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話,陸眠直接合上菜單,「就當你默認,那就加兩份甜點吧,一份蛋撻,一份馬卡龍。」


    服務員走了,她說:「多吃點甜的,心情會變好,你知道嗎?這個是有科學依據的,據說……」


    「眠眠,」他微微蹙眉,打斷了她的話,他強調:「我在說分手。」


    「哦,那我不同意。」她看他非常固執,逃避是沒用的,她直接說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趕緊把你腦子裏那堆亂七八糟的玩意都收起來吧,能不能想點兒正事?你找到那個公交車司機沒有?沒有吧,那你還有空想這些?」


    她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堆,直到服務員端來甜點。


    她捏了一塊馬卡龍,自己咬了一口,然後眼睛亮了亮,說:「這個好甜啊。」


    然後就直接往他嘴裏送,「你嚐嚐。」


    馬卡龍碰到嘴唇,微涼,他怔了一瞬,才下意識地張開嘴。


    本來就不大的馬卡龍被她咬得隻剩下小半塊,他咀嚼過後,其實並沒品出甜。


    那段時間,他著急上火,嘴裏就連喝水都是苦的,馬卡龍什麽味道,他根本不知道。


    但是她的笑容是甜的。


    她笑著說:「很甜吧?」


    說著她又伸手去拿,他擋了一下,聲音小了些:「這個太涼了,你例假還沒過,還是先吃蛋撻吧。」


    陸眠一愣,但很快就乖乖地吃起蛋撻。


    這一次分手,就這麽兒戲一般地過去了。


    後來,他還是想過分手。


    在事情已經無法扭轉,所有人認定他是弓雖女幹犯之後。


    他接受不了這種罵名,餘玲因為他而躺在醫院,他天天買醉,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完了。


    他總不能拉著陸眠一起完。


    而且最可怕的是,他被開除了,他離開了s大,陸眠卻沒有這個自由,她不能放棄學業,她得在s大繼續生活下去,他不在那裏,不能保護她,總在擔心她會不會又被人欺負……


    他被酒精麻痹了神經,想到分手這種事,好像也不是那麽痛,似乎是可以承受的。


    她打電話給他,他不接,她發信息給他,他不迴復。


    她那麽聰明的人,他知道她會懂。


    他已經是個廢物了,但她那麽好,會遇到更好的人,有燦爛的未來。


    然而,她找到酒吧來,將他拉了出去。


    她拿著她用兼職的錢買來的便宜戒指跟他求婚,動作生硬地往他的無名指上套。


    那一天,成了他的重生之日。


    但是現在,一切都顯得很遙遠很遙遠,模糊到不真實。


    他望著車窗外,安靜地想,他真的重生了嗎?


    他忽然不太確定了。


    ……


    陸眠去赴了和陳肆的約。


    兩個人原本的計劃是,一起吃晚飯,然後散散步,再去健身房上課。


    然而,陸眠臨時變卦,飯吃完,她提出要去酒吧喝酒。


    陳肆知道她今天辦離婚手續,問她:「現在喝酒是慶祝酒,還是忘情酒?」


    陸眠說:「就是想喝酒,哪兒來那麽多名頭。」


    陳肆由著她,陪她去了一家名叫盛景的酒吧。


    倆人在吧檯坐下,陸眠開口就要威士忌,一副不醉不歸的勢頭。


    陳肆勸不住,隻能看著她喝悶酒。


    不多時,陸眠就喝多了,和他嘀咕:「這裏的酒保小哥哥好帥啊。」


    陳肆:「……」


    他說:「你醉了,我送你迴家吧。」


    陸眠搖頭,還一臉認真:「我想找點樂子。」


    陳肆嘆口氣,「你不是這種人,非要學這種人的樂子,你真的會因此覺得開心嗎?」


    陸眠想了想,「我不知道,要怎麽樣才開心?我已經不知道了,以前最難的時候,我覺得隻要我和溫思遠在一起就可以,他給我做個飯我就很開心,但現在,我不喜歡他了,我滿腦子離婚,也順利離婚了,我還是不開心。」


    陳肆遲疑了下,問:「你後悔離婚了嗎?」


    「怎麽可能啊,」她笑起來,「別開玩笑了,出軌的男人就該呆在垃圾堆裏,我隻是……」


    她也說不清這種感覺:「就是你一直努力在做一件事,很多年,最後還是失敗了,你懂那種感覺嗎?還有你曾經擁有的,很好很好的東西,變得髒兮兮的,你扔掉了,卻又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找到那麽好的東西……」


    她的話語開始顛三倒四:「那東西,本來真的很好的,很完美,很可惜……」


    陳肆不說話,她的話題隨意地跳躍:「我的計劃全都被打亂了,全部……現在我也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高興,這段婚姻,好像把我對生活的熱情也都耗盡了……很多我從前喜歡做的事,現在我都沒法從中找到樂趣,所以我才要開發新樂子啊……」


    她的話越來越離譜:「你們男人不是都很喜歡玩女人嗎?溫思遠也是,許歡那種人他都看得上玩,挑都不挑的嗎?我也想知道那是什麽感覺……」


    最後,陳肆隻能做一個耐心的傾聽者。


    他以為她喝醉了可能會哭,但到最後也沒有,她隻是毫無邏輯地胡亂說著話,中途還去酒吧的洗手間吐了一迴。


    等她從洗手間漱口出來,陳肆再次提議:「你不能再喝了,我送你迴家吧。」


    陸眠七扭八歪地走了幾步,頭暈得厲害,腦子裏是一團漿糊,這時候話也不說了,陳肆過來扶她,醉酒的她毫無防備,就靠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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