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晴第一次直麵的感受到神是不好的。


    修真界廣為流傳一個傳說,說在此界之外還有無數個像我們這樣的小界,我們隻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小界,也許空間裂縫連通著外界,而從空間裂縫中逸散出的濁氣或許就是從那而來。


    觀晴從不在意這些虛無縹緲的傳說,可喜雨想要成為的神仙,不就是外界人嗎?在外界人眼中,他們不過是如螻蟻一般,她不明白為何會有人狂熱的追求外界人。


    似乎隻要是神秘的,強大的,就是好的;觀晴曾經也陷入過這種先入為主的思想,但上一世虞靖的經曆卻讓她看透了世間的本質,美好與強弱並沒有關係,或者說,強與弱本就是人為界定的。


    星盤繼續迸發出耀眼的光芒,天地間的靈氣仿佛全部要湧向被撕裂的天空,觀晴的身體被托浮著上升,她失去重心,雖然拚命想要重新迴到地麵,卻無能為力。


    平日在天空飛行俯視眾生不在話下,這是她第一次害怕天空。巨量的靈氣湧入觀晴身體,她的身體快要撐爆了,她難受的吼叫,然而這樣的痛苦足足忍受了一炷香的時間。直到她感覺身體構造在逐漸發生變化。


    她正在逐漸從人變化成一個怪物。然而巨量能量湧入的過程中,她的記憶也在恢複。


    那枚鑽入她身體的碎片是靈魂碎片,它是打開記憶的鑰匙;靈魂碎片鑽入喜雨體內,喜雨想起了自己作為神的過去與未來。


    故事要從天空裂開一個口子說起,那時濁氣翻湧,伴隨濁氣而來的是神。喜雨消解自身身體轉化為靈氣,靈氣壓製濁氣至大地深處,自此,此界不再受濁氣困擾,修真文明建立。


    喜雨作為外界而來的神,最初目的便是帶著濁氣離開此界,保此界不受濁氣影響。她消解自身靈氣後便一直躲在太陽後麵治療,然而她的行蹤被濁找到,濁將幾乎所有濁氣聚攏偷偷來到她身邊將她打個措手不及,她與濁大戰了三天三夜,最後她不斷消解自身為靈氣,用靈氣織成的網緩慢消解它的力量,並將殘餘力量暫時壓在無底深淵中。


    而喜雨絕大部分能量都用來束縛住濁,剩下的能量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勉強夠她幻化人形,另一部分凝聚成靈魂碎片,前者在時空長河中飄飄蕩蕩,跨越一萬年凝聚成喜雨。


    喜雨獲得靈魂碎片後迴到一萬年前,化成人形的她出現在人類文明中,被稱為見日。與人類相處三千年,這三千年她教給人類如何運用靈氣,雖然這些靈氣就是她本身,但反正她暫時也收不迴靈氣,不如給人們行個方便。


    靈氣的使用的確給人們帶來無上好處,但隨之而來的也有無上貪欲。她看著謠言四起,人們對於神的渴望和對成神的固執,讓她暗中搖了搖頭。


    三千年後的某一天風和日麗,她找到了逃竄已久的濁,並以自身為飼與濁同歸於盡。


    濁看著將絕大多數能量供人使用,而自身隻簡單維持人形的喜雨,譏諷道:“你為了幾個虛擬人,損失自己的精神與身體,這真的值得嗎?不如你我各退一步,你將所有靈氣收迴迴家,放我一人在此世界遊蕩,這世界的養料其實根本不夠我塞牙縫,你若想拿我,直接將此界毀滅即可,為什麽要為難自己。”


    喜雨迴憶了一下,她記得自己來此便是為了收服濁,且她隱隱覺得自己不能破壞此界,雖然不記得為何,但她沒有猶豫,更沒有聽濁的胡言亂語。她按照自己一開始設計的結局,將自己與濁束縛住,燃燒自身與濁同歸於盡。


    濁氣急敗壞:“你怎麽這麽傻,你為了些屁用沒有的螻蟻損害自己的性命,他們既不會感激你,更不會記得你。你抬眼看看凡人究竟是什麽樣的,你明明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你明明知道凡人會背叛你,你會後悔的。”


    喜雨反駁:“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動搖軍心嗎?我從一開始便已經預設了自己的結局,我早已做好準備,我想要做的事,我一定會做好,我永遠不會放棄,更不會反悔,更不會後悔。”


    濁見喜雨竟然真的在乎這個破破爛爛的螞蟻窩,竟不知是有些可笑還是怎麽,它竟然真的笑起來,它哈哈大笑一時間止不住,最後感歎道:“世間竟然真有這樣一個傻子,可惜啊,那些智叟可不會感激愚公的努力,他們隻會掠奪愚公的成果,你想當愚公,好,你厲害。”


    是啊,喜雨心想,她就是傻,就像搬山的愚公一樣傻。可是,她想起自己作為觀晴時,為花草蝴蝶擋雨,她想起自己在捉昆蟲時不舍得將一隻小蟲子關在盒子裏的樣子。很多人嘲笑她是傻子,導致她一直想要與過去割裂,甚至厭棄幼時的自己,現在她承認,她就是天下第一大傻子。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無論濁怎麽罵她她都當沒聽見,而她的手依然死死抓著濁不放。


    濁徹底消散,喜雨也隨風消散,隻有她的靈魂,攜著記憶碎片在天地間遊蕩。喜雨的靈魂好不容易吸收夠了靈氣,再轉世為觀晴。


    這一刻觀晴想起全部過去與未來,她全力吸收從世界各地凝聚而來的靈氣,她的身體逐漸變迴原形,她逐漸飛出世界,飛向太陽,她躲在太陽後麵恢複原樣。收迴了全部力量的她,將埋藏在地下與海洋深處的濁氣召迴,隻見黑色包圍住整個人界,又從人界脫離,百隻眼從羅織身體內脫出,羅織倒在地上。


    溫燦歡手中的法器感應到百隻眼的位置,但它正以非常快的速度飛向太陽。


    百之眼作為濁僅剩的一點意識,原本想緩緩凝聚濁氣積聚力量,可惜還沒強大起來就被觀晴召迴,觀晴手捧著百隻眼,將百之眼與濁氣隔離開,隨後,她又迴頭看了眼已經恢複正常的人間,帶著所有靈氣與濁氣湧向天邊巨大的裂縫。


    人界正在經曆一場浩劫,起先天空裂出一個大口子,所有人唿朋喚友出來觀看,生怕又像一百年前一樣錯過星盤開啟的狀景,但這次與上次不同,上一次持續時間很短,這次卻存在了整整一晚上。


    黑暗的天空,連月光都被吞噬,深不見底的混沌黑暗從撕裂的口袋內鑽出,星光稀疏的天幕與混沌黑暗形成鮮明對比,路人不知怎麽迴事,隻是靜靜的觀看與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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