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肯坐,站在佟誠毅書桌前,發著狠道:「你果然是貴人事忙,害了人還能在這雲淡風輕的坐著。」


    佟二奶奶揣著看好戲的心,剜了清芳一眼,低聲嘀咕:「這表少奶奶可是發了昏了。」


    清芳也毫不示弱的迴看她一眼,二奶奶向後傾了傾。她對著佟誠毅,又說:「方惟到底對你們佟家是有情有義的,救過你們家的孩子不是麽?何以你要這樣對她,始亂終棄朝秦暮楚也就罷了,還要害她身敗名裂。殺人不過刀一把,你這是非要逼死她麽?」


    她一聲聲質問著他,「以怨報德,佟誠毅,你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佟誠毅聽她句句是怒火,越說越狠烈,並不怎麽動容,誤解和罵名他背負了一籮筐,再多些也無妨。


    他微微起身,欲抬手引她去偏廳。


    清芳正是氣急攻心的時候,一揚手甩開了,飛鳴正走進來,急著跑過來擋在清芳跟前,向佟誠毅勸道:「大表哥、大表哥,慢慢說慢慢說啊。」


    這裏算是吵起來了,二奶奶雖捨不得這一齣好戲,但還是緩緩起身和旁的幾個人知趣的告辭出去了。


    「沒見過你們這樣的,當初不是你幾番找我,請我幫忙,我怎會去騙自己的朋友,我怎麽會去做你們的幫兇。你們迴過頭來就反咬一口,姘居!誰姘居了!這樣的話你們怎麽說得出口……」清芳隻顧控訴著,佟誠毅向後讓了讓,卻也聽出了不對的話。


    「什麽姘居?」他臉色也沉下來。


    「哼!」清芳聽他問著,不禁冷笑:「你是做戲做慣了,台上台下都扮著,不累得慌麽?」飛鳴在旁聽著她說的話,心怦怦直跳。


    清芳卻毫不停頓的繼續著:「如今還裝什麽?都貼到大門口去了,還要藏著麽?這房子的事,方惟從頭到尾一個字也不知道,不是你們自己,這樣惡毒的話,誰又說得出?還裝不知情麽?」


    佟誠毅起了疑心的,他不自覺的上前了一步:「什麽話?方惟怎麽了?」


    見他還在端著,清芳火氣燃到眉心上來,她扯出那張告示,直摔到佟誠毅臉上去,「什麽話?這些話,這是誹謗是誣衊是陷害,你們都該下獄。」她恨得不知如何是好。


    佟誠毅已經顧不上計較她說了什麽,他快速的掃過那告示上的文字和圖片,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是他大意了疏於防範,害了方惟,他以為姚靜雅不過是個單純的富家千金,會的不過是撒撒嬌發發嗲而已,然而她不是傻的,女人堆裏爭鬥的一套,她也樣樣都會。


    他此時無暇思量誰是誰非,趕著問清芳:「方惟呢?人在哪兒?」


    清芳徹底服了佟誠毅這套演技,搖著頭感嘆說:「方惟?你還想得起問她?她被你們這背後一刀,捅得背過氣去了!」


    「她在哪兒?」他失去了耐心,吼起來。


    他突然高聲,把清芳鎮住了一瞬,她旋即笑了,看了看他,說:「她在哪兒,我都不會告訴你的,你永遠也別想找到她。」說完有了一絲報復的快意,忽然覺得自己也不會找到她了,她這兩天本來還想著在方惟家附近找房子與她做鄰居呢,想到這兒,不覺要滲出淚來。


    「阿四,備車。」佟誠毅低聲吩咐著,人似乎還在另一片天地裏,沒迴過神兒來,踉蹌的奔出門去。


    他徑直衝上樓,書房、睡房、客房,一間間開過去,是人去樓空,也是物是人非。他來不及感傷,在她書房裏困獸般轉了一圈,迴身又衝下樓,揚聲叫阿四:「開車,去利德書店。」


    延聲正接待兩個來買書的青年,笑吟吟的,見佟誠毅急匆匆跨進來,他嫻雅的抬手示意他往後堂去等。


    他忙完了生意,給茶壺裏添了滾水,步履從容端進後堂去。


    佟誠毅正站在地心等他等得焦灼,一見他進來,箭步上前:「方惟來過麽?她來找過你麽?」


    延聲淡然笑笑,低頭給兩人茶盅裏倒水,杯口騰起氤氳茶煙,他在這霧氣繚繞裏緩緩點了點頭。


    「她去哪兒了?」他是著急了的,眼睛裏充了血。


    「她沒說。」他抬頭來看著他。


    「不可能!」佟誠毅逼近前來,情知他在搪塞他。


    他隻看著他,從手邊的抽屜裏拿出一件東西遞給他,說:「她隻說,若你來的話,請你把這個帶給童童;若你不來,就算了。」


    他低頭接過來看,是一個香桃木的相框,裏麵有一張她和童童的照片,是前兩天新拍的。她留了照片給孩子做念想,她是預備再也不迴來了,他突然絕望的想。


    「她去哪兒了?」他低頭看著照片,再問他。


    「她沒說。」他還是那句話。


    「不可能!」他雖低聲卻是怒吼:「她把你當親人看待,一定會告訴你的。」


    延聲緩緩端起茶盅喝了一口,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她視我作兄長,我便更不能告訴你。你抓著她不放,隻會害了她。」


    他怒目與他對峙著,然而他心裏知道延聲為人意誌堅定,終究是不會說的,


    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第 54 章


    方惟和信逸南下經浙江全省前往江西,火車走走停停,到南昌時已經是五天後了,彼時江西的鄰省湖南正打第二次長沙會戰,戰事激烈,流民蜂擁而至,月台上滿是無家可歸的人。


    維義在人群裏聲嘶力竭的叫著信逸的名字,倒是信逸眼尖,先看到的他,扯著方惟擠過去,在維義身後伸手打他後腦勺,喊道:「鬼哭狼嚎個什麽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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