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衣人卻還不妥協,外衣一脫,兔子般滾跑便朝著左邊而去。


    左邊盡頭確實沒路好走,今夜雨停之後便無雲蔽月,借著月光一眼便能看到是斷崖。


    齊淮和時也拉住韁繩,馬兒撕鳴之中。這一停頓,令人瞠目結舌的,那油衣人竟然縱身躍了下去。


    ......


    這也太沒道理了。本來時也都已經篤定他不是什麽刺客,哪個想殺人的會派個身手這麽差的過來。


    不是殺手,也就找不出非得自殺的必要。


    斷崖底下可能是深不見底的溝壑,也可能是湍急的水流,抑或者可能根本就不深。但站在上麵看著,總歸看不出下麵有些啥。


    時也斜眼瞥向齊淮,這人的臉好像更黑了些。


    「王爺,請?」


    是請跳下去,還是請迴去,這個時也倒不管。自個上馬悠悠踱迴去,大半夜得還這麽費力氣。


    「那人定是沒死。」齊淮也上了馬,隨在時也旁側。話一出口,卻發現自己是沒必要跟時也說這些的。


    時也卻是搖頭晃腦,似毫無所覺。


    不遠方已有人舉著火把尋了過來,領頭騎得飛快的是阿罕和慎行。


    不安生的一夜算是過去,翌日清早,時也便立即告別了齊淮。


    站在晨陽之下,這人笑得比日光還好看,齊淮把臉撇了開去。


    時也果斷翻身上馬,揮手就走。


    望著瀟灑策馬而行的背影,慎行慨嘆,王爺的脾氣好像好了些。看看時大人走得興高采烈,如避蛇蠍般的,王爺這都能不生氣。


    「王爺,我們繼續去尋那人嗎?」慎行問了句。


    「支出一些人,去尋那人的下落。我們跟著他們,一同前去南郡。」齊淮決定得有些突然。


    他們,自是指時大人他們,慎行了悟。


    -------


    風揚發起,前麵的路程不遠了,今日下午應能到南郡。


    「查清下麵是什麽地方了嗎?」


    時也倒是贊同齊淮的想法,油衣人肯定沒死。那跳下去的時候,就沒一瞬的猶豫,總不是齊淮還能比那斷崖更醜。


    「對照了南郡及周邊的詳盡地貌圖,崖下也是圈在南郡之內。不高,但也不矮,毫無防備摔到底命是留不住的。」阿罕來的路上便一直在看南郡地貌圖,對此還是很有把握的。


    齊淮可不是什麽善茬,找他麻煩的人他不會留下。但他顯然就不是想要那人的命,是以昨夜她看出來之後也不傷油衣人分毫。


    這樣的話,「那我們到時估摸還會在南郡和齊淮碰頭。」


    幾日行程之遠的距離,南郡的氣候與盛都已是大不相同。


    盛都的春日,是空氣微幹冷的料峭春寒。南郡的春日,空中好似帶著水汽,濕,而且竟有種春末尾巴的熱。


    南郡的民風看來極自在隨性,路上遇到的男子,十個就有九個都是內不著裏衣,披著外衫還要露個胸膛。


    大白天的,還有男子一臉醉相,行得搖搖擺擺,上身赤呈,外袍綁成結耷拉在褲頭之上,放浪形骸。


    真是魏晉風流,看不出那個一直摺子上哭哭啼啼的郡守,是個這麽超然物外的人。


    阿罕有心站在前頭幫時也擋一擋,隻是擋得了左邊擋不住右邊,還前有狼後有虎一般。


    進了南郡,規矩著衣的這兩個男子可不正常,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是其中一個,甚為絕色,不知道這裹實的衣裳下麵又是多誘人。


    有女子妖嬈遞了一支正盛的桃花過來,含蓄秋波上下打量;有孟浪點的女子更是直接不帶拐彎地優美崴著腳往時也身上倒。


    但是有阿罕在,麵無表情地一一用彎刀撥了開。


    「公子,我們現在是直接去找南郡郡守嗎?」阿罕這般冷臉,也凍不走熱情似火的南郡女子。


    「不,我們先去賞鱷。」


    聽到時也這般安排,阿罕長舒了口氣。再閑逛下去,他看路邊眼睛發紅的男子也想飛撲上來了。


    南郡一荒山郊外,愁江。入目蔥絨碧綠,雜草瘋長得很高,能看些有龐然大物碾走過的痕跡。


    愁江岸光禿禿的,一人也無。愁江水與藍天連成一片,奇石參差。如果不是時也靠近了看,還真難想像底下有黑青色的一大片鱷潛伏著。


    是挺讓人發愁的。


    「阿罕。」時也指了指岸邊江底下閃著白光的物什,「這是,骨頭?」


    阿罕看了一下大小,點頭,「是骨頭,不過不是人骨,是羊蠍子。」


    敢情這南郡的人怕這土龍不夠胖,都丟羊蠍子下去餵它們了。


    水流層疊流淌,江麵上還能看到被鱷打散的竹筏。從這裏出發的江道狹窄,這鱷比暗礁還難防。水路行一半,鱷爪一伸,就麻煩了。


    「你們兩個又是什麽人......」竟敢公然違抗郡裏的告令,來到了愁江這邊。觀維話說一半,卻見其中一個甚是眼熟,大喜過望,「時大人。」


    前些時候觀維領了命,過來剿鱷。


    他本也是個糙武人,徑直率著兵便來到江邊。引得鱷浮上水麵,萬箭齊往。一次剿不清,就兩次,不行就三次,總能射殺殆盡。


    考慮得到底不太周到。這鱷甲鱗堅實,皮糙肉厚難傷它,怒得還群起上岸。場麵廝殺得一度難看得很,連觀維也掛了彩,現在右腿還一瘸一瘸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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