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這道尖銳聲音的,是一個衝出門來的婦人。


    她對著小周又錘又打,嘴裏叫罵不停。


    “周湖,你個沒良心的!


    這些年來我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讀書上大學,你呢?你有本事了,賺大錢了,成領導了,反過來看不起我們了?


    你看不起我們也就算了,可你怎麽能害小海?


    他雖然不是你親弟弟,但他可是把你當親哥看呀!這些年來他對你怎樣你心裏不清楚嗎?


    可憐我的小海對你一片真心,可你竟然害他!


    像你這種人是要遭天譴的!”


    她就是周湖的母親李飛燕。


    這些天來因著自己寶貝兒子失蹤,她整個人憔悴了不少。


    對著周湖喊罵一番之後,她的聲音更是嘶啞無比,聽起來與那天上的烏鴉別無二致。


    也因此,引得對門不滿的出來指責了幾句。


    李飛燕怒上加怒,過去指著人家鼻子大罵一番,竟硬生生將對門逼迴家去不敢再言。


    看到這一幕,周湖隻覺眼前一黑。


    “媽!”他過去鉗住李飛燕,“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對人家……”


    “滾開!”不待周湖說完,李飛燕便甩開他,重新指著他罵了起來。


    【看這架勢,確實不是親媽。】


    【小周哥的媽媽看上去憨厚老實,罵起人來可是一點兒不含糊啊!】


    【莫名有點心疼小周哥是怎麽迴事兒?感覺他都要哭了。】


    【一個不被寵愛的養子,確實有犯罪嫌疑。】


    【樓上,你……說的倒也沒錯。】


    被責罵的周湖自然沒有看到水友們的這番言論。


    他正用盡全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周湖眼中已經看不到別的東西,他隻能看到李飛燕那張刻薄的嘴臉和不張合的嘴巴。


    厭惡、詛咒、沒有愛意,他幾乎要被這些負麵情緒吞噬。


    但他忍住了。


    周湖眨眨幹澀的眼睛,眼球上的紅色血絲得到濕潤卻未減退。


    “媽,”周湖艱難開口,“迴家吧。


    迴家再罵,免得別人看了笑話。”


    許是罵累了,李飛燕喘著粗氣兒停了停。


    這一停,她才發覺周湖身後有個看熱鬧的。


    她心中怒火重新竄起,指著金翮大罵,“你看什麽看,沒見過一家人吵架?


    趕緊滾!再看老娘就把你上下十八代罵的頭不敢抬屁不敢放!”


    金翮:?


    罵罷,她憤憤瞪兩人一眼,轉身進屋摔上了門。


    砰——


    周湖隻覺麵前的牆都抖了一抖。


    【被拒之門外了?】


    【等等,如果我沒看過這應該是花背心小區吧?這個小區的房子還蠻貴得嘞,一般不會出現這種罵街場景。】


    【這還用說?小周哥給買的唄!小周哥一看就不缺錢!】


    【這麽看來小周哥好像對他們也不錯哈。】


    【可他們對小周哥不咋樣誒,又打又罵的,門都不讓進,要我說跟他們斷了關係才好。】


    【誒?小周哥直接拿鑰匙開門兒進去了?】


    屏幕上,低垂著腦袋的周湖兀自拿出鑰匙,開門而入。


    這一舉動不僅震驚了水友,就連一旁的金翮也很是錯愕。


    “你有鑰匙咋不直接進?非要在外麵挨一頓罵才肯進?


    小周,你不會是故意被罵讓別人看的吧?”


    周湖幽幽看金翮一眼,走進了屋中。


    金翮被他的眼神搞得有些迷茫。


    按理說他吃人無數,對人該是十分了解才對。


    可他竟看不懂周湖方才的複雜眼神。


    想到自己在人間縱橫的那些年,再想想現在看到的一切。


    金翮垂眸傷感搖頭,“變了,一切都……誒等等!我還沒進呢!”


    砰!


    一聲巨響,隻剩金翮在門外淩亂。


    看著禁閉的大門,金翮怒從心起,“喂!我是蠱雕誒!吃人的蠱雕!你們怎麽敢罵我的?又怎麽敢把我關在門外的?小心我吃了你們!”


    下樓出門的路人(白眼):今天遇到一個神經病,黃毛的。


    屋中。


    周湖訕笑,“不好意思,剛剛忘記你了。”


    李飛燕則一改方才的尖酸刻薄,擺出一副老實人的笑容。


    “原來是小湖同事啊!剛剛真是不好意思,我以為你跟那些長舌婦一樣是來看熱鬧的,這才沒忍住罵了一嘴。


    小金啊,你跟小湖是同事,應該和他一樣是知識分子吧?那你肯定不會跟我較真的,對不對?”


    金翮摸了摸一頭短發,心中十分不爽。


    可看到屏幕上神色淡漠的阿遲,他逼著自己擠出一個笑容。


    “不介意,嗬嗬,不介意。”


    【媽耶,小黃好慘哦。】


    【無端被罵又被關到門外,不知道那扇門有沒有撞上他的鼻子。】


    【可憐孩子,被道德綁架了呢。】


    【小周哥不會也是被這麽pua的吧?出力不討好,黑化的理由又多了一條。】


    【樓上你在可憐小周哥還是在詆毀小周哥啊,我智商不夠歹毒,聽不懂。】


    pua?


    阿遲輕笑。


    可不就是麽?


    周湖本就是孝順的人,加上平日總被灌輸這樣的思想,所以對二人的要求有求必應。


    比如買房子,比如照顧弟弟周海。


    也因為他的有求必應,李飛燕一家變成了更加徹底的寄生蟲。


    所以此次周海失蹤,李飛燕夫婦才會下意識地把責任歸咎到周湖身上。


    與其說他們汙蔑周海失蹤與周湖有關,不如說他們害怕周湖對此事置之不理。


    寄生蟲雖力量變小,但他們必須使勁兒鬧騰才能讓宿主知道他們的存在。


    同樣的,他們不敢徹底脫離周湖,他們深深知道,沒了宿主,寄生蟲會死。


    所以自己親兒子失蹤,他們隻無休止地撒潑,卻不敢真正與周湖撕破臉。


    就像方才。


    李飛燕將周湖踩在腳下狠狠羞辱,卻沒有將他轟出門去。


    甚至得知金翮是周湖“同事”,態度好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可,蟲子並非無法拔除。


    若想除去蟲子,要看宿主的意願。


    阿遲看向屏幕上的周湖,嘴唇輕動:該行動了。


    周湖會意,轉向一臉諂媚的李飛燕。


    “媽,我去弟弟臥室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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