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嘖。你帶我來這作甚?”李詹月略有些嫌棄地看著春華樓的牌匾,拂開了江城抓著他衣袖往裏拉的手,“唰”一聲展開了折扇,去了去撲麵而來的略濃烈的水粉香。


    江城一邊跟老鴇點著姑娘一邊迴著李詹月:“作甚,都到這攬春樓了你說作甚?”他在老鴇略諂媚的笑中摸出了一錠銀子,“春華一字房可還在?好,就定那間。要最好的姑娘,能彈琴唱曲兒的。看到沒,把那位挑剔的公子伺候好了要什麽都有。”


    李詹月身邊緊跟著的仆從替他的主子擋了幾個扭著腰肢貼過來的姑娘,才讓李詹月的神色略微好了些,也不知江城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直到進了房內,待那老鴇笑嗬嗬地離開後後江城才開了口:“柳家主事還有一人在隔壁包間,據我所知,他自己在那裏廝混兩日了。”他隨手將桌上的果脯拋入了嘴裏。


    “你的意思是,那魔教謝長老,寧可冒著風險也不肯放過一人。”李詹月等仆從將桌椅都重新擦拭一邊後,這才坐下了,“殺性頗重。”


    “這幾日我倒是聽聞了一點傳言,怎麽樣,感興趣嗎?”江城靠在椅子上,隨意灑脫得很,絲毫沒有之前在眾人麵前的穩重模樣。


    “愛說不說。”李詹月才懶得搭理他,讓仆從開了窗,衝散了屋內甜膩的熏香。


    “哎,你這人真真是無趣,跟修晚那個冰碴子一樣,”江城又挑了幾個果脯,喝茶潤了潤嗓子,“聽聞,魔教謝長老是為了尋仇。”他看了眼李詹月,見他還是一副神色平平的模樣,繼續說道,“聽說還是為了個埋入魔教的釘子尋仇,那個釘子,在魔教潛伏期間跟謝長老兩情相悅了。”


    江城注意到李詹月微微皺了下眉,緩聲:“你莫不是以為那釘子是個姑娘,不,是個男子。”


    李詹月這迴有反應了:“斷袖之癖?”他語氣中還有些不可置信,“魔教修羅鬼麵……”似是有些不知該如何表達,李詹月搖了搖頭,“有些滑稽了。怕不是那幾家得罪魔教或者謝長老了,才招此橫禍。”


    江城不置可否,雖說這次來這清遠縣是被父親安排的,倒也不曾說起需要他做些什麽,不過他也不欲當個擺設,私下也調查了許多,結果嗎……那傳聞,或許真有幾分可信。


    鬼麵修羅,似乎還是個情種。


    闔緊的門被人敲了敲,江城開口讓送酒菜的小廝進來了,片刻後,兩位美人也款款而至。


    絲竹之聲響起。


    江城和李詹月的心思卻不在此,時刻留意著異常的動靜,沉默寡言的貼身仆從站在李詹月的身後,摸著手邊的劍。


    ……


    謝潭刻意耽擱了一些時間,確保江城和李詹月有足夠的時間,才踏入這攬春樓。


    身法騰挪間避開了人流,誤以為自己眼花的老鴇還奇怪地嘀咕了一句,謝長老已然上了三層。


    春花二字房,門口。


    不堪入耳的廝混調笑聲音透過門扉被謝潭捕捉,他推了推門,裏頭落了門栓,於是他拿起了手中的劍,醉酒的客人摟著懷裏的姑娘正大著舌頭調戲著,被反光的劍一閃,不滿地朝著謝潭看過去。


    “哐!”一聲門被破開,在姑娘的尖叫聲中四個身形先後朝著軟塌提劍的驚慌男人而去。


    “叮”孤光劍被強勁的一暗器中,刺入男人胸口的劍偏了兩分,身後勁風和劍氣襲來,謝長老閃身至赤/裸的男人身後,孤光劍翻飛將暗器一一挑飛。


    紅色鬼麵染血,猙獰可怖。


    “果真來了,魔教謝潭。”


    癱倒在地上的男人還在哀嚎,鮮血流了一地,攬春樓的尖叫聲此起彼伏,房間內的幾個姑娘已經暈死過去了,軟塌上玉體橫陳。


    門口的李詹月被仆從護在身後,還有閑情逸致,打量了一番“修羅鬼麵”,身形單薄,衣服又穿得貼身一絲不苟,愈發顯得他比尋常男子要瘦弱許多,看身形倒像個弱冠少年。


    屋內檀香濃重,似是從謝長老身上散發出的。


    李詹月的目光落在他腰間的幾個香囊上。


    “我有幾個問題想請謝長老解惑。”江城對上了謝長老的視線,突然問道。


    謝長老已經退至了窗柩處,他的目光從江城,李詹月,還有那個使出暗器的仆從上一一劃過。


    沒有迴應江城的想法,正欲從窗柩處一躍而出的時候,卻被窗外一道森冷的劍氣重新逼至了房內,他眼神微凝,堪堪避開這道劍氣之際江城與那深藏不露的仆從卻欺身而上。


    房內的桌子床鋪因為激烈的打鬥碎成了一塊一塊,謝長老縱然正處於兩人的圍攻之中,卻還仍然顯得遊刃有餘,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局麵將對他越來越不利,那道不知是誰的劍氣是個威脅。


    謝潭且戰且退,在察覺到已經有許多人趕來後拚著受傷的想法直接破窗而出,白衣如驚鴻青燕,閃掠下便迅速遠去。


    隻那道曾逼退他的劍氣這次卻沒有按劇情出現。


    謝潭按下心中疑慮,將嘴裏的鮮血咽下。


    重新甩脫墜著的人群後謝潭從鬧市中出來,已然換上了一身黑衣,背後嵌入血肉的暗器已被他取下,暈染的鮮血被黑衣遮掩,看不出什麽。


    他從複雜的密道重新迴到魔教。


    就被羅攔了去路。


    “下次殺人,別這麽倉促。”羅的手指擦掉了他下巴處凝著的鮮血,“都來不及遮掩。”


    他伸手往上摸到了謝長老柔軟沁著鮮血的唇瓣,對上了他不含情緒的目光:“謝長老,你受傷了。”


    第81章 漚珠槿豔6


    ☆“我們隻是同榻而眠了而已。”☆


    他露出的眼睛是極美的,眼皮勻稱在眼尾處分開微微上翹著,眼形如工筆畫那樣流暢狀似桃瓣,纖長濃密的睫毛凝在眼尾處,有種麗的美。


    羅的指尖觸碰他柔軟濕熱的唇瓣,想起他那些隱忍的、短促的、甜膩的喘/息,就是從他手下的唇中吐露的,手指就不自覺用力了些。


    謝長老抓住了羅在自己麵具下撫摸著唇瓣的手,將它扯了出去,麵具被弄得歪斜,他重新戴好,一言不發地掠過羅,徑自離去。


    羅手指上尚還沾著他唇邊的血跡,似有隱香。


    ……


    西鏡從記事起便已經是個藥人、劍奴了。


    就好似從前無憂無慮的孩提時代似夢幻泡影,漸漸的他都記不清那些場景了,就連爹娘的麵容都模糊成一片。


    如今充斥他記憶的,隻有疼痛。


    不論是試藥的疼痛,還是練劍的疼痛。


    身邊的其他藥人劍奴一個個消失了,又逐漸重新被補充,隻有他,似乎在一日日的疼痛中掙紮著活下來了,他在主人驚喜的目光中一日日長成了少年模樣。


    西鏡不明白主人眼中的情緒,他時常讓自己脫下衣物,用手指一寸寸審視他的身軀,每當這天,他便不再需要試藥,因此西鏡說不上是期待還是輕鬆。


    總之,脫衣服,是件簡單的事情。


    隻不過,在皮膚上繡上花的模樣,又是另一種痛苦了。


    他渾身都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肌肉因為疼痛而痙攣著,少年人如積雪的皮膚上是濃烈盛放的紅色芍藥,撐著細嫩的枝條,從腿側纏繞至身後,又從脊背蜿蜒至胸口,是極致濃烈的色。


    耄耋老者幹枯的手掌撫摸著少年人單薄、美麗、青澀又生機勃勃的身體,渾濁的眼裏流露出西鏡看不懂的光。


    他隻一如既往遵從著命令,乖乖地將腿抬起來,令他補上那深處的,最後一點靡紅。


    “藏了這麽多年,總算……”羅狡的聲音在看清眼前的場景後戛然而止,他嘴角挑起弧度,在西鏡平靜的視線中繼續道,“真會享受啊,毒鬼。”


    而後,西鏡就被羅狡帶迴了魔教。


    大抵是受了傷,縱然入眠也不安穩。


    謝長老又做夢了。


    他醒來的時候已是寅時,萬籟俱寂。


    細密的汗水濕透了裏衣,那些過往的迴憶對他本就造不成什麽影響,隻夢中似乎深陷在痛意中,身體上的文身和後背的傷口都仿佛在隱隱作痛。


    他拿起一套新的裏衣,去了瀑布下的水潭處。


    清澈的潭水映出了他的模樣,身上的芍藥吐蕊勾纏住了胸膛,脊背處的花枝起伏又沒入溝壑,仿若從肌膚骨血中透出的春色。


    那短暫的春色被水波一蕩,便模糊了。


    謝長老穿好衣物後,深夜再度離開了魔教,然後進入了溫係舟的小院。


    掩著的房門被輕輕推開,謝長老靠近床鋪中熟睡的溫係舟,潮濕的手指觸及他溫潤的眉眼。


    謝潭等了片刻,不見溫係舟醒來,他遲疑了幾息,便主動地寬衣上了床榻,溫係舟睡得規矩,床鋪裏側還正好夠他躺下。


    他微微側了身,防止壓到被水一激又開始疼癢的傷口,思及明日的劇情,便將溫係舟的手臂,輕輕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從身體裏散發的花香和藥香仿佛都融了皮膚都體溫,有種令人熏然之感,陷入好眠的溫係舟無意識地靠近了香味處,手臂收緊,於是兩人便貼合得更加親密了些。


    ……


    “公子!!!!”謝潭被一聲大叫聲吵醒了,隻是眼皮還沉甸甸,不願睜開,他又貼近了熱源,思緒昏沉起來。


    探親迴來的貼身男仆怎麽也想不到,他居然會在溫係舟這裏碰到這種場麵,驚訝大叫下還把客人給引了過來。


    “出什麽事……”江城瞬息而至,他詢問的聲音卻隱沒下去。


    天青的素色被褥淩亂,直接堆積到了小腿處,將那糾纏在一起的兩人暴露了徹底,從寬鬆裏衣中伸出的素白手臂,滿室的泌香,被手臂圈住的柔軟腰肢。


    江城移開了眼,收斂了那一絲殺意正欲離開,卻見趴在溫係舟身上的身形動了動,在仆從的目瞪口呆麵紅耳赤中直起身來,蹙眉朝他看來。


    溫係舟的另一隻手還貼著他的腰肢,似乎也被這動靜鬧醒了,手指輕微地動了動,江城能分明看到,他起伏的身體緊繃了一瞬間。


    黑發散落在胸前,那芍藥春睡圖若隱若現。


    “男…男人?!”仆從再一次驚聲道,陷入了混亂中。


    他不在的這些天……公子究竟幹了什麽!


    “……是福來?”溫係舟的聲音還有些暗啞,手中柔嫩溫熱的觸感傳至,他尚還反應不過來,就有下意識地摸了摸,謝長老的表情微微變了,睫毛顫抖了一下。


    福來就眼睜睜看著清風明月般的自家主子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調戲起來,他瞥見因為主子的動作染上紅暈的那個貌美少年,頓時更加不知所措了。


    眼前模糊一片的溫係舟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手指僵住了,謝長老就將他的手從自己腰上拿了出來,還十分從容的模樣,又將裏衣攏了攏,遮掩了那透膚春色:“有些癢。”


    溫係舟這下確定了,自己究竟摸著了什麽東西,他陷入了混亂中,謝公子……怎麽會在自己的床榻上?他居然、居然還……唐突了謝公子。


    溫係舟攏著僵硬的手指,唿吸間又都是謝長老身上的香,一時間連脖頸都紅了。


    “謝公子,我……我可還做了其他冒犯謝公子的事?”溫係舟以為這屋內隻有福來,卻不知江城也還在,福來簡直要暈倒了。


    “公…公子!您還有客人在這裏……”福來看著主子抓住了那個“謝公子”的衣角,一不留神用力過大,將他半邊衣袖都扯了下去,露出大半個肩膀和胸膛,那晃眼的白和生香的紅簡直讓人麵紅耳赤。


    溫係舟一下收了聲。


    在福來慌慌張張請人出去的聲音中麵露懊惱之色。


    謝長老習慣性地想抬下麵具,觸及自己溫熱的臉頰時才想起來,他這次並沒有戴上麵具:“你未曾冒犯我。”


    “我們隻是同榻而眠了而已。”


    溫係舟頓時麵上更熱了。


    被請出去的江城聽到那姿容甚豔的青年的話,麵色古怪。


    他似乎……在酒樓見到過這人。


    “我幫你穿衣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太過迷人是要被冀圖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渡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渡今並收藏太過迷人是要被冀圖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