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底後麵是什麽?老道!你倒是把話說完再走啊!


    這老道士竟看出我體內真氣凝滯,難道是鬼類的特殊感知?


    這寒玉潭又在哪?當下一個人都找不得,隻能送到書後問問那幫盜匪。


    王索明心裏有了奔頭,在山路間行進的速度陡然加快,驢子跟在他身後顛顛地小跑,喘氣不停。


    一口氣沿山跑出四五十裏,眼前山勢漸漸開闊,王索明估摸著應該到了。果不其然,餘光在前方林間發現一處暗哨。


    王索明佯裝沒發現,自顧自地牽驢往前走,“啾~”地一聲,一枚響箭釘在身前。


    從旁躥出一夥嘍囉,亮著刀斧,為首者打量著王索明的驢,張口說道:


    “山高路遠難行,草深林密莫入,前頭金關玉鎖,順風快意坦途。”


    聽意思大概是說你走野路不好,我這金貴的路好走,自然是要過路費。


    王索明按鏢局規矩來,用木棍在地上輕點三下,抱拳道了聲辛苦。


    嘍囉們一看,握緊刀把逼近了些。來人懂行,自然要比一般過客要謹慎些。


    嘍囉頭目不慌不忙也在地上輕點三下,抱拳問道:“您家裏幾個啊”這就是問來曆了。


    “在下壓墨虎頭子,東南葉來送文曲,偷槐花子老褂子,合字兒耳目順風。”翻譯過來就是我姓王,幹印書行當的,從東南葉縣送書過來,找黃老夫子,朋友你若有消息麻煩知會一聲。


    “黃老夫子?哎呀,真是怠慢了!”頭目頓時換上笑臉說道:


    “齊心印坊來的吧,俺們等你多時了,俺家娃娃上學都沒書本哩。”


    “接連幾日陰雨,倒出發的晚了,請朋友寬恕一二。”王索明解釋道。


    “無甚事,無甚事,尾金還請去當家的麵前親自取,勞煩小兄弟走一道。”


    有小嘍囉幫忙牽著驢,頭目領著王索明,往前方山裏走去。


    這窩土匪的山寨建的著實險要,關山陡峭,路徑沿著山壁蜿蜒而上,勉強容二人並排通行,行到中間坡度漸緩,見著了寨門箭塔。


    “鎮關寨”寨門上牌匾已經有些老舊。


    有嘍囉往來放哨,見著來人高興地迎上來:“老鴉子,今天又有生意?”


    嘍囉頭目老鴉子瞪了這半大孩子一眼:“亂說話!對客要講禮數!”


    王索明笑了笑:“無妨,我也確實是來做生意的。”


    進了寨門,越一重土牆,視線豁然開朗。


    山脊之上,是平闊的一大片田地,怕不有幾百畝之多,莊稼茂密長勢喜人,綠油油地擠在一起,農人彎腰勞作,見有人來,紛紛停下來打量這個罕見的外客。


    頭目帶著王索明徑直前行,來到一排整齊的木屋跟前喊道:“二當家三當家,送書的人來了!”有一婦人推門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旁邊一門開了,探出個白麵書生相的人物說道:“且先到我這裏來吧。”


    頭目引著王索明進二當家屋內落座。


    “先生是從印坊來?”二當家宋榮華泡著茶客套道。


    “不敢稱先生,在下為齊心印坊夥計,此番是給黃老秀才送書來的。”


    宋二當家聞言又打量王索明片刻,眉如遠山目若寒星,如此風流的人物,怎會隻是個夥計?這一身麻布短衫,著實是委屈了。


    “路途艱遠,倒是有勞!”二當家奉茶。


    王索明搞不明白這個書生似的山匪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是結了尾款就走麽,這又是喝茶又是客套,想要幹嘛?


    “先生勿慮,我們鎮關寨對普通百姓秋毫無犯,定然會取銀子送先生下山,此番相請卻有一事相托。”這書生山匪言語頗為誠懇。


    “我此番隻為送書,旁的事,恕在下無能為力。”王索明實在懶得摻和。


    “不是什麽難事,貴客也兩天沒好生吃飯了罷,不過是和我們大當家一起用餐敘話而已。”


    “我們大當家因故無法下山,每天見著的都是我們這些人,煩也煩死了,就想著若有客至,一定要好生招待談古論今,僅此而已。”宋榮華補充道。


    就吃飯聊天麽?想到老道士說的關山寒玉潭位置尚不明確,可以趁機打探一番,王索明便點頭應允。


    ……


    傍晚開席,在山中一處曬穀場,擺了幾十張桌子,農人在田地裏出完力氣,也來此紛紛落座。


    “俺們這裏,大夥吃飯都是一起的。”之前的嘍囉頭目拉著王索明落座。


    身旁坐著一矍鑠老者,見他落座,問道:“齊心印坊來送書的?”


    “您是?黃老夫子!”王索明料得應該是他。


    “哈哈,正是老朽。”這老者麵色紅潤,精神煥發,倒不像是被抓上來的。


    老者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解釋道:“老朽乃是年俸八十兩被請上來的,節假都可迴家,莫要聽信謠言。”


    “這些人倒也算盜亦有道,很守規矩。你也勿慮,好好吃喝,再和王大當家高談闊論一番,明早就可迴返。”黃老夫子替他寬心。


    正說著,一個矮壯黑漢子風風火火落座,拔過一隻雞腿就吃,剛才頭目老鴉子介紹過,此人是三當家劉富貴。


    王索明認得他,就是昨晚在清微觀那夥人的頭領,看來是辦完事迴來了。


    兩個下人扶著一個高大的黃臉男子走來,一股草藥味撲鼻而來。


    王朝先,大當家的,王索明嗅嗅藥味,應有肺疾,因此不能下山。


    大當家落座,二當家起身敬酒開席,這宋榮華倒有才學,把敬酒詞說的八麵玲瓏,三當家劉富貴暗自被酸的咬緊了牙根。


    大當家一見這少年就有一股親近感,當即以茶代酒敬了王索明一杯,問道:


    “咳咳……小兄弟,近幾日萊州府可有甚事發生?”


    王索明想了一想,把金壇寺拐賣人口案依官方口吻講來,聽得桌上眾人驚唿連連。


    “我們在此兢兢業業辛辛苦苦,那些個和尚就在廟裏撞個鍾,念個佛,掙得數倍於我,還不知足,簡直可恨!”三當家劉富貴語氣憤恨,麵色黑中帶紅。


    “人家和尚是有官府冊封的,我們寨子若有官府冊封,那不就成官兵了,掙得更多哩。”二當家宋榮華目光微動。


    “大哥,你還不讓我問和尚收錢,以後我就專管和尚要,再加十成。”矮壯漢子惡狠狠道。


    “咳咳……你曉得哪個是那紅袍僧?自己找死休要牽連了山寨。”王大當家訓斥道。


    “咳咳……這馬道婆勾搭上和尚是在多久前?”王大當家問道。


    “約莫兩年前。”


    “兩年前,咳咳……兩年前金虎幫強龍過江了吧,這申金虎,真不是東西!”王大當家江湖經驗豐富,縱然王索明的敘述中隱去了金虎幫,他也一眼看出了關竅。


    “素聞知府張永誌是申金虎的靠山,此番惡事申金虎脫不了幹係,張永誌卻受賞得封,朝廷昏庸當道啊!”宋榮華感慨說。


    王大當家不經意望他一眼,內心歎氣,二弟還是對招安念念不忘。


    “咳咳,朝內非無能人,上下都明鏡一般,但申金虎能從百姓身上榨錢,張永誌能把錢安全地輸送給他們,自然要保住二人。咳咳……而那洪縣令雖為民做主,卻斷了他們一條財路,就隻有吃掛落的份了,官場險惡,步步驚心!”王大當家意有所指。


    宋二當家卻當即反駁道:“論險惡,做官如何能有做賊險惡?大哥又非不知,這各地綠林的地界,是誰劃下道的!”


    “這幾年一次的多家火拚,又是誰在背後攛掇的?他們保境安民,我們就喝稀的,他們同流合汙,我們就能吃上幹的。”


    “江湖綠林,說穿了不過一條狗,撿些老爺的剩飯吃!”二當家語氣極重,聽得一桌人臉色紅一陣綠一陣。


    “啪”地一聲,王大當家將酒杯拍碎在桌上,怒聲問道:


    “咳咳……宋榮華,宋榮華,你可知為何你覺得自身像狗?因為你就和當官的一條道上的,利欲熏心之徒!”


    “人,有求名的,有求利的,我們聚在這鎮關寨,稟的是一個義字!人呐,怎可忘本!”


    訓完兄弟,大當家扭頭對王索明和氣解釋道:


    “咳咳……我等流落至關山,得鄉民搭救才落腳,在此開辟山寨,首在庇佑鄉裏。不圖什麽榮華富貴,綠林道上的生意隻是副業。”


    “王某最引以為豪的事業,咳咳……便是發動山民平整了關山山脊,墾出五百畝土地,讓困頓饑寒者飽腹;將散落的人都聚了進來,避了山間猛獸之害;招了大夫,使大家免受病痛之苦;聘了先生,孩童可得書本智慧。”大當家麵色越發蠟黃,卻不減自豪之色。


    “不說旁的,每月開席一次,哪個山寨能做到?”黑麵的劉三當家左右問道。


    “真乃一室外桃源,當家的一番好功德!”黃老夫子搖頭晃腦讚道。


    縱使宋二當家神色怏怏,聽到這些麵色也不禁有幾分得意。


    “你們都是幹淨人,劫道銷贓這些髒活俺老劉一個人包了。”黑麵老劉邊吃邊嘟囔道,惹得幾位頭領大笑。


    “我們劫道從未害過路人,銷贓也不強買強賣,怎算不得幹淨哩?”老鴉子嘀咕道。


    王索明在席間不經意問過關山是否有一名勝喚作寒玉潭,黑麵三當家哈哈一笑,言道的確有一寒潭,潭水清涼,碧綠如玉,就在關山東麓,自己少時常在那玩耍,明日可遣人引他去。


    飯畢,王索明被帶至靜室小坐,大當家的還要與他再敘敘話。


    王大當家進門後屏退下人,拿出一方木盒,內有書頁數篇,他請王索明先看。


    恩,如何選址、如何立寨、如何墾荒、如何獵獸……


    “咳咳,這位本家,你也看見了,我命不久矣,這些是我這麽多年在關山開山立寨的一番心得。”


    “咳咳……我言語粗鄙不通文墨,也不指望這些零散片段能單獨成書,隻要能為某位先生所用,成一章可為世人參考的文字即可。”


    “咳咳……王某半生綠林,哪裏認識什麽文人騷客,尋思先生在書坊應該交遊不少,可否助王某將這些許經驗,傳下去,咳咳……免得世上如我這番處境的人,再費一番功夫去摸索了。”


    王索明沉默了,這次出門究竟為何?遇上一人一鬼,都要印書!需求這麽旺盛的麽?


    鯊逼齊掌櫃一天天待店裏盯著夥計,到底錯過多少生意?


    不過第一個要求把書全背下來,第二個書不成文還要找人合著,老齊倒也沒那個能耐。


    見王索明沒迴話,王大當家遞過兩錠銀子道:


    “若印書需要些資費,我這裏也是可以襄助些的。”


    “我看這些文字,言於實處,益於民生,勝過腐儒談玄論理之言百倍,定然求者眾多,若大當家的能將此文交予本坊印刷,我們還要倒給您稿費哩。”王索明推迴銀子認真道。


    山寨裏這麽多口,人吃馬嚼花銷眾多,自己沒必要和鄉民們爭這活命錢。


    “真的?沒誑我?咳咳……稿費,嗯,就不必了吧?”大當家未曾想王索明對他的作品如此評價,一時喜出望外,竟在細枝末節上扭捏了起來。


    “在下出門倉促,未帶多少銀錢,倒讀過幾本醫書治過幾個病人,王大當家若信任在下,在下可為您診治一番,就當抵做稿費訂金,可好?”


    這大當家若不在了,關山裏定又是一番混亂,此地在萊州境內,王索明倒不願家鄉盜匪橫行,山民再度流離失所。


    “咳咳……小兄弟竟還學過醫術,倒是王某之幸!”大當家笑著把胳膊坦然放在王索明麵前。


    王索明把著脈,王大當家緩緩道來:


    “這病原是與人爭鬥傷了肺脈,強撐多年已是難得,你盡力即可,勿要強求。”


    王索明點點頭,閉上眼睛,二十三倍悟性增幅全開,大腦如同湧動的激流,暴力地在無數醫典病案中尋找可能性。


    知識的碎片在推理中不斷拆散重組,終於,王索明窺見一線希望,找到了!


    睜開眼睛,見王大當家已經昏昏欲睡,王索明不好意思道:


    “迴憶醫案太過投入,但幸有一例有些相似。”


    說罷當場寫下藥方,王大當家其實不抱希望,到他這地步,吃什麽藥又有什麽區別呢?當即喚來下人,囑咐明日找大夫按此方抓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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