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趙世元和m公司私底下有交情,商量好了,d公司向m公司采購建材,打款給m公司,m公司扣除手續費後提現轉給趙世元的元通公司,元通公司自己開展建材貿易業務,他通過d公司的錢作為自己公司的資金,賺取d公司的利潤,並在d公司之外開拓了更多的客戶,完全是一個雙重身份。難怪你說他有大氣魄,看來他真的不是滿足於當個采購總監的,他做采購總監完全是為了拓展自己的事業,唉!男人為什麽都野心這麽大?”


    “也許我們該慶祝一下。”邱大狀笑著說。


    “慶祝什麽?慶祝我們百分之十的傭金基數又增加了嗎?”我淡淡地問。


    “慶祝你的邏輯思維大有長進!”邱大狀哈哈大笑起來,可是我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也許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吧。


    “但是,你好像還沒有揭秘到底我是怎麽樣發現這個線索的?這不像你的個性啊?難道你一點兒都不好奇嗎?”邱大狀睜大眼睛問我。


    “你是怎麽發現線索的?”我生硬地問。


    “我發現到d公司送貨的車根本不是m公司的車,m公司的車統一都是天藍色的,我那天參觀工廠時特別留意了,所以凡事都是有痕跡的,就看你是否用心去觀察。”邱大狀不無自豪地說。


    當我再次見到趙世元時,是去d公司結賬的時候,我看見一群警察跟在他身後走出d公司大門,一個年輕的女人抱著一個二三歲的小男孩站在門口,小男孩的樣子可愛而無邪,明亮的大眼睛閃爍著,看到趙世元後就從女人懷抱裏掙脫下來,一蹦一蹦地跳到女人身後,臉頰上始終掛著甜甜的笑容,兩個小酒窩裏裝滿了幸福的滿足感。


    趙世元轉身和警察們說了兩句,然後就走上前來,俯身抱起小男孩,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小男孩咯咯地笑起來,趙世元從口袋裏摸出一袋巧克力豆遞給小男孩,小男孩迫不及待地打開,一顆一顆地往嘴巴裏送。


    在小男孩專心吃糖果的時候,那個女人走上前抱開小男孩,並把一張紙遞給趙世元。小男孩掙紮著不願離開,見趙世元轉身走開,小男孩大聲叫著:“爹地,你去哪裏?”


    “爹地去出差,給寶寶買很多好吃的好不好?”趙世元露出慈祥的笑臉,對小男孩說。


    “好!”小男孩開心地笑著,見趙世元轉身又要走,小男孩在身後又大聲喊道:“爹地,你早點迴來啊!”


    趙世元沒有迴頭,大步流星地走開,在警察的簇擁下上了警車。


    我在一旁目睹了這一幕,雖然我自認為已經看透人間冷暖,練就鐵石心腸,但還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雖然這次的主角本來是胡守傑,卻沒想到最後變成了趙世元,胡守傑的故事我沒有太大興趣,但趙世元的故事卻讓我唏噓,讓我再次驚詫於命運的偶然性,同時感慨命運的殘酷。


    趙世元的父親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溫州商人,在賺了錢後就和原配離了婚,趙世元雖然被判給父親,卻對父親恨之入骨,根本不能容納後媽,最後不惜在高中畢業考上大學後和父親斷絕父子關係。


    他永遠記得父親對他的咆哮:“離開了我你一無是處,你這輩子都不會有什麽出息!”為了掙脫父親的詛咒他暗下決心,一定要在父親有生之年出人頭地,證明給父親看!


    在大學期間他就開始自己做生意不但交齊了學費還把自己的生活過得很小康。他不像同齡的大學生那樣,或者被高考壓抑得過頭而在大學期間恣意放縱,畢業了找不到工作或者一心死讀書考高分,畢業時挑花了眼不知做什麽就隻好繼續讀研究生,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


    雖然他的學習成績不是門門優秀,但他還是憑借自己的熱情和實幹精神在畢業時應聘到一家大型上市房地產公司做采購,並因業績突出,在短期內連續提拔,不到三十歲就當上了大集團的采購副總監。


    一開始,他對公司也是忠心耿耿,感念於公司的知遇之恩,拒絕了各種誘惑,為公司采購性價比最高的商品,嚴把質量關價格關,深得老板信任。


    但後來公司的采購總監離職,老板的一個親信空降成為采購總監,不想這個親信卻吃裏扒外,經常置公司製度於不顧,撇開下屬獨自去談價格,下屬們都知道他的背景,明知他有貓膩也不敢多言,隻是打工掙口飯吃,誰也不願多事出頭,隻有他,非要嚴格按製度辦事,通過比價和質量鑒定把采購總監推薦的供應商槍斃了。他原以為自己是為公司利益著想,老板不會因為私人關係而混淆他的工作行為,但他沒想到,在公司裏,表麵話事的是老板,但老板也是人,也有這樣那樣的弱點,而他的弱點則被別有用心的人拿來利用,老板經常被看不見的手操縱來做一些旁觀者看來非理性的事情,而大部分老板們,是永遠不會認為自己錯的。


    采購總監利用自己的能量,公關了一家中標的供應商,在趙世元定了價格後又再對公司報出更低價,並誣陷趙世元從中賺取迴扣。趙世元沒有逃過這一劫,雖然老板表麵上表示相信他的清白,但他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在公司被一步步架空,年輕氣盛的他憤而辭職。但他此時仍沒有覺悟,仍寄希望於能碰到一位開明的老板並再次得到重用為其效力。直到趙世元在現實中一次次被撞得頭破血流他才明白:能力和忠誠都不是最重要的,隻要給別人打工,就永遠無法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也曾想到從頭開始創業,並已經著手準備了,不想命運弄人,由於他一向工作太投入,無論是加班體力透支還是在酒桌上觥籌交錯,都極大地傷害了他的健康。在他結婚不到一年的時候,被診斷為胰腺癌。


    想到年輕的妻子和即將出生的孩子,再想到父親的詛咒,他輾轉難眠,不想這一生就這麽被詛咒了,他必須在短期內崛起,證明給父親看。後來的事情就如前所述了。但令人唏噓的地方在於,他被捕那天,他的妻子帶著他的兒子來看他,遞給他一份醫院檢測報告,報告顯示他的胰腺癌是良性的,其實是可以治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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