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晴沉默了,沒想到主人連自己喜歡什麽都搞不明白。不過再看下去,主人的一段心路曆程卻讓她燃起共鳴。


    “其實世間根本沒有愛情,人之所以追求愛情,是為了轉移痛苦,似乎隻要擁有了愛情,世間便沒有痛苦了。故而尋愛者眾多,施愛者甚少。施愛者根本不需要愛情,尋愛者尋的也不是愛情。”


    觀晴十分讚同這個想法,她早就明白自己最愛自己,人人都愛自己,故而從不尋找愛情。愛情被人們描述的如此自由,甚至有句話叫做“隻羨鴛鴦不羨仙。”可愛情恰巧又是最需要條件的。兩個陌生人之間能產生什麽愛情,不過是抱團取暖罷了,在亂世中,似乎隻要兩人在一起便能抵得上千軍萬馬,就是死,也滿足了。可一旦人的欲望能得到滿足,那人便不需要其他人來安慰自己,愛情也就不複存在了。


    這個世界上最牢靠的關係恐怕是母子,若是母親都不愛你,那誰會無條件愛你呢?


    這天晚上,觀晴又做夢了,在夢裏,她夢見了兩個月沒有見過的白輕雲。那時她還年輕不知事,那是她唯一一次動心。觀晴發現白輕雲對待她並不像其他人一般,其他人對她的態度要麽不好,要麽忽略她,可白輕雲會認真聽她說話,還會念到她的名字。


    白輕雲是白鶴門近年來最優秀的弟子,他雖然沒有很好的家世,但性格好,長相好,很受白鶴門的修士喜歡。觀晴也喜歡他,那時她不明白什麽是喜歡,就是單純覺得他很重視她。


    他會聽她說話,會認真教她劍法,會教她法術,可是他卻不會主動找她。她以為白輕雲也是喜歡她的,她一直這麽覺得。直到五年後,白輕雲去了暮雲仙宗,他沒有與她告別,獨自上了飛船,那時,觀晴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自己感覺錯了。


    這一世她才明白,白輕雲之所以對她這麽好,是因為她曾經幫助過他,他隻是知恩圖報罷了。所以她不相信愛情,更不相信白輕雲,若是真的喜歡她,怎麽可能上一世不喜歡,這一世就喜歡了呢。


    連續走了七天七夜,終於上了索道,她要順著索道爬向另一個山頭。從山頂往下鳥瞰,一片冰壺瑤界,凡間顯的混亂肮髒,可隻有上了山頂才知道,遠處看著好看的雪山,近處其實也隻是那樣,況且越是美麗的地方越不適合凡人居住,而若是凡人在此地居住,必然也會把那裏弄髒。


    固定在山頂的索道是法器,它深入山中頑石厚土,牢牢插在山上,絕不會輕易斷絕。索道上有兩輛車,觀晴爬上車,打開車門,施法讓車啟動。車便沿著索道前行速度不慢不快,正好能仔細看清下麵的情況。索道下是深澗,深澗也是白茫茫一片,此處沒有人煙,隻有遠處矗立著一群高樓憑立山頂,終年與雪為伴。


    渾天閣外大雪紛紛,觀晴下了索道,隻見遠處有一座小城。渾天城坐落在常綠洲最高山脈之上,雪花飄落如同白梨花。渾天城內也種了梨樹,無論大雪紛紛還是晴日當空,梨樹永遠開著梨花。


    渾天閣的修士守著門,眼睛盯著遠處看了一會兒,什麽都沒看到,風雪可以掩蓋一切痕跡。忽然聽到城門被敲響,像是被巨石敲擊,他快速爬上城樓向下看,正好與觀晴對視。


    “你是誰?來渾天閣做什麽?”


    “你們渾天閣以卜算出名,難道不知道我今日要來嗎?”修士聽完這句話,忽覺心靈一輕,她這話說的很有意思,還沒有人這樣對渾天閣的人說過話。師父叮囑過近日有好友來訪,要他好好招待,於是他也不拿腔作勢,直接大開了城門。


    “這位修士可認識家師?我師父之前還說會有客人來訪,沒想到這麽快就來了。”


    “你師父是誰,我不認識,我認識一位尊者,但不知道他叫什麽,你帶我去見你們的尊者吧。”觀晴左右環顧,被渾天閣內的美景美的移不開眼睛。


    白梨花紛紛散落,分不清雪與花,渾天閣內的主色調是正紅正藍與正綠正黃,與雪色成鮮明對比。成為雪天中的一抹亮色。


    原本有些刺眼的鮮亮顏色,在雪地反而成為了不紮眼的護眼顏色,而白色反而是最刺眼的顏色。


    “你們渾天閣真漂亮。”觀晴發自內心的覺得好看。


    “姑娘謬讚了,世間漂亮之景數不勝數,我們這裏不算什麽。”


    “雖然不知道你要見的是誰,但家師應該想要見你。”修士帶她走過高台廊橋,來到一座大殿前,殿中有不少修士忙著抄寫什麽,沒有一人看她,即使她的目光故意掃過不少人,他們亦能察覺到她的目光,仍舊沒有被她的目光影響。


    不知為何,觀晴反而不喜歡這種氛圍。就像一個人故意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克製著各種欲望,就為了成為某些人口中定義的一種人。


    大殿空曠,雖然擺滿了書畫,也有不少人走動,但就是空曠,顯得這裏更冷了。後麵的小築倒是很有人氣,不大的小室裏擺著各種家具櫃台,炭火擺在中間,一人坐在桌前看書。


    “師父,您的好友來訪。”


    待師父抬頭,觀晴才認出他,就是上次同她說話的尊者。


    尊者笑笑,讓弟子退下,親自起身迎接觀晴。“原來是渾天閣的好友,快坐吧。既然是好友,我們私下裏坐著喝兩口酒,吃兩盤菜如何。”


    觀晴沒有拒絕。


    “這位尊者,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待兩人落座,尊者擺出酒菜來,又略施了個法術加熱一下。觀晴問道。


    “我叫沈茫啟,他們叫我茫啟尊者,不過你叫我名字就好。”


    觀晴斟酌了一下,開口:“茫啟前輩,你們渾天閣是真有實力啊,連我今日要來都算準了。”


    沈茫啟的表情卻很尷尬,眼珠子往兩邊轉了轉才說道:“這是閣主算出來的,我們卜算實力不行,大概也隻能算算天時地利了。”觀晴是知道的,他們渾天閣負責修補曆法,勘探地理,為修真界做了不少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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