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發現這不是行屍,是一個活人。


    這是一位7、8十歲的老奶奶,頭發花白,身材瘦小,臉上皺紋不是太多,看起來慈眉善目。


    發現我們倆後,她先是一愣,然後走上前來細細地又打量了我們一番,微笑著說:


    “孩子,你們要進來躲躲嗎?”


    我倆對望一眼,我對老奶奶點點頭說:


    “謝謝您了奶奶,我們隻是路過這裏,還有好幾個人,我們可以住在前麵幾棟裏麵,就不打擾您了!”


    老奶奶微笑的搖搖頭說:


    “孩子,沒關係的,都喊進來吧,外麵危險,天快黑了,都到我家喝口熱粥。”


    看著她慈祥的麵容,我又和李倩辰對望了一眼,都點頭稱謝沒有再說出拒絕的話。


    我讓李倩辰先進去,然後我走到外麵,告知了眾人那間別墅裏有休眠的行屍,讓他們注意點最好不要驚動了它們。


    於是我們四個人都沒有發動車輛,推著摩托進了別墅區,然後把大門掩上,栓上了門栓。


    我們很謹慎的把車一直推到最後那個老奶奶的房前,剛支好支架,我聽到那個老奶奶焦急的聲音從二樓窗戶中傳來:


    “姑娘,別殺他,他是我愛人!”


    我大驚,連掛在車上的斧頭都沒顧得拿,趕緊衝進別墅,辨明樓梯方向衝上樓去,一邊衝一邊把腰間的匕首拔在手中。


    隻見樓上最後一間房門前,李倩辰拔刀在手,雙手持刀舉在身體右上方,雙腳分立做好了戰鬥姿勢,跟老奶奶對峙著。


    老奶奶雙手張開站在房間裏,借著昏暗的燭光,我看到她的雙手都在顫抖,身後一張床上,似乎有一個身影在上麵翻動。


    待我走到門口,才發現床上綁著一隻行屍,須發皆白,雙眼通紅,但嘴上沒有血跡,看樣子還沒有咬過人。


    似乎是聞到我們的氣味,它扭頭“嗬嗬”的嘶吼著,但應該是由於生前就很瘦弱,無論掙紮的力量,還是嘶吼的聲響,都極其微弱。


    我見李倩辰是安全的,樓上也再沒有別人了,懸著的一顆心就放了下來。


    我開始腦補了很多,比如這老奶奶騙我們進來,隻是要殺掉我們奪取我們的物資。


    但現在看來,事態還是在我們的控製中。我看著老奶奶問道:


    “奶奶,這是怎麽迴事?”然後拍拍李倩辰胳膊,示意她放鬆。


    李倩辰還刀入鞘,然後微微皺起眉頭,等著對方的迴答。


    其餘幾個人也都衝了上來,看我們二人是安全的,他們幾個人也沒亮家夥。


    老奶奶看到李倩辰放下刀,鬆了一口氣,她走上前,輕輕地推了推李倩辰的手臂說:


    “姑娘,你別怕,我們出去說吧!”


    李倩辰似乎感受到老奶奶並沒有惡意,順著老奶奶的意走出了房間,老奶奶把門帶上,我們一行人都下了樓。


    長期和行屍對抗,但現在房子裏有一隻行屍我們卻沒動手處理掉,大家都很別扭。


    我們幾個站在別墅客廳裏,每個人都繃得緊緊的。


    老奶奶看到我們這樣,輕歎一口氣,輕輕的坐在了客廳餐桌的一把椅子上,拿起桌上一個小相框。


    對著桌上紅燭的亮光,老奶奶一邊看著一邊用手摩挲著相框中的相片,然後開口說起了話。


    “我跟我愛人四十多年前在這裏插隊認識的,退休了以後,就在這裏買了房子住下了。”


    我看到那個相框裏,是兩個人合照的黑白照片。


    一男一女兩個青年開心的笑著,男青年穿著一身軍裝,女青年穿著白襯衣。


    照片上兩行字“項革文 張文秀 婚禮留念”。原來這位奶奶名叫張文秀。


    隻聽張奶奶繼續說:


    “三年前他就已經下不了床了,話也說不利索,醫生說也沒別的辦法,我就把他從醫院接迴來住了。


    他這年紀,牙也沒了,每天就靠我熬粥慢慢喂他,照顧他,也撐了好幾年過來。”


    張奶奶繼續摩挲著相框,看著照片的眼中滿是深情。


    當時我爺爺去世前也經曆過臥床不起的階段,所以我知道照顧一個臥床病人的難處,更何況她這樣一個單薄的老婦人。


    “一直到那天,他在家裏咽氣了。


    我知道早有這一天,所以也很坦然,甚至眼淚都沒有多流,就這麽靜靜的看著他的屍體。


    沒多久,他又醒了過來,甚至站起身向我走來,你們不知道那時候我有多開心。”


    我們麵麵相覷,都知道這“站起來”是什麽意思。


    隻聽得她繼續說到:


    “他走過來張嘴啃我的脖子,我以為他在跟我開玩笑,抱著他一邊哭一邊笑,了。


    一直過了十來分鍾,我才意識到他不是真的醒了。”


    這時張奶奶輕輕擦了擦眼角,繼續說:


    “他躺在床上三年,已經瘦得皮包骨頭了,牙齒也早都掉光了,也沒把我弄傷。


    我把他關在房裏,心裏想著不管怎樣,他也算是站起來了。


    然後我才發現,原來外麵的世界已經變了樣了。


    醫院、警察局,甚至我外地兒女的電話都再也打不通了,房門外都是像我愛人那樣的咬人怪物。


    我知道我再也出不去了,反正我剩的日子也不多啦。


    我們老兩口就這麽陪著也挺好,最後死在一塊,也不會相忘於江湖了。


    所以我就拿繩子把他綁在床上,免得他也出去跑不見了。”


    聽到這裏,我心裏的別扭情緒沒有了,換了一種不知道是心酸還是感動的情緒。


    我看了看李倩辰他們,大家臉上的神色都放鬆了下來。


    李倩辰走上前去,彎下腰輕輕的撫摸著張奶奶的後背說:


    “張奶奶,對不起,我不該那麽著急的。”


    張奶奶扭頭看了看她,微笑著搖搖頭,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後站起來說:“我這裏還剩些米,菜地裏麵我種的有青菜,我去給你們煮點菜粥去。”


    我們沒有拒絕,我喊上李倩辰和郭亮,來到那20多個行屍躺倒的別墅前,敲了敲門,這些行屍陸續爬起身來撲向門邊。


    我們在門外用匕首把這些行屍一一解決掉,又仔細的檢查了一邊別墅區,把這個別墅區裏的行屍清理幹淨了。


    然後我們又在有人生活過的別墅裏搜了搜,找出了不少米麵,和沒有爛掉的土豆、紅薯之類的根莖類蔬菜。


    迴到張奶奶家後,我們把那些找到的物資都給了她,她連連道謝。


    但我卻有點難受,按她的身體情況,我們是沒有辦法帶她走的,隻能幫她清理掉別墅區的行屍。


    而支撐著她活下去的,卻是樓上那個孱弱的行屍。


    路上我跟李倩辰這麽說,她卻說:“支撐她活下去的,是愛吧。”


    鍋裏用煤球煨著的菜粥已經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了。


    我們往裏麵丟了一些撕碎的真空包裝雞腿、火腿腸之類的東西。


    末日之前,聞慣了加入各種添加劑的食品的濃香,我們對於清淡的食物已經不感興趣了。


    而現在,我們一堆人圍著煤爐,嗅著鍋中散發出的淡淡米香菜香。


    雖然已經吃了些餅幹之類的幹糧,我的口中仍然不爭氣的分泌著大量的口水。


    環視一圈,其他的人也都是一副期待的神情。


    因為柴火的效率比起我們用慣的煤氣、電磁爐、微波爐來說要差的太多,在斷電之後我們幾乎都是冷食。


    這是繼李倩辰家最後那頓黑暗料理之後的第二頓熱食。


    終於,張奶奶說:“好啦,孩子們,吃吧。”於是我們先盛了一碗給張奶奶,然後每人又盛了一碗端在手上。


    一時間,吹氣聲、唏哩唿嚕的喝粥聲、被燙到嘴巴的吸氣聲此起彼伏。


    沒有一個人說話,場上有老有少,伴著微弱的燭光,我們仿佛迴到了張奶奶插隊的那個年代,在座的隻是一家普通的鄉村居民,正在圍爐享受著天倫之樂。


    我們沒有在張奶奶的別墅裏麵睡,五人在她家旁邊一棟別墅裏麵住下了。


    水龍頭裏居然還有水,我查看了別墅區後,發現原來是這個別墅區建有自己的水塔,裏麵應該還有不少存水。


    我們都默契的沒有浪費水,簡單的擦洗了一下,五個人圍成一圈,開始研究起無人機來。


    畢竟是現代電子產品,上手相對簡單。


    我們沒出兩個小時,已經學會了怎麽操縱無人機的起飛、降落,以及實時畫麵監控的功能。


    想到以後的路程安全性得到了保障,我們都很開心,於是各自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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