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微牽動嘴角,但神情依舊不熱絡:「馮總曾經照看過我兒子。」


    眼前的女人和訂婚宴上燈紅酒綠的準新娘相差頗多。


    馮簡其實想提醒她多迴去看看自家笑裏藏刀的小男孩,以免孩子在造孽路上行之過遠。


    但話到臨頭又識趣閉嘴。


    算了,個人自有個人緣。


    但她似乎看出馮簡想法,靜靜說:「他和他爸爸長得像,我不願意見他。當初他得了病,和我分手,自己偷偷跑去治療,到死都沒再聯繫我。」


    她舉著酒杯打量馮簡。


    「今天是他祭日。」


    馮簡特別不開心也有點警惕,生怕對方說自己長得和那逝去的孩子爹很像。


    但她不說話。安靜的喝完剩下半杯酒,笑了笑:「祝你們幸福。」


    轉身走了。


    晚宴還有一小時才結束,馮簡提前離席,宛雲跟隨。


    兩人依著何瀧指使,故意先擺出幾個造型讓記者拍。


    馮簡隻記得宛雲手很涼。到了隻剩兩人時,她又把手抽迴來。


    車內很靜,霓虹從兩人臉上流離閃過。


    馮簡隨口找話題:「哦,今晚賭王的女兒走來和我說話。」


    「我看到你們站一起……」宛雲頓了頓,突然笑了,「可惜她已經訂婚,不然馮總是可以考慮下次聯姻對象。」


    馮簡沉默一會,說:「我是不會再結婚了。」頓了頓,道,「沒說什麽,我隻是覺得他家的小孩有些可憐。」


    宛雲卻轉過頭仔細看她。


    馮簡幾乎再被她的目光盯得發毛:「怎麽了?你認識她前任丈夫?」


    宛雲再凝視他片刻,讓司機在下一個路口停車。


    「怎麽停在這裏?」


    她平靜道:「太擠了,我想自己坐車迴家。」


    車裏再擺張麻將桌都綽綽有餘。


    馮簡一愣:「和我在一起有那麽難受?」


    是,很難受,非常非常難受。


    宛雲近幾年開始信佛,是謂修身養性。但這幾晚在佛祖麵前,她暗暗希望佛祖能懲罰眼前這臭小子,再救救自己。


    她拉開車門,馮簡拽住她。


    「我坐的士走,正好要迴公司。」


    因為身後有記者車跟著,兩人同迴半山別墅。


    此刻已經在山腳下。


    馮簡下車後,環視四周:「這裏房子的那些玫瑰,都是周愈給你種的?」


    「現在才問這些,會不會太晚了?」


    「他為你做那麽多,你從不表態。我隻是很討厭被你們當成傻瓜。」


    她卻問:「我從沒有表態過?」


    馮簡看著她。


    他心中一直有兩個形象。一個是十年前靜止不動的精緻少女,另一個是總招惹他花他錢還有無數秘密的女人。


    可以冷漠拒絕第一個,但第二個忽視不了;明明又是一個人——馮簡懷疑自己也要被這個圈子逼成瘋子。


    宛雲看馮簡退後一步,又想離去。


    她叫住他。


    「離婚協議,可以先放在你那裏。」宛雲說,「之前你提過婚姻維持兩年,如你所言,等兩年後我再簽字。那時候結束對你自己的公司和我家都有好處。至於你和我的關係……」


    車沒有聲息的等待在後,燈將兩人的影子拉長,針刺一樣。


    輾轉,失望,苦笑,全都沒有。


    宛雲勉強笑:「當普通朋友吧。」


    馮簡不出聲,隨後他極盡諷刺道:「普通朋友?是當周愈那樣的普通朋友?那我又該占了你多少便宜。」


    「馮總以後不要總牽掛利益,身外之物隻像流水,多少也該修煉下個人修養。」


    「沒有修養也不會腳踏兩船。」


    「是誰將我主動往另一隻船上送?」宛雲蹙眉道,「為什麽總那麽嘴硬呢?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半山別墅雖然要出售,裏麵的藏書我索性全部贈給馮總。」


    馮簡氣得說不出話來。


    「無論如何,夫妻一場,我再教馮總一個道理。」


    「如果習慣嘴硬,索性一直維持。不要偶爾說好聽的話做體貼的事情作出承諾,不要總盤問女人以前的事情,不要把自己的房子寫女人名下——別看輕自己,如果對女人沒有更多要求,不要這麽做。別像周愈那種人一樣,因為有趣,做些無謂的浪費舉動……」


    馮簡冷笑:「別拿我和他比。」


    「你倆自然不同。他至少還曾讓我開心過一段時間,」宛雲沉默,突然微微笑了,「跟你說這些,你大概又是不會聽也不會懂的。罷了。之前我對馮總說的那些話,那些喜歡和愛什麽的,你也就當我感情用事吧。」


    宛雲沒走幾步,眼前一晃。


    馮簡趕在她之前跨上車。


    他反鎖車門,冷冷道:「別坐車了,你不是想走路迴家嗎?」


    今日司機是馮簡公司的人,在馮簡連聲催促下,司機嗚嗚咽咽的把車開走了。


    108


    馮簡第二日清晨收到快遞。


    兩個箱子,沉甸甸的,來自半山別墅,大概是自己之前留在別墅那裏衣物什麽。


    據說宛雲迴到別墅,連夜幫他收拾的。


    馮簡直接踢到牆角,眼不見心不煩。


    沒幾日,公寓裏開始蕩漾一股惡臭。


    剛開始氣味還隱約,馮簡沒有在乎。


    直到一日他迴家,進屋就被熏得頭暈眼花,以為自己重住迴垃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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