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閣爻曉得自己身受重傷,他在病榻之上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境,那夢境似是遙遠的記憶。六歲的他身無分文流浪街頭,每天都是乞討為生經常食不果腹三餐不繼。


    自他有記憶以來就是在這個街頭巷尾流浪,他哪裏知道什麽是父母,什麽是家庭,什麽是溫暖。騰閣爻這個名字還是一個落魄秀才的老乞丐給他取的名字,那個乞丐姓氏為滕,索性也就給騰閣爻隨口胡謅了一個。


    這個老乞丐於昨天下雷雨的時候在破廟外摔死了,騰閣爻一個人就把滕老乞丐給掩埋了。這是一個多而不可思議的事情,一個隻有五歲的稚童在破廟外以一己之力就地挖了個坑埋了一具屍體。或許這是窮人的孩子早成熟吧,也或許滕老乞丐在生前已經給騰閣爻交代過了,等到哪天自己睡不醒了,喊叫也沒反應了,隨便挖個坑埋了就可以吧。言而總之,這樣的事情已經無從考證了,也或許這就不是一件真實的事情,而是夢裏出現的情景罷了。


    騰閣爻肚子非常餓,老乞丐已經沒辦法給他帶任何食物了,他坐在破廟外麵望著陰霾的天空想象著吃了個香噴噴的大肉包。想象終究是不切實際的東西,騰閣爻看了一眼掩埋老乞丐的地方,一個人就走出了破廟簷下,向有人煙的地方走。


    縣城裏人聲鼎沸車水馬龍,矮小瘦弱的騰閣爻看見了很多大人的腿在走來走去,他學著老乞丐教他喊的那句話:“行行好,可憐可憐我,給點錢,給點吃的吧。”


    路過一個商鋪的時候騰閣爻駐足了腳步,一隻蜜蜂在幾串糖葫蘆的旁邊飛來飛去,時而落在糖葫蘆上時而落在桌子上。騰閣爻睜著大眼睛看著那隻蜜蜂,心裏想著自己是那隻小蜜蜂就好了,他嘴上的哈喇子都掉了下來。店小二看到渾身髒兮兮的小乞丐,心下覺得晦氣,用手驅趕了一下騰閣爻,嘴裏罵了一些汙言穢語,騰閣爻也不清楚什麽是狗娘養的小雜種。


    走到一個年輕乞丐的旁邊,騰閣爻餓的走不動路了,他坐在了旁邊的屋簷下。那個年輕乞丐惡狠狠地瞅著騰閣爻,朝著騰閣爻吐了一口濃濃的老痰。


    “狗東西,這裏是苟大爺的地盤,給我滾一邊去。”


    騰閣爻眼冒金星有氣無力的說:“我一天沒吃東西了,好餓啊!走不動路了。”


    年輕的苟大爺哪裏會管騰閣爻說的是什麽,他全當聽不懂。起身走過去掄了一拳,騰閣爻鼻子立刻噴了鼻血。


    苟大爺繼續擼著袖子說:“立刻滾開,否則我要把你打死。”


    騰閣爻擦拭了幾下鼻血,也不敢多做停留,拖著疲憊的步子就走開了。走到一個肉子鋪旁邊的時候,騰閣爻蹲在一個小巷子的旮旯裏,用力唿吸著包子鋪飄出來的肉香味。他在那裏蹲了很久看到一個中年男人買了好幾個肉包子,邊吃邊走,騰閣爻不聽使喚似的起身跟了上去。


    中年男人感覺到了身後小乞丐的步步緊跟,他對著騰閣爻晃了一晃手裏的肉包子說:“想吃嗎?”


    騰閣爻口水如瀑布似的,早已經濕潤了襤褸的衣領,他用力的點了點頭說:“行行好!給點吃的。”


    中年男人惡作劇似的咬了一口肉包子,拿著半個流著肉汁的包子晃了晃說:“給你。”


    騰閣爻雙手接過中年男人的包子虔誠的說:“謝謝!”說完就塞進嘴裏大口朵頤了起來。


    中年男人看騰閣爻狼吞虎咽的樣子,心裏生發了一絲絲的憐憫之意,繼而又拿出了一個包子故技重施的吃了一半才遞給騰閣爻。


    中年男人摸了摸騰閣爻的腦袋瓜說:“叔叔好不好?”


    騰閣爻一邊吃著肉包子一邊說:“謝謝叔叔,你是世界上最大的好人。”


    中年男人很受用騰閣爻說的話,他大發慈悲的將手裏唯一一個完整的肉包子塞給了騰閣爻。


    騰閣爻望著遠去的中年男人心中樂開了花,若是天天都有肉包子吃就好了,可是像這位中年叔叔的好人很少,不可能每天都能有幸遇見。騰閣爻望著那烏雲密布的天空,看到了雲層的旁邊有一道陽光照射在遠處的一座山上。小小個的騰閣爻微笑著把那個完整的肉包子懷揣在胸口的衣領之中,他要存著等到饑餓難耐之時再就著雨水吃。


    騰閣爻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這一條熱鬧非凡的街道,他想要去破廟那裏取水喝。在破廟的兩旁屋簷底下各有一個破瓦罐在那裏盛水,端起破瓦罐就咚咚咚的喝了好幾口,小小的肚子一下子撐的大大的,看起來像彌勒佛的肚子似的。


    騰閣爻哪裏曉得苟大爺偷偷摸摸的尾隨著他,他覺得騰閣爻以後會是他的競爭對手,所以想辦法要把他送走。苟大爺在入夜時分判斷騰閣爻已經熟睡了,躡手躡腳的走進去,看到騰閣爻已經抱著稻草睡的很踏實。苟大爺抱著騰閣爻就往深山裏麵走,走到一條河流旁邊才把他放在地上,在月亮的照射下,他把誰家的一艘小漁船給順走了,騰閣爻就這樣被放在了小船上。


    苟大爺推著漁船往河流的深處去,使出全力往前一推,眼睛望著漁船隨波逐流走了。嘿嘿!這下可就減少了一個潛在對手,這個小縣以後是苟大爺的天下了,他站在河裏叉著腰心花怒放。


    許是喝了太多的水,騰閣爻起夜上廁所,他迷迷糊糊地走出去一腳踏空掉進了河裏。河水湍急,騰閣爻被暗流帶到了一個不知明的地方,他像一具死屍一樣被一個木樁托著。不知道漂遊了幾天,騰閣爻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河水衝到了岸邊,騰閣爻醒來看著陌生的環境嚇得哇哇大哭。老乞丐說過,哭泣是不能解決問題的,他哭了好一會兒才止住了啜泣。


    河邊到處都長滿了蘆葦,一隻隻青蛙在河邊呱呱亂叫,還一些不知名的蟲兒在那裏鳴叫著。一隻隻飛舞的螢火蟲吸引了騰閣爻的注意力,他光著腳丫跑過去追逐,螢火蟲被追的漫天飛舞,像天上的星星掉在了地上,隻為來哄一哄這一個六歲的稚嫩孩童。


    孩子玩的滿頭大汗的時候才沒有繼續抓螢火蟲,他握著手裏的螢火蟲給自己壯膽似的,朝著前方走去。他也不知道前方是哪裏,肚子又餓又累,困乏其身。實在是走不動了,騰閣爻才在一個墳墓旁邊蜷縮著身體在那裏休息、睡覺。


    一道青黑氣和一道黑霧飛在了騰閣爻所在的墳墓,他們幻化成人麵對麵站著。


    由青黑氣幻化成人的魔皇說:“怎麽樣鬼王,考慮清楚了沒有?本尊等的都不耐煩了。”


    鬼王笑了笑說:“三界豈是那麽容易被顛覆的,除了你,我的實力還不如人族的人皇。你有這麽好心要和我合作?想要讓我鬼族衝鋒打頭陣,你魔族好在後頭就等鷸蚌相爭?”


    魔皇陰險的說道:“人皇本尊已經安排人手去對付了,隻要你和本尊強強聯手,這人間和地府就是你鬼王的天下。”


    鬼王搖了搖頭道:“神族仙族怎麽會坐視不理,人族可是神仙族的根本所在。到時候三界大戰,我們哪裏鬥的過那麽多大能者。”


    魔皇毫不掩飾的說:“本尊自有妙計,隻要我們幾個族群聯手起來,到時候惡戰不會太久。精靈族已經答應和本尊一起反了這天道,隻差你鬼族和妖族了。”


    鬼王瞠目結舌道:“那老不死的太一大帝可是自混沌初開之時便登上了太一寶座,變成這人間的天道。其實力,無人可以撼動。你有甚辦法對付他?”


    魔皇胸有成竹的說:“本尊自有妙計,還不能告訴你是如何做的。”魔皇拍著胸腹說:“隻要再給我一千年的時間準備,到時候時機成熟我們四族一個族群對付人族和神仙族不在話下。假如計劃失敗了,我魔族就是你鬼王麾下的附屬,從此拜你為尊!”


    鬼王一開始覺得魔皇說的口氣潑天,一聽到行動失敗魔族就是鬼王的麾下,他頓時沒那麽猶豫不決了。魔族是最古老的族群,魔皇與天地混沌之時就存在,可以說是太一大帝的親兄弟,隻是兩個人走的路不一樣才變成了所謂的一正一邪。


    鬼王爽快的說道:“好!隻要你魔皇能讓妖族也參戰,我鬼族奉陪到底。”


    魔皇握著鬼王的手開始稱兄道弟道:“論年紀,我比你虛長幾十億歲,容許我倚老賣老叫你一聲老弟。老弟啊!我們大業可成,”魔皇手指著天地人間說:“到時候你想要哪裏,哪裏就是你的地盤,大哥我絕不說個不字。”


    鬼王也握著魔皇的手說:“多謝大哥!”


    “誰!誰在哪裏?”騰閣爻揉搓著眼睛說道。


    魔皇和鬼王同時循聲望去,他們光顧著商量事情,此時聽到人聲才聞見空氣中的人類氣息。


    鬼王伸出手變成一條長長的黑氣之手,迅速蔓延到騰閣爻的身邊,形成一隻手穿進了騰閣爻的心髒,他緊緊的捏住了心髒扯了出來,騰閣爻疼的抽出了幾下暈死了,鬼王把騰閣爻的心髒丟在了地上。


    魔皇和鬼王這才各自化成青黑氣和黑氣飛走了,在他們離開的時候,躲在暗處的一個神族之人撕裂虛空牽著一個小女孩站在騰閣爻的身邊。


    這個神族老太婆拄著一個蛇形拐杖,拐杖的把手吊著一塊蛇形人首玉佩。老太太約莫有九十多歲的樣子,白發蒼蒼身體佝僂,手裏牽著的那個小女孩眉清目秀眉眼如畫水靈可愛。


    小女孩指著那個跳動的心髒說:“阿婆,你快救救她。”


    阿婆催動身體靈力將那顆心髒托了起來,然後放迴騰閣爻的心髒那裏。阿婆對小女孩和藹可親的說:“我的玄紫公主,阿婆救不了他了,接下來看你的了。”


    玄紫公主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阿婆問道:“阿婆,我要怎麽做?”


    阿婆憑空變出一把匕首遞到玄紫公主的麵前說:“割你的血才能救他,這個小男孩還有氣息,玄紫公主是女媧後人,您的血可以讓他迅速複原起死迴生。老奴可不敢傷了公主殿下,救與不救看玄紫公主的了。”


    玄紫公主怕疼,她看著可憐的騰閣爻還是心生憐憫,大哭著割了自己的手,將血滴在了騰閣爻的傷口處,不一會兒心髒的傷口迅速複原,恢複如初。玄紫公主年紀尚小最怕受傷了,一受傷就會哭。


    阿婆摸著玄紫公主的腦袋說:“玄紫殿下長大了,變勇敢了。”


    玄紫公主哄著眼睛說:“阿婆,我不是怕受傷,就是太疼了就想哭,眼淚掉下來就不那麽疼了。”


    騰閣爻醒過來就看到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看著他,他站起來說:“你是誰?”


    “我是女媧族公主玄紫,你不可以用手指著本公主。”玄紫公主叉著腰說。


    騰閣爻見她氣嘟嘟的樣子,手指頭也就收迴去了。


    阿婆語氣緩慢的問騰閣爻:“小朋友,你父母在哪裏?怎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深山老林。”


    騰閣爻道:“什麽意思?父母是什麽東西?可以吃嗎?”


    阿婆沒有迴答騰閣爻的話,自言自語似的說:“原來是孤兒。”


    玄紫公主大驚道:“阿婆,孤兒是不是就是和玄紫一樣從小沒見過父母?”


    “是的,我的公主殿下。”


    玄紫公主道:“阿婆那我們把他一起帶走,這樣我和姐姐就多了一個......”玄紫公主上下打量了一下騰閣爻,“弟弟。”


    阿婆笑了起來,人族和他們女媧族計算方法可不一樣,玄紫公主才四百多歲,按照人族的年齡計算也就是四歲半。阿婆看騰閣爻的根骨,那可是相當於女媧族六百多歲的小孩了。阿婆出手救了騰閣爻卻不想帶他走,人族壽命太短,神族睡一覺的功夫一個人族的壽命就到頭了。但她架不住玄紫公主的軟磨硬泡,也就一起將騰閣爻帶去了女媧族秘境。


    女媧族秘境在人間東海那邊,一座四季如春的島嶼,這座島嶼在凡人眼裏是看不到的,它被神族的陣法隱息。阿婆左手牽著騰閣爻,右手牽著玄紫公主,從虛空中踩著白雲降落在鮮花盛開的島嶼。這裏花開的都沒有季節,實在是令人驚歎,果真是不受時間季節管控。


    路邊盛開了一月的梅花,梅花之下是二月盛開的蘭花,不遠處還有一片三月花開的桃花,桃樹之下是盛開著四月的薔薇花,水潭裏居然可以盛開著六月的荷花。風一吹就送來了幾朵八月開的桂花,這樣的美麗仙境,換做誰進來了都不想迴家。


    玄紫公主掙開阿婆的手,他拉著騰閣爻在這座島上奔跑,阿婆看著玄紫公主開心的模樣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她是去監視魔族的行蹤,路上才發現貪玩的玄紫公主變成靈氣躲在她的玉佩裏,幸虧沒發生什麽大事,否則就沒辦法向女媧族長老交待了。


    玄紫公主拉著騰閣爻一邊跑一邊詢問他的名字,後來因為誰要當老大而爭執,最終騰閣爻說誰長得高誰就是老大,玄紫公主比騰閣爻矮了幾寸,也就隻好改口騰閣爻為騰哥。


    桃花樹下片片花瓣落下鋪在了地上,鵝卵石都被遮住了一大半。這裏開花生長的速度很快,花朵落下沒多久就會被這座島嶼的神族靈氣催發的繼續含苞綻放。


    騰閣爻未曾見過這般好玩的地方,他在這桃花林裏跑來跑去,有時候直接躺在地上打滾了起來,還抓著地上的花瓣吃起來。玄紫公主也沒有像騰閣爻這樣瘋狂,她學著騰閣爻抓著花瓣吃,苦苦澀澀之後變得甜甜的,這是她沒有感受過的味蕾。


    玄紫公主都被騰閣爻帶偏了,他帶著堂堂一個神族公主下荷花池抓魚摸蝦。這個荷花池雖然在東海之上,卻不是海水,而是清澈見底的湖水。一隻隻魚兒和蝦米被他們兩個小孩子追的到處亂跑,清澈的湖水沒一會兒的時間就變得渾濁了起來。兩個小孩子滿臉汙垢,一人扛著一條魚坐在荷花池旁邊比劃著誰逮到的更大。就這樣兩個小孩子在嬉鬧中累的睡著了,阿婆找到他們的時候滿臉無奈,這個人族一來就把公主帶的跟鄉野村姑似的。


    阿婆揮了一下手就把兩個孩子身上的汙垢變沒了,仿佛是新買的衣服似的。拐杖運轉靈力在地上敲了一下,兩朵白雲從玄紫公主和騰閣爻的背後生長出來似的,一下子就把他們托了起來。阿婆轉身向島內的寢宮走去,後麵的白雲像是有靈智似的,不緊不慢的飄在阿婆的身後。


    這個寢宮沒有想象中的金碧輝煌,而是一個水府洞天裏麵擺了一張粉紅色的金絲床幔,旁邊還有一個冒著雲霧似的小水池,裏麵一隻隻金魚在遊來遊去。玄紫公主和騰閣爻被阿婆輕輕的放在了柔軟的床上,阿婆給兩個小孩蓋好被子之後就退出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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