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籌碼一閃一閃,陳陽沒有在意,他隻是看著柳玉的臉,神色放鬆。


    金丹命機,終究沒能浪費掉,至少海盜問題是真的可以解決了,三階大陣內安全無憂,還有一位島主口中的老二,來為他掃平障礙。


    修士對更上一層的渴望,是無比強大的力量,就像種子發芽,嬰兒生長,幫助金丹突破元嬰,也比殺死一個金丹更能讓他安心。


    他的智慧和力量是有限的,修行路,也不是他開辟出來的,他修行的功法,服用的丹藥,法器符籙山神令,這一條長生的路,都是從無到有,從古到今,由無數修士積累開辟的。


    他假如沿路而行,依靠命機,不停殺上去,到了此路盡頭,還能靠誰,問誰呢?


    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他的目標是成仙,可天地不會教他怎麽成仙,因為仙是人想要成的,天地隻會包容允許仙的存在。


    多一個向上突破的修士,多一份修行經驗,整條仙路多一份積累,那麽無論此前是否有人成仙,後來人成仙的機會總要大一些。


    陳陽的目標是長生,但他的智慧和閱曆都太有限,需要更多閱曆不同,經驗不同的修士開拓仙路,所以他樂生不樂死,愛惜凡人,更愛惜修士,故而打擊海盜,他義不容辭!


    相對於天地的廣博,生命總是太渺小,若要長生,這一條看似艱難可笑的正義之路,才是真正的捷徑!


    從被修改認知的恐懼中迴過神後,陳陽終於清晰認識到了,自己離喪失自我是這樣近,但他又真切意識到,自己離仙路盡頭,離隻存在於夢中的長生是那麽接近。


    想要成為長生不死的仙,讓生命繁榮,讓仙路昌盛,打擊損人利己的罪惡行徑,這就是他要做的事,他有足夠的籌碼,也有足夠的動力。


    命機,蠢樂子


    隻有成仙,才有希望擺脫蠢樂子的修改認知,他不想做一個空有長生,心智卻早已扭曲崩解的陌生人!


    深吸一口氣,陳陽從柳玉懷裏起身,把坐在地上的她也拉起來,而後向籌碼投射的金黃光圈中走出的金丹道人行禮:“見過道友,在下陳陽,這是家妻柳玉,敢問道友可是受島主之托而來?”


    修士點點頭:“我是此地人族供奉的金丹,在蛇島排第二,島主以下的事情,我都可以給你辦妥,你想要什麽,想做什麽事,隻要不傷及島上的金丹,都可以提。”


    陳陽腦海中閃過整座蛇島的力量,假丹修士,築基衛隊,三階大陣,來來往往的人,酒樓客棧,丹藥法器符籙鋪子,許多人的命運,此時他可一言而決!


    若要為惡,那這蛇島上便會哀嚎遍地,怨恨衝天,若要為善,那就會風氣清明,歡聲笑語。


    人的本性其實和天地一樣的,沒有善惡是非,但是隨性而為也會帶來巨大的破壞,遵守欲望,那更是要去爭搶掠奪,殘害他人。


    如果此時陳陽要淩辱假丹女修,那她無力反抗,他要殺人取樂,三階大陣下也難逃生天,而這些人心中暗藏的欲望,或許不會表現出來,但隻是動念很尋常。


    遠超自身的龐大力量,任人施為,念頭可以化作現實而不會帶來無法應對的懲罰,對尋常人來說,這不是一種獎勵,而是災難。


    人不真正擁有生命,隻是暫時享受它而已,能夠掌握自身生命欲望的人是少數,大多數人隻是在生命自發和死亡的對抗中內心痛苦的掙紮。


    修士斷情絕欲的說法,也是因此而來,修士自然要掌控這欲望,掌控自己的生命,自己正麵應對死亡。


    卻不代表沒有溫情,沒有從他人,從天地自然中汲取生命情感的力量。


    增長心中的溫情和力量,削減殺戮和破壞,這就是長生之道,雖然很多事都是一體兩麵,許多時候同樣還要殺戮和更大的破壞,才能更好的解決問題。


    但根本目的,還是要減少死亡和罪惡。


    所以麵對這堪稱許願機一樣的修士,陳陽鏗鏘有力,說出了自己的目標:


    “我想要,蛇島和平!”


    “整個蛇島勢力範圍內,從極熱海到風暴海之間,沒有劫掠,沒有無辜者被殺害,過往的罪惡得到懲治,受害者可以得到賠償。”


    金丹修士聽的額頭青筋直冒,眼睛瞪的像銅鈴,惡狠狠的看著陳陽那張好像發著聖光的英俊麵龐。


    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後悔,當初他就不該來找蛇島島主挑戰,更不該定那個狗屁賭約!


    他幾十年來受的累,都不一定比接下來這段時間多!


    你動動嘴皮子就行,知道那是多龐大的工作量嗎?知道我接下來自己修行玩樂的時間都沒了嗎?!


    但他還是沒說出口,因為島主開了口,這次的事情做好,就給他隨意離島的自由,當初的賭約也作廢,徹底了卻他這一樁心事。


    “好,你想看到的事,我已經知道了,那就跟我來看看吧,這和平的開端是從何而來。”


    修士麵色沉重,對兩人說道,而後有風沙席卷此地,再散開時候,已經不見了幾人蹤影。


    葫蘆口幾十裏外,靈光璀璨的寶船中,章魚頭的金丹修士猛然站起:“二哥怎麽來了,還帶著這個人,是不滿島主安排,想殺了我後,奪船叛逃嗎?”


    魚人金丹麵色鎮定,看向陳陽的眼神滿是忌憚,二哥的手段自然比他強,但也沒那麽容易殺他,敢在島主眼皮子底下過來,恐怕就是仗著那傳說中能瞬殺島主級金丹的手段。


    但傳說終究隻是傳說,淚島和蛇島雖然相鄰和睦,時常會共享信息,應對海上不測,但消息也未必準確。


    那個自稱會被瞬殺的淚島島主,可還活的好好的呢!


    鮫人歌最是迷惑人心,誰知道這消息是真是假,雖然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


    所以此時他更相信自家島主,他可以應對二哥,希望島主能不懼這被二哥拉攏的煉氣手段吧!


    “欸,老三,你這話說的,我是對島主有些不滿,但怎麽會想著殺你叛逃呢,我哪有那麽蠢啊?”


    金丹修士搖頭歎息,而後說道:“我來這兒呢,就是島主的意思,老三呐,你的那些事情和手下,需要處理一下,咱們蛇島勢力範圍內,以後不許有劫掠之事,過往犯事的,也要追究到底!”


    “這不是我的意思,這是島主的意思。”


    柳玉眼神一偏,看向魚人金丹的臉色,今晚她也是一陣錯亂,突然就到了這裏看戲。


    隻見那魚人金丹呆立當場,章魚頭一陣紅一陣白,內心十分不平靜!


    他緩緩轉頭看向陳陽,艱澀開口:“憑什麽?”


    他一路辛苦修煉,到了金丹期,為了島上靈脈平衡,放棄等同島主的修行待遇,自願離島,做個漂泊不定,生死難料的寶船船長。


    而他一腔熱枕,沒有為了自己能安穩的修行和自家二哥爭鬥反目,爭奪留島機會,也沒有搜刮島上居民資源建造大船,更沒有強逼築基去極熱海拚死為他帶迴靈材。


    還給了他們護命的奇寶,他們為了活命去搶掠做海盜,他也沒忍心逼迫不許劫船,必須進極熱海送死,他已經那麽厚待手下了。


    難道他突破有錯嗎?想長生有錯嗎?不和二哥爭搶離島資格有錯嗎?不逼迫手下送死有錯嗎?


    憑什麽他默默謙讓,還是要被你欺負到頭上!


    魚人金丹知道,反常之事必有緣由,而很顯然,緣由就是這個反常的人,情報中,這人就有副莫名其妙的熱心腸。


    見到誰都想幫一幫,見到什麽事兒都想管一管,他手下收集靈材的海盜,自然也屬於這人想管的範疇。


    “就憑我,一個煉氣修士,被一船築基海盜打劫了,到了這裏後,與島主引為好友,和島主說了我的委屈,島主一聽我在他的地盤受了委屈,那自然不能忍,所以想給我出一出氣。”


    陳陽繪聲繪色,描述了一番,魚人金丹仔細一想其中蘊含的信息,後背發涼,於是頹然點頭。


    “好,島主的意思,我認,就按二哥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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