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其實早料到媽媽遲早有一天會永遠地離開自己。


    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那一天來得這麽快。


    快得她根本就接受不了。


    媽媽走後的第一天,她整個人像是失去了靈魂的軀殼,完全是懵逼的狀態。


    要不是婁浩陪在身邊,她連去醫院確認媽媽遺體的勇氣都沒有。


    婁浩平常話很多,唯獨今天他沒有多說一句話,一直默默地陪在盛夏的身邊。


    等她蹲在地上,徹底地哭夠了。


    他這才扶著她的胳膊,將她從地上緩緩地拉了起來,再又扶著她上了他的車子。


    兩人一起開著車去了醫院。


    去醫院的路上,他們照舊什麽話也沒說。


    盛夏坐在副駕駛座上,臉一直對著車窗外的方向看著。


    哭了那麽久,她的眼淚早就已經哭幹了。


    哪怕心裏再難受,也沒有再落一滴淚。


    到了醫院後,他們率先來到媽媽的病房。


    來之前,婁浩跟醫院這邊科室的主任打過招唿,讓他們暫且不要把薑薇的遺體弄走。


    他要帶著夏夏去看她媽媽最後一眼,了卻她心中的遺憾。


    兩人進了病房後,裏麵的醫療設備都已經被醫護人員們撤走了,隻剩下一張窄小的病床。


    床上躺著薑薇早已冰冷的遺體,它那遺體被白色的布,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的。


    盛夏從一病房就看到病床上被白布蓋著的媽媽,心裏頓時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


    難受得要命!


    她雙膝“咚”地一聲,往地上一跪。


    然後,她就這麽跪在地上,一路往媽媽的病床那邊跪了過去……


    嘴裏邊發出哽咽地叫喚聲:


    “媽媽……媽媽……媽媽……”


    她一遍一遍地喊著“媽媽”,可惜,媽媽再也“聽不見”她的聲音了。


    短短兩三米的距離,她足足花了五六分鍾才跪到。


    來到病床跟前,盛夏憋了很久的情緒,突然爆發了出來。


    她往媽媽的病床上一撲,抱住媽媽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遺體,激動地咆哮起來。


    “媽媽,媽媽……你為什麽要丟下我?為什麽就不能多陪陪我?你的女兒還沒有大學畢業呢?


    你怎麽就這麽狠心地丟下我?讓我變成一個再也沒有爸爸媽媽的孤兒了……”


    盛夏趴在媽媽的跟前,哭得撕心裂肺。


    盡管媽媽已經這樣睡了很多年了,早就跟一個“死人”沒什麽兩樣,可她從來覺得媽媽離開過自己。


    唯獨這一刻,當媽媽的心髒不再跳動,身體僵硬地躺在這裏時,她才真正地意識到媽媽已經離開自己了。


    她再也不會迴來了……也再也不會醒來……


    小丫頭堅持了那麽多年的信念,終於還是破滅了。


    婁浩跟著盛夏的後麵走上前來,默默地站在她的身旁,頭往下低垂著,做出一副默哀的姿態。


    他沒有說話,隻是在心裏暗暗地念道:


    薑阿姨,您一路走好,我一定會替你照顧好夏夏的。


    盛夏慟哭了一場後,將心裏的悲傷統統釋放出去後,她那顆心又漸漸地平定了下來。


    於是,她挺直身子,深吸了口氣。


    而後,伸出手去,親手將遮蓋在媽媽臉上的白布,一點一點地掀開來。


    媽媽的臉色蠟黃蠟黃的,早就已經沒有血色。


    眼圈的四周,早已經染上了幾圈黑暈。


    唇色發白,嘴角微微往上翹起,給人的感覺像是在微笑一般。


    她的媽媽今年才三十五歲,本該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就因為當年的那場家庭變故,媽媽從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硬是變成了一個臥床不起的植物人。


    如今,媽媽的生命走到了終點,永遠地定格在了“三十五歲”。


    盛夏這邊還沒跟媽媽待夠,醫護人員拿著一份薑薇的死亡證明書,要求她簽字確認遺體。


    他們需要按照醫院的規定,將薑薇的遺體移去太平間了。


    盛夏接過媽媽的死亡證明書,握著筆,手指顫抖地簽下了她的名字。


    簽完字後,幾個醫護人員們一起進來,將薑薇的遺體抬到一架遺體轉送車上,準備將她推走。


    “醫生,求求你們……不要帶走我的媽媽……讓我再跟媽媽待一會兒吧……”


    盛夏看著醫護人員們要把媽媽的遺體推走,她便懇切地求著他們,不要帶走她的媽媽。


    她真的好舍不得媽媽……且她心裏清楚,一旦他們帶走媽媽,她就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抱歉,盛小姐,我們已經看在婁先生的麵子上,讓你跟你媽媽的遺體見了一麵。


    醫院有規定我們必須得馬上把你媽媽的遺體送去太平間,真的沒辦法再繼續停放下去了。”


    其中一個醫護人員,抱歉地跟她解釋道。


    “謝謝你們,辛苦了。”婁浩緊接著醫護人員們的後麵,道了一聲謝。


    然後,他衝著他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趕快把薑阿姨的遺體推走。


    薑阿姨遺體停放的時間越長,一來對死者本身就是一種不尊重的行為,二來對家屬的傷害也會越來越深。


    “媽媽……不要……你們不要帶走她……求求你們了……我不要我媽媽離開我……媽媽……”


    盛夏親眼看著媽媽的遺體被醫護人員們推走,心中滿是不舍,情緒再一次變得激動起來。


    她不顧一切地轉身,追了上去。


    可惜,還沒追出去幾步,她腳下一個趔趄,整個身子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等她爬起身,想要再繼續追的時候,醫護人員們早就已經將媽媽的遺體推出了病房。


    “媽媽……媽媽……別走……別丟下我……媽媽……”


    盛夏再也追不上他們,她也就隻能癱坐在地上,流著淚,嘶聲裂肺地喊著。


    一遍又一遍!


    嗓子都喊破音了,也沒能將媽媽給喚迴來。


    婁浩看著她摔坐在地上,淚流滿麵、氣息不穩的憔悴模樣,他心疼壞了。


    走到她的身旁,他蹲下身,扶著她的胳膊,將她拉抱到懷裏來。


    輕拍著她的後背,溫聲安慰她道:


    “夏夏,乖,我們不哭了。以後有我在,我永遠都不會丟下你。”


    盛夏這會兒的力氣都耗盡了,身體虛得不行。


    剛被婁浩抱住沒一會兒,她的身子搖搖晃晃,便一頭暈倒在了他的懷裏。


    “夏夏,你還好嗎?你別嚇我。醫生,醫生……我女朋友暈倒了,快幫我救救她……”


    婁浩見盛夏暈倒在了自己懷裏,他嚇壞了,急忙將人抱起,瘋一般地往醫院的搶救室那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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