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紮爾死了。


    剛啃完一整隻叫花雞的楚河看到林子外緩緩走進來的萬夫長。


    他就是這麽說的。


    楚河突然感覺嘴裏有些泛酸。


    “他怎麽死的?”楚河從地上站了起來,並拍了拍手上的灰。


    萬夫長想了想,迴了句:“戰鹿累癱了,偏偏在那個千鈞一發的關頭。”


    楚河抬起頭輕聲道:“不是說每位精靈都有兩頭戰鹿可供隨時更替的嗎?”


    “但有一隻戰鹿明顯更累一些,好像早在半個月之前,就因為長距離透支身體,而留下了病根。”


    萬夫長頓了頓,擺了擺手,表示不想再提這個話題。


    他看樣子想走了。


    楚河也沒攔他。


    他的記憶飄遠,仿佛又一次迴到了那天夕陽之下。


    暮色如血,莫紮爾騎在剛載著楚河連續馳騁了將近五六個小時的緩緩向戰場衝去。


    戰鹿似乎在那時,就隱約帶著細微的喘息聲。


    記憶在此刻破碎開來。


    楚河把玩著手裏的撲克,淡淡的淺綠色光暈在撲克邊緣微閃。


    附近突然就爬滿了死狀淒慘的千夫長。


    楚河深吸了口氣,沒有搭理這些家夥。


    他追上了前麵的萬夫長,並特意詢問了一番莫紮爾的家人在哪。


    萬夫長迴頭笑了笑:“說了別再提這家夥的,你怎麽這麽煩人?”


    說歸說,可這個萬夫長還是從身後的背包裏掏出了一塊巴掌大的黑色盒子,然後雙手捧著遞給了楚河。


    “我給他火化了,這家夥死得太難看了。”萬夫長把盒子交給了楚河後,就背對著他補充了句,“哦對了,他的家人在首都格曼街東區104號。”


    說完後,萬夫長就背對著他越走越遠。


    楚河看著萬夫長的影子,總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寂寥與悲慟。


    格曼街?


    楚河一時覺得有些熟悉,但馬上他就想起來了,之前和他一起同行的那個妹子就提到過格曼街南區,那裏就是他幹掉三位玩家的地方。


    ……


    第二天早晨,楚河站在首都裏的一座廣袤的公墓裏,這裏非常熱鬧。


    明明不是精靈族祭祖的日子,但因為戰爭,這裏躺滿了新的靈魂。


    這裏很幹淨,但這裏的活著的人內心卻早已滿目瘡痍。


    堆滿了不知名花兒的墓前,是流著淚的人們。


    楚河徑直走到了一塊新墓不遠處看著,那裏有一個約莫快三十歲了的女人正直愣愣地盯著墓碑發呆。


    “咦?”楚河摸了摸臉頰上的水,然後抬起頭看了看。


    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地上,什麽聲音都沒有。


    絲絲嫋嫋的霧正逐漸綴滿了天幕,遠端的建築開始被逐一吞噬。


    連帶著聲音也一起。


    站了約莫半個小時的楚河,抬起腳步就打算離開了。


    雨下的太大了。


    這種事看上去毫無意義。


    逝者已逝,生者自當懷著敬意繼續活下去。


    楚河率先走出了公墓。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無數個模糊的背影上,他突然發現,這些人好在都駐足望著莫紮爾的方向。


    人群裏,有之前那個萬夫長的背影。


    還有一個個穿著製服的青年。


    楚河抬起頭,臉上重新浮現出溫和的笑意。


    後續剩下不足半個月的時間裏,楚河天天都泡在圖書館裏。


    其實目前已經有些分數及格了的玩家都提前退出結算了。


    但楚河還得在之前的圖書館停留一段時間。


    這最後的時間,他都用來整理這十個密室裏有用的書。


    但到頭來,楚河發現,大部分的書籍對他來說,屁用都沒有(其實他都忙著去看圖書館裏的故事書去了……)。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倒數第二天的時候,楚河找到了一本很奇怪的書。


    這居然是技能書!!!


    【技能書:奇怪的掛飾召喚術】:你可以通過消耗食物,來召喚一隻對你有增益的靈,但……


    楚河看到這省略號後,下意識點了點,結果點了三四下,這省略號都沒有打開。


    “?不顯示完全的技能書?”楚河一時有些犯怵,他默默把這本書扔進了背包裏。


    誰知在過了三秒後,館長就打開了密室,盯著他黑著臉道:“你可別背著我偷我的藏書啊!”


    楚河聽罷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也跳了跳,爭辯道:“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麽?”


    接連著便是難懂的話,譬如什麽“君子固窮”,什麽“者乎”之類,引得外麵扒著門的看客都哄笑起來。


    門內外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突然出現這麽多人,楚河隻好拿出了背包裏的書,遞給了館主。


    但館主一看到封麵,頓時納悶了。


    “《春風雲雨錄》?我不記得有這本書啊?”


    楚河有些詫異,這技能書寫得這麽明白,館主這是真傻還是假傻?


    難不成技能書這種玩意,是遊戲隨機刷新在某些特殊地方的探索獎勵?


    一想到這裏,楚河便臉不紅心不跳的把《三字經》拿了出來。


    館主的精神力在這個密室掃了一圈後,突然發現,好像是自己的探知出了問題,這裏並沒有丟書!


    他擦了擦汗,但看楚河一臉不好意思地遞過來了一本《三字經》,他還是接了過去。


    “館長,你看我拿這個換成嗎?”


    館長本想直接把手裏的《春風雲雨錄》還給楚河的。


    但見又多了一本書,他還是懷著好奇的心思打開看了一眼。


    “這是哪個小國的文字?”


    館長皺了皺眉頭,他盯著《三字經》裏奇奇怪怪的字體看了半天,除了悟出它們的排列整齊外,就啥也看不出來了。


    聽到館長這麽說,楚河才突然醒悟過來,這本書可是由漢字書寫的!


    “這兩本都不是我這密室裏的書,裏麵都沒精神刻印,可能是我搞錯了,你繼續看吧。”館長直接把這兩本書還給了楚河。


    隨著館長的離去,外麵站著的看客也跟著全都散開了。


    但他們和館長心頭都留著一個疑問。


    明明他沒偷書,但為什麽楚河的表現,那麽像偷了書的模樣。


    可現在楚河壓根沒空管他們。


    剛才他之所以那麽好說話,完全就是想讓館長放鬆警惕。


    因為之後的他,真的要偷書!


    但他一直在等一個契機。


    一個進入到內閣瀏覽禁書的契機!


    就在這時,白七帶著貝雷帽壓低了帽簷,然後從圖書館外走了進來。


    與此同時,密室裏的楚河也收到了白七的私信:


    “辦下來了!可累死我了!”


    但如果再往上看,就會發現,白七為什麽會幫楚河了。


    ……


    “叮!”


    【楚某人】已同意你的好友申請,快來聊天吧!


    【無神之主】:“你丫的,坑得我好慘啊!還給老子畫大餅!你完了!”


    【楚某人】:“啊?對了,我收到了你女友給你寄的黑絲了。可惜了,我現在因為缺少幫助而無法分神找你。”


    【無神之主】撤迴了一條消息。


    【無神之主】:“楚爺,你這說的什麽話!?我白七你還不知道嗎?你有事直接找我,哪怕我在天涯海角都會來幫你的!\/捶胸脯”


    ……


    楚河自然是知道白七這豪爽的性格的,所以心裏也很感動。


    後麵他特意把黑絲放在熏香邊放了一段時日,以此獎勵毫不知情的白七。


    現在白七來了,就說明他已經申請到了【吟遊詩人】的職位。


    這職位申請說難吧也不難,說簡單吧,也不簡單。


    隻要身上背的書袋子夠大、夠重,且還戴著一副眼鏡,時不時還特別文青地犯個病,就能通過【吟遊詩人】的審核。


    但偏偏他這麽做過不了審核,審核員都說他看上去已經超過了【吟遊詩人】的水平,所以評不了。


    所以楚河隻能拜托白七。


    吟遊詩人的職稱,還有個好處。


    那就是可以在圖書館內閣瀏覽一個小時。


    所以在白七的配合下,楚河站在內閣外晃晃悠悠地走著。


    等到館長開門後,白七大步走了進去。


    結果館長看到楚河在這裏,竟然不走了。


    “你在這裏晃啥?”


    館長一臉警惕地盯著他。


    “我能進去看一眼嗎?”楚河一臉天真地看著他。


    “不行!”


    “那你看那裏是啥!”楚河抬手指了指內閣。


    結果館長一迴頭,就被一發煙花衝得涕淚橫流。


    “快!”白七焦急大喊,“這老頭的精神太強了,我隻能控製他十秒鍾!”


    楚河聽罷,身體在瞬間如箭矢般衝進了內閣,然後唿啦啦地抱著大量禁書裝進了背包裏。


    等將這裏的禁書裝走一半的時候,館長氣得眼珠子都紅了。


    白七也焦急地伸出手,表示東西呢?


    楚河隨手把黑絲從背包裏拿出來遞給了他,然後趁著最後一兩秒時間直接結算遊戲!


    白七也跟著結算了遊戲。


    而館長衝破控製的瞬息,一拳直接把正在消失的楚河的下半身給錘炸了!


    而白七則在這空檔安全地迴到了安全屋。


    楚河其實也沒啥事。


    他有【究極裝死術】,所以完全豁免了這一拳必死的傷害。


    下一秒,楚河迴歸到了銀白的安全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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