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有一次,我匆匆忙忙衝進辦公室時,正好遇到李衛星從財務辦公室出來,他看了我一眼,不一會兒,就讓秘書把財務經理叫去他的辦公室。很快,辦公室內傳來咆哮聲:“說了多少次了,每一個財務都要我親自麵試,你為什麽聽不進去?你的耳朵進水了嗎?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接著傳出經理微弱的聲音:“對不起李總,我以為她隻是個財務文員,而且你前段時間出差,報稅工作又緊急,我本打算先試用她幾天,等你迴來就補麵試的……”


    “你以為?!你是老板還是我是老板?我說的話都當放屁是不是……”又一通咆哮,我被主管叫過去幹活,就沒聽到下文了。


    這天下班後,我一直忐忑地看著手機,生怕經理會打電話過來通知我明天不用去了。還好,等我一覺睡醒,發現也沒有未接來電,心裏總算踏實了些。“也許他隻是要強調一下自己的權威,而不是真的要怎麽樣。”我這樣想。事後證明我的想法是正確的,我繼續投入工作了。不過工作的滋味可真不好受,每次一聽到李衛星的腳步聲,辦公室裏就鴉雀無聲。而且每天辦公室都要例行播放李衛星的高音咆哮,每到這時,財務部的出納小楊就趕緊關起門來,生怕自己的心髒受不了。這時候,我就開始懷念和邱大狀在一起的日子了,雖然有時候是夜以繼日地加班,但心情卻是截然不同的,但一想到自己所肩負的使命,便重新鼓起了勇氣麵對這一切。


    在枯燥而漫長的等待過程中,我發現了這樣一個規律,有時候,李衛星下班後不會立即離開,而是在辦公室打個電話,然後等待,不一會兒,一個十分優雅美麗的少婦就來到辦公室,李衛星叫秘書裝一兩支茅台或拉菲等名酒,就和少婦下樓了。我從窗口望下去,能看見她們下樓後鑽進一部寶馬車揚長而去,消失在華燈初上的夜色中。李衛星似乎很信風水,我隔著窗戶看了一下辦公室的周圍環境,數這棟大廈人流最旺最高了,而且大廈門前有一個音樂噴泉,大廈四周也被設計成水池包圍,整個一派風生水起的架勢。從夜色中俯瞰燈火通明的街市,四處高樓林立,燈光璀璨,整個城市像一個耀眼的大舞台,使人禁不住要跳上台展示一番、表演一番。


    聽部門同事說,那個少婦就是胡紫薇。李衛星接待重要的客人都要帶著她。


    已經一個月過去了,我的工作還沒有什麽突破性的進展。我不禁有些沮喪。這天,下班後沒有去乘地鐵,而是徒步穿梭在人行道邊。一輛輛車從身邊唿嘯而過,我被淹沒在人流車流中,我很享受這種茫茫人群的淹沒感,我喜歡這雖嘈雜又清靜的狀態,也許就是古人所說的“大隱於市”吧。


    每次當我靜靜地體驗生活時,總會被這樣那樣的意外所打擾,這次也不例外。我看見兩個女人一前一後走進了星巴克。如果沒看錯的話,高而苗條的那位是胡紫薇,而嬌小豐腴的那位應該是劉誌淩。她們兩個怎麽會走到一起?我百思不得其解,好奇心驅使我一探究竟。我也混進了星巴克,在她倆斜對角的位置坐下來,剛好隱約能聽到她們的談話又不至於被察覺。已經很久沒有體驗星巴克的生活了,我要了一杯藍山咖啡,將一包白糖加入杯中,慢慢地攪動,看著白糖逐漸融化,感覺愜意極了。我掃視了一眼周圍,人們都很閑適,有一個男子打開筆記本電腦在上網,一些人在聊著輕鬆的話題,不時傳來輕輕的笑聲。


    我聽到劉誌淩似乎在說“謝謝。”胡紫薇則略帶苦澀地笑了笑,說:“希望我的行為能替他贖迴一些罪。”她皺起眉頭的樣子十分動人,我是無論如何都模仿不到那種天生的動人風姿的。


    “我確實感到很意外,那三份合同對我的辯護來說太重要了……”我斷斷續續聽到劉誌淩在講關於那三份合同的事情,雖然聽得不全,但主要內容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原來那些合同是胡紫薇提供的。”這太出乎意料了。我真不明白胡紫薇的心理到底是怎樣的,站在她的角度,一個曾經物質生活優裕的年輕優雅的女子,需要維持良好的物質供養,需要有人在停滯不前的事業上推一把,這些李衛星都辦到了,她為什麽還不滿足呢?


    正在疑惑的時候,我看見胡紫薇伸出一隻潔白的玉手握住劉誌淩的手,目光直視著劉誌淩,但流露出隱隱的憂傷抑或說是一種羨慕。“誌淩姐,我挺羨慕你的,你和廖大哥的生活狀態其實是我心底一直向往的那種狀態,感覺無比溫馨、安全。”胡紫薇說著這番話,眼睛中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我悄悄地起身離開了,因為我不想介入別人太多的隱私或內心世界,我是個頭腦簡單的人,隻要了解了工作的基本原理、生活的基本規律就可以了,我不想有太深刻的感情或太複雜的思想,因為我這樣的人負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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