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人實在是過怕了苦日子,特別是方珍珠這些年,簡直算得上是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全都為了她們這些兒女打算。


    所以,雖然她表現得太過小家子氣,陸霜降卻是能夠理解的。


    她給方珍珠拿了藥,就陪她先去紡織廠,陸立春這迴也沒出差,正在廠子裏忙活,見到他親娘來了,當然是連連請假的。


    方珍珠忙租了他,“我也就過來瞧瞧,你別請假了,我坐坐一下就走。你這請了假就得扣工錢的,其實也是你妹妹,非得叫我看看,我都說了隻是正常的中暑,她卻非得小題大做。”


    陸立春看向陸霜降,她也瞞著,一五一十地給說了。


    這也是做子女的權力!


    陸立春皺了皺眉,“迴頭我去省城出差,看看能不能先掛上號。省城的衛生所的人多,掛號有些難!”頓了頓,講完了方珍珠的傷,陸立春又說起來了月餅廠的事,“阿霜你來得正好了,月餅廠子的訂單批下來,通知我們再過兩天,這些月餅都能生產出來了,我們到時候可得去拉。我找人借了車,最近我打算在城裏租個小倉庫,先把貨放在那,咱們趁著時間早,可得把地點給選好。”


    陸霜降倒是沒想到他動作那麽快,“地點上迴哥不給我指了兩個嗎?我覺得之前那位置就好。自由市場本來就沒有租賃費用,誰來都能占到位置的。我們隻要早點去占位就好!這個你甭操心,我和姐就能做到!另外,我們還要出一筆搭建費,這月餅生意是我們獨一份兒的,一時半會倒是不用擔心會被人複製了去。”


    “所以,我們一定做好安全措施的。”


    兩兄妹旁若無人地商量好接下來的事宜,敲定好細節後,陸霜降就沒跟方珍珠多待了,迴了新安村。


    倒是方珍珠又有些閑不住了,陸霜降卻是不肯答應她再去下地掙工分了。


    “娘,我已經跟姐姐提過了,最近馬伯母下地了,小霖都沒人帶,就讓她把孩子送咱們家來。你都病了,我會給你去生產隊請假的,你就在家安心的養身子和帶孩子就好!”陸霜降也不待她多說,直接截斷了她的話,“我知道你是為家裏著想,又經曆過大饑荒,總怕家裏沒吃沒喝的。但我和哥都是能掙錢的人,自然不會叫那種情況出現的。你就安心了!”


    現在好容易出現了點好情況,她自然是得抓緊時間的。


    方珍珠說不動兩個孩子,不由長籲短歎。


    孩子出息,她也高興!但是,這年頭不好好下地掙工分,哪兒來的糧食啊?他們這些小年輕沒嚐過苦,不知道餓得隻能吃樹根的難受!


    隻是,去生產隊跟張隊長請假的時候,張隊長卻有些拿喬,“這誰家病了不是照樣幹活的?就你家金貴了?陸霜降,你家這思想道德有點危險,可得好好教育教育。你瞧瞧,現在都在趕著雙搶,就盼著早點收成,好交了公糧,各家也能分糧食分地。你們家這樣,要是別人都有樣學樣,到時候隊裏還怎麽過日子啊?陸霜降,你也是個讀書人,做人不能那麽自私!”


    陸霜降:“張隊長,我娘都病了,大夫說了,她得休養生息。我知道隊裏收糧食重要,但是也不缺我娘那一個人力。再說,對於我來說,我娘才是最重要的,做人自私不自私,我娘為什麽會病了,難道你心裏都沒點數嗎?”


    張隊長一聽就不樂意了,“陸霜降,你什麽意思?難道你娘還是我害了的不成?明明是你娘自己丫鬟身小姐心,呸,誰家婆娘不下地幹活的。她要真想吃現成的,她怎麽不去找個人改嫁了,靠男人養去!”


    “那我家的家事,還輪不到張隊長對我家進行思想教育。”陸霜降臉色微微一沉,“我娘有子有女,有手有腳,還真不需要別人來養!張隊長,你這是傳播好逸惡勞的惡劣思想,我可是能上縣級揭發檢舉你的!”


    “你敢!”張隊長跳了起來,恨不得要來打人,“陸霜降,你這是能耐了嗎?你倒是忘了,這村子裏是誰做主的了嗎?我告訴你,這迴你家的工分不要想了。愛幹不幹,多的人是樂意下地掙工分,分糧食的時候可別哭了!”


    剛巧,他們吵起來後,就有人去請了村支書過來。


    村支書剛巧給聽到了這句話,不禁皺了皺眉,“張隊長,你和個小姑娘計較什麽?阿霜也是愛母心切,所以說話急了點。隊裏你是管生產,但這一碗水總是要端平的,不然這迴秋收後的評比,其他生產隊可都看著咱們村,你出了點紕漏,到時候可都得被他們抓住了把柄。仔細他們給你使絆子了!”


    若是換了往常,張隊長還是肯聽一聽的,但這迴,他卻是覺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強烈的質疑。


    “村支書,我以前還道你怎麽總是護著陸霜降一家?看來上迴楊技術員沒說錯,你這沒看上陸霜降,這是看上了那徐娘半老的方珍珠了吧!也是了,那白皮膚,細腰身段,村子裏可沒幾個人有,你難怪你護得緊!你還好意思管思想,還管到我頭上來,你也自己把自己的屁股擦幹淨,信不信我向上級領導檢舉了你!”


    “你胡說什麽!”陸霜降一聽,臉都黑了,“你別自己心思齷齪,就覺得世上的人都是肮髒的。我娘清清白白的做人,沒得被你給汙蔑的!”


    村支書也是氣紅了臉,“張隊長,你大小也是個隊長,怎麽能信口開河,汙蔑人民同誌的名聲的?你讓人以後還做不做人?”


    “怎麽,還怕人說了?我告訴你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張隊長哼了聲,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檢舉就檢舉,看看誰怕了誰!一群成分惡劣的奸夫**!”


    說完,他就施施然地離開了。


    陸霜降麵色冷冽地望著他罵罵咧咧的背影,微微地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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