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虎遵守了諾言。


    他帶著老娘的骨灰走遍了山海。


    最後,他再次迴到了故土。


    開始新生活的同時,他也在忍受病痛。


    半年後,他終於離開了人世。


    *


    遲念看出了馬虎之前的罪孽,但她不想在此事上多浪費時間。


    馬虎罪孽深重,他經曆的那些驚險事與陸圭沒有幹係,而是因為他壞事做多,黴運纏身。


    此番悔改,他的黴氣會消散一些。


    然,罪者雖有悔改之心,往日所造惡業終不能磨滅。


    是以,馬虎的刑罰有所減輕,但仍要承擔。


    掛斷視頻,遲念看了看時間,下午六點。


    “三卦已經算完,今天就到這裏了。”


    正要關閉直播,粉藍色的特效忽然源源不斷地亮起。


    陸源送出天外飛仙*10。


    陸漫送出天外飛仙*10。


    這特效實在壯觀,遲念那正要點擊關閉直播的手指頓了頓。


    “這是什麽意思?你們和老爺子應該見過了吧?我可不能違反規定,強行讓你們再見。”


    她以為陸家兄妹有什麽要求。


    【大師您誤會了,能再見爸一麵我和小妹已經滿足。】


    【是啊,我一直遺憾沒能見爸最後一麵,今天算是了了願。】


    【大師,我爸想拜托您一件事情,大白在萬通不肯離開,他想請您把大白送迴家。】


    【送迴家?送到我家吧!我收養它!】


    【我也可以!我家裏有狗狗,它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


    【大白比較特別,我爸說,大師見到它就知道了。】


    “特別?”遲念來了些興致,“好吧,看在陸老爺子的份兒上,我答應了。”


    【謝謝大師!】


    【謝謝大師!】


    “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裏了,明天見。”


    向直播間的大家說了再見後,遲念麻溜兒地下了播。


    見她關了電腦,丹緹趕緊湊過來,“要去收小寵物了?”


    遲念點了點頭。


    二人是行動派,立刻打車去了萬通。


    走到西門,果然見到一隻狗。


    它似乎多日沒有進食,瘦得能看見骨頭。


    右後腿有一道長長的疤痕,流出的血與狗毛、灰塵粘在一起,看上去十分可憐。


    他懨懨地趴在地上,隻有一雙眼睛亮得出奇。


    見到遲念和丹緹,它立刻警覺地坐直身子。


    “汪!”


    “我們沒有敵意,隻是受陸圭之托送你迴家。”遲念開門見山。


    “汪!”


    “人死不能複生,你該明白這個道理。”


    “汪!”


    遲念卻是皺了皺眉,“下一世?你還想找他?你做得夠多了,別讓這份恩情成為執念。”


    大白嗚咽兩聲,最終垂下了頭。


    遲念輕歎一口氣,人有好壞,妖亦有別,這狗妖感念陸圭一飯之恩,陪伴陸圭一生。


    陸圭出事的時候它被捉妖師打傷,未能察覺。


    他自覺看護不力,便守在以前的地方,盼著陸圭能迴來。


    可他心中清楚,木已成舟。


    “丹緹。”遲念輕輕喊了一聲。


    “交給我!”


    丹緹上前一把把大白抱起來,手看似無意地放在大白的腿傷處為他療傷。


    “汪。”大白低聲叫了一聲。


    “不用謝!”丹緹毫不客氣地打了大白屁股一下,惹得大白羞惱不已。


    大白雖成了萬通的標識,但歸根究底是沒人養的,所以遲念輕易就將他帶走了。


    去商場吃了飯,又給丹緹買了幾套衣服,遲念便帶著一蛇一狗迴家了。


    沒想到,門口出現了一個陌生麵孔。


    來人是位男士,灰色西裝金框眼鏡,頭發梳得油亮服帖。


    隻是,他黑眼圈很重,似乎很疲憊。


    “您就是遲念大師吧?您好,我叫柳白羽。”男士笑著上前伸出了手。


    “捉妖師?”遲念按照人間的禮節跟他握了握手,“我會把大白送迴去,你不用再追著它不放了。”


    柳白羽笑容訕訕。


    這遲念果真有些本事,隻一眼就能看出了他的身份,還看出是他一直在追殺大白。


    不過,似乎與圈裏傳言也有不同的地方。


    他覺得遲念不像他們說得那般專橫可惡,看看,大師跟他握手了,很有禮貌的嘛!


    柳白羽鬆開遲念,微微鞠躬。


    “既然大師這麽說,我就不再糾纏,希望大師信守諾言,將這隻狗妖送迴大青山。


    不過,我此行其實是另有所求。”


    “哦?說說看。”遲念打開屋子,請柳白羽進門。


    丹緹很有眼色,給柳白羽泡了壺茶後,就將大白帶進臥室不打擾遲念談話。


    柳白羽接過茶,開門見山道:


    “不知您捉不捉妖?


    實不相瞞,近來出現一隻頗讓人頭疼的大妖。


    我們出動了許多人,不僅無功而返,好多兄弟還受了傷。


    大師,如果您願意幫忙,我願意付給您二十萬酬勞。”


    “這隻大妖是誰發現的?”遲念不答反問。


    “是我家族中人,柳玄邑。”


    “家族除妖師?”遲念有些驚訝。


    妖有正邪,心術不正的妖邪會吸人精氣助自己快速修煉。


    他們有智慧,與人一般狡詐,即便實力不強,亦能利用各種手段逃避甚至殺掉除妖師。


    尤其是,除妖師須以人的性命為先,而那些殘忍的妖邪吃透這一點,多以人的性命為要挾進行殺戮。


    因此,除妖師難有善終,多是廣收弟子,少有家族傳承。


    可這柳家,竟是家族除妖師?


    柳白羽看出了遲念的心思,苦笑道:“實不相瞞,我柳家雖是家族除妖師,但大部分除妖師都非本家,而是招募。


    我們這樣的管理形式類似於公司,以柳家人為中心教習、組織捉妖。


    他們上班的內容就是修習捉妖之法,不過……”


    柳白羽苦笑,“他們沒有除妖信念,又是半路入行,上班天天摸魚,實力很弱。


    之前我們從未遇到大妖,大家捉小妖覺得新奇,興致一來還努力些。


    遇到這隻大妖後,大家意識到真的會有生命危險,所以都辭職了。”


    聽罷,遲念欲言又止。


    早年她在人間遊曆時見過除妖師,那些除妖師皆是信念堅定,每日修行,為了蒼生能不顧性命。


    可時代變了。


    妖少了,除妖師也不似從前般純粹。


    思忖片刻,遲念又問:“柳玄邑修行了多少年?那隻大妖又是什麽妖?”


    “他是我小叔,自五歲開始修行,至今已四十年。他說是隻蛇妖,剛巧您身邊也有隻厲害的蛇妖,我這才提議找您。”


    良久,遲念點了頭,“好,這隻大妖我會處理,把地點發給我。”


    “大師。”柳白羽不好意思道:“我們是除妖師,除妖這種事義不容辭,我們想跟您一起去,定下時間後通知您,可以嗎?”


    遲念微微眯眼,“這要求,不會也是柳玄邑提出的吧?”


    “您猜對了!”柳白羽笑道:“大師,可以嗎?”


    “可以。”


    送走柳白羽,遲念眼中卻是晦暗不明。


    且不說她並未察覺到大妖的氣息,僅說柳白羽,他身上竟有妖邪之氣。


    莫非是圈套?


    可獵物,保不齊也是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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