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爸正和顧淮在客廳下棋,從坐姿到表情都赫然是他家的那位章總,如果不是現實生活中秦女士根本不會做菜,他可能就要恍惚是顧淮來他家做客了。


    聽到章南生進門的動靜,章啟明緊蹙的眉頭瞬間展開,齜著牙招唿章南生過來替他,起身的時候一個順手把棋局打了個亂。


    在棋局被毀之前,章南生掃了一眼,果然是快輸了,還是他那個熟悉的賴皮章總。


    「不了,你們繼續,我去幫我媽打下手。」章南生擺了下手往廚房裏鑽。


    從他出生以來就沒見過秦女士做飯,這場麵著實可以載入歷史了。


    紅燒排骨燜得差不多正在收汁,他用鏟子挑起一小塊往嘴裏放。


    還真就是那個味兒,劉阿姨做的味兒。


    他猜測今天能吃到這麽一口,也是因為在某次採訪中他透露自己最喜歡吃的菜就是家裏做的紅燒排骨,寫同人的粉絲大概怎麽也沒想到,做菜的其實是他家的阿姨。


    正仔細咂摸味兒呢,手背被旁邊炒最後一個菜的秦女士打了一下。


    「怎麽不饞死你呢。」秦女士半嗔佯怒,「說過來給我打下手,其實是過來偷吃啊。」


    他現在是幾年前的自己,秦女士年紀自然也減了幾歲,雖說平時保養得當看不出實際年齡,但把時間瞬間拉迴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章南生看著眼前秦女士眼角多出來的那幾條紋十分動容。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美容院如和諧號特快列車……要不是今天穿來這麽一趟他都沒留意秦女士背著他偷偷拉了個皮。


    也不說帶他一個,他最近青春期姍姍來遲,痘上長了個鼻子都快被黑粉黑死了。


    用沾著油的手就往秦女士腰上抱,「辛苦了,媽。有你真好啊媽。」


    秦女士嫌棄地哼了一聲,聲音裏帶著笑意,「多大的人了還這麽膩歪,以後還能不能找到媳婦兒了。」


    媳婦兒?章南生心虛地往顧淮那裏看了一眼,恰好這時顧淮也看了過來,給了他一個輕淺的笑。


    他心中不知怎麽一滯,連忙躲開顧淮的眼神,慌不擇路跟秦女士搶鏟子:「我來炒吧我來我來。」


    秦女士熟知自己兒子什麽德行,給他鏟子就是給他炸彈,放手讓他幹他能炸平十個五角大樓。


    胳膊往自己兒子手背上一搗,想添亂的章南生推出去,偏頭狐疑地又看了一眼,「剛才跑著迴來的?」


    南生胡亂「昂」了一聲。


    「難怪,看你臉都紅成什麽樣子了。」


    ·


    飯桌上,秦女士一個勁兒往顧淮碗裏夾肉,儼然把他當成親兒子對待。


    顧淮乖巧又懂事,不說客套話,她是真心希望是她親兒子,這幾年也早就把他當成自家孩子了。


    「小淮多吃點,這天天打球打的都瘦了一圈兒了,前兩天去外地夥食不比家裏好吧,來再吃塊排骨補補。」說著又夾了塊肋排給他。


    章南生也往自己碗裏夾了塊排骨,半年多沒迴家了,他可太想這口肉了。


    排骨剛夾起來,就被秦女士敲著筷子打了下來,「你就少吃兩塊吧,看看你臉上的肉都能炒兩盤菜了,是不是我不在家的時候你把小淮的吃的全搶了。」


    章南生縮迴筷子委屈巴巴,老章就在一邊幸災樂禍:「我看是,以後南生零用錢減半吧,剩下的都給小淮。」


    不過剛樂沒多久,災難就降臨自己頭上,秦女士瞪了他一眼,「上樑不正下樑歪,都是跟你學的。」


    說著開始數落敲打起老章十宗罪,從剛認識的時候端茶倒水洗襪子,到現在就知道下棋逗鳥訓兒子,最後把話題又引迴了被訓的兒子頭上,「聽見沒有,以後嫁人前可要考察清楚,不要像我一樣被你爸的花言巧語矇騙,一栽就是二十年。」


    章南生咬著脆骨懵逼抬頭,「嫁人?媽你是不是哪裏說的不對?」


    秦女士一轉臉,「哪裏不對?你小的時候媽媽帶你出去別人都說你是個女孩。」


    說著遺憾道:「你要是個女孩就好了,這樣小淮就可以給我當女婿了!」


    「咳……」正在喝著排骨湯的章南生成功被嗆到。


    不知是口水還是湯嗆到了氣管裏,他的臉被憋得通紅,正要繼續發作,但等他抬頭瞥到更新的劇情時,心理竟戰勝心理,硬是把這聲咳嗽憋了下去。


    第4章


    坐在一旁的顧淮給他遞了包紙巾,又倒了碗白水放在旁邊,看他慢慢平靜了唿吸後,才開始和章啟明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但他的視線餘光卻始終沒有離開身側的人。


    他因為咳嗽而微微嗆紅的臉頰和濕潤的長睫下那顆嬌瑩欲泣的秋瞳,拉著他的心髒一下下往下掉。


    章南生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朋友。


    在遇見他之前,顧淮的生活與「幸福」二字根本不沾邊。他是隻有媽媽的異類,是父不詳的「野種」,沒人喜歡和他一起玩。到後來媽媽也消失了,他作為「孤兒」被章家領迴家,遇到了章南生。


    章南生不覺得他哪裏不一樣,他把手交給他,成為了他的朋友,後來,是他的戀人。


    他不介意他來處不明,他便願意與他前程共赴。


    在所有意義中,章家都是他的恩人,他本不應當勾引他去向不會被大眾接受的晦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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