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


    出乎意料,梁涼居然停下了。


    她有些猶豫地站在車外,隨後迴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唇角細細的血痕已經幹了,她臉頰雖然是粉紅色,但那夢幻般水汪汪的眼睛居然有點冰冷。


    魏奎望著她。


    他握著方向盤聽了會自己的心跳,然後說:「涼涼,我過生日的時候,你嫁給我吧。」


    深夜像一係濃黑的麵紗,今天斷斷續續的雨沒有驅走夏日的鬱熱。空氣凝重,猶如沉重的大門。遠方是附近小區層疊的高樓黑影,夜深了,僅有的幾處燈火亮著,像老虎疲倦的眼睛。


    漫長的沉默後,梁涼微腫的櫻唇輕啟,她訥訥地說:「……先還給我。」


    魏奎愣了,什麽還給她?


    然後,他抽搐著嘴角,把那裝錢的信封遞過去。


    梁涼一接過來信封,幾乎就頭也不迴地轉身跑了。


    魏奎也沒有追她。


    他在夜色深處裏,沉默地把跑車緩慢地開到吳燕夏小區的門口,仔細地盯著,迴憶當沙發客時記憶。


    隨後,魏奎提起嘴角,譏嘲地笑了笑,把車緩慢地駛走。


    梁涼一路像逃似得飛奔到樓門口,她沒有迴頭,甚至感覺永遠都無法迴頭。


    等跑到門口,才懊喪發現沒帶門卡和家門鑰匙。


    連樓道都進不去。


    魏奎把她拉出來的太匆忙,鑰匙包和手機全部落在吉兆店裏。


    現在這點鍾,吉兆肯定早就關門了,隻能等明天早上開店時去拿。而魏奎的車肯定也開走了。


    梁涼知道,自己現在的lo服肯定皺皺巴巴的,她感覺自己的思想也同樣皺巴巴的,折磨著腦子。


    整個人亂成一團,又覺得心亂如麻。


    周遭依舊寂靜,草木清影,帶著花木的香氣。


    梁涼盡力地想迴憶今晚的事,感覺充滿了無邊無際的茫然和難以名狀的煩躁。


    傷口在夏風裏也有點疼。


    她本來可以用楊雨薇信封裏厚厚的一遝錢去住酒店,或者打車迴父母家住。但梁涼的整個人真的根本都已經徹底木。


    五分鍾,梁涼臉色蒼白心情煩躁,她發現自己居然跑到了吳燕夏家高高的、華麗的防盜門門口。


    他家的門是密碼鎖,占星師臨走前,說他改過密碼。


    梁涼就像森林裏迷失的小鹿,她握著那涼涼的鐵把手,仿佛這是唯一的稻草。


    很混沌地思考了會。嗯,以前的密碼是他自己的生日,這個超級自戀又變態的傢夥。


    梁涼決定賭一賭,她這麽謹慎的人,隻賭一次。


    於是,咬唇按下了另一串數字。


    一秒後,傳來熟悉的一聲「滴」,鎖順利被打開。


    吳燕夏新換的密碼,果然是她的生日。


    梁涼莫名地笑了,但瞬間又覺得好想痛哭。


    ……豬的智商,真的隻能走到這裏。


    她迫不及待地提著裙子,躲進吳燕夏的家。


    ☆、第 60 章


    吳燕夏家還是那麽空蕩蕩的, 他雖然懶,但多年獨居習慣讓他把不多的東西擦拭得幹淨,收拾得幹幹淨淨。亮燈的瞬間,總感覺一幅明亮的畫在眼前展開。


    梁涼又熱又渴,跑過去先把空調打開,又進洗手間去洗手。


    鏡子裏的自己就像個脆弱的瘋子, 頭髮散亂極了。


    唇角的傷口已經止住, 細而長的殷紅劃痕, 再配著她幽幽的目光, 那影像居然帶著一些陌生詭異。


    梁涼不敢多看,她輕聲嘶著涼氣,小心的用水洗著手和臉。


    今晚的魏奎, 還像以往的那麽熟悉。


    他吻了她,又說出「我娶你」的話, 這一切都非常「魏奎」。魏奎小的時候就這樣的行事風格, 小男孩從來不會用手開門, 抬抬下巴, 上腳咣當傲慢的一踹。梁涼每天都不知道他去哪兒玩了見了誰,當魏奎要帶她出去玩,立刻不管不顧地攥住她手腕往外扯。隻有在很極端的情況下, 比如考試沒考好,或者他媽媽又扯著他耳朵說了什麽,魏奎才會袒露點一丁點的脆弱。


    那時候,魏奎會安靜地聽她說話, 他那麽英俊,她簡直心酥到飛起。可等雨過天晴,梁涼再去找魏奎,他又恢復到懟天懟地的狀態去忙著其他所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梁涼總是覺得,她對魏奎有一種奇特的義務:那就是,魏奎提了要求,她負責滿足和等待。


    除了抖m放棄治療外,梁涼認為這種感情的來源是她喜歡他。不然,為什麽這麽多年她都無法拒絕他,更無法離開他。


    但是,當魏奎今晚那無法形容的炙熱吻落下來,像海水樣滿滿地堵住她口鼻,梁涼的心髒瞬間停止了跳動。


    她是真的喜歡魏奎,可梁涼發現,她居然也有點懼怕著魏奎。


    為什麽呢?


    亂了。


    全亂了。


    梁涼默默地攏著散亂的長髮,這時,她又瞥到洗手台上那一根濕漉漉、破舊的紅皮筋原封不動的擺在上麵。


    好幾次看到這玩意。


    梁涼隨手抓起來,用清水洗滌兩遍,再用這濕皮筋把自己的頭髮鬆鬆攏起來。


    但就在重新綁好頭髮的瞬間,嘴角仿佛被什麽蟄了下,莫名傳來疼痛。她連忙抬頭對著鏡子,發現原本痊癒的傷口居然緩慢地又開始滲血。


    呃,剛剛洗臉,多用了點力了吧。


    那道淺傷口處的血珠越湧越多,鏡子裏的女孩眼梢微彎,神情中似乎透著一股詭譎的喜悅,像是被澆灌雨露的海棠。隻不過梁涼沒看見,她已經低頭打開水龍頭沖洗,祈禱自己不要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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