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光在此地也無法成為主角,幽藍水光,明亮火光,暗沉夜色與淡紅月色交織,在此地與千百鬼怪之身形凝成一幅奇詭的圖畫。


    令陳陽驚訝的是,這水氣煉化後與心火合流,運轉不休,心火法相竟能憑此從河水中煉化魂力,彌補消耗虧空。


    而水氣也能淬煉鬼怪之力量,使他們力量凝煉,潛力大增,築基可能都多了幾分!


    修仙的清心法門自然是與修行相關,助益於修行倒也不奇怪,隻能說此法在冥世很符合鬼怪需求,可以不用吃汙穢的食物便補充魂力,這陰焰河水,是冥世難得的幹淨東西,但它自帶的森寒之氣,卻不是練氣境界能享用的。


    眼看眾鬼怪以心口火光煉化水氣,心火法相也凝實幾分,火紅身姿染上了幽藍色彩,最後隻餘心口與頭顱七竅和肚臍九處明亮火光,渾身已成了幽藍色的流水法相,散發深深寒意。


    陳陽驅動幽水法相趴在河邊飲水,煉化大量魂力,而後反哺眾鬼怪,免得等下帶它們迴去吃餉時淨化符不夠用,潔淨魂粉不足,還得他再現畫現補。


    隻是凡人吃五穀雜糧飯都能吃撐,補藥吃多了都能流鼻血。


    何況這陰焰河水之森寒魂力,哪怕有法相過濾,煉氣也不好吞吃太多,否則容易傷身,但饒是如此,也比那些汙穢強了太多。


    可以作為潔淨魂粉之外的魂力來源,每半個月就可以率軍來這裏煉化些河水,補充一番魂力。


    如同百怪千鬼匯於一身,水中有火之二色法相,最後又散作純淨火種,隻是這火種周身有水流環繞,如絲帶一般,火光與水光映照輪轉,歸於眾鬼怪心口。


    陳陽吐一口寒氣,望向大河上遊,剛才喝了一陣冰水,渾身都冰冰涼,現在他是想迴家了,迴到那溫暖的鬼市燈火間,和柳玉在一起待著。


    想到此處,便有霧氣在地上彌漫開來,如雲般托起千鬼,使得它們身輕如燕,移速大增,就好像施展了群體輕身術,而若這手段再強一些,那便是騰雲駕霧,禦空飛行的手段!


    陳陽心中暗暗激動,將魂力補充過後,眾鬼恢複了狀態,結陣之力倍增,這力量此時已經遠超尋常築基,且強大之餘不失靈活,能打能殺能防能跑,妙用無窮,真是不比築基的手段差了!


    若說絕對實力的話,他自覺熟悉這力量,以此為基開發出一些騰挪鬥戰的手段,再將伴生的那火匣之威能完全掌握後,當能與築基後期交戰而不落下風。


    也就是說,這力量和法相伴生之火匣,已經是築基後期層次和二階上品法器的範疇,隻等他掌握後靈活運用,就可以輕鬆打殺築基中期!


    一路腳下生雲,千軍拱衛,逆河溯源而上,感受著不屬於自身的龐大力量,陳陽心中有些惶恐,他已經有了築基層次的力量,也有了方法解決大量鬼怪聚集後,心性不穩的後患,甚至有了利用陰焰河水補充陣中鬼怪魂力的手段。


    他可以稍微放鬆些後勤標準,以陰焰河水煉化的魂力替代潔淨魂粉,作為誘惑鬼怪來投的手段,招收萬名鬼怪入軍,將功德與力量推到極限,掌握二階中品權限,並借助陣法嚐試窺探金丹之力嗎?


    他隻是個練氣六層,有望立刻在這冥世獲取金丹力量,且似乎不會虧了鬼怪,隻是放低自己的標準,放低了自己善心的底線。


    這完全值得,不是嗎?所有鬼怪都得到了好處,他得到的好處格外大些而已,多餘的善心和僵硬的原則,是他獲取力量的阻礙,完全可以像之前那樣,多招十倍,被迫放棄一些原則。


    這樣沒什麽不好,千餘鬼怪已經能有築基後期,萬餘鬼怪完全可能金丹!青雲老祖也不過金丹,多少修士一生都在練氣打轉,不得築基,多少築基在對金丹之力苦求不得,不甘而死。


    陳陽仔細感知這份力量,而後鬆了口氣,不再惶恐,原來不是他在做夢,心裏想築基想瘋了。


    那就好,多多熟悉這力量吧,低配版騰雲駕霧確實會讓人心裏發飄,如在夢中,也不知道倉中糧餉是否足夠。


    他想著糧餉的事情,卻沒有考慮再招鬼怪,什麽金丹不金丹,那確實是尋常練氣為之震撼瘋狂的力量,可他是尋常修士?


    陳陽自認雖不是什麽開天辟地的神靈和什麽仙人之姿天資絕世,卻也不是區區金丹之力就能讓他放棄原則的。


    他的原則卻是可以在特殊情況下靈活一些,比如千餘鬼怪都在他給出的要求中,用實際行動向他表達了自己的渴望,那他為了不傷害它們的感情,出於善心,可以違反另一種出於善心而產生的原則,但怎麽說呢,不包括為了他自己掌握更高境界的力量這種情況。


    因為那本來就是他會有的東西,為了得到一個自己本來就能得到的,算不上多珍惜的東西,拋棄自己做人的原則,丟掉善心和同情,這種人在陳陽心裏是不配長生的。


    倒不是說多壞,隻是感覺被嚇破了膽一樣,瘋狂追求高過當前境界的力量,然後瘋了一樣不停殺殺殺,又在殺機中瘋狂追求高過自己當前境界的力量。


    這種好似神魂分裂一般的狀況,雖然陳陽也是兩個靈魂相融,但真沒那麽瘋,也沒那麽怕,好像世上除了力量再沒有需要在意的東西,連一個凡人的尋常悠閑快樂都沒有。


    長生除了怕死就沒有別的理由,快樂隻來自殺戮帶來的財富和安心,以及在美麗女修身上抒發欲望,卻不帶一絲感情。


    山間野獸都還有一絲溫情,都已經不當人了還覺得這就是仙人該有的狀態,這種人是缺了東西的,一個長生者最不該缺的東西。


    那就是幸福的生活,有了力量有了壽命,什麽都有,卻不能讓自己幸福,這是一件很奇怪,也很蠢的事,甚至堪稱匪夷所思。


    就好像他們不是人,隻是供人取樂的玩具,鬥犬場裏最強壯的惡犬,蛐蛐罐裏的厲害蛐蛐。


    唯一的原則就是勝利,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底線。


    也沒有作為人,試圖追求幸福生活的天性,不被允許有一顆溫良平和的心。


    陳陽極速飄行,感知著千鬼心念的生滅,默默想著,就好像這些生長於冥世的鬼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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