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蔡局長當然要迴局裏處理化工研究所的問題,王勝文和尤鳳霞迴到家裏。


    為了方便行文,就給外白渡橋旁邊這個房子取個名字吧,叫“臨江墅”。魯迅公園那邊那個房子叫“魯迅墅”,黃興公園那邊那個房子叫“黃興墅”。


    洋氣吧?阿拉老克勒呢!


    剛到一樓大廳,叢芳菲就迎了上來,這讓王勝文感到很奇怪:


    “嗯?叢芳菲,不是讓你去廠子裏去嗎,你怎麽睡到現在?”


    “依則阿拉頭,贛樣,我怎麽可能睡到現在,我九點半就起來了,起來我爸就把我接廠裏去了,我這是剛剛迴來。”


    “沒被你爸打?”


    “你個壞蛋!就這麽期待我被打?要不尤姐姐你打我兩下?”


    這活兒,尤鳳霞愛幹:


    “說好了你自己要求的啊,不許還手!”


    說著啪啪就是兩巴掌:


    “還能有這種要求,第一次見。”


    叢芳菲翻了個白眼:


    “這麽用力打,遲早還迴來。”


    王勝文訓斥:


    “你倆不許鬧,說說,你爸那兒怎麽說的?”


    “我爸說副廠長去了,他不能再去,不過又選了三十多個人一起過去,讓我舅舅給他帶隊。”


    王勝文便過去拉住她的一隻小手:


    “快給你爸打電話,讓他定明天下午的車票,就買一整個臥鋪車廂吧,讓鐵路局多掛一個臥鋪車廂我們用,事兒辦完了,我們得盡快迴去。”


    “幹嘛這麽急?”


    “廢話,迴去給你們做設備。同時通知喬廳長一句,讓我徒弟一塊兒迴去。”


    謊話連篇,當然是昨天晚上給廣州家裏打電話的結果,他要忙著趕緊迴去,然後接著去廣州,那邊倆媳婦要生孩子了。


    不過也收到了個好消息,尹經理給老李哥生了個大胖小子。


    為什麽改稱老李?還不是因為蘇姐的原因,蘇姐真的不迴北京了,這讓王勝文有些氣憤。


    喜新厭舊,什麽破人!不叫你小李同誌就夠客氣了。


    ……


    王勝文是在八月二十二號迴到的四九城,勉強給蘇局長交了差。


    蘇局長一句話很讓他感動:


    “勝文,我們以後靠你!”


    蔡秀珍當然也跟著到的北京,不過隻在崇文院停留了不到半天時間,就被趙嬸嬸給接走了,臨走還囑咐他一句:


    “勝文,去廣州,你要注意身體,別太累。”


    這個累字用得很巧妙,既不露骨還又直接。


    ……


    安排了一下生產和其他工作,王勝文於二十三號早晨去往廣州,獨自一人。


    二十五號早上到的廣州,又是母親親自接站,不過接到人就狠狠打了一頓:


    “你小子,怎麽什麽都讓別人占了先,不知道我才是你親媽嗎?”


    王勝文捂著被踢疼的屁股:


    “媽,公共場合打人,太有失風度了,你也算是個高級領導幹部了,怎麽能幹這種事兒,您真要心裏有氣,迴家再打,迴家再打!”


    母親也不聽他囉嗦,拉過旁邊一位美女:


    “勝文,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女孩兒叫梁淑貞,是我找來專門負責紡織項目。


    淑貞,這個,就是我那臭小子,他以後要是敢欺負你,我給你做主,剛才我打他你看到了,我真使勁打。”


    王勝文一看,廣東竟然還有個子這麽高的美女,一看就是賢淑溫婉的類型,符合我的口味,不過母親說人家是來負責紡織項目的,和我沒什麽關係。


    我要是真欺負了她,不會被打個半死吧?或許她們隻是在釣魚。


    這個年代就時興“釣魚執法”了嗎?我可是你親兒子,不能使用這種缺德的方式。


    真讓人沒脾氣。


    女孩兒也不說話,走過來從他手裏接過行李。


    不過馬上就被母親阻止:


    “讓他自己拿!王勝文你要不要臉啊,你這麽頭大驢,讓人家一個女孩子替你拿行李。”


    王勝文隻能過去搶過行李:


    “我來拿,我來拿,我不累,謝謝你了!”


    手指觸碰之間感受了一下女孩兒的體溫:不錯,又是個身體健康、月經正常的女人。


    女孩兒竟然有些臉紅,主動說了一句:


    “我叫梁淑貞,今年才二十二歲,剛從紡織機械學校畢業一年,在市婦聯工作。”


    “哦,我叫渣男,我媽的兒子。”王勝文匆匆迴了一句。


    現在這個年代應該還沒有渣男這個名詞吧,也不知道女孩兒聽沒聽懂,反正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他是脫口而出的。


    有些事兒,隻要你不要臉,尷尬的就是別人,女孩兒瞬間羞紅了臉,拿小手捂著嘴說到:


    “嘻嘻,還有人不是媽的兒子?”


    王勝文又是隨口一句:


    “你就是!”


    女孩兒停頓了一下腳步,剛想動手,忽然之間就想明白了,跑過來也抓住行李的袋子和他一起提:


    “你說的沒錯,我是我媽的女兒。”


    成功把女孩兒的思維給帶歪了。


    王勝文心想:


    我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渣男還對付不了你?上輩子我就是撩妹高手,這個年代,就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了。


    撩動個傻姑娘的心弦還不容易?


    王勝文扭頭看了她一眼:


    “嘿,傻妞兒,剛才想罵人了,對吧?”


    這次女孩兒也不矜持了,直接鬆開提行李的小手就打了過來:


    “媽媽說的沒錯,你就是個壞人。”


    母親在後邊就一個字:


    “該!”


    王勝文又隨口一句:


    “媽,你們婦聯有個好人嗎?”


    這下惹了眾怒,被兩個人一起打。


    問題是他手裏都有東西,沒法招架,打得實打實。


    這次算是創了記錄了,沒出站就被打了三次,還有一次是群毆。


    沒天理了!!


    出站坐上車,母親反而是坐前排。


    王勝文問了一句:


    “媽,你安排我先去哪兒?我想迴家看兒子、看女兒。”


    “放心吧,前天接到電話,京茹抱著孩子就去曉娥那兒了,早就等不及了。”


    “哦,那就好,可以摟著兒子在睡會兒了,在車上,睡也睡不好。”


    “你也別多睡,下午我讓淑貞過來接你去看一下工地,你爸爸前天剛去視察過。”


    “不用,婉兒姐的車閑下來了,我自己開著去。”


    “臭小子,五個地方呢,你知道去哪兒?”


    “媽!講不講理啊,不是說好了建三個廠子嗎,你怎麽給我整出來五個?背信棄義!”


    “你小子找抽是吧,幾個區都去求你爸爸,你讓我們怎麽辦?”


    “那你們提前打電話提示我啊,設備是按套做的,總不能把三套設備安裝到五個地方吧?”


    “我不管,你給我做出來。”


    王勝文鄙視一句:


    “你說得容易,從材料計劃開始,很費勁的,你沒搞過大規模工業,不知道其中的操作。”


    女孩兒這次替他說話:


    “張主席,他說的沒錯,我上學我知道,很複雜的一個過程呢。”


    到了家,女孩兒幫他提行李進去,偷偷問了一句:


    “怎麽辦?很難做是吧?”


    王勝文反而是風輕雲淡地迴了一句:


    “沒事兒,設備配件我都是按二十套準備的。”


    女孩兒剛想又開打,兒子婁勝曉跑過來救駕:


    “爸爸,你迴來了啊?梁阿姨,謝謝你接我爸爸。咦?奶奶,你怎麽不下車?”


    王勝文把兒子抱起來舉高高:


    “兒子,想爸爸了是吧?梁淑貞,告訴我媽,讓她別擔心。”


    婁曉娥和秦京茹也跑了出來,一家人匯在了一起。


    婁曉娥過去跟婆婆說了幾句話,母親她們就開車走了。


    很奇怪的是,季小慶竟然是躲在門後,看到母親走了才出來,出來就毫不客氣地把婁勝曉從王勝文脖子上摘下來教訓:


    “爸爸累了,你現在長大了,以後爸爸迴來不許再騎脖子上去!”


    山東女人,性格果然豪放,不過最心疼自己的男人。


    王勝文也不問她藏起來的原因,不上班在家等自己的男人,總不是什麽好事兒吧。


    搓完澡摟著山東小媳婦睡覺,小媳婦給他匯報工作:


    “老公,有秦豔豔和你派過來的那六個徒弟的幫助,一切都很順利,隻有手扶拖拉機還沒完成,不過也就這幾天了,配件耽誤了點事兒,深槽輪胎,汕頭橡膠廠是第一次做,所以沒經驗。”


    王勝文迷迷糊糊的迴答:


    “沒事兒沒事兒,你們已經是提前完成任務了,快睡吧,我真的困。”


    話沒說完。女孩兒已經開始輕鼾…


    兩人一直睡到十二點,才被兒子叫起來,這次不騎脖子上了,改成背著下樓。


    秦京茹產後營養不錯,所以女兒王京順睡覺睡的多,不耽誤大人正常吃飯。


    秦京茹緊緊靠住自己的男人,撒嬌的口氣:


    “老公,吃完飯,我跟著你去看婉兒姐吧,被你女兒拴著,我已經幾個月沒出去逛逛了,就在騎樓那一片晃蕩。”


    婁曉娥馬上揭露真相:


    “老公,帶她去吧,其實她是想過去看看房子,她想給春才弟弟另外買個房子呢。”


    王勝文拍拍秦京茹的膝蓋:


    “京茹,你這個想法可不對,買房子可以,但是不能給春才買,別說以後春才單位會給他分房子,即便不分房子,也必須和咱爸媽住到新買的那個騎樓上,咱爸媽還需要他養老呢,再說以後,他娶了媳婦,也需要爸媽給他看孩子。


    這事兒,是你媽挑唆的吧?你迴去告訴她,第一次警告,三次警告就把她送迴老家。


    你也不能跟你媽學,成了個伏地魔,我告訴你,等春才來了,你不能隨便給他錢花,想花錢讓他自己掙去!”


    秦京茹抱得更緊了:


    “老公,我知道了,我迴去教訓教訓她,其實我跟她說過,春才自己學好本事就可以了。”


    王勝文指指季小慶:


    “那樓,你買吧,買了給季小慶住,她父母可能馬上也過來,她們廠那個專家樓還沒蓋起來。”


    季小慶說一句:


    “老公,不用吧,我舅舅給他們準備了房子。”


    “別住你舅舅安排的房子了,那樣你父母會感到不舒服,你就說這房子是我給你的彩禮。”


    “不要吧?這麽貴重的彩禮。”


    “不算貴重,你弟弟妹妹們會感激你一輩子。


    曉娥,我行李裏有塊金磚,待會兒你拿出來給這邊咱爸爸。”


    “為什麽要給他金磚?”


    王勝文把扒好的大蝦仁塞兒子嘴裏:


    “國家獎勵給他的,你跟他說,那封信,起作用了,他會明白的。


    對了,還有個立功證書,一起交給他。讓咱媽保存好了,緊急時候拿出來。


    還有個事兒,你去辦,尹經理不是生孩子了嗎,給她送一萬塊錢過去,等尹燕子她們迴來,你跟她一起過去。”


    秦京茹溫柔地說:


    “老公,其實你對我們都是公平的,對吧?我原來還以為你對我才這麽好呢,現在看,你把每個媳婦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照顧到了。”


    王勝文也把又一個扒好的大蝦仁塞她嘴裏:


    “當然了,隻是大家的起點不一樣而已,你想,這邊咱爸媽,從一個農村家庭出來,和曉娥這邊比起來,本身層次就不一樣。”


    這下秦京茹笑了:


    “對啊,婁爸爸還給我爸爸送煙酒呢,可把我爸爸高興壞了。”


    “他工作怎麽樣,還適應嗎?”


    “人家當然適應了,人家現在已經當了小組長了,領著七八個人呢。”


    王勝文點點頭:


    “嗯,看來婉兒公司的人不錯,那是因為咱爸年齡最大,那幫年輕人讓著他,可不能因此驕傲啊。”


    “他知道,所以經常偷偷帶瓶酒給他們喝。”


    王勝文扭頭又問婁曉娥:


    “曉娥,那幫孩子們呢,怎麽一個都沒見到?”


    剛把蝦仁嚼完咽下去的婁勝曉立馬告狀:


    “都被我奶奶趕出去了,說你迴來累,讓你好好休息。”


    王勝文問他一句:


    “他們欺負你嗎?”


    “誰敢欺負我,我有陳媽媽、徐媽媽護著,還有個會武術的牛媽媽。”


    王勝文點點頭:


    “好,不錯,那你欺負陳文雨了嗎?”


    “陳文雨和徐靜文,我都不欺負,哪個弟弟妹妹我也不欺負,我長大以後還要保護他們呢。”


    “曉娥,京茹,今天晚上,我去那邊住,你倆沒意見吧?”


    秦京茹抱怨一句:


    “你快看看那幾個娘們吧,來到這兒,浪得不行了,衣服買了很多,還說帶迴去給被服廠當樣品,我看,其實就是她們自己買的,她們逛街,也不說給我多買幾件衣服穿。”


    馬上被婁曉娥嘲笑:


    “你給孩子喂奶期間,身材變化這麽大,給你買也買不合身啊,你還是等身材穩定下來再說吧。”


    王勝文點點頭:


    “曉娥說的是,不過我在北京試驗出來一種新布料,叫腈綸麵料,彈性很大,以後女人穿那種衣服,就不用過多考慮身材的問題了。


    還有,曉娥,你跟咱爸再聊天的時候,跟他說一下,你婆婆搞的那個紡織廠,不是瞎搞,絕對是推翻現在服裝市場結構的產品,我希望,他能在港島注冊個紡織品公司,負責出口這種產品。”


    婁曉娥點點頭:


    “嗯,你和他一起去港島的時候,也跟他談談吧,以哪個嫂子的名義注冊都行。”


    一直照顧婁勝曉的季小慶說話了:


    “老公,要不下午你別去我們廠了吧,反正一切正常,你不用多操心,你還是安心照顧婉兒姐吧。”


    “嗯,我知道,有秦豔豔和我那六個徒弟在,我放心。”


    秦京茹問:


    “老公,你怎麽全派過來的張家屯和秦家村的人啊?他們都去看過咱爸媽了,都是親戚連親戚的。”


    “他們都是我前年收的那批徒弟,除了姓秦就是姓張,當時進廠的時候都不到十八歲,所以到現在一個結婚的也沒有。


    我是故意讓他們過來掙點錢迴去娶媳婦的,娶媳婦沒錢不行吧。”


    季小慶插言:


    “那就讓他們在這邊多待一段時間吧,他們技術確實好,幾乎所有機加工的活兒都會幹。”


    “可以,本來也沒想讓他們很快迴去,會讓他們待到幾個紡織廠的設備安裝完了。”


    王勝文說完拉起秦京茹到了女兒王京順床邊,跟她說了說想把弟弟介紹給秦豔豔的想法。


    秦京茹當然支持,但是有些擔心,畢竟是差著輩分呢。


    王勝文也不強求,隨他們的便吧,這種事兒又不能強求。


    剛剛吃完飯,梁淑貞就過來接,隻能聽從老媽的安排,和季小慶一起上了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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