當時沒有被淹死，現在還過著好日子。隻有我們這些人無用，膽小怕事，永遠受人欺負！”
吳四搖了搖頭：“土叔，你不要唉聲歎氣。常言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我相信，你我總有出頭的日子！”
土包子歎氣：“我是沒有那個福氣，今後，隻有仰仗你老弟提攜啊！”
趙洪順不聲不響地推門進來：“吳四，你今天沒事，跟我去跑一趟！”
吳四抬頭問：“是不是去拆戲台？”
趙洪順：“戲台不拆，今天晚上我要加演一場。你看，如今雨也下了，河水也漲了，正好放河燈。往年我放河燈，總放不贏賈胖子。我的河燈是紙紮的，他的河燈用的是木碗，當然我放不過他。今年，我也要用木瓢放河燈，比垮他賈胖子。說不定，時來運轉，我今後也會買個縣長來當當！”
吳四：“你是說，我跟你趙太爺去訂做木瓢？”
趙洪順：“啊！你去鄉下訪一訪，看哪家在做木瓢，給我訂做300個木碗，一定要他做好！”
吳四伸手比劃著：“那錢呢？”
趙洪順：“錢嘛，當然我會出，隻是你給我做個主嘛！我給你說清楚，你不要騙我，錢給多了，我不認賬！”
吳四笑道：“老爺，我能騙你嗎？”
吳四跟趙洪順向外走去。
24、龍門鎮街上 日 外
郭駝背提一瓶酒，拿了一包鹵菜，興匆匆地朝戲台起來。
25、龍門鎮戲台後台 日 內
吳四背著手，走進後台。
燕雙飛正在練功，見吳四進來，笑盈盈地站起身來。
燕雙飛說：“吳大哥，正好你來了，我給你說個事兒。趙洪順那個老色鬼，今天晚上要來票我的戲。她讓我在台上喊他一聲‘夫’。我們講好了，我喊一聲，他給我一個大洋。”
吳四：“他想占你的便宜，你答應了？”
燕雙飛：“這麽好的事，我當然答應了——這又有啥嘛！就是喊他一百聲夫，我又不蝕本，還賺錢。”
吳四笑：“好！你發財的機會來了！你準備讓他票啥戲呢？”
燕雙飛：“我還沒有想好——你看，《駝子迴門》好不好呢？”
吳四思索：“不大合適！哎，雙飛，你怎麽沒有想到演《春陵台》呢？”
燕雙飛狂喜：“對呀！我記起來了，演《春陵台》好！嗨，你的一句提醒，真是一字千金啊！就你腦殼靈光，虧你想得出來！”
燕雙飛抱住吳四親了一口：“來，你把這杯茶喝了！”
郭駝背提著酒，拿著鹵菜走進後台。他正好看到燕雙飛摟著吳四，假咳了幾聲。
燕雙飛扭頭問：“誰呀？”
郭駝背笑著：“燕班主，是我哦！”
燕雙飛：“哎喲，我當是哪一個，原來是郭大哥呀！你來找誰啊？”
郭駝背神秘地：“燕班主，今天趙太爺賞了我兩個大洋，我去給燕班主打了點酒……”
燕雙飛：“哎喲，我沒有想到，你郭大哥還有這番孝心哩！不過，我這裏還有吳大哥啊！你看，怎麽辦呢？”
郭駝背有些語塞：“我今天隻買了這點酒菜，你要賞臉哦，我就心滿意足了！”
燕雙飛：“郭大哥，我問你，你巴結我做什麽？未必然想和我睡覺？你也不想一下，你在床上放不放得平！”
吳四看著郭駝背，不禁笑出聲來。
郭駝背把臉一沉：“嗨！燕班主，你打人沒打人臉嘛！”
郭駝背提著酒瓶和鹵菜走開，嘴裏罵道：“王八蛋！有的人，有幾個婆娘喜歡，老子一個都沒有，這是啥世道啊！”
吳四、燕雙飛望著郭駝背的背影，相視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