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念循著丹緹三人離開的方向不斷向前。


    剛走過一段路,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陸彥。


    遲念快步上前,本以為追上了丹緹眾人,卻驚覺陸彥是孤身一人。


    靠近一看,她這才發現了不對勁兒。


    陸彥似乎是剛經曆了廝殺,正靠在樹上喘著粗氣兒。


    他的衣服滿是灰塵和鮮血,著實狼狽。


    見到遲念,他一個深唿吸後強撐著站直了身子。


    “你怎麽樣?”陸彥冷聲道。


    “我沒事兒,”遲念看了眼他身上的血。


    紅色的輪廓還在擴大,紅色的中心泛著黑。


    他的手臂更是有一片黑紅色的點,顯然是被葉針所傷。


    “你中毒了?”


    陸彥伸手擋了擋身上的血跡,“嗯。”


    遲念以手為劍虛點上陸彥的身體,後者頓覺身子一輕。


    “我隻能幫你壓製,解毒要丹緹來。”


    遲念收迴手,“他們二人呢?”


    “不知道,”陸彥稍稍舒展了下身體。


    “不知道?”


    “我們走散了,”陸彥解釋道:“我們遇到了好幾撥葉針雨,同時還被兩個……人?


    應該是人吧?或者說像人的東西襲擊。


    那東西很厲害,打鬥中我們不知不覺便走散了。”


    “那是卷葉中的人。”


    “卷葉中就是那東西?”陸彥頓感驚訝,“你不是去看那東西了嗎?有沒有受傷?”


    “沒有,”遲念繼續向前,“那東西就是一些蟲子,沒什麽特別。”


    “蟲子?那明明是人啊?”


    遲念將自己方才所見盡數告知,末了又道:“大黑蟲是關鍵,隻要殺掉它,毒人便無力作怪。”


    “原來是這樣,”陸彥了然。


    “好了,”遲念照著前路,“我們盡快找到他們,與他們會合。”


    許是之前有些齷齪,又許是恐路途遇險,一路上,二人異常沉默。


    最終,陸彥先開了口。


    “我無意間得到一本書。”


    書?


    遲念好奇地看他一眼。


    莫非他與明樂一樣淘到了先人秘籍?


    “在那本書裏,我見到了一個人。”陸彥接著道。


    “書中見人?莫非是你們常說的書中自有顏如玉?”


    “不,”陸彥看著遲念的側臉,“她說她叫阿遲。”


    遲念心中愕然。


    莫非,是之前遇到的那個思靈?


    但她沒有將心思表露,隻默默走著,靜靜等待陸彥下文。


    “她還說她認識我,隻不過,她叫我方景川,”陸彥緊盯著她,“遲念,她說的是真的嗎?”


    “不知道。”


    “你知道!”陸彥一把拽住遲念手腕,“你一定知道!


    遲念,方景川是我的前世,對嗎?


    我們前世是摯友,對嗎?”


    遲念站定,冷漠地將陸彥的手掰開。


    “我確實不知道。”


    “你騙我!”陸彥不肯放棄,“一開始,你就將我當成了那個叫方景川的家夥。


    還有丹緹,上次他說看在‘我的麵子上放過我’,說明他也認識我!


    不,他認識的是方景川。


    還有陸玖,她曾說過剛認識你們時,你們因為她的姓氏而不喜歡她。


    她姓陸,方、陸兩家是世敵,你與方景川是朋友,所以才會不喜歡陸家,是嗎?”


    “重要嗎?”


    陸彥一怔,“你說什麽?”


    “我說,”遲念一字一頓,“這些事情重要嗎?”


    陸彥沉默了。


    他不知道重不重要,他隻是想知道真相。


    他想知道為何自己見到遲念總會想著法兒的跟她作對,他想知道為何見到遲念自己會有熟悉感。


    若真是前世!若真是前世……


    “算不得真相,那隻是方景川的故事,”遲念看穿了他的心,“而你,是陸彥。”


    “我……”陸彥動了動喉頭,“可我怕我也是方景川。”


    “怕?為何?”


    “不知道,”陸彥搖頭。


    “你怕他太過美好,襯得你低賤如泥。”遲念一語點破。


    沉默良久,陸彥點了頭。


    “從他留下的文字中,我察覺到他是一個溫柔、美好又善良的人。


    但我……


    我是被拋棄的人,從小就在泥濘中長大。


    我的內心沒有一絲光亮。


    而他卻……我們是兩個極端。


    得到那本書後,我想過無數次。


    若我自小家庭和睦,生在有愛的環境,會不會也像他般風光霽月?


    可是人生沒有如果,我已經成了這樣。”


    遲念緘口不語。


    是環境的錯嗎?


    是吧。


    都說環境造就人,自然是有關的。


    可又有誰知道,方景川也長於汙泥。


    她輕唿出一口氣,“我確實不清楚,也無法給你答案。”


    “可我見到你有熟悉的感覺!”陸彥緊追不舍,“我認得你。


    也許是前世。”


    “既是也許,如何肯定?既是前世,何必今生提?”


    “如此說來,你確實認識方景川!”陸彥頓時欣喜,“是因為他對你的愛,我才對你有熟悉的感覺!


    阿遲!”


    聽到阿遲二字,遲念眼中頓時生出嫌惡。


    “別這麽叫我!”


    許是被遲念的眼神刺痛,陸彥微微一怔,“你……”


    遲念冷聲道:“這名字隻有我親近之人可以稱唿,你不配。”


    “可我是方景川啊!”


    “你是方景川?”遲念眼中嫌惡更甚,“真是笑話!”


    “遲念!你為何不肯承認?”陸彥急了些,“過往種種都表明我是方景川的轉世,你看我的時候明明是透過我看他!


    既然我和他是同一人,為何不能將以往的情誼延續?”


    “同一人?”遲念搖頭,“你不是他!


    人並不是簡單的靈魂與肉體的組合,人是有經曆的,有迴憶的。


    你和方景川不過是同一靈魂,可除了靈魂,你們根本毫不相幹!


    陸彥,你憑什麽說你就是他?”


    “我……”


    “再者!”遲念厲聲打斷他,“兩個人之間的情誼是通過經曆慢慢建立起來的。


    莫說我不認識方景川,即便我們認識,你又如何能取代他?


    若非我答應陸玖住在我旁邊,你又恰巧與她認親,我和你便是毫不想幹的陌生人!


    陸彥,你還是好好過你自己的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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