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對方這麽叫我,大為奇怪,問道:“你......你認識我?”


    那人甩甩亂糟糟的中長發,又哈哈笑道:


    “哈哈,挺娃子,看來我小時候扒你褲子還是扒少了!”


    聽對方這麽說,記憶深處便一下子湧出小時候的一些片段,我突然開始覺得,這人口音我甚為熟悉。


    腦中又靈光一閃,我脫口而出道:“飛哥,是你!”


    對方哈哈大笑起來,然後說:“好好好,你還記得我!”


    我驚喜交加,連忙從身上掏出兩塊壓縮餅幹,又從背包拿了一盒牛奶遞給了飛哥。


    這飛哥是我鄰居,名叫羅飛,大我三歲。


    我剛上小學的時候,他總惡作劇,偷偷跑到我背後將我的褲子扒掉,然後在我窘迫的時候哈哈笑著跑掉。


    兩人越來越大,我便總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麵,給他當小跟班,每天放學後就去找他玩。


    我們十陽隻能算是個四線城市,當時很少有小孩像現在一樣,沒日沒夜的卷學習成績。


    所以十陽大大小小的遊戲廳、溜冰場、山上河邊,都留下過我們的身影。


    沒想到今天在這裏,我機緣巧合之下把他給救了。


    我見他狼吞虎咽得吃掉了一根壓縮餅幹,喝完一盒牛奶,便急切的問道:“飛哥,你知不知道......”


    “你爸媽好得很,我們在一起生活呢!”


    我站起身來,眼睛又變的模糊了起來,一隻手將我的手臂抓住,我知道是李倩辰的,轉過身將她一把摟在了懷裏。


    然後我便任由眼淚恣意流淌了起來。


    這當初撐著讓我在這末世中活過來的,一個看似幾乎無法完成的目標,在我的努力、隊友的幫助之下,在飛哥說完這句話之後,已經宣告完成。


    一直以來壓在我心頭上的一塊大石,也在這一刻轟然落地,將我長久以來所壓抑的焦慮情緒釋放到了九霄雲外。


    飛哥看我這個樣子,微笑著一邊吃剩下的一塊壓縮餅幹,一邊笑道:


    “挺娃子,你還跟小時候一樣喜歡哭啊!”


    我略感羞赧,和李倩辰輕輕分開,發現她也與我共情,流下了眼淚,於是便幫她擦了擦眼淚。


    然後我請李倩辰、趙劍迴去一趟,將宋睿康他們接上開車過來,我們一會就出發到我父母他們的營地去。


    宋睿康、胡姐也都會駕駛技術,所以我也不擔心我那輛車沒人開。


    我胡亂擦了一把臉,蹲下身向飛哥問道:


    “飛哥,你給我講講你們的事情吧!”


    李飛將剩下兩口壓縮餅幹丟在口中咽下,開口道:


    “末世來的那天,我準備好了幾包東西,準備中午去媳婦兒家看老丈人。


    結果一大早醒來發現自己發燒了,沒多久就暈倒了,醒來就發現世界變了。


    我媳婦兒也......


    給老丈人買的那些糕點水果,我吃了兩天就沒有了。


    知道你爸媽在樓頂上種菜,有一天就鼓起勇氣上到樓頂想去弄點菜。


    殺了一通行屍,最後跟你爸媽碰麵了,他兩人也都強化了。”


    聽到這裏,我不由得喜出望外,父母不僅沒事,而且都強化了,簡直是意外之喜。


    飛哥繼續說:


    “我跟你爸媽就一直一起搭夥,然後大概末世後半個月的樣子,我們小區進來了七八個人。


    他們自稱是什麽末日幫,為首的是一個從監獄裏逃出來的犯人,姓金,他副手是一個姓呂的老混混。


    這幫人到小區後,就用障礙物把所有路口堵死,將小區封閉了起來。


    然後說能保護我們,要我們給他們食物當保護費就行了。


    本來小區還有十來個幸存者,結果被這幾個末日幫的每天壓榨,很快吃的就沒了。


    哪知道他們不僅要我們交吃的,還有年輕女的被他們給......


    有人找他們理論,被打的頭破血流。還有兩個人跟他們起了衝突,當場就被他們給殺了。


    我跟你父母氣不過,計劃著跟這幫人拚一把然後逃走。


    終於等到了有一天早上,我們看那姓金的帶的人少,就跟那姓金的幹了一仗,殺了他們兩個跟班,然後就跑到這邊來了。


    我們還一路救下來、碰到不少幸存者,我們最後聚集了大概20多人,住到了你們剛才救我們的那櫻桃嶺的村子裏去,又住了快一個月。


    那天有兩個人來我們村子,拿槍指著我們,得意忘形的想要控製我們。


    被我和你爸趁他們不注意,將槍搶下來,然後把兩人打倒在地,最後才問清楚這兩人隻是來探路的,後麵還有大部隊在幾公裏外。


    我們就知道那櫻桃嶺不能久留,反正平時也都時刻準備著逃跑,每家都準備好了緊急逃生包。


    於是趕緊打了個時間差,趁他們大部隊沒來就跑了,我們現在住在江邊上的一個村裏。


    當時我們還不知道,這幫來的人是那什麽末日幫的人。


    我們經常還會出來尋找一些補給,也順便看看能不能救些幸存者。


    前天我們在旁邊的太陽能電廠宿舍區,救了這兩個兄弟,結果跟姓金的遭遇了。


    我帶出來的兩個兄弟被他們......被他們殺了,就剩下我一個,和這兩個兄弟被他們抓了起來。


    我這才知道,這群人原來就是我們的老對手,那個什麽狗屁末日幫。


    那姓金的認出我來,便把我綁起來拷打,問你爸在哪兒。”


    說到這裏,羅飛吐了一口唾沫,說:


    “別說我跟汪叔是過命的交情,就算我跟你爸交情一般般,這姓金的不是個好東西,我也不會理他。


    所以他餓了我兩天,打了我兩天,我始終沒說你爸的下落。


    你救我出來,我還以為是那姓金的玩的一招苦肉計呢,所以當時才想打你。


    哈哈哈,沒想到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啊。”


    我心中感激,說:“飛哥,你是真仗義,我替我爸謝謝你了!”


    羅飛輕輕搖頭道:


    “我羅飛雖然沒你這大學生讀的書多,但也也懂得個禮義廉恥。


    對了,你這強化過以後,臉比以前瘦了,身子可比以前要壯實不少,我開始都沒認出來你!”


    我也微笑著說:“飛哥,你也比以前壯多了!”這時輪胎聲響,幾輛吉普車停到了我們旁邊。


    我精神大振,趕緊將飛哥扶上了車,再將那黑子也把雙眼蒙緊,丟到了後備箱,讓蔡文姬看著他。


    那黑子倒也不叫不嚷,隨我們擺布。


    問清了羅飛他們營地的方位,請宋睿康將終端打開,先規劃了一條線路,再把實時衛星影像也打開,我們便向那營地趕去。


    這一帶山形已變得極為平緩,所以我們一路還算順利,即便是鄉道、村道阻塞,我們也能迅速轉上山坡、林間開辟新路。


    時至暮春,我們經過了多個櫻桃果園,雖然夜色已深,但在車燈映照之下,我看到那樹上櫻桃已有小部分變為了橙紅之色,顯出成熟之相。


    這櫻桃從小上市,母親就會買給我吃,而我在其它地方都沒吃過相同的味道,所以離家後時常會懷念這一口。


    但現在滿樹的櫻桃唾手可得,我卻並沒有一點停下的念頭,因為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車在山上、村中、林間、道路曲折行駛著,大概走了得有二十公裏,我們經過了一個太陽能電廠後,飛哥說前麵不遠就到了。


    我的心髒狂跳,這初心之旅,到今天便要有一個完美結局,怎能不讓我欣喜若狂。


    又轉過一個路口,我遠遠看到前方的一條小路上,幾個人打著火把,正在忙著什麽。


    見我們的車隊開過去,幾人停了下來,警惕的望了過來。


    羅飛讓我把車停下,然後走出車廂,對那幾人招了招手。


    幾人驚喜的叫道:“飛子迴來了,飛子迴來了!”然後其中一人拿起了對講機,在裏麵喊道:


    “村長,村長!飛子迴來了。”


    幾人走上前來,我見他們都是三、四十歲的樣子,身上灰撲撲的,向他們做的活計上掃了一眼,發現他們正在兩棵樹之間拉起一道鐵絲網。


    羅飛走上前去跟眾人說:“我被這兄弟救迴來的,姓金的剛好碰到了我,小虎子和大劉......被他們殺了......”


    幾人聽到這消息,都歎息低頭,我也默默歎息,這末世沒有了法律機器的約束,壞人,或者說暴露出身上人性醜惡一麵的人,竟比那行屍還要危險。


    這時我聽到背後一個人喊道:“羅飛,你沒事吧?”


    這聲音我最後一次聽到,還是在五個多月之前,我清楚的記得他最後對我說的幾個字是:


    “你也注意安全,我們保持聯係!”


    我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喊道:“爸!我迴來了!”


    我看到大概十步遠的地方,一個人剛從自行車上下來,雙手扶著自行車。


    現在他正一臉震驚的看向我,然後那震驚變成了驚喜,他雙手放開自行車把,連支架都忘了放下,便直直向我奔來。


    自行車摔倒在地哐啷聲剛剛響起,父親便一把將我抱住,用顫抖的聲音說:


    “挺......挺娃,你......你真的迴來了!”


    我也已經淚流滿麵,抱著父親說:


    “是,我答應過你們,會迴來找你們,所以,我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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