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起床,天色還暗著,眾人紛紛起身收拾行裝。


    今天是2月3日,我們將繼續出發,西進鄂北省。


    但這迴的目的已經不單純是找到我父母,我們已經多了一項使命。


    我以前的性格是避免麻煩,把自己照顧好就行了。


    但這次宋睿康開口希望我們組隊西行,我毫不猶豫便答應了。


    說實話他們兩個人都不是當領導的性格,所以身上也沒有那種所謂的上位者的威壓。


    所以雖然他們有著目前華夏國家、軍事最高領導人的特殊身份。


    但我卻不是因為屈服於權威,才答應他們的。


    可能末日的到來,讓我真正的體會到了“責任”的意義,這才成熟了起來吧。


    已經離開南陵市整一個月時間了,中途經曆過各種各種變故、意外。


    末日前,即便相隔千裏,但坐動車的話,老家當天半日即達。


    現在我花了一個月也才走了三分之一。


    雖然我也請宋睿康拍了幾張我老家樓房頂上的衛星照片,但卻沒有看到過父母在樓頂活動的身影。


    不過我現在已經不像末日初臨時那麽焦慮了。


    如果父母能順利醒來,我相信以他們豐富的生活經曆,一定會照顧好自己。


    但我打定主意,如果他們已經遭遇不測,那麽我也會好好照顧自己,讓自己在這末世中好好活著。


    按早已確定好的路線出發,我們已經徹底放棄了高速公路。


    因為我們從衛星圖片上發現,從廬陽市到鄂北省軍事基地一帶,所有高速公路都堪稱大擁堵。


    因為是大城市先爆發行屍危機,再以一種詭異的情形,向著中西部小城市迅速蔓延,其中存在著一定的時間差。


    比如南陵和十陽一東一西兩個城市,可至少有半個小時以上的時間差。


    我們判斷,因為有時間差的存在,一定也會有大量的信息從大城市傳出,傳遞到小城市、鄉村。


    就好像我在異變剛發生時,便通知我父親囤物資、避危險。


    這半小時的時間差和信息的傳遞,足以導致小城市、鄉村的巨量的居民在第一時間便通過各種途徑外逃。


    無奈大規模的屍變,是產生於以往並沒有症狀的人身上。


    這直接導致暴露在外的行屍數量,反而比大城市及周邊的數量要多。


    這也是我們當時始料未及的事情。


    這也導致了接下來的行程我們無法從高速公路通過,另外大部分的國道、省道也車滿為患。


    對於我們來說,雖然路堵,但終歸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加油更方便。


    我們總能在進行引屍工作後,從擁堵的車堆裏麵找到有油的車輛,為我們補充油料。


    所以我們這次出發,幾乎全都從鄉村小道間艱難前行,有時候甚至從菜地、鄉村的房前屋後通過。


    有時候會遭遇吉普失陷,有時候又會發現始終無法快速通過的高台低坎。


    幸虧我們從物流園出發時預見到了這些問題,吉普車頂上我們也準備了鐵鍬、鎬頭之類的工具。


    更多時候,我們還將麵對我們最直接的敵人——行屍。


    尤其是在我們本來做好了規劃,似乎要經過一片坦途時,卻遇到前麵所說的深溝高坎。


    而這個時候四麵八方卻不斷有行屍圍追堵截,我們不得不將引屍的無人機開關一直打開著。


    這樣如果遇到行屍數量較多的問題時,我們可以第一時間通過無人機將它們引走大半。


    但更多時候,我們來不及反應,隻有迅速占領高地,擺好防守陣型。


    用突擊步槍、刀斧,甚至手雷、火箭筒來抵擋住行屍的衝擊,打出時間差來,再配合無人機引屍讓我們脫險。


    我們在離開物流園時,還特地在倉庫清點出的貨物中,又多找到一台和我們使用的相同型號的無人機,和小型的藍牙音箱、充電寶。


    現在我們總共有三台引屍無人機,倒也足夠用。


    雖然小坎坷不斷,我們仍然保持著每天30-40公裏的前進速度。


    而我們的配合演練卓見成效,這讓我們總能冷靜的麵對向我們衝擊的行屍群,最大化的保證我們的安全。


    而陳響東的死讓我時時將自責情緒翻出來警醒自己。


    所以遇險時我也屢屢將自身放在最危險的崗位上,盡力保護著團隊的安危。


    畢竟這也是我再出發之前對大家的承諾。


    而有一個新問題:越往西行,夜間住宿也越發困難。


    由於我們在前麵所判斷的時間差原因,現在有的地方,連縣道上都是擁堵的車輛和行屍。


    所以每次我們要走很多村莊城鎮,才能找到類似我們在廬陽市落宿的那種多層農家小院。


    因為即便用無人機+藍牙音箱的老辦法引屍,也無法迅速將一個地區的大批量行屍全部引走,各間房屋、角落裏還可能有不少嗬嗬嘶吼的怪物給我們造成危險。


    雖然我們這次出發,也裝了幾個帳篷以備不時之需,現在這種情況,野外帳篷紮營的風險係數顯然更高。


    第四天我們走到了徽州省西部山區旁。晚上,我們終於物色到一間比較不錯的農家小院。


    這小院離徽州省西部的銀寨縣城隻有五公裏距離。


    整個村子大概有兩百來隻行屍散落其中,我們用無人機將它們引到了三公裏外的一處河溝裏困住。


    整個村子裏就隻剩下二十來隻,要麽腿腳不便,要麽被關在屋中院內的行屍。


    將這些行屍再處理了一下,我們就住進了小村西側的這間農家小院。


    這院子主人應該是這村子裏條件最好的,兩層高的民房被改造的極其豪華,車庫裏還停著一輛暢馳越野車。


    這家主人應該是在城裏發跡了,但農村的宅基地也沒放棄,所以花了大價錢進行了裝修改造。


    但幸虧他的飲食口味也沒變,屋簷下還留著不少鹹魚臘肉。


    再一看廚房裏米麵也都有,我心中暗喜,晚上可能吃點手工的飯菜了。


    這三四天我們都沒有辦法開火,全部吃的冷的午餐肉、牛肉罐頭和壓縮餅幹。


    晚餐過後時間尚早,但幾日奔波都異常的不順暢,葉子姑娘也仍然是對我板著臉不開心的樣子,導致晚上大家也沒有娛樂活動、講笑話的心思。


    李倩辰帶著葉子、徐翠凝找地方清潔身體、換內衣褲了。


    我們四個男人湊在一起聊起天來。


    我問宋睿康:


    “宋博士,我們已經知道,這個p細菌會在Ω病毒致死人類後,把人類變成行屍。還有什麽我們能聽得懂的,能不能說給我們聽聽的?”


    說起這些,宋睿康神色一下子就嚴肅了起來,說到:


    “嗯,我來說一說吧。這個菌毒綜合體的確很厲害。以往流行病的病毒,很多是通過人傳人,近距離傳播的。


    但是這個Ω病毒,附身在p細菌身上,並沒有發生嗜菌現象。


    而是在人感染了p細菌後,Ω病毒從p細菌裏脫離出來,再感染類。”


    見我麵露疑惑,宋睿康知道我不太清楚嗜菌是什麽意思,便說:


    “有很多寄生在細菌身上的病毒,被我們稱為噬菌體,它會慢慢的吞噬這個細菌,作為它繁衍傳播的營養。


    最後這個細菌就慢慢凋亡了。


    但是這個Ω病毒,在p細菌身上卻像是被p細菌保護著的小寶寶一樣,菌毒居然相安無事。


    甚至p細菌在分裂時,還會為Ω病毒提供營養,綁住它共同分裂繁衍。


    因為p細菌可以存活於水、空氣中、物體表麵,所以極易傳播。


    也就是說,現在滿世界,到處都是攜帶著Ω病毒的p細菌,這也是為什麽全人類都感染了它的原因。”


    我這下便全部聽懂了,不由得嘖嘖稱奇,又問道:


    “那這個Ω病毒為什麽一開始不會殺死人呢?好像一瞬間,它突然就變得危險了。”


    宋睿康緊鎖眉頭迴我道:


    “的確是這樣,現在我手裏還剩一點行屍危機前的Ω病毒樣本,但經過比對,我發現,似乎它們已經變為了我從行屍身體裏提取的,變異過了的病毒。”


    我好容易又一次聽懂他說的話,便問道:


    “也就是說,它不在人體裏,也發生了變異?”


    宋睿康點點頭說:


    “對,現在根據我的研究結果,所反映的情況就是這樣。


    雖然,我在之前已經做出變異後的Ω病毒精準完整基因注釋圖譜。”


    他又搖搖頭歎一口氣說:


    “但當時流行全球的原始的Ω病毒對於我來說,因為它並沒有明顯的致病性,所以是一個重要卻不緊急的事情。


    也就導致我還沒有對它進行深入研究,行屍便爆發了。


    所以變異前的Ω病毒的研究資料對於我來說相當於空白。”


    我安慰道:


    “宋博士,也不用這麽急,我們有的是時間。”


    宋睿康聞言卻憂色更重:


    “時間不等人啊,我現在找不到原始毒株,對於疫苗、特效藥的研究的進展會異常緩慢的。


    另外,我也無法保證這Ω病毒是否會再次變異。”


    我又問:“我們這些沒有變成行屍的人身上,不都還有Ω病毒嗎。


    既然我們都沒有變行屍,那我們體內的病毒會是變異前的嗎?”


    宋睿康卻說:


    “我從自己身上提取過,也是變異過的。我猜想我們所謂的強化,可能跟這個病毒突然發生的變異有關。”


    我聞言一下來了精神,又問道:


    “宋博士,那你說我麽這個強化到底是怎麽迴事呢?”


    宋睿康說:


    “哦,這是因為,這個病毒,它在感染人體之後,會將自己的基因片段整合到人類的基因中去……”


    應該是看到我又露出一臉懵圈的神色,宋睿康又說道:


    “這麽說吧,這個病毒它會讓我們在短時間內基因發生一些改變,甚至說是突變。


    我是研究病毒、細菌,還有遺傳學的,所以我早就把我自己的基因研究了個底朝天。


    在我被Ω病毒感染過,體質變強後,我又重新研究了我的基因。”


    這時宋睿康又緊縮眉頭說:


    “我發現這個病毒促使我的細胞活性增強,而且我們人類的一些基因缺陷,居然被這個Ω病毒的片段給補充完整了。


    我的身體細胞活性增強了約50%以上,我們的新陳代謝加快了不少。”


    我插嘴道:“新陳代謝加快,是不是我們會更早衰老死亡?”


    宋睿康卻搖搖頭說:


    “不,細胞活性增強後,對於自由基的清理效率也高了很多,對於以往的致病細菌、病毒的免疫力也大幅提高。


    簡單來講,就是我們其實更不易衰老,而且對以前的流行性傳染病甚至有了更高的免疫力。”


    看來宋睿康的確知道我的見識淺薄,現在都把複雜的話“簡單來說”,我們繼續津津有味的聽著宋睿康的發言。


    “現在我們這些強化者,對以前的流感病毒已經完全免疫。


    另外流腦、天花、水痘等傳染病,現在對於我們的危害甚至還比不上以前的流感病毒。


    甚至連艾滋病毒都對於我們來說,都不算絕症了。”


    聽到這裏我們不由得嘖嘖稱奇,郭亮看向我和宋睿康的目光中都充滿了羨慕。


    這時候李倩辰的聲音傳來:


    “那宋博士,從我們強化過的單體出發來研究,來考慮治療病毒可行嗎?”


    她們已經清潔完身體、換完衣服返迴了。


    宋睿康迴答道:


    “可行是可行,但是需要的過程太複雜,我現在的設備也不夠全麵。”


    他繼續說:


    “迴到‘強化’這個話題上,因為病毒發生了突變,大量和身體基因融合,這其實說起來容易,但實際上是一個很激烈的過程。


    所以這導致一部分人無法承受這個過程,當時便殞命了。


    但另一部分,比如我,小汪、小李、葉子姑娘。


    我們的身體對這些病毒的改造反應比較微弱,所以就挺了過來,反而造成了身體強化的情況。”


    說完宋睿康又陷入沉思,半響再無聲息。


    我覺得他應該又在思考有關這病毒、細菌的問題了,便沒有再打擾他。


    今晚我和李倩辰值第一班崗,我們肩並著肩坐在二樓天台之上,欣賞著小村夜色。


    我問她:“你們女性,是不是都希望自己永遠不老啊?”


    李倩辰迴答說:


    “坦率的說,的確是這樣,我去年二十五歲生日時,有個念頭:


    如果我能一直停留在這樣的容貌,這樣的身體狀況,該有多好。


    但今晚聽宋博士說完我們所謂強化的過程,知道我們擁有了緩緩變老的能力,我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她歎一口氣說:


    “如果說交出我的這些強化能力,能換迴世界迴到以前的樣子,我想我一定是願意的。”


    我輕輕握住她的手說:“倩辰,你也是個善良的人。”


    我想也許是這一點,才讓我們兩個人有了共同之處,心才會逐漸的慢慢靠在一起的吧。


    天空中,皎月正滿,我們肩並著肩齊齊抬頭欣賞月亮。


    我想起一個月前,她在自己房間裏哭的時候,我手足無措的站在她身邊,現在她已經願意放心的把手交給我。


    二人也沒再說話,靜靜的享受著這一刻的靜謐與幸福,白天的灰頭土臉,血雨腥風帶來的煩躁感覺已經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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