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母根本沒遮著嗓門,叫才走到門口的晏承樓和晏芳聽了個正著。


    晏芳本來心中還有兩分疑惑,此時什麽都煙消雲散了,果然是他們做的。


    她衝進了屋子,望著理所當然又洋洋得意的晏母,脫口就罵道:“大哥,大嫂,你們還能當個人嗎?阿樓也是你們生的孩子,就是養條狗都該養出感情,何況他孝敬了你們那麽多年,就是一塊石頭都該焐熱了,你們這心是鐵打的麽?當年,兵荒馬亂的,村裏要求征兵,你心疼老大祖山,非得要留他在家頂立門楣,又心疼老三紅兵還小,但阿樓跟老三也就差半歲,他當年也才十三歲,又營養不良,走出去比老三還小,你們非得逼他去當兵。哪怕後來招兵的不要,你們為了那幾塊錢的獎勵,都非得把他送進去。”


    “那時候外頭多亂,你們根本就不心疼他兩下,也不怕他就這麽沒了。阿樓是個好的,根本不念著你們的狠心,迴頭出息了,你們又哭著要他孝敬,阿樓孝順你們,在軍隊裏都沒舍得用錢,每個月一個子兒都不留的,全都寄迴來給你們了。可你們接了他的錢,給家裏起了大房子,老大老三都給養大結婚了,結果,輪到阿樓了,你們又開始厚此薄彼了。”


    “你們根本不關心阿樓在外頭過的多苦,也不看看他為這個家做牛做馬付出了多少!而現在,你們連媳婦兒都不讓他娶個好的。前頭介紹個什麽貨色,現在啥都不叫你們出,你們還不樂意。你們到底還是不是人?要是不要阿樓,那讓他跟我家去,我家老金可願意著呢!!”


    “還有你,大哥,都是你兒子,你難道連點良心都沒有嗎?”扭頭,晏芳就恨鐵不成鋼地瞪著晏父。


    晏父瑟縮了下脖子,還沒說話,晏母就不樂了,“呸,這是我家的家事,哪兒輪得到你來插手的。你自己生不出兒子就算了,生了那賠錢貨,還敢厚著臉皮來娘家,打我家阿樓的主意。我說阿樓怎麽跟我生份了,原來是你挑撥的啊!”


    “阿樓可是我肚子裏爬出來的,他付出那是他願意的,不然我養他那麽多年幹什麽?他長年在外,根本不到我們跟前來孝順,老大每天幹活養著家,老三也總來跟前轉悠孝順,他給點錢怎麽了他?怎麽,難道現在還怨恨上我了?我的命可真苦啊,怎麽都攤上了這麽個厲害的小姑子,搶了自家大哥的在供銷社的工作,現在還教唆我兒子跟我離心……”


    晏母一拍大腿,就開始嗷嗷地叫起來了。


    “生不出蛋,還非得來娘家撒厲害手段!有沒有人啊,快來給我家評評理啊!”


    晏芳的臉頓時漲紅成了豬肺,心裏真的是氣得不行。


    還真別說,她這嫂子那張嘴皮子才是最厲害的!


    不然,她娘何至於被她嫂子給拿捏在手裏了?


    “你剛才說給我定的是哪個人?”


    正在一片鬧劇中,晏承樓絲毫不受影響,隻臉色冷凝,一字一頓,緩緩地問道。


    “哎呦,我的命真苦,看看我兒子現在對我是啥模樣……”


    晏母正要嚎,晏承樓卻是有些不耐煩了,“別給我岔開話題,迴答我!”


    晏母被他吼得渾身一個激靈,抬頭剛要罵,見得晏承樓那張俊美的臉上毫無表情,那雙黑黝黝的眼眸深不見底,裏麵遍布冷寒,晏母原本的胡攪蠻纏都給他生生瞪得歇了聲兒,她不由打了個顫。


    “就……就你不是非得讓你小姑尋那個新安村的陸家姑娘結婚嗎?我,我就給你下了小定啊!我這迴可沒克扣,我這給的可多了,我還額外給添了銀鐲子,還有錢……”


    晏承樓直擊要害,“她叫什麽名字?”


    “陸……陸……”


    晏母眼珠子亂轉,還沒道出個所以然來,晏芳就冷笑了一聲,“我剛才可聽到了個什麽娟,阿霜同誌可說過了,她可沒收禮。不用問了,姓陸,那就是那陸柳娟了。這迴,陸家大房鬧得那麽大的事兒,臉都給丟盡了,大嫂你可真是煞費苦心地對阿樓‘好’啊,就是備選個媳婦,還給選個那麽‘好’的。你是怕阿樓被人恥笑得不夠是吧?”


    聞言,晏母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脖子一梗,“我那才是為了阿樓好!那陸霜降可不是個好東西,我上迴可親眼瞅見了,她跟下鄉的知青不三不四的,看著就不是個好的。阿樓可是我的親兒子,我怎麽能讓他娶個那麽不安分的迴來?我瞅著那陸柳娟就挺好的,又懂事又明理,雖然她媽不是個好東西,可她媽得跟她爹離婚了,她這也是被連累了,其實人是個頂好的姑娘。”


    “難為你這麽誇人了,那陸柳娟是個什麽人,我們可比你清楚多了。”晏芳真的是聽不下去了。“覬覦自己姐夫的姑娘,能好到哪兒去?”


    晏承樓:“所以,你把聘禮送她家去了?”


    晏母有心要說上兩句,但對上晏承樓那雙冰冷的眸子,她都有些喘不上氣來。


    她總覺得這個兒子這兩年變了很多,變得更加的陌生了,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對她予取予求的了,那身板和那氣勢,都跟往日裏不同了。


    “送了什麽?”


    晏母眼神閃爍,晏承樓就把目光落在了一旁不敢吭聲的晏父身上。


    晏父慣來怕老婆,這會兒老婆被震懾了,再加上他也被晏承樓的氣勢給嚇到了,再也不敢欺瞞,一五一十地全給說了出來。


    “嗬,阿樓交給我兩百八十八塊錢,還額外給了工業票肉票和一輛單車票,你們倒是好,全給吞了。你們身為爹娘,也做得出來?”晏芳一聽,真的是氣樂了。


    這年頭,結婚流行三轉一響。但一般農村更興自行車,更實用一些。而晏承樓看重陸霜降,特地淘來了張單車票當聘禮。加上手裏有錢,所以給的聘禮規格是很高的。


    結果倒好,全給晏母給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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