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人照常出門。


    沈溟坐進駕駛座,操縱台的微光盡數亮起,他手握操縱杆,側頭看了眼副駕上的青年:“今天去哪裏?”


    甄星手肘抵在窗舷上,右手袖口順勢下滑,露出冷白細瘦的手腕,他支著太陽穴,麵具遮擋住麵容。


    他略微思索,這兩個月他幾乎將水晶灣走完了,沒有什麽可以去的地方了。


    他不是好玩的人,出門也隻是不想讓自己被時代埋沒,他需要偶爾看看那些活生生的人,隻有這樣他才能讓自己知道,自己還活著。


    甄星思考的時候,沈溟選擇了自動控製係統,雙手枕在腦後,身體後仰。


    “想不出來就算了,隨便逛逛吧,反正你也隻是消磨時光。”


    這麽多次跟著甄星出門,他也都摸清了他的習慣,喜歡跑到人多的地方坐著發呆,有時會買一杯奶茶,等傍晚了,就隨便找一家飯店吃晚飯,離開時會去蛋糕店買一個草莓蛋糕。


    沈溟覺得這完全是在浪費時間,跟著他出去幾次後就沒有跟著了。


    甄星坐姿蜷緊,下意識將自己藏起來,身體緊貼著車門,穿了一件酒紅色襯衣,正望著窗外發呆。


    這時,懸浮車自控係統發出警報,有人入侵了自控係統。


    沈溟眸光冰冷,他想起了之前星網上的報道,星際海盜會通過入侵懸浮車自控係統製造意外,殺人於無形。


    這群星際海盜實在是太過猖獗!


    沈溟上手嚐試切換到手動係統,沒有成功,車身開始搖晃。


    甄星抓緊了車身,點開智腦輸入了一串代碼指令,攻進懸浮車自控係統。


    沈溟放棄搶奪,開口下令:“仙子,進行攻擊,將那些髒東西給我趕出去。”


    “正在嚐試進入……報告元帥大人,有人搶先一步解決了。”


    沈溟扭頭去看甄星,發現他的智腦亮著,上麵是跳動的字符。


    沒想到他還有這本事,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解決問題,有點東西。


    甄星修長的指尖晃動,設置的程序在運行,很快摸清了對方的來路。


    車身很快恢複平靜,但是導航上突然出現了目的地,是西郊的廢棄工廠區。


    沈溟發現車子正在自動行駛,往導航定位的地方接近。


    他不解地看著甄星:“為什麽不徹底搗毀。”


    甄星關閉智腦:“對方使用的是‘北鬥’,它隻有導航定位的功能,沒有攻擊性,對方原本就沒想攻擊我們要我們的命,隻是將我們引去導航定位的地方,既然他們大費周章,何不先順著他們,看看他們要幹什麽。”


    “元帥大人,他說的是真的,‘北鬥’確實隻能導航和定位,沒有危險的!”仙子在自控係統裏溜了一圈,發現確實是‘北鬥’,原本是發明出來給迷路的人指引方向的一個小玩意兒,沒想到到了星際海盜手裏就變成了捉弄人的玩具。


    沈溟看了眼導航,他們距離目的地還有大約一個小時,已經在路上了,再說什麽好像也沒有什麽用,而且,甄星都不怕,他又怕什麽。


    甄星在聽到沈溟喊仙子的時候,思緒就有些飄飛,這會兒更是陷入自己的情緒中。


    五年前他將仙子格式化送入沈溟的智腦,設置了強製睡眠,隻有在沈溟生命受到威脅時才會強製啟動。


    他不怕仙子會認出自己,因為自己的所有都發生了改變,他不是甄星,他是藍斯。


    車內的氣氛凝滯,空氣都變得緊繃。


    仙子突然出聲:“你剛才好厲害啊,竟然在五秒內就成功進入了自控係統,還用自己發明的小程序抵擋住了對方的入侵,你的計算機技術非常棒呢!”


    沈溟意外看向甄星,甄星迴神,淡淡點頭:“多謝誇獎。”


    仙子:“嗚嗚,人家好像被敷衍了,好傷心。”


    甄星像是習慣了它這副精神兮兮的樣子,語氣沒變:“沒有,你想多了。”


    仙子繼續陰陽怪氣:“你好冷漠啊。”


    沈溟聽著他們有來有往的對話,覺得仙子對青年比對自己熱情,至少到現在為止,仙子沒有主動和他搭過話。


    “你們很熟嗎?話這麽多。”


    仙子:“不熟啊,我們見麵不過五分鍾。”


    被仙子的直白噎了下,覺得有些尷尬,他問:“仙子,能放歌嗎?”


    仙子迴答:“當然可以,我數據核連接了星網,儲存了將近百萬首歌曲,不僅可以播放音樂,我還可以唱歌。”


    沈溟挑眉:“是嗎?那你唱一首來聽聽?”


    仙子:“好的,正在搜索網絡熱曲,請稍後……”


    然後車內就想起了毫無感情,語調沒有任何起伏的電子音,跟念白差不了多少了,不能說難聽,隻能說難以入耳。


    聽了一句,沈溟就皺眉拒絕:“好了,停,播放歌曲吧。”


    他揉了揉耳朵,用實際行動表示自己的耳朵受到了汙染。


    仙子不知道,以為自己唱的很好,嘿嘿笑:“好的元帥大人。”


    車內響起舒緩的音樂,沈溟扭頭去看甄星,發現人已經歪著頭睡著了。


    沈溟擰眉,他的精神狀態好像一直不太好。


    很快,到達目的地,車剛停,甄星就睜開眼,迷糊地問了句:“到了?”


    沈溟點頭,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到了。”


    甄星揉了揉發疼的額角,剛才在車上突然有些頭疼,心煩氣悶,他就眯了一會兒,沒想到直接睡著了。


    這一帶曾經是工業區,後來環境被嚴重汙染,被廢棄,如今是廢墟一片。


    因為太陽常年照射不到,這裏的樹木顏色暗沉,明明還沒有天黑,四周也黑壓壓一片,有些恐怖。


    那人隻是將他們帶到了這裏,卻沒有更精準的定位,也沒有說要他們做什麽。


    甄星一下車就聞到刺鼻的氣味,捂著鼻子咳嗽起來。


    沈溟也沒好到哪裏去,皺眉:“車上有麵罩嗎?”


    甄星搖頭:“沒有。”


    因為沒有任何提示,兩人隻能試探地向前走去。


    一邊向裏走,沈溟一邊吩咐仙子對周圍展開探測。


    仙子立刻覆蓋周圍,幾秒後道:“前方五百米發現建築,檢測到生命氣息,目測一人。”


    沈溟和甄星向那棟廢棄舊樓靠近,到門口時,沈溟看著破爛的大門,建築頂右側破碎了一個角,周身被不知名的藤蔓纏繞,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他問仙子:“可以進入嗎?”


    “可以,根據檢測的環境數據,裏麵的危險係數很低,”答完,它停了停,切到另一個話題:“檢測到裏麵已經沒有了生命氣息。”


    沈溟問:“是逃走了?”


    仙子默了幾秒:“不是,沒有檢測到生命氣息的移動,是突然消失的。”


    沈溟皺眉,不是逃走了,難道憑空消失了?不,還有可能是死了。


    沈溟扭頭看了眼青年:“藍斯,你是在外麵等我還是和我一起進去?”


    甄星:“我和你一起。”


    仙子貼心的打開了光源,沈溟抬腳往裏走。大門殘破,隻剩半邊門,完全可以通過。


    裏麵的陳設破舊,落滿了灰,還有蜘蛛網,但是從雜亂的場麵看,這裏曾發生過激烈的爭鬥,很多家具都被毀了。


    感覺到手上有一股拉扯力,他停步轉頭去看,發現是青年拉住了自己的衣袖,白皙修長的手指很漂亮。


    以為是甄星害怕,安慰了一句:“別怕,有我在,一定會讓你平安無事的。”


    甄星低著頭,沒有迴答,但是沈溟發現他垂著的指尖在微微顫抖。


    膽子真小。


    他在心裏感歎一句,伸手牽著青年的手,入手冰涼。


    “我牽著你,別怕。仙子看看這房間裏有沒有燈,打開。”


    仙子入侵了樓房的總係統,逛了一圈:“電源被切斷了,不能連接。”


    “那將光源照射範圍調到最大。”


    兩人十米範圍都被照亮,可以看見的東西更多了。


    沈溟牽著人往裏走,這個客廳還挺大,但是從設置來看不像是普通的客廳,反倒是像酒吧。


    盡頭有一把形似椅子的東西,走近一看發現是一座碑,正麵是一個太陽照射著一群人,那群人周身是黑色,跪伏在地,像是在給太陽行禮。


    下麵有幾行類似文字的東西。


    仙子適時上線,將其與自己數據庫裏的文字圖案進行匹配,然後翻譯:“欲望是世間最可怕的東西,與怪物對抗,最終會變成怪物,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一切不能殺死我的,都將使我強大。”


    “什麽意思?”


    沈溟提問沒有人迴答,感覺到手裏的軟玉消失,沈溟扭頭去看甄星,發現他步履機械的往一旁的吧台走。


    發現甄星的狀態不對勁,沈溟幾步上前拉住甄星:“藍斯,你怎麽了?”


    但是甄星的身體像是被人操控一般,一直往那邊走。


    沈溟覺得他這情況有些像撞邪了,這地方本來就很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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