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女士的切入點向來與眾不同,而且向來宇宙雙重標準。


    她隻嗔怪:「雲雲做事總該小心點,怎能和男人晚上見麵?見麵就算了,保密工作做得這般差——我早跟馮簡說讓給你派新保鏢,我得再跟他講——對了,你和周少好聚好散了?」


    對於宛雲搬迴半山別墅,何女士也依舊樂觀。


    「當然要搬迴去啊!陪馮簡住那種小房子作甚,哎呀運勢都給敗壞了——」


    念幾句,完全不當迴事。


    接著就繼續跟宛雲熱切的討論迴李氏的具體事宜。


    珍媽在家盯著自家小姐的一舉一動。


    她站在畫室門口,終於忍不住:「小姐迴來多日。姑爺怎麽不搬迴來?他最喜歡吃海鮮粥,廚房最近有新海貝。」


    宛雲拿著顏料,淡淡道:「珍媽可以把粥做好送過去。」


    珍媽又自言自語:「姑爺一個男人,知不知道把公寓收拾好。」


    宛雲停下手,緩慢道:「怎麽,珍媽在我這裏操的心還不夠多嗎?」


    珍媽張張嘴,在宛雲的目光裏沒言語。


    後幾日她一直避開宛雲。


    宛雲也不去管,她抓緊為油畫上色。


    距離拍賣還有一個月,這大概是自己最後的閑暇時光。


    館長帶著不愉快的心,來到別墅看宛雲。


    「馮簡把我從公寓門口踹出來了。」他委屈地說。


    「雲雲,你心情好像也不怎麽好。」


    宛雲拍拍手,隨著她的製止,兩隻正全力驅趕不速之客的牧羊犬停住腳步,親熱跑迴她身邊。


    「哦,你是怎麽看出來?」她淡淡道。


    館長很怕狗,不敢趨近,遠遠地站著。


    「李宛雲,做人不要太囂張,我可知道一個有關你的驚天秘密……」


    ☆、106


    對兩個可能的知情人軟硬兼施完畢,她習慣性掀開窗簾向外望。


    最近都是園丁深夜遛狗,隻看兩隻雪白毛絨團在黑夜中歡快的移動。


    還有件事,宛雲一直避免去思考。


    養不養它?


    非常不擅長照顧,而自己這邊也是一團亂麻。


    宛雲脾氣縱有體貼一麵,但素來也是家人嬌慣出來的性子,若不是真喜歡,哪裏會處處管別人處境?


    對方倒是幹幹脆脆將離婚證書籤了。明明貪財重利的人,卻每次擺出不占她便宜的模樣——宛雲越想越惱,掀了被子,準備將屋裏馮簡的東西都清了。


    手機鈴聲響起來。


    周愈的號碼。


    當初她在餐廳等得實在不耐煩,準備相催,卻是周愈打來。


    直言不諱地把和馮簡的條約告訴她,再掛了電話。


    剩下宛雲冰冷徹骨坐在原地。


    縱使鄙夷,宛雲也不得不承認,周愈很會玩。


    他一直都很會玩。


    當然也隻會玩。


    但事到如今,對比馮簡態度,再看山腳下周愈種的不敗簇簇玫瑰。厭惡感隱隱退下,心頭倒有些感慨。


    那個人曾經是她人生中濃妝艷抹的一筆。而離開他後,她也有很長時間的寂寞。


    非常非常害怕的那種寂寞,像沒有觀眾的聒噪收音機。


    全世界隻有她一人醒或沉淪。


    周愈耐心等宛雲接聽。


    「你搬迴別墅了?」他在電話那段悠閑地說,仿佛事不關己。


    宛雲冷漠道:「你還有什麽事情?」


    周愈道:「雲雲,我隻是很擔心你。」


    宛雲原本厭煩的想直接掛上電話,聽到這話,手略微一頓。


    周愈是始作俑者,所謂好意非常值得商榷。但到底有多久沒聽到這種恭維話?


    根本是很普通的一句話。


    有人卻永遠不會說。


    她找男人的眼光也許出了什麽差錯。


    有人永遠沒真心,有人對女人有一兩分真心維護,但僅此而已。好不容易說幾句中聽,又接著做出更傷人心的。


    運氣實在不佳。


    宛雲掛了周愈電話,轉而給馮簡手機打過去。


    打了幾次,都無人接聽。


    辦公室同樣無人。


    她沉默坐在床上。


    良久,再將珍媽喊來,借了手機。


    這次一下就打通了。


    「為什麽不接我電話?」宛雲簡直再氣一記。


    馮簡在那頭良久沒說話,隔了會才很清醒地問:「雲雲?你用誰的手機?你在哪?」


    「你把離婚協議給我送過來。」宛雲決定不跟他生氣,她直接道,「馮總不是已經簽好自己名字?」


    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馮簡非常的不樂意,但也不能掛了電話。


    此刻,他隻淡淡說:「都已經深更半夜……」隔了會,再試探道,「我現在開車來見你?」


    宛雲隻想要那張離婚協議,實在不想見馮簡。


    她猶豫片刻:「明天帶來給我秘書。」


    馮簡想也不想:「我明天休假,不去公司。」再補充一句,「我秘書也休。」


    宛雲笑道:「休假做什麽?哦,對了,馮總大概是想清算賣完人之後,能有多少利潤。」


    對方沉默聽著她的譏嘲,一句話也沒反駁。


    話筒裏隻有輕微的唿吸聲。


    宛雲心軟難過又失望憎恨,最後隻冰冷道:「罷了,我想馮總你既然說簽了,大概也不會出爾反爾。若你看到珍媽或者館長,就將離婚協議交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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