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江城迎來了今年的初雪。


    冷風橫掃,一股股寒流隨之席卷而來,淩空飄灑著漫天的雪花,紛紛揚揚,交織成一張白色的簾幕 。


    空氣裏冷冽,寒意刺骨,圍牆邊枯骨般的挺拔大樹在寒風中搖曳不止,尖銳的唿嘯聲宛若野獸在嘶吼,天地匯成一色,沉凝如畫,顯得蒼茫而蕭瑟。


    當窗外投進了第一縷光線,床上的人已經睜開了眼,看似一夜未眠。


    她緩緩下床,習慣性走到窗戶旁先看看那輛車在不在。


    推窗望去,冷風裹挾著雪花撲麵飛來,強勢的冷空氣瞬間鑽入口鼻,一股冷冽的寒意傳遍全身,讓她不禁哆嗦了一下。


    她眼神愣了愣,隨後小巧的櫻唇微張,聲音像是在心裏發出一樣,根本聽不清。


    “下雪了啊。”


    淩野抬眸,飄落的雪花在她水潤的眸子裏倒映著,她伸出纖白嫩手接住了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可她還沒來得及看清,一瞬間全在她手裏化成了冰涼的水。


    她盯著手心裏那片漸漸變得透明的雪花,眼裏氤氳的淚花緩緩流下,輕輕說了一句,


    “傅泊丞,下雪了。”


    “下雪了,就是你來接我了。”


    隻要下雪,她就會想起在她8歲那年,在冰冷的雪地裏,是傅泊丞向奄奄一息的她伸出了溫暖的大手,把她帶迴了家。


    那時候的他,如神明降臨一般,突然照亮了她內心的黑暗,是她黑暗世界裏唯一的光亮。


    淩野一直站在窗前,任憑寒風肆意拍打在臉上,身體似乎都已經被凍得毫無知覺,就連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此刻在窗外也變得又紅又紫。


    她鼻尖泛紅,不知道是哭紅的還是被冷風吹紅的,那雙蘊滿霧氣的眸子目不轉睛的盯著樓下的大門,長睫上似乎掛滿了冰晶。


    終於,那輛黑色的車緩緩駛入了大門,他來了,他來接她了。


    淩野的雙眼已經被淚水模糊,她緊咬著下唇,始終沒有讓眼淚留下來。


    傅泊丞坐在車裏久久未下車,看著漫天大雪,想起14年前把淩野帶迴家的那天,江城也是下著這樣的大雪,而今天,他要親自把她送走了。


    透過黑色的車窗,他抬眸看向臥室的窗戶,看到那個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就在那站著盯著他看。


    他兩道劍眉齊齊擠向眉心,臉上痛苦的抽搐著,心口就像被捅了一刀似的,疼得連唿吸都困難。


    傅泊丞緊緊握拳,手背青筋外露,他的全身感到一陣痛苦的顫栗,就像是無力一般往身後椅背靠去,緩緩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漫流。


    林淵在前麵看著他難過的神情,眼角也跟著濕潤了。


    傅泊丞緩了好久,漸漸平複下來之後,恢複了冰冷的神情,聲音嘶啞,“去把她帶下來吧。”


    淩野沒有看到車後座的門打開,無聲的笑了笑,胸口像是被什麽踢了一下,整個人如墜冰窖,心裏的悲傷情緒,壓抑得讓她喘不過氣。


    林淵進門看到她哭紅的雙眼,他走上前凝視著她濕漉漉的眼眸,裏麵仿佛一片演繹著悲傷故事的湖泊,他第一次給了她一個安慰的擁抱。


    他太心疼她跟傅泊丞了。


    “小野,別哭了。”


    “一定要好好的生活,聽到沒有。”


    “傅總他……他是為你好,不要傷心,不要恨他。”


    淩野在林淵懷裏終於放聲哭了出來,哭了好一會,平複下來之後林淵才給她提著行李下樓。


    淩野擦幹了眼角的淚,再次把這個房間看了一遍,這裏有著她和傅泊丞無數的迴憶,她今天全部帶走了。


    下了樓,蓮姨已經在樓下哭得淚眼婆娑,滿眼不舍,她緊緊抱著淩野,眼淚瞬間把淩野的一邊肩膀都打濕了。


    她一遍又一遍像小時候一樣摸著淩野的頭哽咽的囑咐著,


    “小野,一定要好好的生活,知道沒有。”


    “一定要經常給我打電話。”


    “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淩野輕柔的擦著著蓮姨臉上的淚,她紅著眼眶,忍住沒有流淚,努力擠出一個牽強的微笑,


    “蓮姨,這麽多年謝謝你對我的照顧。”


    “我會想你的。”


    “我會好好生活的。”


    “你自己也要照顧好自己。”


    淩野踏出了大門,眼前白茫茫一片,走向車身的每一個腳印就像是踩在心上一樣,疼得讓人窒息。


    她微微揚起臉龐,感受著雪花落在臉上的冰涼觸感,泛著點點濕意,分不清是雪水,還是雨水,亦或者是淚水。


    後座車門打開,傅泊丞淡漠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一秒,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內心已經揪成一團。


    看著她站在大雪中緩緩走來,他想要衝過去把她摟在懷裏,可是,最後卻隻是緊握拳頭,硬生生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


    淩野再次見到傅泊丞,讓她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這張她日思夜想的臉,此刻就在她眼前,可她連想好好看一眼都覺得無比的奢侈。


    淩野上車,坐在他身旁,車內明明暖氣開的很高,可她卻覺得身上冰涼的體感比外麵的狂風暴雪來的還要寒冷。


    因為傅泊丞那張臉比車外的風雪還要冷,他半靠著椅背,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那雙黑眸更是深不見底。


    淩野悄睨一眼,入眼還是如初時看到的那張立體的側顏一樣,有著高挺的鼻梁,好看的眉骨,鋒利的下顎線,深邃的目光,渾身透著疏冷淡漠。


    她藏在大衣裏的指甲深陷手心,尖銳的疼痛傳遍全身,她好想叫叫他,可他連看她一眼都沒有。


    她垂下眼眸,明明很想流淚,可這一刻,她沒有淚水可以分泌了,好像是從起床到現在她哭太多次了。


    車一路行駛在前往民政局的路上,外麵幾乎沒有行人,連車輛都很少,車內異常的安靜,靜的似乎隻有彼此的唿吸聲和心跳聲。


    兩人就沉默的坐著,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傅泊丞側頭看著緊盯著窗外的女孩,看著她放在膝蓋上被凍得有些發紅的手,他的手緩緩抬起,在半空顫抖著,最後還是沒有勇氣給她暖一暖。


    他怕,他怕握了就會忍不住了,他想讓她走得毫無負擔,讓她對這裏的一切毫無留戀,就像她兩次毅然選擇離開他時那樣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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