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這不是該吃飯了嗎?還不快幫忙擺擺筷子的,娘和姐姐可是炒了不少菜,哥,阿樓你們可都有口福了!”


    陸霜降率先打破了僵局,不解地招唿著他們道。


    晏承樓倒是麵色淡然,倒是陸含春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聽到陸霜降說話,這才冷哼了聲,快步走了過來,開始幫著端菜。


    陸霜降見他腳步帶風地離開,別過臉看向麵無異色的晏承樓,見他正一板一眼地擺筷子,壓低了聲音,問道,“你跟我哥說了什麽?怎麽他這麽生氣?我哥脾氣平時都挺好的,你是不是說了些什麽不該說的?”


    晏承樓含糊地應了聲,沒有接話。


    陸霜降瞪了他一眼,“我問你話呢?你到底跟我哥說了啥?你別瞞我。”


    晏承樓見她勢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不由歎了口氣,提了兩個字,“分家。”


    陸霜降初始還沒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她驚訝道:“你怎麽提這檔子事兒?我出門前咋跟你說的,千萬別跟我哥提,你怎麽還非得往槍口上撞的?晏承樓,你是不是傻,非得叫我哥曉得……”


    話還沒說完,就見晏承樓把目光落在她的身後,喚了聲,“哥。”


    陸霜降餘下的話頓時都給吞迴了肚子裏,扭頭就看到了麵無表情,端著兩個海碗的陸含春,她霎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扯了扯唇角,揚起了笑容,跟著喊道,“哥……”


    陸含春皮笑肉不笑。“你還知道我是你哥啊,我還以為你嫁過去後,連家裏人都不要了呢!”


    陸霜降一聽,頭都大了,她之前不讓晏承樓提,怕的就是這麽迴事。


    她忙擱下手裏的碗筷,湊了過去,扯了扯陸含春的衣袖,“哥,你說什麽呢?我,我哪怕是嫁出去也還是你妹妹的啊,你莫不是看妹妹不上了,我……”


    “別扯七扯八地轉移話題。”陸含春製止道,“鬆開,我手裏端著碗呢,等會歪了看不燙死了你!”


    眼見陸霜降乖巧地退到一邊,他把手裏的海碗都給端到桌子正中,一一擺好,看兩個人一個比一個能賣乖,他斜睨了眼,“是不是我今天瞧著有異,非得追問晏承樓,你是不是就打算把新婚分家的事給爛在肚子裏不說了?”


    陸霜降非常乖巧地擺了擺頭,“當然不是。”


    “那你為什麽不說?”


    陸霜降平時對外那就是個張牙舞爪的,但現在擱在陸含春跟前,那個跟個沒爪兒的貓一樣,“我不是怕你和娘他們擔心嗎?我是打算過陣子說的……”


    “擔心?你也曉得我們會擔心嗎?阿霜,我們是你的親人,是跟你一脈傳承的,你吃了委屈,你倒是好,不叫家裏人給你撐腰,你在外頭逞強。你逞哪門子的強啊你?”陸含春氣唿唿道,“你這是運氣好,不然你怕是要叫人吃得骨頭渣渣都不剩了!那晏家我就瞧過了,沒個好相與的,想欺負你,你也不曉得叫家裏人給你撐腰,讓他們曉得厲害,讓他們不敢欺辱你。別人都是一有委屈就往家裏吐,你倒是好,還學起了報喜鳥,報喜不報憂啊你!厲害了啊!敢情我個當哥哥的還給你丟人了?”


    “不是,當然不是這樣的,”陸霜降見他真生氣了,忙抓住了他的衣袖,“哥哥,你別生氣啊,這不是阿樓護著我嗎?左右事情都解決了,沒道理還叫你們跟著苦惱氣憤一遍的。我曉得你們疼我,就是因為你們疼我,我才不想讓你們也跟著煩惱,特別是娘的脾氣,你也是明白的,到時候少不得哭上一通的。哥,我過得很好很幸福,阿樓對我很好的。”


    聽著陸霜降劈裏啪啦說了一通,陸含春也不是真生氣,隻是心疼自己的妹子在外頭吃了委屈,結果自己卻毫不知情,可眼見著她也是都為了家裏人考慮,他就是再大的氣,也是消散了。


    陸霜降看他的麵色逐漸好轉,又湊過去,連忙道,“哥哥一貫疼我,我是曉得的,下次,下次他們要是再敢欺負我,我就告訴你,讓你去叫他們看看,咱們陸家人也不是讓人好欺負的。”


    這年頭,婆家特別明事理的有,但胡攪蠻纏的更多,這時候居委會管不了那麽多,所以基本都是娘家人過去撐腰的。


    基本娘家人出麵,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畢竟也不好鬧到別的村子裏去,到時候不但家裏丟人,就是大隊也丟人,少不得被批評教育。


    陸含春這才臉色和緩好看了許多,他斜睨了她一眼,“你曉得就好。別什麽事兒都自己扛著,咱爹是沒了,但是還有我撐起這個家呢!過得幸福美滿就好,要是過得不快活,盡管迴來,家裏不缺你一個碗!”


    後麵的話是講給旁邊的晏承樓聽的。


    晏承樓也是立刻表明態度,“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阿霜受委屈的。你放心,家裏有我,一定讓她過得跟家裏一樣順心。”


    陸含春冷哼了聲,沒有理會他,本來他是挺欣賞晏承樓的,但是對比他,果然還是自家妹妹更重要的。


    他對陸霜降倒是和顏悅色,“你坐這,等會就吃飯了。”


    正說著,方珍珠已經換了身新衣服出來了,就是陸穀雨也都端著最後的湯碗出來了,裏麵打的是雞蛋湯,見得幾人還站著,氣氛有些奇怪,她還納悶道,“你們站著幹什麽?快坐下啊,菜都上齊了,咱們趕緊地吃飯。這冬天的飯菜,容易涼的,冷了可是不好吃了。一家人還裝什麽客人不成,快坐!”


    陸含春也不打算把這事跟方珍珠說,她慣來想得多,到時候指不定得哭上一大場的,當下就收斂了表情,招唿著坐下。


    幾人紛紛落座,方珍珠也把飯都給裝好了,用的米也是新發的新米,算是集體最後一次發放的糧食了。


    她還特地給晏承樓裝了滿滿一碗,話語間滿是慈愛,“多吃點,這是新發的米糧,最是軟糯香甜,你在外頭當兵辛苦著呢,可得多多保重身體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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