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過頭去,見李倩辰端坐在旁邊,一雙妙目緊盯著我,而葉子已不見蹤影。


    我點點頭問道:“你怎麽知道?”


    她迴道:“你開始臉上有笑意,但後來眉頭越皺越緊,把蓋在你眼睛上麵的衣服都弄掉了。”


    我輕歎一口氣,點點頭說:“我夢到了末世後,所有我親眼見證死亡,和我殺掉的人。”


    於是向她講述了我的夢境,又跟她說:


    “我剛才躺在這裏,覺得整個人是末日之後最放鬆的一天,心中再沒有什麽害怕的事情,所以這才睡了過去。”


    苦笑搖了搖頭,我繼續說:


    “沒想到做了這樣一個夢,又讓我充分體會了一下什麽是現實啊。”


    李倩辰微笑著將手伸過來,輕輕的拉住了我的手,輕聲說道:


    “我果然沒猜錯,你心裏裝了不少事啊。”


    我愣了愣,問道:“你這話怎麽說?”


    她將目光投向遠處江水之中,緩緩說道:


    “你平常看起來大大咧咧,似乎神經大條的樣子,實際上,如你所講,你記住了末日之後,親眼見證死亡的所有人。”


    我點點頭,說:


    “我以前愛忘事,很多事情,轉頭就忘記了。


    我......我那個......前女友,總說我不把事情放在心上,為這事老跟我生氣。


    可能是因為,在末世來臨之後,這些我親眼見證死亡的人,和我親手殺掉的人,會提醒我這個末世的兇險。


    所以我的潛意識也似乎不想讓我忘記他們,時不時就會讓這些片段跳出來提醒我。”


    李倩辰向我靠近了一點,輕輕摸了摸我後腦勺上的頭發,將手搭在我肩上說:


    “你能記住他們,不是壞事,但別被這些記憶影響。


    無論他們是否因你而死,都是已經過去的事情,你要記住的是你的初心,你因為什麽而出發的。


    你不是為了那些說不出口的私欲而做的這些事情,所以你一定要學會開解自己。”


    我點點頭,李倩辰總能很好的安慰我,她的話讓我剛剛醒來後略微沉鬱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如同這正午陽光一般開朗了起來。


    她見我臉色轉變,滿意的微笑著,然後湊近我,臉上突然露出狡黠的神情,在我耳邊輕輕問道:


    “怎麽,提起前女友,害怕姐姐生氣嗎?”


    她嘴裏唿出的氣掃過了我的耳朵,酥酥癢癢的。


    我被她這麽一撩,騰的一下火起,一把將她按在了房頂上,頭也湊過去,假裝狠狠地說:


    “你老這麽撩我,當心我把你給就地正法了!”


    她麵帶紅暈,正待說什麽,突然葉子的聲音響起:“吃飯了......咦......咦......辣眼睛......辣眼睛啊!”


    向聲音望去,隻見她探著個小腦袋正向我們倆看來,然後又一隻手假意捂著眼睛消失掉了。


    我將李倩辰拉起來,無奈的看向她,發現她臉上也帶著羞赧和無奈,兩人對望一眼後,不由得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小丫頭已經無意中打斷了我們太多次的親熱,真的是金牌電燈泡一個啊。


    走到父母屋前,門口已經擺了兩張八仙桌,桌上也擺著各色菜肴。


    菜肴以時蔬為主,還有些炒雞蛋,以及臘腸、鹹魚等幹貨。


    讓我最為驚訝的是,居然有一鍋雞湯。


    我讓李倩辰趕緊落座,然後走進廚房,見母親正在聚精會神的炒一鍋酸辣椒炒臘肉。


    我走上前輕輕撞了她肩膀一下,說:“媽,你不能說兒子迴來一趟,把家底都吃空了啊!”


    她白我一眼說:


    “你當你是誰,我們一路過來,收集了不少鹹貨。


    另外你飛哥跟一個老鄉學了套野雞、套兔子的本事,我們肉倒是不缺。


    那一鍋是野雞湯,那家雞我們可不敢吃,至少要保證每家都養上二十隻以後才可能吃肉的。”


    我這才放寬心,嘻嘻笑著幫母親找來兩個盤子,將炒好的最後一道菜裝盤,和她一起端上了桌。


    父親見人齊了,便站起身來端起酒杯對大家說:


    “感謝大家,幫助我家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找到了我們,今天中午大家隨便吃點,少喝點酒。


    晚上咱們再搞一個正式的接風宴。”


    宋睿康連說客氣客氣,眾人舉起杯,將杯中的洑汁酒一飲而盡。


    那末日幫的威脅居然在一夜之間便告煙消雲散,這讓父親原本見到羅飛後一直藏在眉間的憂色一掃而空。


    作為主人,他坐到了宋睿康身邊頻頻勸酒,而我們剩下的人也都難得的開懷暢飲。


    下午我們一群人又去找到一片櫻桃林,用引屍無人機將櫻桃林中的行屍全部引到兩公裏外,然後一人包了一顆櫻桃樹開懷暢吃。


    連宋睿康和胡姐聽葉子說那櫻桃好吃之後,也跟我們混在了一起,將那櫻桃吃了個飽。


    這一天是我們這些人湊在一起之後,最輕鬆的一天。


    我們沒有再在那終端控製器上規劃路線,沒有再在行屍遍野的鄉村野地裏趕路,沒有和行屍的浴血奮戰。


    甚至連緊鑼密鼓進行著細菌病毒研究的宋睿康和胡姐,也在今天停止了工作。


    我們下午揀著行屍少的山嶺、河溝、村落,信步遊玩著。


    大家長久以來緊繃的神經徹底放鬆了下來,都在貪婪的享受著這難得的休閑時刻。


    走到一個小山包上,宋睿康停了下來,遠眺著漢江,對我說道:


    “小汪,如果這行屍危機沒有了,我就退休不幹了,帶著小胡一塊兒,每天種種菜、喂喂雞。


    你讓你父親給我留間房啊!”


    我笑著迴道:“宋博士,我父親要是能盼來你這尊大神,他睡著都會笑醒!”


    宋睿康微笑著正準備再說話,突然隨身攜帶的衛星電話響了。


    他微露詫異之色,將電話接通,但他說了幾句話之後,神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隻聽他對著話筒說:


    “你說有多少強化者?......35個......嗯,我知道了......你別這麽說,如果你要檢討,那我也得檢討,先安撫大家情緒,別的話不用多說。


    你總結一下這次事故的經驗,傳達到各安全區,讓大家以後避免出現這樣的情況。”


    電話掛斷後,宋睿康長歎一聲,陷入沉默。我見他情緒不佳,也沒有去問話。


    他沉默了足有三分鍾後,扭頭向我說道:


    “小汪,江夏第一安全區那裏,出事了......”


    我心中一驚,忙問道:“什麽事情,蔣隊長他沒事吧?”


    宋睿康搖搖頭道:


    “他倒沒有事,今天早上他們嚐試去收複漢昌區繁華地帶。


    結果不小心驚動了兩個萬餘行屍組成的行屍群。


    幾個行動隊撤離不及時,死了80多個人......其中35個強化者。”


    我大驚,問道:“他們現在裝備應該也不錯了,怎麽會這樣?”


    宋睿康說:“現在我們不能大規模的破壞已有的城市建築,因為第一,我們不能將原來的建設成果就這麽全部毀掉。


    第二,還有很多地方有潛在的幸存者,也不支持我們這麽操作。


    所以對付行屍,我們不可能用導彈這些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我暗暗歎氣,的確是這樣,昨天我聽父親也是如此分析的。


    宋睿康接著說:


    “所以他們現在的收複工作,還是跟我們原來的差不多。


    通過各種方式引屍,將行屍導引到其它地方,原先行屍占領的地方清理幹淨。


    所以,即便我們可以打開一些軍火庫,獲得列裝的武器,但現在並不能夠大規模使用。”


    這些道理我們從南陵出來之前,便也都考慮清楚了,我們之所以還用冷兵器,就是因為槍聲會引來更多的行屍。


    病毒的感染率可以說是人類的百分之百,但直接導致感染者變為行屍的比例大概是80%。


    而幸存者中,至少一半也在第一時間就被變異的行屍給襲擊喪生。


    現在即便最樂觀的估計,人類也僅僅隻有5%左右的幸存者仍然活著。


    也就是說,人類幸存者和行屍的比例大概是1:20左右。


    而且這個比例隻是個總的比例,人類幸存者一定是乘分散狀分布的。


    但行屍卻總是抱團,所以幸存者平時遇到的行屍數量,會遠高於這個比例。


    所以我們一路上才走得那麽艱難,因為我們總會遇到比我們數量高出百倍、千倍的行屍。


    而在這個前提下,人類的收複失地的工作是非常艱難的,無法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無法使用槍械。


    而一直引屍,最終也會遇到一個問題,這些行屍被引到一處後,如果不殺死它們,這些行屍會有迴流的危險。


    但要講這些行屍全部殺掉,則需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


    得知了這個消息後,我們幾人便失去了再遊山玩水的興致。迴到了宿營地——希望村之中。


    聽父親說,這村子原本叫做江岸村,他們住進來之後,將這地方改名叫了“希望村”。


    想來也是想借這村名來表達他們對安全、寧靜生活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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