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華燈初上。


    幾人傍晚吃完湯圓後,林朝英和林環要去逛逛燈會,讓王純一去給花公公和黃裳送一份後直接來城隍廟尋他們。


    上元佳節,臨安街頭是異常的繁華和熱鬧,各種華麗花燈層出不窮,適日萬盞奢華明燈匯聚形成燈山,金碧相射、錦繡交輝,數量眾多,品種五花八門。有“鳳燈”、“絹燈籠”、“燈球”、“字燈”、“詩牌燈”、“鳳燈”、“馬騎燈”、“水燈”……


    王純一送完湯圓後正在往城隍廟方向奔去,不想在街頭卻看到讓他意外的人,正是陸遊,唐婉,還有一個小子,不知道是誰。


    瞧見唐婉,王純一是有些生氣的,本想上前質問一番,但又想著唐大人始終留了書信遺言,如今講究個百善孝為先,作為子女估計難以抉擇。


    他便悄悄的跟在了幾人後麵,他想知道如今唐小婉過得好不好,如果不好,那他就強製把她帶走。


    三人在一家商鋪停了下來,此刻已經有很多人圍在商鋪麵前,有的猜中拿走,有的苦思冥想。


    “表妹,你想要哪一個?”陸遊溫文爾雅的低頭詢問。


    然而唐婉心不在焉,壓根沒聽清他在說些什麽。


    “表妹?”


    “嗯?怎麽了?表哥?”陸遊再次叫了一聲,唐婉才迴過神來。


    陸遊無奈的笑了笑,滿臉的寵溺,“問你想要哪一個,表哥幫你取來。”


    唐婉勉強的笑了笑,“都可以吧。”


    “你不舒服嗎?要不要迴去?”陸遊臉上全是關心之色。


    然而唐婉又陷入了沉思,並沒有迴答。


    旁邊的兄弟也以為唐婉不舒服,趕緊道,“陸兄,唐小姐要是不舒服,你便先送他迴去吧。”


    “那趙兄,你先玩著,我先送表妹迴去,再來尋你。”


    這時唐婉皺了皺鼻子,使勁嗅了起來,開始往人群後麵鑽。


    “表妹,唐小姐!”


    陸遊和那位趙兄趕緊跟上。


    王純一看著跑來的唐婉,眼中懷疑之色一閃而過,悄悄的走到牆角,一個翻身上了房頂,此刻街上十分熱鬧,倒也沒人看見。


    唐婉走到王純一剛才待的角落,鼻子使勁嗅了嗅,眼神四處觀察起來。


    “士程,在那兒!”陸遊看見唐婉,趕緊拉著趙士程跑了過來。


    “表妹,你今天是怎麽了?”語氣十分不解,且有點不耐煩了。


    唐婉眼神四處看了看,眼中失望不已。


    趙士程察覺到了便問了起來,“唐小姐可是在尋找什麽?”


    ”沒事兒,剛才好像看見一個朋友!\\\"


    唐婉揉了揉太陽穴,感歎自己多想了,這人野得很,這才一年,哪裏會迴來,不由自嘲的笑了笑,“表哥,咱們迴去吧,你這才考秀才落榜了,唐姨有些不開心了,不可再玩了!”


    “這才出來沒多久!”陸遊還想說什麽,但看見唐婉已經往迴走了,趕緊跟上,“我給你說,沒考上的原因不是因為你,莫要聽母親胡說。”


    唐婉笑了笑,沒有辯駁,王純一在房頂上聽完若有所思,唐婉好像長大了不少,言行舉止跟大家閨秀一般。


    沒了當初的跳脫和任性,但眉宇之間總存留一抹愁緒。


    他有些擔心唐婉在陸家過得不好,便悄悄跟了上去,不想幾人在前麵與人拉扯了起來,把路給堵了起來。


    靠近一聽,原來是有一人剛從金國歸來,說如今金國內亂,請求朝廷出兵,等待官家召見,一群士子正在為難他寫詩詞。


    不多時,便聽見一個青年中氣十足的吟誦起來。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


    驀然迴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詞是好詞,人更是好人,王純一聽出此人內力深厚,更勝他一籌,不想市井之中竟有這等高手。


    “辛棄疾,你竟敢諷刺我等?”一位士子氣憤出聲。


    “哼,不應此情此景否,何來諷刺之說?”


    王純一擠了進去看清楚說話的年輕人,身姿挺拔,身別寶劍,臉龐堅毅的青年正在和幾人對峙。


    辛棄疾來了幾日,一直不得召見,強烈的報國心此時異常的疲軟,大宋主和派占上風。


    強敵壓境,國勢日衰,而官家和大臣不思恢複,偏安江左,沉湎於歌舞享樂,以粉飾太平。


    欲補天穹,卻恨無路請纓。


    心中煩悶可見一斑,這首詞和隔江猶唱後庭花有異曲同工之妙,有些才華的士子當然不會聽不出來。


    “哈哈,你辛棄疾再有本事,還不是金人隨意驅趕的一條狗,來我南邊求援,逞什麽威風?”


    其中一個士子出口罵道。


    “荒謬!”辛棄疾尚未答話,陸遊便上前嗬斥出來。


    他看向那個士子目含殺機,“你為我大宋士子,不思報國效忠,不想收複故土,竟承認我大宋失地為金國所有,簡直枉讀聖賢書,枉為讀書人。”


    陸遊的話一出,那士子身邊的人都離他遠了一些,還是那句話,有些事能做,但不能說,哪怕朝廷也是一樣的,絕不會說出來。


    士子也明白自己說錯了話,趕緊以袖遮臉退了出去,希望今日之事勿要傳出去,不然他的仕途算是完了。


    “多謝兄台仗義執言。”辛棄疾向陸遊拱手道謝。


    “不敢,辛兄的事我聽說了,隻恨自己無力相助,慚愧!”


    陸遊麵帶愧疚,他也是一心抗金,收複故土,也在自己的試卷上表明了自己的意誌,這便是他落榜的關鍵,但他絕不後悔就是了。


    辛棄疾看著陸遊十分欣慰,“大宋要是多一些兄台這般思想的人便好了!”


    “慎言!”陸遊旁邊的趙士程出來阻止二人繼續談話。


    “公子~”辛棄疾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一個小廝的聲音打斷。


    看到小廝,正是在他所在義軍的親兵,他連忙上前,“怎麽了!”


    小廝跑得有些氣喘,”總算找到你了,客棧老板說你在這邊,我趕緊跑了過來,耿....耿首領......”


    “皇城司辦事,讓路!”


    小斯還未說完,一夥身穿製服的人,腰別寶刀的人也走了過來,為首的是一個絡腮胡的男人,“辛棄疾,官家有信給你!”


    說著把一封信遞給辛棄疾,辛棄疾當即欣喜接過,打開一看,立刻跪倒在地,他苦苦等待多日,終究是有了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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