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爺子和龔院長孩子氣地吵了片刻,想起約祝餘見麵的主要目的,兩人不由自主地冷靜下來。


    兩人都拿出了和溫斯宜有關的所有檢查報告和資料。


    杜仲和祝餘兩人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裴老爺子看了眼龔院長,“你來說還是我說?”


    龔院長:“你來說吧,斯宜的檢查報告你手中的數據比我多。”


    裴老爺子聞言,也不再推辭,向杜仲和祝餘分析著溫斯宜的身體情況。


    “斯宜的各項檢查數據依照同齡正常人為參照,她的各項指標值都是高於正常人的指標值的,且這些年她的各項檢查指標值一直是處於一個上升增長的狀態,增速比較明顯。”


    杜仲和祝餘翻看著桌麵上的資料,裴老的資料整理得很詳細,讓人一眼看過去就能看懂。


    裴老抽出其中一份資料分別遞給祝餘和杜仲,“但這種增速在前不久出現了細微的變化。”


    祝餘擰眉指出關鍵節點,“前不久?具體是在什麽時候?”


    龔院長解釋道:“就是中醫交流研討會前的事情,斯宜在進行了一場手術後突然昏倒,當時給她做了詳細的檢查,和老裴討論得過程中,發現了這種變化。”


    裴老繼續開口分析道:“在這之前,斯宜身體的各項指標值一直在上升,但她昏倒那次,檢查出來的結果是這些指標值增速肉眼可見地變慢了。”


    祝餘若有所思道:“以斯宜丫頭的身體情況來看,這種變化並不是什麽好消息。”


    裴老輕點了點頭,“我和老龔也是這麽想的,而且老龔提出了一種猜測,雖然我很不希望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極有可能會變成事實。”


    杜仲神情凝重,問道:“什麽樣的猜測?”


    龔院長看了兩人一眼,嗓音有些沙啞,歎息道:“斯宜身體各項指標值處於上升狀態,意味著她體內被藥物影響的細胞比較活躍,這種異於常人的活躍使得斯宜的五感較常人更敏覺,而現在這種增速變化,極有可能意味著斯宜體內細胞的活躍性在下降……”


    龔院長心口像是被什麽堵住,用盡全身力氣才說出那讓人不願接受的可能性,“我和老裴猜測,如果斯宜的檢查數據一直下降,意味著她體內細胞活躍性一直在變弱,直至衰竭,消亡,那個時候斯宜……”


    即便龔院長沒有說出口最後的結果是什麽,在場的人也很清楚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細胞活躍性降低,器官逐漸衰竭,到最後就隻剩一個結果,那就是接受死亡。


    四人沉默許久,卻默契地拋開了這個已知的糟糕結果,而是對著手中的資料認真討論起接下來的治療方案和過程。


    年輕服務生端著托盤進來添茶時,聽著四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雙目炯炯有神,熱切激動地討論著什麽。


    端著托盤迴到樓下時,年輕服務生腦海中四位老人的模樣不斷閃現,仿佛刺激到了年輕服務生心中某顆枯萎的幼苗。


    站在年輕服務生旁邊的人注意到對方拿起手機在查資料,買書,愣了片刻,“什麽情況?你不是說不打算再考研了嗎?這是……”


    年輕服務生眼中燃起火光,攥緊拳頭,鄭重其事道:“我決定了!”


    旁邊的同事微愣,“決定什麽了?”


    年輕服務生:“我決定再備考一年!”


    同事試探著伸手摸了摸年輕服務生的額頭,詫異道:“這也沒發燒啊,咋迴事啊,上去添了個茶,你就受刺激了?”


    年輕服務生鄭重其事道:“幾位老爺爺這麽大年紀了,都還在努力,我怎麽能輕易放棄?我決定了,再艱苦奮鬥一年!不成功便成仁!”


    同事不解,樓上不是四位年齡都五六十的老人家嗎?幾位老人到底是幹了啥,怎麽把小孩刺激成這樣了?


    雖然不是很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但同事還是支持年輕小孩做出的決定。


    大好的青春年華為自己的夢想奮鬥沒什麽不好的,少年人本就該如此不是嗎?


    在京州大學第一醫院住院部找人的溫斯宜並不知道自己的師傅已經和裴老、龔院長見了麵,以自己為話題中心在討論。


    從一間病房出來後,溫斯宜用手中的筆劃掉了其中一個名字,臉上露出些許失望之色,“這個也不是啊……”


    看著手中的表,溫斯宜看著唯一一個還沒被劃掉的名字,輕歎了口氣,“隻剩最後一個了。”


    找到這會兒,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溫斯宜對能找到人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或許那天聽到的聲音隻是她聽錯了吧。


    不抱希望的溫斯宜按照病房號走到了門口。


    正想敲門進去,門從裏麵被打開,剛抬起手要敲門的溫斯宜和要出門的中年男人撞了個正著。


    站在門口的中年男人看著穿著休閑服的溫斯宜,愣了愣,問道:“小姑娘,你是來探望人的嗎?怎麽不進去啊?”


    耳畔響起的聲音和夢裏的聲音如出一轍,如果非要說有什麽差別,那就是這道聲音裏的口音少了幾分。


    溫斯宜眼睛亮了亮,心裏被澆滅的希望之火再次燃起,目光灼灼地盯著站在麵前的中年男人,輕搖了搖頭,“我不是來探望病人的,我是來找人的。”


    中年男人熱心腸地問道:“找人?找誰啊,要叔幫忙嗎?是裏麵的病人或者病人家屬嗎?”


    溫斯宜輕搖了搖頭,溫聲道:“都不是。”


    中年男人摸了摸腦袋,一臉的憨厚,“都不是啊,那小姑娘你是想找誰啊,我帶你去護士那裏問問。”


    溫斯宜神情認真地看著中年男人,語氣極為認真道:“叔叔,我是來找你的。”


    中年男人愣住了,不明所以地伸手指了指自己,“找我?找我做什麽?你認識我嗎,小姑娘?”


    溫斯宜搖頭,“我不確定我是不是認識叔叔您,但有可能叔叔您會認識我。”


    中年男人更懵逼了,“哈?我認識你?可我不記得有見過你啊,小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找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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