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孩子們喝魚湯)
翠玉娘站在遠處一直看著陳剛他們。
她的心這時候有點酸酸的。
進屋之前，她還心裏氣鼓鼓地在心裏和陳剛較勁。
”俺倒要好好看看你個陳剛是咋認做飯的人當親娘的？”
然而，當他看見陳剛把鍋裏的魚湯魚肉一碗碗端給孩子們吃的時候，心裏暗暗埋怨自己。
蘭菊啊蘭菊？你好糊塗呀？一個能把自己剛剛煮熟的魚湯，毫不保留得分給孩子喝！這樣心善的男人咋能不孝敬爹娘呢？
唉！俺差點錯怪了他。
陳剛給海孩子們撐完魚湯，拿起斜挎兜走到門口。
看著翠玉娘。
”蘭姐菊姐，我的挎兜有好幾個地方開線了，麻煩您拿迴家幫我縫縫行嗎？”
”那有啥難的？俺這就迴去給你縫。”
陳剛把挎兜遞給翠玉娘的時候，故意往外送了幾步。低聲說，裏邊的東西是買給你的。”
說完，憨憨一笑。
翠玉娘好看的臉龐 ，燦然一笑。隨之，大聲說了句。“你們幾個忙著！俺先迴去看看！一會兒再過來。”
翠玉娘走出去了，屋裏的幾個人感覺有點納悶，眼睛齊齊看向陳剛。陳剛笑了笑說：“高力！你跟我出來一下！”
陳剛說完就往門口走，等高力出來了，陳剛問高力：“你們兩個也沒吃晚飯吧？你兜裏有糖塊沒有？給我一塊，我肚子餓得厲害！”
“你怎麽不早說啊？”高力趕忙從兜裏掏出兩塊糖遞給了陳剛。陳剛把兩塊糖一下子就放進嘴裏，嘎嘣嘎嘣大嚼起來。
兩個人沉默不再說話。陳剛把嚼碎的糖塊咽進肚裏，緩了緩氣說。“謝謝啦！你這兩塊糖真給提氣，剛才我都渾身有點發軟了，心也有點慌。你看？吃了這兩塊糖，一切又正常了。那句老話怎麽說來著，人是鐵飯是鋼。說得真好啊，人要是餓肚子，渾身都是軟的，隻有吃了飯，這身板才能擔起千斤重擔，不然就快成了稀泥軟蛋了！你的糖還有嗎？”
“怎麽？剛子哥？你還想吃啊？”
“我隻是問問，我感覺出來，以後咱們需要買點糖塊救急的時候吃，要是沒有你這兩塊糖，我都拾不起個了。”
“你幹嘛剛才不先喝點魚湯呀？”
“這不，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吃，沒來得及喝，就來了一屋子人。再說了，那點魚湯我真要是喝起來，跟剛才二禿子哥說的一樣，饞蟲勾出來了，喝兩口沒了？心裏會不舒服，還不如不喝呢，原本就當沒那麽迴事。”
“剛子哥！你呀？這叫自欺其人。過去人們老愛說的阿q精神，是不是就這個意思啊？”
“行！你小子長出息了，還知道我這是阿q精神了。咱們這會兒，沒有點阿q精神還真不行。國外的學者，管這種理想化的東西叫烏托邦。說白了也就是空中樓閣。也算是美好的人生理想吧。艱苦年代的人，假如沒有這種理想作為自己的精神依托，還真是很難堅持下去。就好像，中國共產黨建黨初期，這種烏托邦精神，就是人們的信仰！”
“剛子哥！你懂得真多！什麽叫烏托邦？能讓我也知道知道不？”
“當然可以啦！解釋起來內容挺多，最根本的兩句話：人人參加勞動，人人有飯吃；社會平等，人人都有尊嚴。”
“這不就是跟咱們老說的共產主義，差不多嘛？就好像剛才郭愛蓮讓我把給她買的糖塊，分給孩子們吃一樣呀？咱們這會兒不是共產黨員，可是也有共產主義精神。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就這個意思吧？”
“貼邊！還真是貼邊！”陳剛好像是誇高力，又像是自言自語解釋烏托邦的意思。
“剛子哥！我心裏有件事，想跟你說說！”
“什麽事？又想借錢啦？”陳剛不加思索地來了一句。
“不是錢的事，比錢的事可嚴重多了！”高力口氣蔫蔫地。
“真得？吆？什麽事這麽嚴重啊？比錢的事還重要？以前你不是老愛 說，在你看來，人活著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錢了。怎麽？內容增多啦？還有比錢更重要的事？說來聽聽！”在高力看來，陳剛的態度是認真的，於是，他把自己憋了兩天的話，告訴了陳剛。
“剛子哥！你知道郭愛蓮為什麽讓把糖給孩子們吃嗎？”
“哦？為什麽？”陳剛的眼神裏帶著疑問
“她說，她看見這些孩子就想起了她弟弟。以前，她連一塊糖都沒給她弟弟買過。想起這些她心裏就難受。這會兒，把糖分給孩子們吃，她就好像看見自己的弟弟吃一樣。她看孩子們高興，她才覺得活著還有點意思。不然她都想輕生了。剛子哥！我這會兒心裏挺矛盾，愛蓮她弟弟在的時候，她的性格是那麽開朗，每天都樂嗬嗬的。我喜歡看那時候的她。現在她弟弟不在了，她好像變了一個人，變得對什麽都很冷漠。這幾天我們倆在一塊，她就好像一塊木頭，也不會笑了，眼睛老是那麽不清不楚的迷瞪著。”
高力若有所思地說：
“郭愛蓮是個苦孩子，這時候的她，需要多和大家在一塊，讓大家的關愛，來分散她奶奶和弟弟遇難這件事，對她心理上造成的陰影。”
“剛子哥！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是我就是不想看她現在每天嘟嚕個臉蛋子，老陰天的樣子。你想？她老嘟嚕個臉，我都提不起興趣看她，更別說激情了。沒有了！一點都沒有了！我知道，這是“虎烈拉”毀了她原來那張可愛的笑臉。她的笑臉不在了，我心裏矛盾極了，腦子裏老想著她原來的那個樣子。我知道，我愛的是原來那個天真活潑的郭愛蓮，而不是現在這個像祥林嫂似的郭愛蓮。剛子哥！你說我該怎麽辦呀？繼續愛她？我沒有了先前那種激情。如果不愛她？我又怕她受不了。以前她有奶奶和弟弟兩個親人的時候，還有我愛她，可以說是錦上添花。現在，奶奶和弟弟都死了，親人沒有了，又沒有了愛情，那不就成了雪上加霜啊？我心裏又有些不落忍。”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咱們都是喜歡美好的東西。因為美好的東西能給咱們帶來快樂。就好像我看見翠玉娘和大妮一樣，因為她們兩個人長得漂亮，所以我會多看她們幾眼，看她們的同時，我的心情也會高興。假如她們兩個沒有這麽漂亮的容貌？我相信，我絕對不會有現在對她們的那種迷戀。說起來，還是咱們自私，為了滿足自己視覺和心理上的愉悅，才會對她們傾注感情。假如有一天她們漂亮的容貌不再有？難道我們就會遠離她們嗎？。我知道那是不道德的。可是，人的情感就是這樣，勉強自己幹自己不喜歡的事情，那是對人性的強奸。我理解你，但是我代替不了你，怎樣處理這件事情？大主意還得你自己拿。不過，不要在這時候離開郭愛蓮，這個時候她需要更多人的關懷。如果你這個時候離開她，她真沒準會對人生產生絕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到那會兒，我們就成了罪人。”
“剛子哥，我懂了，不是我們，是我！”高力的眼睛看向遠方，看著月空下遊蕩的浮雲，他想起了前兩天和郭愛蓮在東山坪小屋裏的情景。
那天，陳剛走後，他按照陳剛的吩咐，滿滿燒開一大鍋水。水開後，他讓郭愛蓮把身上穿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脫下來，最後連肚兜和內褲都脫了下來。他把這些衣服一件一件的放進鍋裏，大火咕嘟咕嘟地煮著。
小屋裏蒸汽彌漫，白色的蒸汽從大鍋裏湧出，升騰到大炕上的屋頂上，又從屋頂上轉迴來。隨著大鐵鍋煮沸的時間延長，大炕之上的蒸汽越來越濃。屋子的空中幾乎成了雲海。
他在蒸汽裏忙活，不一會兒他已經是大汗淋淋。他猛抬頭，看見坐在炕角上一絲不掛的郭愛蓮。他的心猛地戰栗了一下，郭愛蓮豐腴的軀體，對他充滿了誘惑。那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近距離的看，除了母親以外的光屁股女人。
那天的他，男性的荷爾蒙隻是在他的身體裏跳躍了一下，就歸於平靜。他的眼睛欣賞著眼前麥栗色豐滿的女性軀體，腦子裏卻在想著怎樣才能幫眼前這個女子脫離險境。
他的心靈是純潔的，腦子裏沒有一絲邪念。想的是怎樣才能，把眼前的這個女孩從魔鬼的手裏搶過來。他懷著一種神聖的責任感，不斷地燒火添柴煮燙郭愛
蓮的衣服。
煮完郭愛蓮的衣服，他又煮自己的。當他把自己身上扒得一絲不掛時，光身子的刹那間，他腦子裏湧上了一絲羞怯。他低頭不敢看郭愛蓮的眼睛，好像脫光了的自己，比郭愛蓮脫光了更不好意思。
“高老師！俺口渴！”郭愛蓮軟軟的聲音讓他抬起眼睛。
他一看，郭愛蓮渾身大汗，大張嘴，喘大氣。
“愛蓮？你怎麽啦？”
這時候 他沒顧上給郭愛蓮倒水，而是直接上去抱住了郭愛蓮。“俺！俺！心口憋得慌！喘不上氣！”
高力抱著炕上的郭愛蓮，好像自己也一下子喘不上氣。他明白了，炕上的蒸汽太濃了，屋子裏的濕度太大，有點氧氣不足。整個屋子裏的蒸汽如同天上的雲海一般，在屋子裏滾動。他用力抱住郭愛蓮，把郭愛蓮往下拽，他一屁股坐的地上了。郭愛蓮胖胖的肉身子壓得他往炕沿處一靠。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光溜溜的身子靠在一起。地麵上的蒸汽很少，郭愛蓮立刻感覺唿吸順暢了，她大大的眼睛盯著高力的臉端詳了一會兒，兩手把高力抱進自己的懷裏。高力在郭愛蓮的懷裏就像一個孩子。他的身高和體量，也就是郭愛蓮二分之一強點。他很乖巧地讓郭愛蓮抱了一會兒，然後他抓住郭愛蓮的手，放到自己的唇邊，熱烈地親吻起來。他不敢看郭愛蓮的眼，因為郭愛蓮的眼睛裏 溢滿了淚水。他知道郭愛蓮又想起了奶奶和弟弟。他迴身也抱住了郭愛蓮，兩個人就這樣相互摟抱著，依偎在一起。
這一刻，他明白，男女之間的愛其實就是忘我的相互扶持，相互關照。
他摟著郭愛蓮的時候，他的心裏一絲邪念也沒有。他看郭愛蓮臉上的表情，從郭愛蓮那憂傷的眼睛裏，更看不出男女在一起的那種羞澀。有的是深深的傷感。
“高力！我叫你出來還有一件事，大妮在山上割麥子暈倒的事你知道不？”
“這件事我不知道！”高力迴答的很幹脆。
“我想說得是關於女孩子的事。和你和郭愛蓮也有關係。郭愛蓮是個好女孩兒，我想問你，郭愛蓮來月經沒有？”
“這個我不太懂，好像沒有吧？”高力無法確定的說。
“白醫生今天特意跟我說，讓咱們多關心大妮和郭愛蓮。大妮昨天割麥子暈倒的原因，白醫生說和來月經不懂經期衛生有很大關係。關於郭愛蓮和你的關係，那天在東山坪郭愛蓮家裏，你們兩個的樣子白醫生也看見了。白醫生出於對咱們的關心，特意告訴我，讓我轉告你，千萬不能感情衝動和郭愛蓮幹出格的事，出格的事？什麽意思你懂吧？當然她更告誡我，如果真得喜歡哪一個女人，一定要權衡好利弊得失，不要一時心血來潮。她給我拿了幾個這個。給你兩個，你真要是和郭愛蓮激情上來的時候，把這個戴上，你就不會鑄成大錯了！”
陳剛說完，從口袋裏掏出倆個避孕套遞到高力手上。
高力接過避孕套，心裏就是一陣興奮，剛才還想著可能對郭愛蓮沒有了激情。這會看見了這倆個避孕套，整個身子就是一陣燥熱，男性的那股子衝動在周身流竄。
“老師再見！”“謝謝老師！”“魚湯真好喝！”
孩子們的說話聲，打斷了他們兩個人的對話。
“孩子們走了！咱倆進去吧！把那個東西裝好了，別讓她們看見。”高力咧嘴笑著說：“那是肯定的！”
兩個人進了屋，李秋月大聲說：“你們溜達去哪兒啦？我和小玉正打算去登尋人啟事呢！餓壞了吧？來來！快點吃吧。魚湯讓孩子喝的差不多了，還剩點，魚肉都給孩子們吃了，三個魚頭還在鍋裏，你們倆人一人一個，我們仨女的一個，魚頭也沒什麽肉，吧唧吧唧腥味也算吃魚了！今天晚上就不吃幹的了，一大鍋西紅柿疙瘩湯，管飽喝！誰喝誰自個盛啊！”
“魚頭還分什麽誰和誰一個呀！來！三個一塊出鍋，大夥就這麽夾著吃吧！”
陳剛說著，把魚頭裝得一個盤子裏，抄起兩個碗先給高力和郭愛蓮每人盛了一碗疙瘩湯。
“剛子哥！不用你忙活，我自己個盛就行！”高力嘴裏說著客氣話，筷子夾了一個魚頭送到郭愛蓮嘴邊。
“愛蓮！你吃魚頭，我的那份也都給你了！”郭愛蓮想推辭，陳剛笑著說：“愛蓮！你都吃了吧！你這麽大塊頭，好幾天沒吃正經飯，一個魚頭就是少了點。下迴多撈幾條迴來，咱們好好解解饞！”
“剛子哥！說起來皇糧峪的孩子們真夠可憐的，你沒見啊？高力給了孩子們吃了幾塊糖，把孩子們高興的，一個個看高力的眼神都變了，好像高力就是一個大財主似的。剛才孩子喝魚湯就雞蛋餅吃的時候，一個個吃得那個香。末了，把魚湯碗舔得幹幹淨淨。孩子們吃得挺香，我看著差點掉下眼淚來。啥時候能讓孩子們天天吃上飽飯就好了！”
譚小玉說著說著，竟然聲音有些哽咽。
“小玉！你也辛苦了，來吃魚！”
李秋月夾了一個魚頭放得譚小玉碗裏。
“秋月姐，我不辛苦，剛子哥和黃小強那才叫累呢！他們兩人差不多抬石妹姐抬了一路，剛子哥！你快吃魚頭吧！譚小玉把魚頭又夾給了陳剛。”
“小玉！你吃，我正喝疙瘩湯呢！魚頭又沒肉，吃著還挺費勁，我嫌麻煩。我喝疙瘩湯就行了。”
“麥子餅來啦-----!”
幾個人都看向門口，隻見翠玉娘端著一個小笸籮走進來。
“來來來！吃俺剛剛烙好的麥子麵餅！”
“蘭菊姐！”“蘭菊姐！太謝謝您了！”
翠玉娘把小笸籮放到小桌上，掀開了蓋著的籠屜布，一股麥子餅的香味撲入人們的鼻子裏。“蘭菊姐！真香啊！我都三天沒吃過烙餅了，我先來一塊！剛子哥你也吃呀？”高力說著抓起一張餅咬了一大口。嚼著嚼著眼睛裏溢出了淚花。
“剛子哥！你也吃呀？你剛才都餓得快站不住了，這會兒咋還客氣上了。”高力嘴裏嘟囔著。
翠玉娘從笸籮裏抓起一張餅，一扯兩半，一半給小玉，一半給陳剛。“你們兩個一定餓壞了！一人先吃幾口餅，幹的比稀得解餓快！”
“謝謝蘭菊姐！”陳剛接過餅大口吃起來。
“蘭菊姐？你也沒吃吧？”李秋月關心地問。
“俺鍋裏煮了點菜糊糊，一會兒喝點稀的就行了。俺們這裏的人都喝慣稀的了，晚間飯吃幹得還不習慣哩。你們先慢慢吃，俺先迴去了。愛蓮！一會兒你吃過飯，還去東廂房裏睡吧。俺已經把炕鋪好了！”
翠玉娘走了，幾個人不再說話，悶頭吃著飯。
“愛蓮？你吃飽了嗎？”看見郭愛蓮放下了碗筷，李秋月關心的問。
“俺吃飽了！真得吃飽了！謝謝老師們！”郭愛蓮站起來朝門口走。
“愛蓮？你這是要去哪？”高力問了一句。
“俺去東廂房看看！”
郭愛蓮走出去了。
“蘭菊姐烙的餅真好吃！”
”（待續）
翠玉娘站在遠處一直看著陳剛他們。
她的心這時候有點酸酸的。
進屋之前，她還心裏氣鼓鼓地在心裏和陳剛較勁。
”俺倒要好好看看你個陳剛是咋認做飯的人當親娘的？”
然而，當他看見陳剛把鍋裏的魚湯魚肉一碗碗端給孩子們吃的時候，心裏暗暗埋怨自己。
蘭菊啊蘭菊？你好糊塗呀？一個能把自己剛剛煮熟的魚湯，毫不保留得分給孩子喝！這樣心善的男人咋能不孝敬爹娘呢？
唉！俺差點錯怪了他。
陳剛給海孩子們撐完魚湯，拿起斜挎兜走到門口。
看著翠玉娘。
”蘭姐菊姐，我的挎兜有好幾個地方開線了，麻煩您拿迴家幫我縫縫行嗎？”
”那有啥難的？俺這就迴去給你縫。”
陳剛把挎兜遞給翠玉娘的時候，故意往外送了幾步。低聲說，裏邊的東西是買給你的。”
說完，憨憨一笑。
翠玉娘好看的臉龐 ，燦然一笑。隨之，大聲說了句。“你們幾個忙著！俺先迴去看看！一會兒再過來。”
翠玉娘走出去了，屋裏的幾個人感覺有點納悶，眼睛齊齊看向陳剛。陳剛笑了笑說：“高力！你跟我出來一下！”
陳剛說完就往門口走，等高力出來了，陳剛問高力：“你們兩個也沒吃晚飯吧？你兜裏有糖塊沒有？給我一塊，我肚子餓得厲害！”
“你怎麽不早說啊？”高力趕忙從兜裏掏出兩塊糖遞給了陳剛。陳剛把兩塊糖一下子就放進嘴裏，嘎嘣嘎嘣大嚼起來。
兩個人沉默不再說話。陳剛把嚼碎的糖塊咽進肚裏，緩了緩氣說。“謝謝啦！你這兩塊糖真給提氣，剛才我都渾身有點發軟了，心也有點慌。你看？吃了這兩塊糖，一切又正常了。那句老話怎麽說來著，人是鐵飯是鋼。說得真好啊，人要是餓肚子，渾身都是軟的，隻有吃了飯，這身板才能擔起千斤重擔，不然就快成了稀泥軟蛋了！你的糖還有嗎？”
“怎麽？剛子哥？你還想吃啊？”
“我隻是問問，我感覺出來，以後咱們需要買點糖塊救急的時候吃，要是沒有你這兩塊糖，我都拾不起個了。”
“你幹嘛剛才不先喝點魚湯呀？”
“這不，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吃，沒來得及喝，就來了一屋子人。再說了，那點魚湯我真要是喝起來，跟剛才二禿子哥說的一樣，饞蟲勾出來了，喝兩口沒了？心裏會不舒服，還不如不喝呢，原本就當沒那麽迴事。”
“剛子哥！你呀？這叫自欺其人。過去人們老愛說的阿q精神，是不是就這個意思啊？”
“行！你小子長出息了，還知道我這是阿q精神了。咱們這會兒，沒有點阿q精神還真不行。國外的學者，管這種理想化的東西叫烏托邦。說白了也就是空中樓閣。也算是美好的人生理想吧。艱苦年代的人，假如沒有這種理想作為自己的精神依托，還真是很難堅持下去。就好像，中國共產黨建黨初期，這種烏托邦精神，就是人們的信仰！”
“剛子哥！你懂得真多！什麽叫烏托邦？能讓我也知道知道不？”
“當然可以啦！解釋起來內容挺多，最根本的兩句話：人人參加勞動，人人有飯吃；社會平等，人人都有尊嚴。”
“這不就是跟咱們老說的共產主義，差不多嘛？就好像剛才郭愛蓮讓我把給她買的糖塊，分給孩子們吃一樣呀？咱們這會兒不是共產黨員，可是也有共產主義精神。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就這個意思吧？”
“貼邊！還真是貼邊！”陳剛好像是誇高力，又像是自言自語解釋烏托邦的意思。
“剛子哥！我心裏有件事，想跟你說說！”
“什麽事？又想借錢啦？”陳剛不加思索地來了一句。
“不是錢的事，比錢的事可嚴重多了！”高力口氣蔫蔫地。
“真得？吆？什麽事這麽嚴重啊？比錢的事還重要？以前你不是老愛 說，在你看來，人活著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錢了。怎麽？內容增多啦？還有比錢更重要的事？說來聽聽！”在高力看來，陳剛的態度是認真的，於是，他把自己憋了兩天的話，告訴了陳剛。
“剛子哥！你知道郭愛蓮為什麽讓把糖給孩子們吃嗎？”
“哦？為什麽？”陳剛的眼神裏帶著疑問
“她說，她看見這些孩子就想起了她弟弟。以前，她連一塊糖都沒給她弟弟買過。想起這些她心裏就難受。這會兒，把糖分給孩子們吃，她就好像看見自己的弟弟吃一樣。她看孩子們高興，她才覺得活著還有點意思。不然她都想輕生了。剛子哥！我這會兒心裏挺矛盾，愛蓮她弟弟在的時候，她的性格是那麽開朗，每天都樂嗬嗬的。我喜歡看那時候的她。現在她弟弟不在了，她好像變了一個人，變得對什麽都很冷漠。這幾天我們倆在一塊，她就好像一塊木頭，也不會笑了，眼睛老是那麽不清不楚的迷瞪著。”
高力若有所思地說：
“郭愛蓮是個苦孩子，這時候的她，需要多和大家在一塊，讓大家的關愛，來分散她奶奶和弟弟遇難這件事，對她心理上造成的陰影。”
“剛子哥！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是我就是不想看她現在每天嘟嚕個臉蛋子，老陰天的樣子。你想？她老嘟嚕個臉，我都提不起興趣看她，更別說激情了。沒有了！一點都沒有了！我知道，這是“虎烈拉”毀了她原來那張可愛的笑臉。她的笑臉不在了，我心裏矛盾極了，腦子裏老想著她原來的那個樣子。我知道，我愛的是原來那個天真活潑的郭愛蓮，而不是現在這個像祥林嫂似的郭愛蓮。剛子哥！你說我該怎麽辦呀？繼續愛她？我沒有了先前那種激情。如果不愛她？我又怕她受不了。以前她有奶奶和弟弟兩個親人的時候，還有我愛她，可以說是錦上添花。現在，奶奶和弟弟都死了，親人沒有了，又沒有了愛情，那不就成了雪上加霜啊？我心裏又有些不落忍。”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咱們都是喜歡美好的東西。因為美好的東西能給咱們帶來快樂。就好像我看見翠玉娘和大妮一樣，因為她們兩個人長得漂亮，所以我會多看她們幾眼，看她們的同時，我的心情也會高興。假如她們兩個沒有這麽漂亮的容貌？我相信，我絕對不會有現在對她們的那種迷戀。說起來，還是咱們自私，為了滿足自己視覺和心理上的愉悅，才會對她們傾注感情。假如有一天她們漂亮的容貌不再有？難道我們就會遠離她們嗎？。我知道那是不道德的。可是，人的情感就是這樣，勉強自己幹自己不喜歡的事情，那是對人性的強奸。我理解你，但是我代替不了你，怎樣處理這件事情？大主意還得你自己拿。不過，不要在這時候離開郭愛蓮，這個時候她需要更多人的關懷。如果你這個時候離開她，她真沒準會對人生產生絕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到那會兒，我們就成了罪人。”
“剛子哥，我懂了，不是我們，是我！”高力的眼睛看向遠方，看著月空下遊蕩的浮雲，他想起了前兩天和郭愛蓮在東山坪小屋裏的情景。
那天，陳剛走後，他按照陳剛的吩咐，滿滿燒開一大鍋水。水開後，他讓郭愛蓮把身上穿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脫下來，最後連肚兜和內褲都脫了下來。他把這些衣服一件一件的放進鍋裏，大火咕嘟咕嘟地煮著。
小屋裏蒸汽彌漫，白色的蒸汽從大鍋裏湧出，升騰到大炕上的屋頂上，又從屋頂上轉迴來。隨著大鐵鍋煮沸的時間延長，大炕之上的蒸汽越來越濃。屋子的空中幾乎成了雲海。
他在蒸汽裏忙活，不一會兒他已經是大汗淋淋。他猛抬頭，看見坐在炕角上一絲不掛的郭愛蓮。他的心猛地戰栗了一下，郭愛蓮豐腴的軀體，對他充滿了誘惑。那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近距離的看，除了母親以外的光屁股女人。
那天的他，男性的荷爾蒙隻是在他的身體裏跳躍了一下，就歸於平靜。他的眼睛欣賞著眼前麥栗色豐滿的女性軀體，腦子裏卻在想著怎樣才能幫眼前這個女子脫離險境。
他的心靈是純潔的，腦子裏沒有一絲邪念。想的是怎樣才能，把眼前的這個女孩從魔鬼的手裏搶過來。他懷著一種神聖的責任感，不斷地燒火添柴煮燙郭愛
蓮的衣服。
煮完郭愛蓮的衣服，他又煮自己的。當他把自己身上扒得一絲不掛時，光身子的刹那間，他腦子裏湧上了一絲羞怯。他低頭不敢看郭愛蓮的眼睛，好像脫光了的自己，比郭愛蓮脫光了更不好意思。
“高老師！俺口渴！”郭愛蓮軟軟的聲音讓他抬起眼睛。
他一看，郭愛蓮渾身大汗，大張嘴，喘大氣。
“愛蓮？你怎麽啦？”
這時候 他沒顧上給郭愛蓮倒水，而是直接上去抱住了郭愛蓮。“俺！俺！心口憋得慌！喘不上氣！”
高力抱著炕上的郭愛蓮，好像自己也一下子喘不上氣。他明白了，炕上的蒸汽太濃了，屋子裏的濕度太大，有點氧氣不足。整個屋子裏的蒸汽如同天上的雲海一般，在屋子裏滾動。他用力抱住郭愛蓮，把郭愛蓮往下拽，他一屁股坐的地上了。郭愛蓮胖胖的肉身子壓得他往炕沿處一靠。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光溜溜的身子靠在一起。地麵上的蒸汽很少，郭愛蓮立刻感覺唿吸順暢了，她大大的眼睛盯著高力的臉端詳了一會兒，兩手把高力抱進自己的懷裏。高力在郭愛蓮的懷裏就像一個孩子。他的身高和體量，也就是郭愛蓮二分之一強點。他很乖巧地讓郭愛蓮抱了一會兒，然後他抓住郭愛蓮的手，放到自己的唇邊，熱烈地親吻起來。他不敢看郭愛蓮的眼，因為郭愛蓮的眼睛裏 溢滿了淚水。他知道郭愛蓮又想起了奶奶和弟弟。他迴身也抱住了郭愛蓮，兩個人就這樣相互摟抱著，依偎在一起。
這一刻，他明白，男女之間的愛其實就是忘我的相互扶持，相互關照。
他摟著郭愛蓮的時候，他的心裏一絲邪念也沒有。他看郭愛蓮臉上的表情，從郭愛蓮那憂傷的眼睛裏，更看不出男女在一起的那種羞澀。有的是深深的傷感。
“高力！我叫你出來還有一件事，大妮在山上割麥子暈倒的事你知道不？”
“這件事我不知道！”高力迴答的很幹脆。
“我想說得是關於女孩子的事。和你和郭愛蓮也有關係。郭愛蓮是個好女孩兒，我想問你，郭愛蓮來月經沒有？”
“這個我不太懂，好像沒有吧？”高力無法確定的說。
“白醫生今天特意跟我說，讓咱們多關心大妮和郭愛蓮。大妮昨天割麥子暈倒的原因，白醫生說和來月經不懂經期衛生有很大關係。關於郭愛蓮和你的關係，那天在東山坪郭愛蓮家裏，你們兩個的樣子白醫生也看見了。白醫生出於對咱們的關心，特意告訴我，讓我轉告你，千萬不能感情衝動和郭愛蓮幹出格的事，出格的事？什麽意思你懂吧？當然她更告誡我，如果真得喜歡哪一個女人，一定要權衡好利弊得失，不要一時心血來潮。她給我拿了幾個這個。給你兩個，你真要是和郭愛蓮激情上來的時候，把這個戴上，你就不會鑄成大錯了！”
陳剛說完，從口袋裏掏出倆個避孕套遞到高力手上。
高力接過避孕套，心裏就是一陣興奮，剛才還想著可能對郭愛蓮沒有了激情。這會看見了這倆個避孕套，整個身子就是一陣燥熱，男性的那股子衝動在周身流竄。
“老師再見！”“謝謝老師！”“魚湯真好喝！”
孩子們的說話聲，打斷了他們兩個人的對話。
“孩子們走了！咱倆進去吧！把那個東西裝好了，別讓她們看見。”高力咧嘴笑著說：“那是肯定的！”
兩個人進了屋，李秋月大聲說：“你們溜達去哪兒啦？我和小玉正打算去登尋人啟事呢！餓壞了吧？來來！快點吃吧。魚湯讓孩子喝的差不多了，還剩點，魚肉都給孩子們吃了，三個魚頭還在鍋裏，你們倆人一人一個，我們仨女的一個，魚頭也沒什麽肉，吧唧吧唧腥味也算吃魚了！今天晚上就不吃幹的了，一大鍋西紅柿疙瘩湯，管飽喝！誰喝誰自個盛啊！”
“魚頭還分什麽誰和誰一個呀！來！三個一塊出鍋，大夥就這麽夾著吃吧！”
陳剛說著，把魚頭裝得一個盤子裏，抄起兩個碗先給高力和郭愛蓮每人盛了一碗疙瘩湯。
“剛子哥！不用你忙活，我自己個盛就行！”高力嘴裏說著客氣話，筷子夾了一個魚頭送到郭愛蓮嘴邊。
“愛蓮！你吃魚頭，我的那份也都給你了！”郭愛蓮想推辭，陳剛笑著說：“愛蓮！你都吃了吧！你這麽大塊頭，好幾天沒吃正經飯，一個魚頭就是少了點。下迴多撈幾條迴來，咱們好好解解饞！”
“剛子哥！說起來皇糧峪的孩子們真夠可憐的，你沒見啊？高力給了孩子們吃了幾塊糖，把孩子們高興的，一個個看高力的眼神都變了，好像高力就是一個大財主似的。剛才孩子喝魚湯就雞蛋餅吃的時候，一個個吃得那個香。末了，把魚湯碗舔得幹幹淨淨。孩子們吃得挺香，我看著差點掉下眼淚來。啥時候能讓孩子們天天吃上飽飯就好了！”
譚小玉說著說著，竟然聲音有些哽咽。
“小玉！你也辛苦了，來吃魚！”
李秋月夾了一個魚頭放得譚小玉碗裏。
“秋月姐，我不辛苦，剛子哥和黃小強那才叫累呢！他們兩人差不多抬石妹姐抬了一路，剛子哥！你快吃魚頭吧！譚小玉把魚頭又夾給了陳剛。”
“小玉！你吃，我正喝疙瘩湯呢！魚頭又沒肉，吃著還挺費勁，我嫌麻煩。我喝疙瘩湯就行了。”
“麥子餅來啦-----!”
幾個人都看向門口，隻見翠玉娘端著一個小笸籮走進來。
“來來來！吃俺剛剛烙好的麥子麵餅！”
“蘭菊姐！”“蘭菊姐！太謝謝您了！”
翠玉娘把小笸籮放到小桌上，掀開了蓋著的籠屜布，一股麥子餅的香味撲入人們的鼻子裏。“蘭菊姐！真香啊！我都三天沒吃過烙餅了，我先來一塊！剛子哥你也吃呀？”高力說著抓起一張餅咬了一大口。嚼著嚼著眼睛裏溢出了淚花。
“剛子哥！你也吃呀？你剛才都餓得快站不住了，這會兒咋還客氣上了。”高力嘴裏嘟囔著。
翠玉娘從笸籮裏抓起一張餅，一扯兩半，一半給小玉，一半給陳剛。“你們兩個一定餓壞了！一人先吃幾口餅，幹的比稀得解餓快！”
“謝謝蘭菊姐！”陳剛接過餅大口吃起來。
“蘭菊姐？你也沒吃吧？”李秋月關心地問。
“俺鍋裏煮了點菜糊糊，一會兒喝點稀的就行了。俺們這裏的人都喝慣稀的了，晚間飯吃幹得還不習慣哩。你們先慢慢吃，俺先迴去了。愛蓮！一會兒你吃過飯，還去東廂房裏睡吧。俺已經把炕鋪好了！”
翠玉娘走了，幾個人不再說話，悶頭吃著飯。
“愛蓮？你吃飽了嗎？”看見郭愛蓮放下了碗筷，李秋月關心的問。
“俺吃飽了！真得吃飽了！謝謝老師們！”郭愛蓮站起來朝門口走。
“愛蓮？你這是要去哪？”高力問了一句。
“俺去東廂房看看！”
郭愛蓮走出去了。
“蘭菊姐烙的餅真好吃！”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