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裏麵的林母竟然要動手,陸霜降和守在外頭的女警察就看不過眼了,對視了一眼,連忙開門衝了進來,把人都給拉了開來。


    陸霜降上下打量著林桃,見得她身上沒再增加傷痕這才鬆了口氣,而旁邊的女警察本身就是城裏人,雖然是個文職,但家庭還是不錯的,見得這般對自己閨女的,忍不住就皺眉道,“你這是要幹啥?這是你親閨女吧!咋到了你這,就跟你的仇人一樣!”


    林母遇上她這樣的城裏人,自然是不好頂嘴的,隻是看著林桃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心裏就來火,“林桃,你既然是我生的,那我要你生要你是死,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你要是敢告老娘,你今天去死了算了,剛才是嚇唬我的吧,抹脖子都不帶利索的!真的是,世上天天死人,咋不死了你個賠錢貨去,害人啊!”


    林母罵人的話那向來是糙,讓個從沒見過的城裏人,聽得都目瞪口呆的。


    那女警察本來就看不上鄉下人,此時聽她這滿嘴噴糞的模樣,隻覺得反胃,臉都漲紅了。


    “你,你這說的些什麽?”


    陸霜降拍了拍林桃的手,“桃子,你別往心裏去。”


    她怕林桃想不開,就暗暗地開解了句。


    林桃搖了搖頭,手指冰涼而微抖,她走到了林母的跟前,驀地膝蓋一彎,往地上一跪。


    那女警察驚道,“喂喂,你這是幹什麽?她都把你罵得豬狗不如了,你還給她下跪?你莫不是個傻子,腦子壞了吧你?”


    陸霜降卻是眸子微微的一凝。


    林母抬了抬下巴,“你以為跪下來,我就會原諒你,我告訴你,你趕緊撤了訴,把我們放了出去,不然……”


    “我已經不需要你的原諒了。”林桃截斷了她的話,她眼角還有盈盈的淚光,但是眼底卻滿是堅持和冷硬,“你生我養我,但我這些年也在家付出了我所有能付出的,從我懂事起,我就沒有停歇過,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牛晚,不,甚至我在你眼裏的價值,連頭牛都不如。”


    “我從來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就盼著你能夠像疼小弟或者大哥他們那樣疼我愛我幾分,我求得不多,哪怕是他們的十分之一我也滿足的。哪怕我做再多的事兒都沒關係,隻要你能給我個滿意的眼神,隨口說上一句誇獎,我都會高興的。可是,從來都沒有過!從來都沒有!直到現在,此時此刻,我才明白過來,不是我做得不夠好,是你不肯施舍,而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因為我是個女孩兒!”


    “所以,我就活該犧牲,活該受罪!可是,您卻忘了,我也是個人,我也是會難過,會心痛會絕望!你的生恩我很感激,這次的事,我會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但是,從今往後,我也不會迴這個家了!你就當我,死在了抹脖子那一刻,死在了被你關在屋子裏讓人踐踏的那刻吧!”


    林母聞言,不由一愣,旋即,她惱羞成怒道,“林桃,你個不孝女,你什麽意思?難道,你以為這樣就能還得清嗎?我生你養你,就是讓你這樣來給我添堵的?早知道,我還不如養條狗,養隻雞,養隻鴨,至少狗還能搖尾巴,雞鴨還能宰了吃呢!而不是像你這賠錢貨一樣,給我惹事,給我丟人現眼!你以為你還得清,我告訴你,這輩子都是不可能的,我懷胎十月,你是吃著我的骨血長大的……”


    林桃卻是再也不願聽,她踉蹌地爬了起來,至於想要撲上來的林母,則是被那女警察給攔住了。


    “喂喂,你要是敢在局子裏動手,我就讓再關你個幾個月!”


    聞言,林母也不敢動她,隻能畏畏縮縮地,但是瞪著林桃的眼神,仿佛是能吃人一樣,兇狠得厲害。


    陸霜降扶住了林桃,嘴角微微彎了彎,握住了她冰涼微抖的手,“桃子,你很勇敢!”


    能夠看清此刻的情況,知道不可能改變現狀後,當機立斷,揮劍斬情,也是幹脆利落!


    林母咬牙,“林桃,你別聽陸霜降這個不省心的慫恿你兩句,你就找不著北了!等你以後落魄到要飯的時候,你就懂了,誰才是你真正的親人!到時候,你可別求到我跟前來……”


    林桃頭也沒迴,她見得此刻林母還在詛咒自己,不由咬緊了牙關,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我就是死在了外頭,我也不會迴去求你們的。”


    說完,她就拉著陸霜降快步地走了出去,再也沒有迴頭看一眼了。


    女警察瞪了眼跳腳的林母,冷冷道,“呸,活該!你當你閨女不是人啊,現在是新社會了,注重人權了,可不是你要誰生就生,誰死就死了,大清早亡了呢!哼!”


    她推了林母一把,讓她在屋子裏待著,又把門給關上了。


    不過,想起剛才林桃的幹脆,她也不由翹了翹唇角,滿意地頷首,也不是個愚孝的!


    等到了外頭,陸霜降就帶她去見了苗光輝,傳達了她的意思,隨後,她才帶著林桃迴了家去。


    而村委的人也做了筆錄後,跟著一道兒迴去了。


    迴到村子的時候,已經是大下午了,天邊都是彩霞漫天了,大片大片的火燒雲,把整片天都映襯得格外的明媚耀眼。


    陸霜降歎道,“好久沒看到這種晚霞了,看來,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了。”


    紅燒雲漫天,可不就是大晴天。


    林桃抬頭看了看,扯了扯唇角,眼前的美景,讓她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些,沒了方才的壓抑和寒涼,“是啊,會是個好天氣的。”


    她喃喃道。


    陸霜降覷了她一樣,若有所指,“暴風雨總是會過去的,美好的願景總是會在前方駐足的。”


    說著,她迴屋子裏拿了本書出來,推到了林桃的跟前,“桃子,這本書是之前買的,一直想送給你,沒得機會,這次倒是趕巧了。”


    這本來是為了感謝上迴桃子給她通風報信時,她經過城裏書店買的,隻是後來給忙忘了,此時卻最好的時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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