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錚見自己解釋完,林馨依舊一臉怒氣地盯著他看,神色裏難掩對他的不滿和憤怒。


    思忖片刻,何錚輕笑了兩聲,“如果你還是覺得我這個解釋難以讓你釋懷,讓你憤怒,為你的心上人不值,那你就當我做這一切是出於另一個更簡單更直白的理由吧。”


    林馨狐疑地看向何錚,“什麽意思?”


    何錚喝了口酒,轉動著手裏的酒杯,看著酒杯裏的冰球隨著自己的動作晃動,嗤笑道:“你就當我是在報複你的心上人吧。”


    林馨愣了愣,“報複?”


    何錚抬眸看向林馨,臉上流露出的笑容並不真實,眼眸中笑意不達眼底,輕笑道:“我和你的心上人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你也是清楚的吧?”


    林馨怔愣片刻,點了點頭,“是,我清楚,影哥告訴過我。”


    何錚:“那你肯定也知道致使我和你的心上人變成現在這樣,都是你的心上人的好父親做的,對吧?”


    林馨蹙眉道:“那些事情,讓你們變成這樣的人是蕭哥的父親,又不是蕭哥,你……”


    “我知道!”何錚突然出聲打斷了林馨的話,垂眸不語。


    正是因為知道讓他變成現在這樣的罪魁禍首是沈蕭的父親,也知道沈蕭在這件事情裏算是一個受害者,是一個更加特別的受害者。


    就是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這些,所以這些年裏,他也一直願意去幫沈蕭做一些事情,他也在努力地不讓自己把事情都怪在沈蕭頭上。


    這麽多年,他一直告訴自己,沈致是沈致,沈蕭是沈蕭,沈致做的事情沒理由讓他的兒子來承擔。


    可即便如此,他也保證不了自己無法對沈蕭心生怨懟,即便造成他變成這樣的不僅僅是因為沈致的所作所為,還有別的緣由在裏麵。


    他還是有很多時候,難以用平常心去對待沈蕭,去和他說話。


    何錚垂眸許久,聲音微啞道:“你就當我沒辦法大度地不去責怪沈蕭,沈致已經不在了,我沒法去向他宣泄自己的憤怒,怨恨,隻能將自己的憤怒和怨恨宣泄在沈蕭身上。”


    “所以才會做出這些事情報複沈蕭,你就當我是因為這個才會那麽做的吧。”


    說完這話,何錚一口喝完了酒杯裏剩餘的酒,招了招手,示意服務生添酒。


    林馨沉默地看了許久,原本一腔的憤怒和怨懟,此刻卻演變成更加複雜的情緒,讓她不知道該如何理清頭緒。


    正因為知道何錚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所以才無法理直氣壯地去指責他,怒斥他,向他表達自己的不滿。


    服務生離開後,何錚笑了兩聲,“你提出的問題,我都已經迴答你了,也給出了足以讓你信服的理由,現在我們能心平氣和地聊聊天,談談心嗎?”


    林馨情緒不佳地問道:“你想聊什麽?談什麽?”


    何錚笑了笑,“就是隨便聊聊,不過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想問問你,希望你不要覺得我冒犯。”


    林馨瞥了眼何錚,“你想問什麽?”


    何錚語調輕鬆地開口:“當初沈蕭帶你迴來,也告訴了我你的一些事情,所以我很想知道,你之所以喜歡上沈蕭,是因為他當初救了你嗎?”


    林馨聽到何錚這個問題,看了眼他,隨即微微垂眸,盯著麵前的雞尾酒好一會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何錚見狀,十分欣賞地鼓掌誇讚,“女中豪傑啊!佩服!”


    一杯酒下肚,似乎是在給自己迴憶起當年往事的勇氣,又似乎是在為自己喜歡上沈蕭加油鼓勁。


    心中思緒萬千,林馨緩緩開口道:“當初我遇到他那天下著很大的雪,我無處可去,就蹲在一家開著的店外門前的石獅子下,想要躲風擋雪。”


    “可惜沒蹲多久,被店家發現了,店家覺得我蹲在他家店門口會影響他的生意,嚇到他的客人,不願意讓我繼續待在那裏,趕我離開,我沒有辦法,隻好起身離開,在不遠處停下後,卻發現自己沒有任何可以去的地方。”


    “這個時候,他出現了,出現在我的眼前,抬傘為我擋雪,幫我拂去了衣服上落下的雪,還將他的圍巾戴在我身上。”


    迴想到此處,林馨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你知道嗎,對於那個時候的我來說,他的所作所為,包括他看我時溫和的目光,沒有任何的嫌棄和害怕,那是我第一次覺得自己被當作一個正常人來對待。”


    “你沒見過我以前的模樣,肯定不知道以前的我是什麽樣的,要是你見過的話,你肯定也會露出那樣害怕嫌棄的表情吧。”


    何錚聽到這話,對此不置可否,雖然他並不覺得自己會露出那樣的表情,不過很顯然,此刻的林馨隻需要一個安安靜靜的聽眾,而不是一個試圖和她爭辨看到她以前的模樣時會露出怎樣表情的吵架者。


    林馨臉上始終帶著淺淡的笑容,“你們肯定覺得,我是因為他當初像是一個救世主一般出現在我的麵前,所以才會喜歡上他,但其實並不是。”


    “一開始,我隻是覺得他是第一個對我這麽好,能夠平等地,將我當作一個正常人看待的人,他帶我離開,為我提供學習的機會,住處,還帶著我去做手術,我當時想,他對我這麽好,我一定要報答他的大恩大德,為他賺錢,為他工作,隻要能幫得上他的忙,我都願意去做。”


    “那個時候,我對他的感情,依舊是感激大過喜歡,是什麽時候這種感情開始發生改變的呢?”


    “大概是因為他的溫柔,讓這份感情慢慢地發生了變化,直到喜歡勝過了感激,心中所想就有了改變。”


    “從最初的希望他平安健康,能夠心想事成,到後來變成希望他的眼裏能夠有我,希望我能夠在他的心裏占據一份重量,希望自己能夠一直在他的生命中不離不棄……”


    “這種想法變得多了,說的話,做的事情,也隨之發生變化,從最開始隻是看到他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就能開心滿足好久,到現在,一個笑容已經填不平心裏的欲望之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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